凤染君策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易沐
正因为知道她可能接受不了,所以他才不敢公开身份,可因为一时胆怯却造成了无法弥补的遗憾。不过还好,至少她在最后还是爱他的,否则不会拼死让越影救他离开。昏迷前的那一幕他没有忘,是她横刀在颈要救他,若非当时他已经神志不清,是绝对不允许她用命来换他的命!
染青,你等着,朕这就来带你回家。
只要还爱他,就有信心可以重新赢回她,即便不爱了,他也绝不放弃。
当夜,铁面先生消失无踪,本来西凉元帅总会与他商议军情,可到了夜里却找不着人了,顿时有些慌乱,毕竟先前先生定下的计谋只讲了大概,要如何执行他并未参透。立即回书给国君,请求指令该如何走下一步。
另一头的南越尘勘查地势后,决定只要对方一开战成为主攻者,南绍大军就挥兵越界。两国开战并非制敌先机就有利,主要还得有个征伐借口,西凉入侵,他南绍就只是自卫,属于正义之师。
可连等两日,敌方依旧只是狼烟起,战鼓响,却迟迟没有动静。再过两日,派往前头的探子回报说西凉大军好像在撤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南越尘百思不得其解。
又多等了两日,对面山头上的旌旗都已经不见了,狼烟也灭了,这场战争居然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结束了,不动一兵一卒,没有厮杀。南越尘沉眸凝看半饷,很像挥兵攻打,可此事实在蹊跷,唯恐敌军是诱敌之计,后方暗布埋伏,若是那样的话即便最后胜利了,南绍也必伤元气。
此时军中又有谣言而起,却是对南越尘有利的,相传西凉国因为震慑太子殿下的威名,不战而退,军中上下无不高呼殿下千岁。边境军报不时会传书到都城,南绍皇帝一道圣旨下来,命太子带兵回朝受封赏。
回程途中,南越尘始终冷着一张脸,心中隐隐震怒。本是雄心壮志而来,准备大展手脚,哪知却是一场空,在别人看来还似他占了很大便宜,得威名,享荣耀。
可是,他失了宁染青!
眼睛突瞪,恍然大悟,难怪西凉兵犯如此诡异,这分明是秦天策定的计!他志不在赢,他是要夺走她啊!心中狂怒,之前一直苦苦压抑的痛楚终于在这时候慢慢浮出。当机立断唤来贴身部将,把圣旨交于他手中,让他回城复命。
而他调转马头,点齐二十来人离开队伍,往信中所报的染青最后出现的那个方向而奔去,发誓一定要把她找回来。
他不知道的是,有人比他先走了一步,那个谋划一切的男人就在他抵达边境之时,就离开了军队前往北定去寻找了。就算他再连夜狂奔,也终究是要比秦天策晚了一步。
可前往北定的路,并不是谁快就能得偿所愿的。要看机遇,还要看缘分。有时候,迟了一步,或许就是终身错过了。两个男人,究竟谁有那个缘分再会找到人呢?谁的迟到,会让其遗憾终身?
被无数人牵挂于心的女人,此刻正在通往北定的路上。连日跋涉已经疲倦万分,却仍是继续前行着,这是她过得最苦的一段生活了。银票大部分在沿路购置衣物和防身工具上花的差不多了,走过这么多路,囊中已经羞涩。
所谓书到用时方恨少,钱到某处不嫌多,可必须逃亡,根本不能去想法子赚钱,只能眼看着银票越来越薄。时不时的改头换面,行囊不能过重,所以每一次换装后都把不用的衣物给销毁了。越往北定走,天气越来越冷,两人已经换上了厚厚的冬衣,仍旧挡不住这寒气。
至于防身工具,除了刀,匕首这些,还准备了银针什么。有了第一次的危险之后,这些工具对她们来说尤为重要。所幸越往周边,通往北定的道路越多,南绍布置的关卡不再能处处顾及,少了许多危险。
染青和寒玉两人都消瘦不少,一路与企图拦截她们的坏人斗法,算是有惊无险过了关,有时候甚至都没有出面,她们两人就蒙混过去了。不得不再次在心里感谢肖奈暗中给她们准备的人皮面具,的确省了不少事,至少模糊了追踪人的视线。
寒玉一生未曾经历过这般凶险刺激的事,眼见主子大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之良策,是又佩服又崇拜。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再碰到阻拦了,想必是离北定边界近了,布防也放松了下来吧,长舒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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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染君策 216.错过
她们进到某处小镇,掂了掂银两,觉得还能住个客栈。实在是餐风露宿久了,极渴望能有片瓦遮的地方,而且两个女人,需要找热水沐浴清洗。
一前一后进了客栈,为求谨慎,她们是分开进店入住的。边地的民风淳朴,老板也不坑人,听客官说要热水沐浴,立即吩咐了小二给送水和浴桶上来。等小二离开后,寒玉才偷偷地跑到染青的房间,主仆二人痛痛快快的一起挤在那个木桶里泡着,把一身的疲惫都给消去不少。泡着泡着,两人不由都笑了。
寒玉感慨地说:“主子,咱居然能够一路有惊无险的到这了,真是奇迹啊。”
染青把头靠在桶边上,闭上眼道:“这不是奇迹,是人力。我一直都相信,人定胜天,只要有心,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包括,把心底彻骨的思念深埋到底......
两人在客栈只住了一夜,大清早就休整妥当,准备离开。这一路,她们扮过兄妹、母子、兄弟、父子,甚至是老夫妻,有时候为防意外,还会错开了走,扮成互不相识的路人。因为两个人一直在一起,总会成为特定的目标,分开行动再在约定地方汇集,才是良策。
正因她们的小心谨慎,所以才能披荆斩棘。这回染青是扮的老人,贴了胡子,背再弯曲下来走路,看外形很像,为了掩饰,通常会把头低到最低。因为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种伪装是天衣无缝的,老者的面相可以用外在来修饰,但眼睛却骗不了人。
男人与女人,老人与年轻人,眼神都会不同。而随着年龄的增长,眸光也会随之而变沧桑,这是阅历的年轮。故而低下眼睑走路,成了某种习惯。寒玉已经先一步出去了,染青等了大约一刻钟后才从楼上缓缓下来,把银两付过就弯着腰往外走。
客栈的门堂很宽,并排着走三个人不成问题,染青视线落在脚边,可看到迎面而来几双男靴,看来也是打点休整的旅客。谦让地错开身,等他们先入内,黑色金线的袍摆拂过她身侧,掀起一道风,看这服饰倒是不像本地人士,看来是个路过的商人。
垂首等那几人进内后,迈着缓慢的步子耷拉着脑袋踏出了店门,没有回头去看一看,只往约定的镇口而去。如果她回过头,如果她不是因为长途跋涉养成的习惯,不知道命运会不会改变?
客栈内,几个人走进后,黑袍锦衣男人站定在一旁,似有所感地向门外飘了一眼,只看到一个老翁弯曲着腰的背影,温凉的目光就转开了。一人走到柜台前问掌柜:“这几天有没有两个姑娘入住客栈?”
那掌柜一看来人衣着不凡,立即堆上笑脸道:“客官,你们是要住店和用膳?姑娘?我给你们找找看,都有登记的。”说完拿出本子开始翻阅,几页看过,他摇摇头道:“我们这地偏,很少有女客官入住。”
“那兄弟呢?有没有两兄弟一起住的?或者是两个人一起住店的?”
掌柜看他们这是在找人,心生了警惕,可别有什么麻烦找上门啊,连忙道:“没有,没有,客官,我们这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却见那人往台面上一拍,低喝:“到底有没有?”吓得那掌柜浑身颤抖。
“韩萧!”一声轻斥从黑袍锦衣男人口中传出,他走到了柜台边,脸上带了温文的笑,“老板,下面的人不懂礼数,惊了店家了。在下与家人失散了,沿途过来寻找,因为她们是两人,故而向老板打听。”
掌柜见此人谈吐不俗,器宇轩昂,容色更是俊美,看着不像是坏人,倒像是贵家公子。一联想他们之前的话,心中暗自以为可能是出逃了什么姬妾,追踪而来了吧。面色稍稍缓和下来:“客官,不瞒您说,我们这是小镇,地处偏僻,前来投栈的客人不多,我刚看了登记本上,除了五六天前有两个客官一起入住外,这几天都是零零散散的单身客人。”
男人眸色一黯,向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就转身走至门口,望向天际。
韩萧吩咐店家上早点小菜后,才走到他身后,没敢打扰。这阵子每日主上做的最多一件事,就是这样遥望天空,不知他在想什么。等到早膳上桌,他才出声唤,坐进桌内忍不住问:“主上,会不会我们寻错了方向?她们没有往北定而走?”
秦天策敛眉,这个问题他也在想,知道她聪慧过人,当初往北边寻来,一是曾有线报说她在这条路上有出没过,二是从她的立场考虑事,觉得她可能会去的地方就是往这北边而来。因为她心心念念忘不了君望,而那城正是在北定边界,虽然不是这个方向,以她的谨慎小心,极有可能先进北定,再绕道而去君望。
可这都只是猜测,得不到证实,事实他们已经连夜追查几乎一点线索都没了,她们两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连他发下紫风令,命紫风堂各个堂口都注意,也没有半点回复。
沉吟半饷,才道:“我们到北定边界处查探一番,看看那里有无她的痕迹,若没有,就直接转程去君望。”那里有她的娘和那丫鬟在,她没这么狠心会舍的下。
“另外,派紫卫立即领越影前来,它是认主的灵兽,有它在可以确认她的气息所在。”经过这么多天,它应该也恢复元气了吧。
“属下明白。”韩萧忍了又忍,终于还是说出口:“主上,您的伤并未痊愈,连日奔波对您损耗极大,内力也一直不宜恢复,若不是金丹护体,恐怕......后面不如就让属下去找她吧,属下定竭尽全力救回她。而且您出来这么久了,请以江山社稷为重啊。”
话到尾处,声音都咽进了喉咙里,因为主上的怒目冷冷扫过来,大有他再说一个字就劈掌过来之势。心中长叹,这到底是什么孽缘呢,主上为了青妃已经快疯了,深入敌国险境,煽动西凉国发兵,全然不顾自己安危。现如今放下朝政大事,迟迟不肯归国,在这南绍境内寻人,一路过来可是处处都是南绍国的布防,虽不至于能伤及他们,可也是极危险的。
若被敌国知道东云皇帝在南绍,那恐怕会引来源源不断的杀手吧。
“此事不用再议。”冷冷的声音,表示了主人坚定的心志。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刚才进门那会,与某人擦身而过了。
这,是不是就叫做——错过。
染青与寒玉出了镇后,一路往北,差不多在天黑前终于到了某处山脉,她们的目的地要到了,地图上表明:这是南绍与北定的最后一个关卡,过了那道关卡,就是北定地界了。
仰头看了看那巍峨挺拔的山脉,黑黝黝的,犹如一个巨人般。
它叫北邙山。
她们这么走走停停,已经有一月之久,染青的小腹已经凸起,走起路来甚是疲累也越加缓慢。寒玉道:“主子,我们到了这里了,不如找个地方落脚,明日再过那邙关。”
染青点点头,体力几乎到了极限,也不想逞强,“嗯,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人家,去借住一晚,明天一早我们进北定。”声色中隐隐带了喜意,她是真的开心,只要越过了邙光,就是穿过了北邙山,进了北定后,自由才真正属于她们。
往前走了一里路,就可看见屋舍了,只有两户人家,其中一户大门紧闭,不像有人住的样子。只好敲了敲另一户开着门的,道明了来意。那户人家是猎户,夫妻两个看起来很老实。看见两个年轻人一身狼狈的前来投宿,虽然是两个男的,但是也爽快的就答应了下来,还让出了一间小屋让她们过夜。
这个猎户夫妇,不由让染青想起当初好客的平哥平嫂,也是这样的忠厚待人。不知道他们如今怎么样了,像他们那样的好心人,定然还会收留其他路过的旅人吧。
问起此地怎么就两户人家,猎户大嫂说其实就他们这一户了,隔壁邻居早就搬离了这地方。这里到了冬天就天寒地冻,实在受不住这寒冷,可他们夫妻也没什么亲戚朋友的,就这处有个地将就,平日就靠猎户大哥上山打些动物回来,皮毛有时候可以卖钱。
进屋后,里面的确比外面要暖和了许多。现在已经是深冬了,穿太多的衣服都觉得寒冷,那风刮在脸上犹如刀割一般,她们两人都是那布蒙了脸的。
寒玉进了内屋后就解开包袱,当初她与主子会合后,那保胎药就一直由她来保管了。路上不停赶路,状况不断,到了此处布袋里却只剩了两颗丸子。她虽然不懂医术,却也知孕妇最忌劳累过度,可形势逼人,根本就没办法可以停下来好好养胎。
如今只剩两颗保胎丸,后头可能还有漫长的路要走,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呢。当初制作这个药丸,她也在旁听着的,知道其中最主要的一味药是千年人参,若是能找到人参的话,给主子补上一补,定能有效。
心中暗暗踌躇着这件事,把布袋给收了起来,不想给主子看到。一路过来,可以说主子是殚思竭虑,时时刻刻谨慎提防,每走一步都谋划许久,她是眼看着她就这么瘦了下去,脸上再没一点肉,显得那晶亮的眼更大。
嘴里苦涩万分,心酸阵阵,这么尊贵的一个人,居然要受这种流离之苦,为了保住腹中的孩子,她几乎承担了一切所不能承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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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染君策 217.你在哪里
安置了染青躺下,寒玉坐在床沿给她按酸麻的腿,这阵子夜里偶尔会有抽筋,于是她会在睡前给按上一阵,疏通血液。大约半个时辰过去,均匀呼吸传来,寒玉这才出了内屋找来猎户嫂子问:“大嫂,这山上会有人参吗?”一般人参会长在极冷的地方,刚过来时,看这北邙山某些地方被雪覆盖着,白茫茫的,那处正是照不到太阳的地方,估计是陈年积雪。
听说雪山是汇集灵气之地,有些人参灵芝什么的,就爱钻那雪里。
果然,猎嫂道:“有啊,我家那口子就经常会挖到的。”
寒玉听了心中一喜,立刻追问:“那不知大嫂可否卖几颗人参给我们呢?”银两不够,她们还有一些首饰可抵,一直没敢用,到了此地想必也不会再留下什么线索了。
猎嫂却带着遗憾的神情道:“不是我不愿意卖你们,而是我们东家一般齐集了十几根就会走上三天路到最近的镇上换银子,然后购置家里要用的东西。这次刚刚换了回来,家里可是一棵没剩。”而且,要齐集十几根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通常得好几个月。
寒玉失望的很,可这也怪她们不巧,没赶上。
猎嫂奇怪地问:“这位小兄弟为何要那人参啊?”寒玉道:“我大哥身体不好,所以想买棵人参给补补,一直听说有雪山的地方最容易出人参了。”
“那倒是,我们这虽然穷,但是山上人参是多。有时候若挖上一棵千年人参,就可以换回一年的口粮了。用人参补身子,最好不过的东西了。”偏僻地方寂寞惯了,难得有个人聊上两句,猎嫂心里很乐呵。
寒玉看了看天,决定亲自去找,“我去山脚看看能不能采到几棵回来。”
猎嫂点点头,“嗯,去找找,山脚有时候也会有,上回我东家就找到过,虽不大,但也可熬上几碗喝了。而且他现在也在山里,没准可以碰上,有个照应的。”
寒玉看了眼内屋,不放心地说:“我大哥走了一天的路累坏了,正在小睡。等下他若醒了,请大嫂转告一声,我很快就回。还有他饿了一天,一直没有吃东西,若是有什么食物,可否给些我大哥吃呢,这里有些碎银子……”
“不用不用,农家粗茶淡饭,哪还需要银子啊。小哥你尽管前去,我自会照应你大哥的。”寒玉笑着道谢,向她借了一个挖雪挖泥的小铲子,这才出门。
染青到现在差不多有四月的身子了,正是嗜睡的时候,可从未有一个舒心的觉睡。终于到了这里,离自由只剩一步,心中也放松了下来,歪在床上感受着寒玉的按摩,就这么眯过去了,而且睡得香甜。
等醒来时,睁开眼霎那微微有些怔忡,有些不知身在何处,习惯性的张口唤:“寒玉。”却没听到回应,微觉奇怪,这丫头平日总是寸步不离她左右,这是去哪了?
下了床后又轻唤两声,仍是没有应,透过木窗格看到外面的天已经在暗下来,她们抵达这里时还是下午,这一睡居然这么久。出了内屋,就见猎嫂在忙家务,却不见寒玉身影。
询问后才知寒玉居然去山脚挖人参了,眉头微皱。猎嫂和蔼地笑着说:“看小哥的脸色确实不好呢,别担心,你弟弟挖了人参回来就可以补补了。家里饭已经做好了,我去端过来。”
“谢谢大嫂。”心底感激,雪中送炭总是让人暖心。
很快桌上断来满满一碗稀粥,热气腾腾的很是香,起了一小碟的腌菜。可猎嫂给她上了之后,自己却没坐下,她笑着道:“我等我们东家回来一起吃。”
染青微笑,人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其实却不然,像猎哥与猎嫂这样相互扶持,是那么的温馨。没等一会,就见猎哥扛着工具回来了,猎嫂上前招呼着收过东西放下,往外头看了看,问道:“当家的,你回来时没遇到一个小哥吗?”
猎哥神色茫然地摇头,染青心里开始不安起来,猎嫂也有些焦急:“这里离山脚不远呀,当家的下山怎么会没遇到?不会进山里去了吧。”
染青闻言心中一沉,再也坐不住,走到门口去张望,天越来越黑了,可就是看不到寒玉回来的身影。她虽然有武功,但若真进山了,万一遇上猛兽能打得过吗?她们都是东云人,对这种酷寒天气本就不适应,北邙山上有什么未知危险当真是不可预料。
想到此处越加恐慌,转首对猎嫂说:“大嫂能给我一个火把吗?我去找我弟弟。”在外行走,每次乔装改扮,寒玉虽比她要大上两岁,可不敢居大,故而从来都是染青为长者。
猎嫂从厨房点了个火把出来,回头对自己男人道:“当家的,不如你陪小哥一起去找找,他本就体弱,单身一个人进山实在危险。”猎哥本就有此意,带上了工具就一起动身了。
染青感激不尽,走前特意嘱咐了猎嫂若寒玉回来,让她不要再出门。
跟在猎哥身后急走着,火苗在夜空里被风一吹拉出长长的尾巴,没走多久就到了山脚。猎嫂确实没说错,住处里北邙山脚不远,月光下看山,除了黑黝黝的就是白茫茫,她知道白的是没融化的雪。
月光是雪相碰把空间耀得很亮,视野变得广阔,可以看到很高很远的地方。
染青举着火把四处看,哪里有寒玉的身影?一目了然的四野,视线能到之处,都看不到有人影。身旁的猎哥也皱起了眉头担忧地说:“不会去了山上深处吧,这晚上可是会有猛兽的,连我都不敢晚上出来打猎。”
一听这话,染青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勉力支撑住,才没有倒下。心里却开始没了底,慌乱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甚至连手都有些颤抖。经历了这么多事以后,寒玉是陪在她身边最久的人,绝对不可以失去她。
“寒玉!”不管不顾地扬声喊起来,“寒玉,你在哪?”回音一浪一浪从看不见边的山上传回来,空旷的压抑,压得她胸口几乎透不过气来。再看这北邙山,竟然觉得就像是猛兽的嘴巴那般恐怖,仿佛人被吞噬进去,就再出不来。
曾闻有座山叫邙山,有个著名的邙山之战,后来世人就把那座山称为鬼山。据说是埋骨太多的原因。可这里是南绍与北定,这山叫北邙山啊!所有不祥的念头纷纷涌起,令她惧怕的浑身发抖。
“小哥,你来看看。”猎哥忽然喊她。连忙跑过去,发现猎哥指的那个地方,有雪层被挖开的痕迹。沿着痕迹往前找,很快发现几个脚印,浅浅的印在雪上,要不是拿着火把,又认真的找,恐怕真会疏忽过去。
她进山了,她真的进山了!寒玉为了帮她挖人参安胎,不顾危险上山了。
“寒玉——”染青大声地喊,声音中带了哭腔。猎哥也帮着放开嗓子大声吼:“小兄弟!你在哪?”他中气十足,声音盖过了她的,能够绵延几里,若是寒玉能听到,定会回应。可是四周寂静无声,只有两个人呼喊的回音。
一种苍凉的悲哀冲进染青心头,从不曾这么无助过。她面对的不是人,是沉静的大山,白皑皑的雪。这没有敌人,没有陷阱的地方比凶恶狡猾的敌人还要凶险,她不知道该怎么对付。总以为自己很强大,也曾告诉寒玉人力可以战胜一切,可是真正遇到强大的老天,才觉原来是那么的渺小。
忽然腿软下来,双膝跪在地上,抬头看茫茫无边的北邙山,凄声喊:“苍天在上,我宁染青求你,把寒玉还给我,把她还给我,还我一个平安无事的寒玉!”
声音悲怆,凄声引人鼻酸,就连猎哥这样刚硬的男人,看得也有些不是滋味,暗暗感动这两个年轻人的兄弟之情。可是那近在眼前的山峦和林影只是沉默地敌视着她,没有人回答,从不曾感觉如此孤独。
“你在哪里?”只差一步了啊,只等明日过了那邙关,就可自由了,寒玉,你为何要如此焦急?为何要进山去采什么人参?手撑地吃力的站起,火把照亮她苍白的脸。燃烧的轻微声音,成了这片寂静中唯一的节奏。
她从不承认自己脆弱,认为只要双脚着地可以走路,那就没有什么走不了的地方。可是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她是渺小的,渺小的只是尘世间的一粒尘埃。
人在脆弱的时候,会想起很多,心底里最依念的。脑海中浮现了丽珠娘慈爱的脸,她本以为自由就在前方,进了北定找个村子安定下来,然后或许等宝宝生下来了,就辗转从北定绕路到君望,找机会把丽珠娘和香儿接过去。
这是她心底里最深的愿望,她没有忘记娘和香儿还在君望守着,这也是她一定要走北定这条路的原因。可是,她没有勇气了,靠她一个人一双脚,如何迈得过邙关,又如何走得通这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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