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魔人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柳暗花溟
他的玩笑让惊魂未定的众人笑了起来。
“对啊,所以她来找无辜的小夏的麻烦,谁都知道我对小夏好嘛!”万里不以为意的承认让大家又松了一口气。
潘主任看着‘硝烟弥漫的战场’,皱皱眉头。
“万医生,”他叫万里,“请记住你的诊所在十四楼,不是这里,我希望这种事不要发生了。”
“我知道,对不起。我保证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那就好,我们可是友好单位。”潘主任点头,然后看着还在发愣的众多手下,“别愣着,快收拾一下,象什么样子。还有你――”他指指小夏,“以后不要把私事带到工作中来。”
小夏象小鸡啄米一样忙不迭地点头,然后也不管收拾残局,直接把两个男人带进她的办公室。
“她被那个鬼魂附体了。”她宣布。
“很明显。”阮瞻淡淡地回答。
“看来那天你真的只是封印了它,可它那么快就解除了?”万里担忧地问。
“这也很明显。”
他一脸无所谓的态度让小夏有些不满,“这样就完了?我是说――你不帮她驱走那个鬼吗?你应该有这个能力吧。她这是――跑去哪里了?”
“你还真有闲心,她一分钟前还要宰了你。”
“她被鬼附身了,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好。”阮瞻冷冷的反唇相讥。他今天早上去了一趟某人的家,回来后就有不好的感觉。他急忙卜了一卦,这才能及时赶到这里消了一灾,看来有人并不领情。
“不是阿瞻不帮忙驱鬼。”万里闻出火yao味,连忙打圆场,“这个鬼力量很强,没什么准备就强行驱逐的话,会伤及寄生体,也就是你的房东的身体,弄不好会死人。”
“是这样啊!那――对不起啦,算我错怪好人。”小夏知错就改,但她还是不明白,“可这是白天啊,它怎么会出来做恶!”
“它附在了人身上,就不会太忌讳白天,只不过在晚上操控寄生体会更容易。可是今天――”阮瞻看看窗外,天空黒如傍晚,“这种天时给了它机会。”
“就是说那天它折在你手下后就躲在别的民居里,而它很会隐藏,让你发现不了。”万里说。
“不就是某些人的rpg等级不高造成的!”小夏逮到机会挖苦人,当然不会错过。
阮瞻瞪了万里一眼,怪他多嘴。万里则对两个人的情形都假装没看见,继续问:“它为什么选择房东呢?我听说她住一楼,它这个――也算长途跋涉吧。”
“因为房东对岳小姐的情况熟悉。它既然不能顺利鬼上身,当然会找别的办法杀了她。”
“什么意思?”小夏反感地问,“它不放过我?”
“你不明白吗?”万里插嘴,“它没有走,你的麻烦就大了。从你一开始接手这件案子,所有的事都是针对你的。我不知道它为什么要对李景明下手,但你很可能妨碍了它要的最后结果,所以从头到尾它都要你死。还是放弃这个案子吧。”
兜来转去,问题还是这个!
驱魔人 第十一章 二次会见
小夏无语。
她知道万里说的是对的,也是为了她好。可是她虽然胆小,但那个恶鬼的步步紧逼却激起了她强烈的反抗心理。为什么她要受如此的欺侮?为什么老实懦弱的李景明要无端被它迫害、被所有人冤枉,还要承担家破人亡的惨剧?这个案子的下一任律师要怎么办?难道没人能帮助她可怜的当事人?
不行!这样还有天理嘛!
“我要接手这个案子,还要打赢。”她挺直了脊背,“我不能屈服!就算我的八字轻到能飘到天上去,我也不服。”
万里暗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当小夏被逼急了、当她心中充满正义感的时候,她的嫉恶如仇的个性会使她不顾一切――完全丧失理智且全凭热情办事。
阮瞻冷眼旁观事情的发展,但没想到小夏这样回答,让他有一丝钦佩。不过钦佩归钦佩,这种以卵击石的行为也实在很白痴。相当白痴。她哪里是那恶鬼的对手!
一边的小夏仿佛听得懂他内心的想法似的,直接向他走过来,让他由然而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次你非帮我不可。”她抓住他的手臂,“没你的帮忙李景明就死定了,我也死定了。”
阮瞻好奇地看她的眼睛。原来她还知道她这样胡闹会小命不保,原来她还知道自己的分量,可是她凭什么要索取他的帮助。她不是顶讨厌他吗?
“帮我帮我帮我帮我!”她开始拉他的胳膊,没什么撒娇的意思,倒有点强迫的意味。当然,凭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她是没资格撒娇的,可是什么时候有资格强迫了?
当女人就是好,可以随时改变态度。明明前一分钟受了他的恩惠还对他不屑一顾,后一分钟就可以不讲理的向他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你到底怎么说?”万里看他们一个坚定信念排除万难,就差下跪哀求了,另一个却闷不吭声,忍不住又插嘴。
其实他对他们两个合作持乐观的态度,因为他知道阮瞻的坚毅性格。他做事从来都是有始有终,既然答应会保证小夏的安危,无论小夏怎么折腾,那恶鬼怎么厉害,他都会实现诺言。
果然,阮瞻的表情有些松动。
“这件事之前,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鬼魂吗?”他突然问小夏。
“我‘希望’有。”
“为了证明生命是永恒的?”阮瞻心里冷笑。这就是人,一辈子都过得疲惫痛苦憔悴不堪,竟然还要期望生命不灭,来生再续!
他的问话让小夏愣了一下。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护身玉符,想起了去世的奶奶,一阵湿气涌上了眼睛。
“为了证明死亡不是永恒的。”她回答。
看着她突然显露出的忧伤惨然,为了她让他意外的回答,阮瞻决定帮她。
当天下午,小夏就安排再次会见李景明。而且这一天她还做了生平第一件违法的事――她篡改了事务所的介绍信,连哄带吓唬的把小王打发回家,让阮瞻冒充她的陪同律师去了看守所。下定决心帮助别人是好事,不过安全的问题也该考虑,上次李景明明显不对劲,带个私人保镖还是必要的。再说她的保镖能通灵,想起来真不那么怕了,还让她得意的冒泡。
没说的!他打扮起来还真象个律师。西装革履、精明强干。
而阮瞻并没有反对她的提议,因为他心里有些疑惑,得亲自见过李景明才能解开。
他们到看守所的时候,因为上次小夏来过了,而且会见过程中差点出事,所以警察对此印象很深,也就没怎么注意陪同律师的不一样,使小夏和阮瞻顺利的见到了犯罪嫌疑人李景明。
李景明坐在小夏面前的时候,尽管有阮瞻在身边,小夏的心里还是发毛。不是他又做出了什么可怕的举动,而是他比一周前的样子还要憔悴,仿佛是风干的木乃伊。
他每天要遭受什么样的心灵煎熬啊!
小夏心中对李景明充满无限同情,但还是可耻的不敢看他的脸,因为她听说,看木乃伊的脸会被恶灵附体。
“说话。”阮瞻低声提醒她。
“啊?说什么话?”小夏发愣,随即想起自己是来会见当事人的,于是连忙进行她那篇官样开场白。一旁的阮瞻很是愕然,不明白这样的人是怎么成为律师的。看到她的样子,还有人敢找她辩护吗!
李景明抬起头来。
小夏逼迫自己直视他,明显看到他的眼神从纠杂的痛苦、平静的绝望到恶意、诡异的转变。
“你又来了。你就要死了。”他用旁边的警员听不到的声音说。
小夏敢肯定这个不不再是李景明了,可是那个鬼不是附在房东身上吗?怎么又会在这里!她下意识地拉阮瞻的胳膊,可阮瞻却坚如磐石地坐着不动,好像在等李景明发作。
“我要好好活着,而且要尽一切力量让李景明父子也不死。”阮瞻的态度摆明是要激怒李景明身上的鬼才好,所以小夏的胆子大起来,尽力配合。
一边的警员见他们嘀嘀咕咕,听不见说什么,警告式的走了过来。
“你找死!”鬼一下子就生气了。
“那你要杀得了我才行。”
小夏不知道这句是不是太重了,反正‘李景明’突然要站起来扑向她,可是阮瞻和警员比他还快。警员迅速去抓他的肩膀,而阮瞻则把一张符纸贴在他额头上。
“你这是干什么?”警员大为讶异,大概以为这律师疯了。
“没什么,是这个。”阮瞻摊开另一只手的手掌,那上面有一个画着奇怪纹路的黄纸包。趁警员低头的功夫,阮瞻拍了一下他的头顶,“什么也没发生,你只是头晕了一下。”他诱导。
警员象上午的房东一样,听话地坐倒在椅子上,伏案陷入无知觉状态。
小夏看看轻易被制服的警员和对面好像被无形绳索困住,还在挣扎不已的‘李景明’,忽然觉得这个男人有点可怕。他能驱鬼,又能使人,要是他来对付自己,自己会死得边渣子也剩不下。
阮瞻好像知道小夏在想什么,解释道:“只是高段位的催眠术和一点迷药。”他挥挥手中的黄纸包,“不是邪术。”
“这么高的段位只在聊斋里才有。”
“随你怎么说。放心,不会用来对付你的。”
“你发誓。”
“这种方法胜在突然,有了防备效果就会打折,甚至无效。”这确实是催眠术,不过是失传已久的古术,各种程度的催眠方法是不同的,不存在打折或者无效的说法。但他不得不骗骗她,免得她疑神疑鬼一惊一乍。
“你发誓!”不知怎么,小夏觉得这个男人虽然恶劣,不过肯定是讲信用的,因此他发过誓她才可以安心。
“好吧,我发誓。”阮瞻妥协。
他侧身看看外面,见没人注意到房间里发生的事情,连忙提醒:“别浪费时间,赶快问问‘李景明’事情的原委,不然我没法帮你,你也没法帮他。”
“这要怎么问?”小夏指指仍在抵抗,象在摇船一样的挣扎的‘李景明’。
阮瞻不再耽搁,仍然是虚空画符。这看在小夏眼里很是奇怪,不明白为什么他在空中无形地画了一根鱼刺。可是这鱼刺很有效,‘李景明’安静下来,渐渐变成真正的‘人’。
驱魔人 第十二章 回忆(上)
“李景明,你现在没受到它的控制。有什么就说,我会帮你。”小夏正儿八经地说。
李景明迷惑地看着他们,不太相信的样子。
“这位是我请来的大法师,就是他让你暂时摆脱的控制。但是这个鬼法力高深,我们只能压制它一会,你现在不说,我没办法帮你。你说出来,我们才能找到克制它的东西。难道你甘心被它这么欺侮,还伤害你全家人?”
他是她请来的大法师?她可真会掰,怪不得和律师说话也要收费。她的能力这么差,竟然也能编得那么圆。阮瞻心想。
可李景明还是不敢轻易相信。
“上次不是你让我帮你吗?”小夏发急,“你要是自己都不振作,谁也帮不了你。你自己可以无所谓,你都不想想你的儿子吗?前几天它还要害你的儿子!”
这句话刺激了李景明。他猛地抬头,吓了小夏一跳,还以为他又被鬼控制。
“你是谁?”李景明问,声音低哑到几近不闻。
“我是谁?我是你的律师岳小夏,我已经向你自我介绍过好几遍了。”
“把你的手给我。”
“干什么?”小夏下意识的把手藏在背后。好家伙,她可不上当了!上一次他抓得鬼手印足足让她疼了三天,到现在还留有淡青色痕迹。
“它会变成任何人任何东西。可能变成你,或者是这张桌子,这把椅子,甚至是这位法师!我得确定你不是它变来骗我的。”李景明仿佛怕被人听见一样地悄悄说,神态让小夏头皮发麻。她转头看看阮瞻,得到他无声鼓励后,才迟疑的把手伸给李景明。
李景明蓦地抓住她手,冰凉僵硬的触感让小夏使劲住回抽手,差点叫出来。幸亏阮瞻的双手握着她的肩膀,才没让她当场昏倒。
“可以确认了吧你!”
“你是真的。”李景明放开小夏,泪水突然汹涌而出,“你相信我?”
“当然相信,因为它也想害我。”
“可是它从没离开过,怎么去害你!”
“会不会有另一个?或者是――”小夏看向阮瞻。
阮瞻摇摇头,“这个我呆会儿给你解释,时间不多,我建议还是听听你的当事人怎么说。”
“没错,你先说。你要把你怎么招惹了它,它怎么样害你,那件案子是怎么一回事,它为什么害你,这些前因后果都详细说一遍。”他们现在没时间诱导李景明,只好直入主题。
“你们先告诉我,我儿子怎么样?”
“如果你问他的身体,我只能说正在恢复,还没有完全清醒。不过前几天,它控制你儿子还没有意志的身体割掉一个护士的头。”
小夏的话让李景明呆住了,他瞪视着小夏,仿佛不敢相信似的。
“果然!它没有骗我,它不但让我作恶,还非要我全家死光,一个不剩!果然!果然!”
“冷静点,不然你没有任何机会!”阮瞻制止逐渐激动的李景明。
“对啊!”小夏再接再厉,“既然你知道它要害你个彻底,你难道不反抗吗?不为了别人,也为了你的儿子,他才十五岁,未来有大好的人生。谁也不知道天上哪块云彩会下雨,说不定你的儿子身上就会发生奇迹。帮帮你自己,也就是帮他!”
小夏的话让李景明的心中升起一丝希望,虽然微弱,但父母对子女无条件的爱还是让他已经绝望的心鼓起勇气,“是,我就是拼尽一切,也不能让它再伤害书伦。”他在案发后第一次这么坚定信念。接着,他开始回忆起这几个月来发生的地狱般的事情。
“这要从我在这个家有地位说起。我本来是西北一个贫困农村的乡村教师,后来在一次优秀教师表彰大会上认识了我老婆。当时我是乡村教师的代表,她是这一届的优秀教师之一。乡村教师的环境你们无法明白,我只能说如果让我转正到城市,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而那次参会可能是我唯一可以轮到的机会。我这个人无才无貌,更不用说背景,而我老婆虽然人也长得很一般,个性又泼辣霸道了一点,没什么男人缘,但毕竟是大城市的,而且还是优秀教师,无论如何我是想像不到她是怎么看上我的,总之是受宠若惊就是了。不久后我做了他们家的倒插门女婿,这样我不仅如愿以偿的留在这个城市,还因为岳父母在市教育局极深的人脉,顺利地在市第三中学找到这份相当不错的工作。这一切在外人看来都说我是祖上积德、交了大运,可是没人知道其实他们一家都很看不起我,只不过是拗不过我老婆强烈的个性才勉强接纳我的。刚开始她对我还好,但不久后就开始和她的家人一样了。
其实有时我想,也许我岳父母对我老婆有很高的期望,她那个人能力很强,可是她鬼使神差地选择了我,从此平庸下来。也许是她后悔了,可是书伦已经出生,她那个人又特别好强,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而和我离婚吧。说到底,是我的存在让全家人失望,这也才形成了那种压抑的家庭气氛。”
李景明顿了一个继续说:“我都不好意思和别人说,可是如今也没什么说不出口的了。想必你们听说过家庭暴力,不要以为只有女人才是受害者,至少在我家,受虐的那个是我。别说我老婆一言不和就会又拧又掐又踢又打,冷言冷语、呼来喝去、言语攻击那些冷暴力更是家常便饭。别以为教师之家有多么神圣,教师只是职业,他们可能做的很好,但人品不一定也是值得尊敬的。而我这个人比较懦弱,不怎么太象个男人,加上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低人一等,所以这十几二十年来一直忍气吞声的生活,她也更加变本加厉。我不仅什么事都得听她的,就连经济上也没有一点自由。我们在同一间学校工作,每月的工资都是她代领,改成工资卡的也是她拿着,我连密码也不知道。别说寄钱给我在农村的娘,就是写封信都要找她要邮票钱。
我对不起我娘,她年青守寡,好不容易把我拉扯大,可我这白眼狼、窝囊废却贪图舒服自己跑来城市,把她一个人扔在乡下,又没能力接她来住哪怕一天。有一次她因为太想我了,就带了大包小包的土特产来看我,可是被我岳父一家指桑骂槐挤兑得连夜就回去了。在车站的时候她一直哭,临走还塞给我两百块钱,你们知道那要让她攒多久吗?可是结果呢?我老婆搜走了钱,给我岳母买了件真丝衬衣!想像得到吗?这是教师之家,神圣的人民教师之家!”
驱魔人 第十三章 回忆(中)
李景明渐渐又无法控制情绪了,阮瞻走过去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冷静。而小夏听到李景明妈妈探亲的那一段,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虽然她不知道李景明控诉他老婆一家的行为与这个案子有什么关联,但问询时有时很需要这种启发性的询问和积极的倾听,不能过早做出评断。
李景明深吸了一口气,逼退眼泪,整理思绪继续说下去:“这件事情发生前一个多月,我们全家计划避开黄金周去a市进行南方古镇之游,可这时我得知家乡有信捎来来说我娘病了。这我当然要回去一趟,而我老婆很不高兴,认为我耽搁了全家人的计划。可这次我有很不详的预感,加上她虽然不愿回去,在道理上也不能拦着我,所以我终于能回一趟家了。但是她除了给了我一点路费,什么也不上我拿,儿子也不让我带,我只好去卖血。但当我到家时,我娘已经用不到了。
办好后事后,我马上就赶回家,但她还是嫌我耽搁的时间长,逼我马上准备旅行的事。我娘才离世,我哪有心情,可我又实在拗不过她,只好忍痛服从。可能伤心之下精神不佳,我上网预订酒店的时候出了问题,我们到了时候发现根本没有我们预订的房间,而此时巧的是正好有一个也要避开黄金周的大旅行团在那里,所以没有空房间了。我们只能离开当地唯一一家三星级的酒店,去住当地由民宅改建的小旅店――名子叫叶园。为这件事,我们全家都把我当罪人。然后就出了事。”
李景明的脸上出现恐惧的神情,“那时我的心情很不好,觉得愧对了生我养我的母亲。而且说实话,那是我第一次感觉那么恨我的老婆和他们全家,甚至包括我的儿子,因为他受到他们影响太深,根本瞧不起我这个懦弱无用的父亲。我恨他们让我娘受侮辱,让我没有尊严;恨他们让我很晚才知道我娘生病的消息,让我娘临死也没看到我一眼,没看到孙子一眼,死不瞑目;恨他们逼我在我最伤心的时候做我不愿做的事,好像不久前去世的是个和我不相干的人;恨他们在别人面前道貌岸然,但背后却自私残忍又狭隘;恨他们十八年来对我做的一切,竟然还心安理得。那时候我真的好恨,恨到从来没发现恨是一种那么强烈的情绪,恨到想把所有人都杀了才算完。
那是我第一次和老婆吵架,把这么多年来的怨气一起发泄出来。我老婆强势惯了,哪能容忍我造反,所以我们越吵越厉害,我岳父母和我小姨也跑来一起帮我老婆。也不知中了什么邪,最后竟然是他们全家一起殴打我,店主来劝也没有用。其实他们一家毕竟是文化人,虽然总是来点阴的,但从不会公开施暴,何况还是全家一起上。
我被打得鼻青脸肿,大晚上的跑到离屋后不远的河边去生闷气。当时我心里的怒火和怨气无处发泄,就对着小河里自己的倒影诉说那些没办法熄灭的愤怒。我唠叨了很久,终于觉得轻松一点的时候顺嘴说‘希望可以把他们全家的头全砍下来,拿去喂狗吃!’。其实我只是气极了说说罢了,可这时水里却有一个尖利的男声回答我说,‘我会如你所愿!’
我吓坏了,连滚带爬地跑回旅店,问为我等门的好心店主这里是不是闹鬼,店主很坚决地说没有,还很生气的怪我乱讲话会砸了他的招牌。我看他那么笃定,也就安了一点心,觉得是自己气糊涂了出现幻觉。然后店主帮我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又劝了两句,才送我到楼上的房间。当时全家没人理我,当然也不会为我付旅费,虽然旅店有十几个房间,而此时就住了我们一家人,但我没钱再开一个房间,只好睡阁楼上。
我又气又累、又疼又饿,加上阁楼也又阴暗又潮湿,所以一直睡不安稳,迷迷糊糊到半夜的时候,突然听到滴滴答答的流水声,象下小雨又象是什么东西漏了。奇怪的是从阁楼的天窗能看见满天星斗,而声音好像是从门外传来的。
我想起了河边那件事,吓得不敢从被窝里出来,可那声音却不停止,反而越来越大,最后变成小河的哗哗声,近得好像我在河边躺着。我知道旅店里的其它人一定听不到这个,它是来找我的,而且我不开门它就不罢休,所以我只好壮着胆子去开门。
门外什么也没有,只是黑得不正常,然后我觉得滴水声又从我身后传来。我吓得僵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可是门却‘啪’的一声无风自闭。我强迫自己慢慢转身,虽然很黑,却明显看到床边有一大摊水渍,可那里明明是干燥的。然后,有一对湿脚印一步步向我伸过来,好像有什么走向我,站定在我面前。
我鼓足勇气,哆哆嗦嗦地问‘你是谁?’心里却很怕它回答,可它却回答了。他说我帮了他,所以他要帮我实现愿望,把我一家人的头都砍下来。我大惊,说我不知道我帮了他什么,但我刚才只是一时气话,并不想杀我全家,而且还是那么凶残的手段。接着我又说了一大套话,也不知具体是什么,是怕得只想找话说,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虽然我老婆一家对我不太好,但那毕竟是一个家,而且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怎么也会有感情。我絮絮叨叨的只想让它离开,可是四周却一片寂静,我想要是有人看到我这个情况,一定觉得这情景很诡异,就像一个疯子在自言自语。正当我以为它已经走了,松了一口气时,突然觉得房间很剧烈地是晃动起来,好像我身在水流之中。水凉得冰寒刺骨,我喘不过气,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很愤怒地大叫。我吓得半死,根本听不清它说什么,只听见他骂我不是个男人,窝囊废都得付出代价。我拼命求它放过我们一家,窒息的感觉却越来越重,我以为它会杀死我,却感觉胸口一凉,接着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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