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常书欣
弱弱一说,让秦高峰更踌踹。肖成钢听得不悦,不过刚受了高所点好处放了费仕青,撇撇嘴也不好意思说什么,直觉得有点憋气,糊里糊涂打了一架,到这会了看这样才知道,八成派出所早知道拆迁消息了,故意延缓了时间,最后才来小还有更扯蛋的”旧到现在都没来。
正自为难的当会,人群又乱了,乱的原因是安生下来了,躲在家里被吓得一直没敢吭声的居民有些跑出来了。气喘着说着什么,跟着有不少邻居不顾警察劝告直朝着拆了一半的房子,在临街第二层,肖成钢看清了,是刚才和费胖子联手御敌的地方不远,人刚哄到那地儿,不知道谁在喊着。他们把人打死了跟着是女人长嚎的哭声,跟着是一群拆迁左邻右舍根本不理会警察的劝告,奔着围拢在断墙边,叫喊着谁的名字,骂着这帮拆迁的捎带上了站着杵电线杆不动的警察,人一乱,连警察也自顾不暇了,不少被警察吓在原地的拆迁人一听死人了,趁机脚步抹油:溜了。
秦高峰一惊,高所长一听死人了,吓得腿打哆嗦,俩个人拔拉开人群直上前去,被悲愤情绪笼罩着的人群给这位偌大的高个警察自动让开了一条路,雨色”沂墙边,位妇人抱着只经闭了眼,脸煮被雨水冲刷得燕口圳男人。在哭着嚎着,秦高峰探了探脉搏,已经没了”
是位头发已经花白的男人,脸颊处和手上还带着几处新伤,稀疏的头发后能看到一处开裂的伤口,躺着的地方在应急灯下一片血色,血不知道早殷了多长时间,不用法医鉴定秦高峰也看得出这钝器击打伤。身后就是他的家,门已经被撞掉了半边,躺着的地方离家门口不过数米。
没了,人没了
“他爹呀”你一声不吭咋就走了,你睁开眼看看吧,这些天杀的要把我们一家逼上死路呀”你先走了,我们娘仁可咋活”
凄惨地哭声,悲痛欲绝的妇人,同样是头发花白年过半百,悲痛中无处可泄,抱着气息已绝的丈夫,头咚咚直撞着断墙,又是一群同样遭受了拆家之难的左邻右舍哭着抱着,安慰着。
秦高峰闭着眼,有点难受地起了身,像什么东西郁结在心里,排成一线的刑警都侧过了头,不忍、不愿去看这个锥心让人难受的现场,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冲刷着拆房夺地扬起了尘埃,却冲不走心里郁结的越来越厚重的痛楚。
猛地,秦高峰睁开眼,大喝了一声:“把打人的,全镑起来,凶手抓不到,谁也不准擅离现场
这一声如山崩、如海啸、如怒涛猝起、如狂风猝至,本以为又是件不了了之事件的刑警们胸中汪气长出,如虎似狼朝已经盯准的目标扑上去,蹭蹭腰里拽着手铐,一亮一甩,两个三个铐一串,手锌打得死死钳在肉里,稍稍有反抗的,立时招来了刑警的几拳几脚,跟着被老老实实摁在地上打上蒋子。几个蹲在墙角的早瞅准方向的起身就蹿,张志勇指挥着四队分人追赶。
不用追了,早有持着砖块握着钢管的拆迁户蜂拥上来,被激怒的人群不管不顾的直追着,揪住了人就是一顿拳脚,有腿脚慢点干脆不跑了,自动蹲回了原地,沿着刚刚还打人的现场排成了一个大圆圈场面,迅速一边倒地被控制住了。
“封锁现场,命令没有下来之前,这里由我指挥。”
秦高峰对着傻站着无计可施的高所长喊了句,这位此时却是再不敢说接手处理了,赶紧地安排着带来的协警、片警拉成了几十米的警戒线,沿线几步一人,如临大敌。
事情,复杂了,出了人命了。
除了一位死者,大巴上还躺着几位伤者,是拆迁方的人,甚至于刑警里有人认出来现场被捕的三十多位有几位是有案底的人,案情几乎就摆在眼前,就是强拆、就是强拆加伤人致命,秦高峰一边向上汇报,一边索性把能调动的重案队、一队、四队警力全部拉到现场了。
第一个。命令是封锁现场,来自刑侦支队,和秦高峰正在做的一样。
第二个命令是封锁消息,来自市局,也恰如秦高峰所料。
在处理任何群体事件的程式都是雷同的,不过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秦高峰可预料不出来了,望着现场围着死者一圈聚而不散的拆迁户,这事情,恐怕要很棘手了,好在到场的警察越来越多,勉强地把群情激愤弹压了下去。其实,连他自己也有点按捺不住心里那种愤慨的情绪,不但拆了房子,还活活地打死了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这事情要不是亲眼目睹,就他当几十年警察都不敢相信。
力急救接通知上路了,刑侦支队法医接警启程了,刑侦支队的支队长和政委接警赶赴现场了,刚刚听完了零点行动汇报的盖局,乍听案情,也在第一时间上路了。甚至于连密切关注拆迁进度的某些人及相关部门,也派人去现场了
事情,也升级了。过了很久,简凡远远地看着现场局势被警察控制住之后才踱着步走上前来,不料被前同行直挡在警戒线之外。走了好远找熟悉的面孔愣是没找着,情急之下看着一帮警察围着在说什么,干脆大喊着:“嗨。我是目击证人,刚才的经过我录像了,你们看不看?”
这话管用,旁边不远的警察指着简凡喊着:,“别动,站好。”
简凡很听话地站直喽,对着警察高举双手,而听到那话的一队警察早奔上来了,不容分说架胳膊拿人,后面推推搡搡,四五个警察左看右看没简凡认识的,刚说了句话,脑袋上啪不知道被谁扇了一耳光,跟着是有人低喝着,录像交出来,不交出来有你好看的”先把他关大巴上。
简凡还没等辨解,早被几个前同行架着直到了车前,有位警察开了门,秦队,有个目击者,还录像了”,里头的声音响得很急切:“带进来
昏暗的车灯,后面的帘子拉着,是在对几个被逮的拆迁人突审了解事情经过,简凡低着头小步弱的刚上车就被背后推了一把,不由得打了个趔趄,还没开口,前面座上的声音低沉阴冷地喊着:“什么录像,交出来,没你的事。
”
“嘿嘿”你们又要隐瞒真相吧?”简凡扑哧一笑,这阴森森的场面见多了,没来由地哭笑不得成了几分可笑。
尔一笑听明白了,秦高峰骤然起身,打应急灯景,凹阶州不。诧异地看着衣服湿漉漉贴在身上狼狈不堪的简凡,啪一巴掌扇到脑袋上,悻悻地骂了句:“有你在就他妈没好事在。”简凡没躲开前面的,更没躲开后面的,一轻一重两脚踹到了自己臀部,回头一瞧是肖成钢,另一位是郭元,这到嘿嘿乐了,再一看车座里躺着费胖子哼哼也起来了,更乐呵了。一乐郭元有气了,应急灯耀耀简凡有点不悦地问着:“哟?他们俩一身伤,你倒舒服,躲一边看热闹?”
“哪有?这两台车钥匙可在我手里,全亏我把他们拦下了,就你们这速度,赶来了房子也倒完了,你们谁拆的都不知道。”简凡得意地一伸手一亮,两把钥匙现在手心,嘿嘿笑着要给郭元,郭元没接。剜了一眼,又给谁,好像没人接了。都以一种怪异地眼光盯着简凡。吓了简凡一跳:“怎么了?怎么了?我就不当警察了,也是见义勇为的市民”告诉你们啊,刚才那个队的,无缘无故就把我抓起来,还扇了我俩巴掌,一会找他算账去。”
侃侃几句洋洋洒洒,这玩笑要搁平时早起哄一片,不过今天怪了,都没吭声,简凡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再看秦高峰,秦高峰一直盯着简凡湿漉漉的全身,奇怪地问了句:“你真有录像?好好说话,别开玩笑。”
“怎么了?”简凡吓了一跳,听秦队的口气不对。
“别管怎么了,到底有没有?”秦高峰声音很难听,听得很刺激人的逆反神经,简凡斜眼忒忒应了句:“秦队,你这求人态度太恶劣了点吧?有这么朝人要东西的吗?”
这话也不好听,郭元赶紧拦着简凡了。轻声地说着:“这事可闹大了。你就别瞎掺合添乱了
“看你也不像有呀”要有的话,我还真得给你申请好市民奖了秦高峰不阴不阳地说了句,丹个人鼻子里嗤了声又坐回了座个,要有这东西,那是铁证。案子恐怕要省好大劲,人多眼杂,涉及到打死人命了,恐怕谁也不敢轻易认账,而且对外也最怕这东西外泄。说是封锁,其实秦高峰也清楚恐怕没那么容易封锁,要是警察还没查着先曝光出来了,那才叫笑话一件呢。
众人一失望,不料简凡爆了句:“我真有,我他妈还不止录了一部”这次谁干的,你们给我整死他,看得我憋了一肚子气还没地发呢,谁要,跟我来,”不发奖我也白给你们
简凡说着,很拽、很帅,一挥手先自下车,这下子哥几个包括秦高峰都激动上了,哗拉拉一群全下车了,跟着简凡沿着街道往北往北,一根一根数路灯杆,一群人都诧异地看着简凡不知道这货要干嘛,直走了十几米,到一根路灯杆前,简凡一伸手一捞,像凭空变戏法似地手里多了一支笔,敢情是用什么东西绑在电杆上的,郭元一瞧认出什么东西来了,哑然失笑了,直说着:“偷拍笔?”
“你用这东西干嘛?”张志勇也不理解了。东西交到了秦高峰手上,秦高峰接着一拔,居中而开,是一个牧插口,马上交到随行的人手里说了声准备提取,这边的简凡听着郭元和张志勇话里讥笑成份居多,不屑道:“这年头办什么事得留几个心眼,什么签合同付款欠债我都录下来,别出了事我有嘴说不清楚川…我还有一个你们信不?就在你们身边,嘿嘿”
这回,没人敢说不信了,都跟着往回返,另一个居然就在警察用做临时预审地大巴车旁边,待简凡从垃圾桶的口上小心翼翼地把东西取出来,一看却是随身的手机,这摄像镜头从垃圾桶口子伸出来,关着机,取出内存卡,边取边说着:“两个角度差三十米,能拍全了,”不过没那么清啊。秦队,服了吧?以为我匆忙之下就给他们下不了药了。这猛药非整死他们,哈哈,”
爽朗一笑,说着把取出的内存卡放到秦高峰的手心,秦高峰既惊且讶,之后要是惊喜,而此时却是有点可笑了,不过对于这事,实在是有点笑不出来,一收手收起了内存卡,话也没说,拍了拍简凡的肩,扭头上了车。或者都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郁闷,都拍拍简凡的肩膀,很友好,次弟上了车,简凡这倒奇也怪哉了,悻然说着:“咦哟?真是一群白眼狼,连个谢字都没有。”
“锅哥别乱说话。
”费仕青从后面附耳上来,脸上贴着创可贴,脑袋上围着纱布。说不出来的滑稽,简凡忍着笑悄悄问怎么了,这会儿的气氛太过诡异。就听得费仕青小声说着:“打死人了……完了。咱们都走不了了。”
“啊!?
简几下巴一耷,拉得老长,此时再看一群警察围着路边不远。红蓝警灯和救护闪烁的地方,下来的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几个人正小声说着什么。眼睛睁得更大了。
是法医!简凡胃部蓦地抽搐了几下,有点庆幸刚才自己没冲头脑发热,不过油然而起的恐惧让他全身有点发冷,冷生生地打了个寒战(未完待续
黑锅 第28章 谁手补天裂
生本蓬蒿人,有命价几何?
古时老百姓自称“草民”,当权者自诩“代天巡狩”,从字眼上生动地道出了统治和被统治的位置:卑微如草、低贱如畜!
北深坊的拆迁算不了什么,是千千万万拆迁事件的一个微小的缩影,如果没有外来这三个人的无意闯入,或许此时已经早夷为平地,没有人关心被拆房抢地的草民去留何从;或者这三个人的无意闯入、再加入大队警察的介入也不能改变什么,最终的结果是房子还要拆的,地还是要卖的;不过,一个普通人的死终于让事件在这里纠结住了,因为毕竟是太平盛世、朗朗乾清,草民的尊严虽然是可以被随意践踏的,但生命却是不能被随意剥夺的,总该有人为此事负责。http://www.piaotian.com.com” target=”_blank”>" tar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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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终于让相关领导和相关部门有了一个不得不“高度重视”的理由,尽管重视的并不是生命本身。
凌晨二时十分,市局盖局、伍书记以及领导班子数人亲临现场,坐在车里大致听了事件的汇报,顿感棘手了,此时的现场勘测还在进行之中,被拘押了拆迁方人员人多嘴杂,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还无法定论,勘测现场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都是当地的拆迁户,足有上百人,还不三朋六友不断地从全市各个方向赶来,被围在最外层的警察阻拦下了,此时唯一能做的事是:加派警力。
凌晨二时三十分,跚跚来迟的杏花分局长一见市局领导都在,惊了一身冷汗,不过好在领导们都顾忌事件的最终发展,没有苛责,在对此事来龙去脉的询问中,分局长倒是了解情况,大致一说,北深坊的拆迁已经进了两周,因为补偿协议双方谈不拢,期间的磨擦已经出现了不止一次,再往下深究磨擦,这位分局长又说这片地本属北深坊镇办企业的集体用地,企业破产被分批给了原企业职工划作宅基地,三证不全住户较多,赔偿标准差异很大等等之类找了不少原因,伍辰光听得絮絮叨叨烦了,只问了一句:补偿协议签了没有。
那位分局长一愣,这一下子敲到要害了,弱弱地摇摇头。一摇头伍辰光脸黑了,愤然说着,没签就拆,这就是非法拆迁,需要找这么多原因吗?说说你们的原因,为什么延缓出警?一语中的之后,面对着市局局党委这么多领导,分局长干脆一叹气,难色一脸直说了:区政府默许的,这是简氏企业的瑞丰苑项目,市里挂牌的重点单位……
往下,三缄其口不吭声了,不过在场的人互视了一眼,都心知肚明了,让一个小分局却cha手这么个跨国企业的事,明显是为难他了,恐怕这事连市局碰到都得斟酌几番。
为难了。盖局长出面当老好人了,把分局长打发过一边,安排着加派警力就准在分局处理的事,分局长喏喏应去。然后盖局长是很期待地看着伍辰光,副政委和其他几位副局长也同样看着伍辰光,接下来公安方肯定要推出前台一位处理了,局长的意思很明了,还是要把老书记推到前台,领导班子里几位的意思跟着局长也很明了,爱出风头的就伍书记一人,其他人都是明哲保身,这事只待着伍辰光大包大揽,不过伍辰光看着被警察封锁着现场内外,越来越多的车和人聚集着,沿着警戒线冒雨前来站在路边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此时的态势已经是一触即发,稍有不慎就是群情激愤,第一次让他觉得有点力难从心,有点难堪此任………
凌晨二时五十分,三番五次催促之后区政府终于来人了,只来了一辆车两个人,细问之下,一个司机,一个是区政府信访办主任,而这人一下车一见这阵势心里顿时凉了一片,暗骂着,又被领导扔出来当炮灰了,就这架势,老百姓非把自己生吞活剥了不成。好在有警察,这位主任见过公安方面的领导后直钻在警察堆里死活不肯出面。
其实这个事并不难处理,只要有够份量的领导或者当事企业站出来许诺拆迁户的赔偿,只要及时缉拿凶手,一切就可以瞬间化解,可恰恰在这个时候,需要出面的都出不了面了,都以各种理由推诿来不了或者根本不接电话,区长托病、区委书记电话无法接通、平阳拆迁公司联系不通,开发商瑞丰苑项目部倒是联系得通,不过言辞中此事已经委托给平阳拆迁公司全权处理了,又把皮球踢回来了………
凌晨三时,警戒线后的人群骚动了,局党委秘书气喘吁吁地跑到领导的车前附身汇报着,又出事了,群众不让法医运走尸体……这一下子让公安方吃惊不小,要是来个陈尸当街,哭天呛地,那问责可就全到公安局头上了,一惊一诧几位领导跟着秘书直奔现场,进了警戒线十几米,挤挤攘攘的人群围着法医的监证车把现场监证的三名法医包围住了,有人在大喊着,不能让他们运走,警察和开发商穿一条裤子;有人在喊着警察包庇拆迁公司,欺负老百姓;还有的直言不讳,直把警察和王八蛋划等号了……外围拿着手提扩大安抚的屁事不顶,刚近就被群众推进一边了,外围一队上前劝解的警察更倒霉了,被两层拆迁手挽手拦着,就是不让警察近。
事态急了,快步走着的伍辰光心急火燎,回头请示着盖局长,不料一回头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再一瞧盖局长被几位同僚拥着站在警戒线边根本就没进来,这倒好,糊里糊涂冲到最前沿了,不过此时已经是骑虎难下,伍辰光看着围在人群外的群众已经是激愤到了极点,人群里围着法医被群众推推搡搡,四周八方都是质问的声音,外围对上前劝解的警察也客气了,悄悄地踹一脚、吐口唾沫,要不就是几个人头拱着身扛着,把一干警察搞得倒狼狈不堪了。
一急,一顿脚,直奔上前来,抢过劝解警员手里扩大,一吸憋着中气对着人群大喊了句:“住手……都住手,我是大原市公安局局党委副书记伍辰光,有什么话,有什么不满,你们冲我来……”
虎吼一句,虎躯一震,声若洪钟,不过效果实在堪忧,离人群不过三五米功夫,几位群众一瞧这黑脸黑个的警察估计没好感,直接呸呸呸……几口几声唾沫横飞,有一口堪堪地沾在伍辰光脸腮上,群众倒无所谓,吐的是警察,可外围的警察一看吓着了,这还了得,直吐领导脸上了……
这下子,也把数十米外的盖局长一干人吓着了,暗自庆幸着,得亏不是自己,要是自己出这么大的洋相,怕是要成几年的笑料了。正不知道这老伍可怎么下台的时候,又见得伍辰光身子一挺着,架着扩大长喊着:
“现在,我命令,大原市刑侦支队重案大队、刑侦一大队、刑侦四大队,跑步集合!”
一刹那如雷过耳际的声音让分散在警戒线四周的不少刑警身子一震,这是耳熟能详,每每在训练场,在任务现场能听到了声音,一刹那不少人影从几个方向迅速汇集,向着探照灯亮着的地方快步而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干净利索的队列,迅速在伍辰光的身后排成四方队,十人五列的方队。刚刚从扫黄打非一线下来的刑警保持着正式警容,几十人默不作声地像凭空出现在眼前一般,倒让面前这些围着死者的群众有些心虚了,面对着这些面面容冷峻、气势冷峭的刑警,不由得有点心虚怵然。
伍辰光头也不回,擎着扩大喊着:“告诉面前的群众,警察的誓言是什么?”
“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忠于法律。”五十人的方队在同一时间喊着,压过了现场的所有声音,五十名刑警被压抑的吼声,压过了所有不信任的声音,或许也只有这些出生入死的刑警能中气十足地喊出这样的声音。
“告诉群众,你们职责是什么?”伍辰光看着人群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了,又一次大喊着。
“打击违法犯罪,维护社会治安。”身后的方队再喊着,虎虎生威,让不远处还羁押着的一干拆迁人心里顿生一阵寒意。
“大家看到了,不要以为天下所有的警察都是黑的,就在刚才还有一位警员在冲突中为保护群众受了伤,我们职责是保护群众权益而不是站在这里接受群众的指责、诽谤和侮骂。”伍辰光愤然狂吼着,当警察憋曲,当个好警察恐怕要更憋曲,人家唾你脸上都不敢吭声还手,搁谁谁心里也有几分气,此时恐怕现场维持秩序的心里都郁了几分气,被伍辰光这么喊出来,四周的警察都报之以理解的目光。而围着死者的群众也被这几句说到了正经地方,一时间都停手了,似乎把气撒到警察身上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稍稍一变化,伍辰光向前迈了几步,直走到人群边沿,大喊着:“……从事发到出警我们仅仅用了不到二十分钟,现在已经有三百多名警察到场,羁押了参与事件的56人,很快就能挖出真正的凶手,大家认为,警察做得还不够吗?……大家的心情我能理解,刚刚歹徒在打人、在拆房、在施暴的时候,你们的软弱、你们的退缩、你们的恐惧我都能理解,可我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真正保护你们的警察来了,却要以敌对的态度对待我们……难道你们要阻止我们查清真相、缉拿凶手吗?法医对死者的鉴证将成为给凶手定罪的铁证,我们在为死者讨回公道,你们难得连这个也要阻止?”
一句质问,让人群鸦雀无声了,伍辰光轻轻地、缓缓地放下了扩大,向前又跨了一步,直面对着刚刚唾在自己脸上那位,是位三十多的爷们,有点不敢直视这位气势逼人的警察,不过伍辰光只是很淡,很客气地说着:“我不怪你,你可以继续唾我脸上,不过请不要再阻挠我们执行公务行么?”
第一个,让开了………
第二个人,也让开了……
慢慢地,伍辰光每迈一步,总有几个人让开,在信与不信之间飘摇的群众不得已也只得相信面前的警察,尽管你对警察不齿,但要讨回公道,还要这些警察。更何况面前这位正气凛然的警察,并不像作假,最起码没有遮遮掩掩、处处搪塞。
慢慢地,走到了人群中央,三位手足无措的法医有点紧张地看着伍书记,面前、身下,头发花白的妇人搂着已经装进尸袋的丈夫,泪已阑干,唯余悲痛欲绝的神情,死死地搂着亲人,不声不响,伍辰光蹲下身子,心里重重地被刺痛了一下,可怜的老人,额头还余着血迹,眼神里唯余下了空洞和漠然,对身边事和人似乎已经没有了感觉。
“老嫂子,我就是大原人,喝汾河水吃平阳米的大原爷们,你要是信得过我,就把人交给我,我一定给老哥讨回个公道……”伍辰光说着,未语泪先流,袖子拭过,轻轻地触着老人的手,冰凉一片,和她怀里抱着的人同样僵硬,从警三十年,又一次让伍辰光感到了那种失去战友般的锥心之痛,抚着老人的手,轻轻说着:“……老嫂子,人死了,让别让老哥再受活罪了,这儿几百警察、几百群众都看着,我拿我这张老脸保证,给老哥哥讨回公道……你信得过我吗?”
抱着的手,轻轻地放开了,不管是因为信任还是因为无奈,总是放开了,伍辰光挥挥手,示意着三位法医抬尸上车,法医,三名法医一瞬间眼痛鼻酸,不知何处来的悲恸,汩汩流着声音哽咽。人群自然而然地让开了一条通道,车前的人也默默地让开了,直看着鉴证车启动,驶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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