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干饭人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郁雨竹
让他没想到的是,被抢了钱财的人不仅不反抗,还有主动上交的。
一个妇人打开她随身带的妆盒,微微欠身道:“傅大公子,这是妾身的体己,多谢赵女郎带兵来救,才免了余等战乱流离之苦。”
她道:“我等的财物多被石勒那贼子所掠,余下不多,只有这些可资赵女郎些许粮草,还请傅大公子不要嫌弃、”
傅庭涵看了一眼妆盒里的珠宝和珍珠,和她行了一礼后道:“多谢,含章拿这些钱财并不是为了粮草,虽然豫州贫寒,后勤艰难,但还不至于强取钱财以资军队,这是拿去赎人的,夫人家中可有人被石勒掳走?”
他道:“我不能保证他们一定会被赎回来,但告知名字,只要能找到,石勒也愿意放人,我等一定优先先赎他们。”
妇人眼睛大亮,立即道:“我丈夫是范阳许氏三房,他和我两个儿子都被石勒掳走。”
她拎起裙摆跪下,恭恭敬敬地给傅庭涵磕头,“赵使君和傅公子大恩,妾身结草衔环,必当重报。”
傅庭涵将人扶起来,记下他们家走失的人的名字。
知道这钱是要拿去赎人的,妇人立即将头上的钗环,手腕上的镯子,还有脖子上挂的宝石项链等都取下交给傅庭涵。
傅庭涵也不推拒,她给便收,不给,他也不强抢他们身上的东西,只是众人随身携带的行李中,不管是金银、珠宝,还是绸缎布匹,他全都收缴,一样都没给人留下。
因为许夫人的宣传,扎堆的世家贵族和官员们都知道赵含章要拿钱去赎人了。
于是略一思索,他们也主动交出财物。
反正都会被抢走,他们还能抢得过赵含章的军队不成?
不如主动点儿,彼此还能落得些情分在,万一赵含章真把他们的家人给赎出来了呢?
不过……“赵含章真去赎人?刚还和石勒打得你死我活呢。”
有个官员有幸逃了出来,他摊在地上,有气无力的道:“有利便行,别说只是赎买人口,只要利益足够大,当场认爹也不是不可以。”
旁边一人闻言,讥讽道:“以为谁都和你们似的,有奶便是娘吗?赵含章素有其祖之风,君子之姿,休得诽谤。”
官员:……他说什么了?
“行了,行了,两位快别吵,把赵家军引来就不好了,”一人忙做和事佬,道:“快把行李收一收,一会儿就要收到我们这儿来了。”
一人悄悄的从自家的行李箱里抓了一把珠宝塞进袖子里藏好,道:“哪里还用收拾,等人一来,自由他们拉去就是。”
“说得有理。”说话的人也从自家的行李里摸了一块金饼塞进怀里。
看了全程的几人:……
罢了,罢了,过后还要过日子,私藏就私藏吧。
傅庭涵自然知道有人私藏了财物,但这毕竟是抢人家的,为了不激起民愤,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私藏太多,他都当看不见。
范颖就要强硬许多,她锐利的目光看过去,只要她看得见的,都叫士兵搜刮过来。
不多会儿,一箱箱的金银珠宝和绸缎玉器等被抬到赵含章面前。
赵含章这才起身,低头拨了拨箱子里的东西,皱眉道:“也太少了,沿着这条路找回去,东海王带出来这么多东西,总不能全被石勒给抢了吧?”
范颖得了命令,转身就带人去了。
傅庭涵也让人抬了几箱过来,问道:“你确定能和石勒赎到人?”
赵含章:“你怎么知道我是要赎人?”
傅庭涵:“你不追,总不能眼看着那五万多人沦为石勒的奴隶吧?”
他道:“那里面有不少士兵和平民百姓,石勒要是养不活他们,很可能会将人都杀了,你这时候抢钱,除了赎买他们,还有什么用途?”
赵含章道:“石勒虽凶狠,却不残暴,他们已经投降,人数不多,石勒应当养得活他们,所以我不觉得石勒会杀民,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赵含章虽然熟读历史,却也不是每一个细节都能记得的,可她记忆中有一件深刻的事,东海王出走时带走的三十万军民,最后全部覆灭,其中有十来万是在和石勒的对战中死亡;
还有二十多万,是在投降后被王璋一把火给烧死了,不,是烧熟了。
他特意控制的火势,将人烧熟后与人分食。
当时他带的匈奴大军,还有石勒的羯胡大军,一起分食了二十万人。
每当她摸到这一段历史时,哪怕隔着千年的时光,她依旧不寒而栗。
魏晋干饭人 第487章 噩梦
赵含章和衣而眠,黑暗中亮起了一簇簇火焰,是有人举着火把在盯着她看。
见她看过来,举着火把的人一脸的兴奋和残酷,然后将火把朝她一掷,火把摔在身上,火焰腾的一下燃烧起来,瞬间将她吞没……
她的身边接二连三的响起惨叫声,她扭头看去,就看见傅庭涵,赵二郎和汲渊等人身上都燃着熊熊大火……
赵含章手脚狠狠地一抽,刷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她察觉到自己手被束缚住,这才惊魂未定的朝旁边看去,傅庭涵坐在旁边,正死死地按着她的手。
他拿出帕子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凑近低声问道:“做噩梦了?可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做噩梦了?”赵含章眼中带了些迷茫,然后坚定下来,“对,那是噩梦。”
傅庭涵给她擦好汗,拉了一把她,将人拉得坐起来便拧开水囊递给她。
赵含章伸手接过就吨吨的喝了半水囊的水,她抹了一把嘴巴,眼角的余光看见傅庭涵手背上一片红,似乎还有血,忙伸手拉过,见是指甲印,心中瞬间愧疚,“我抓的?”
傅庭涵冲她微微一笑,要将手收回,“没事。”
赵含章却又把他的手抓回来,“都出血了,怎会无事?”
她翻了翻自己的小包袱,从里面拿出一瓶药来,“我给你擦一擦。”
傅庭涵本来任由她抓着手,看她真把药拿出来了,连忙坚定的拒绝,“真的没事,只是有印子而已,药品贵重,还是留着不时之需。”
赵含章却坚定的给他敷上药粉,还拿手帕给他包扎好,“现在天开始热了,这外面又死了这么多人,要小心点儿。”
躺在一边的北宫纯忍不住抬起脑袋来看了一下俩人,然后将脑袋砸到地上,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无限的忧伤起来。
傅庭涵看着手中勉强打了一个结的手帕,握起手来放在身后,问道:“明日我与你同去吧。”
赵含章摇头拒绝,“太危险了,石勒要是犟脾气不愿意,我们估计得再打一仗,汲先生带着大军在这里,奔袭离开,可能会受伤。”
傅庭涵就道:“你也太小看我了,虽然我没你厉害,可以上场杀敌,但逃命还是没问题的。”
见赵含章还要反对,他就道:“你还需要一个军师为你打理后方,不管你是赎人还是抢人,人到手后你都需要人指挥他们离开,不然你抢过来一滩散沙,带不走,最后还是会死在野外。”
赵含章就沉默了一下,然后点头,“好!”
傅庭涵就挑了挑嘴唇。
第二天天未亮,赵含章就让人把所有的骑兵都叫醒,准备了马车,将搜刮来的所有财物都搬到了车上。
哦,车也是从遗落的行李里凑的。
汲渊还是很高兴的,他和赵含章汇报道:“只昨天一役,我们就缴获马匹上万,牛和骡子也上万。”
赵含章:“您给个具体的数字呢,一万是上万,九万也是上万啊。”
汲渊脸色就一沉,用青黑的眼看她,“渊无能,一夜而已,未能数清战利品。”
赵含章一听立即道:“是我的不是,太过心急,先生可一定要原谅我,等我从石勒那里回来,再去大顺斋里给您买一坛百日醉。”
汲渊脸色好转,还露出笑容,“主公只要安全回来就好,什么百日醉千日醉的,渊不在乎。”
一旁收拾东西的傅安心中嘀咕,不在乎倒是别那么明显的开心呀,那酒钱明明是他家郎君付的。
北宫纯也集结了队伍,双拳一抱道:“将军,西凉军都已准备好。”
“好,”赵含章立即转身,将插在地上的枪拔起,“我们走!”
听荷慌忙和汲渊行了一礼,去追赵含章。
傅安也忙拎着包袱跟上,汲渊叹息一声,只能站在原处目送他们。
傅庭涵已经在马上等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怕赵含章不带他。
赵含章一跃上马,回头看了一眼跟着傅庭涵的亲兵,微微点了点头,回去是应该在傅庭涵身边放一些人了,这样安全些。
“出发!”
赵含章一马当先,傅庭涵和北宫纯则落后她一步,西凉军和赵家军分别跟随在他们身后,代表他们的旗帜飘扬而起。
附近被收拢的残兵和百姓都仰起脑袋注视着这两面旗帜,一种他们都没察觉到的安定在他们心间升起。
夜难行军,何况他们还卷走了这么多晋人,更不会在黑夜中行军。
所以他们距离石勒并不是很远。
但这边天亮,石勒他们暂时驻扎的地方自然也天亮了。
他们需要尽早做出决定,是离开,还是调头继续针对赵含章。
刘渊派出了两军配合石勒,但这次进攻依旧是以石勒为主。
所以大家都看着石勒。
王璋昨日兵败溃逃,丢了大脸,因此他不愿意就此离开,提议继续南攻,“那赵含章不过一介女流,如何能与将军相比?而且洛阳此时正空虚,只要拿下赵含章,我们便可长驱前往洛阳,到时候陷城俘帝的功绩就是将军的了。”
要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但石勒两次碰上赵含章都没占到便宜,这让他有点儿犹豫。
石勒身边的谋士张宾却道:“将军,赵含章虽为女子,却有不输于男子的胆气和智慧,不可轻视之。”
“她昨日救下近十万残兵,那十万人稍作整顿便可为她所用,此时旷野荒城,将军与她相争有什么益处呢?”张宾道:“不如绕道,直取洛阳,若您能攻破洛阳,拿下大晋皇帝,那您在陛下心中,便是第一人。”
张宾说到这里还压低了声音道:“那王弥素来狡诈,如此良机,他怕是也不会放过,您在这儿多耽误一天,那他抢功的可能性就多一分。”
石勒的智略并不差,张宾一提他就想到了,他看了一眼底下坐着的王璋,心中冷笑,直接道:“赵含章的地盘在豫州,让她和苟晞斗去,我们没必要与她硬碰硬,立即点兵,我们离开。”
魏晋干饭人 第488章 差女郎多矣
王璋一听,心中生怒,但看了眼脸色同样不佳的石勒,王璋没敢发火,而是提议道:“将军,军中俘虏太多,带着他们多有不便,不如让末将去把他们处理了吧。”
石勒略一思索就答应了,只是道:“将王衍等官员和世家都提出来,单独关押,我有用。”
王璋应下,转身而去。
石勒就看了张宾一眼,张宾立即带了人跟着去,将王衍等人及其家眷都提出来单独关押。
王四娘和王惠风本来躲在难民中想要混过,但王四娘长得出色,俩人又衣着华丽,即便衣裳已经脏污,依旧难掩其材质,所以也被拖了出来。
王四娘暗暗咬牙,和王惠风一起被推到世家官员群众。
当中稳坐如山的就是王衍。
王四娘气呼呼的坐在她父亲身侧,问他,“阿父,天下都快亡了,您怎么还如此气定神闲?”
王衍睁开眼睛看见两个女儿又回到了他身边,便幽幽叹息一声道:“时也命也,天下大势是命中注定,岂是我能改变的?”
“比如你们,注定会回到我身边来,那不管怎么挣扎,最后都会回到我身边来。”
王四娘一听,气呼呼的转过头去不说话。
王惠风倒是淡定,问道:“那阿父认为,我们如今被俘,沦为案上鱼肉也是命中注定吗?”
王衍只是叹息一声没说话。
王惠风:“阿父觉得石勒会怎么处置我们?可能算出我们的下场?”
王衍安抚两个女儿,“他不会杀我们的。”
他道:“石勒虽残暴,却也是个知人善用的人看,我有才,而你们二人有品貌和家世,他不会杀我们的。”
旁边听说的晋官们一听,纷纷松了一口气,和王衍道:“还请王太尉庇护。”
“是啊,是啊,请太尉庇护。”
王衍没有表示,只是幽幽地又叹息一声,可这一次他叹息声还未断,不远处的难民就被胡人驱赶着挤成一团,收缩了范围。
王衍看到,眼睛微眯,心中有些不安起来。
王璋带着两队弓箭手过来,足有两百人,还有不少人手中拿着火把和木柴。
王璋手一挥,士兵们就把木柴丢向场中央的难民们,然后他一抬手,两百弓箭手立即对准五万难民们。
难民们骚动起来,连王衍都没忍住站起身来观望。
王四娘瞪圆了眼睛,不安的问道:“他们想干嘛?”
台上的王璋冷笑地扭头看向侧边这些士大夫们,“王司空,王太尉,你们这些天之骄子见识不凡,但我可以保证,他们从未见过此景象,今日我便请你们一观,就叫——烤活羊!哈哈哈……”
王璋猖狂的大笑起来。
饶是淡定如王衍也不由变了脸色。
王四娘一脸不解,王惠风则是捂住胸口后退了两步,然后脸色苍白的跪在王衍面前,“阿父,你救一救他们。”
王衍面色有些灰败,“我等现在都是阶下囚,如何能救人?”
“阿父只要想救就一定能救,您也说了,石勒不会杀我们,您带我们挡在他们身前,我不信王璋敢下手。”
王衍:“那他就是敢下手呢?”
王惠风就脸色一沉道:“您是大晋司空、太尉,护卫百姓本就是您的职责,便是死了也是死得其所,何惧之有呢?”
王衍没说话。
王惠风一脸失望地看着他,起身转头就往那边闯,被士兵们拦住。
王璋看见了,眼睛微微一眯,挥手道:“既然先太子妃有心与这些活羊一起殉国,那便成全她。”
士兵们看向张宾。
张宾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石勒只要王衍这样的官员,家眷在不在影响不大。
士兵这才收起长枪让她过去,王四娘一看,咬咬牙也跟着往那边冲。
王惠风便将她往回推,“你来做什么,快回父亲身边去。”
王衍也大皱眉头,叫道:“四娘,回来!”
王四娘倔强地道:“我不!”
王衍难得失态,气得跺脚,却拿两个固执的女儿没办法。
王惠风定定地看了王四娘一会儿,最后流着泪道:“也好,活着,未必就比死了好。”
于是拉着王四娘站在了众难民身前,她抬着下巴看向台子上的王璋,高声道:“石将军,您好不容易卷来的人,就这么一杀了之吗?”
她道:“或是配为奴隶,或是发卖出去,总有用处,比直接烧成枯骨要有价值吧?”
王璋伸手取过弓,懒洋洋的搭上箭后道:“别喊了,石将军是不会听你的,要怪就怪赵含章追得太急,带上你们这些人就是拖累。”
王四娘不由大声道:“既然觉得我们是拖累,为何还要带着我们,将我们放了不好吗?”
王惠风扯了一下她的袖子,让她不要说话。
本想一箭射穿她的王璋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干脆放开拉到一半的弓,大乐道:“没错,带着你们是拖累,放了你们嘛,你们有可能转头就变成晋军、赵家军、甚至是西凉军攻打我们,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你们都杀了。”
“杀了,烤一烤,说不定还能当两天军粮呢。”
王惠风和王四娘闻言,想到他竟是要吃他们,不由转头呕吐起来。
被圈在中间的难民更是瑟瑟发抖,已经有人忍不住哭出声来。
见他们如此惶惶然,王璋却越发高兴,再次举起弓箭来,箭尖就瞄准了王惠风。
王衍在一旁看得焦急,忙喊道:“二娘,四娘,快回来!”
王衍身后的司马范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撑着膝盖从脏污的地上起身,披头散发的朝前走去,也挡在了难民们面前,“我受万民供养,不至于连这点儿胆量都没有,差女郎们多矣,难怪赵含章一介女流能够执掌豫州。”
他泪水长流,“我大晋男儿的确输女郎多矣。”
他张开双手,冲着台上的王璋大声道:“来吧,先冲着我来。”
一直沉默的大晋朝臣和世家大惊,纷纷跪地痛哭,“王爷,何至于此,快回来保住自身啊。”
又求王璋不要杀襄阳王。
司马范却是扭头叱责道:“今日之事,何复纷纭?”
连石勒都忍不住从帐篷里走出来,背着手远远地看着。
魏晋干饭人 第489章 赎买上
王璋一听,箭便移动了一下瞄准司马范,正要放箭,远远的传来一道声音,“报——”
王璋皱眉,就见一个斥候快马而来,还未到跟前便从马上跃下,气喘吁吁地道:“将军,五里外有赵家军和西凉军,正朝着我们这边来,即刻便到!”
王璋一听,当即就下令,“放箭,将这些人都杀了!”
一直眉头紧皱的张宾立即出来道:“不行!”
他拦住王璋,大声道:“这些人暂不能杀!”
见石勒从后面出来,张宾忙上前道:“将军,赵含章爱民,若和她交战,可驱使这些人为前锋,”
又道:“杀了他们,汉人多有悲愤之心,反而能激起他们的战意,昨日将军就不该当着他们的面焚烧东海王的棺椁……”
王璋冷笑着打断他的话,“将军是为昭告天下,东海王当死,将军此举是替天行道,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便是将军取大晋皇帝而代之也是理所当然……”
“闭嘴!”张兵和石勒同时呵斥住他,石勒更是抽出大刀横在他的脖子上,“你想离间我和陛下?”
王璋脸色微白,连忙解释道:“不敢,末将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就在他们争论时,远处已经能看见飞扬的尘土,赵含章感受到了不安,因此打马疾行,单独带着十几骑赶在最前面,北宫纯则压着马速领着军队在后。
王璋看到远处的赵含章变得越来越大,看得也越来越清楚,便知道今天的人杀不了了,虽然有些惋惜,但他很快露出邪恶的笑容,和石勒道:“张宾说的不错,将军不如驱使这些晋人为前锋,以此做盾,赵含章他们是远攻,一定疲累,可趁此机会拿下她。”
石勒瞥了他一眼后道:“你都能想到,赵含章会想不到吗?看她身后的大军与她的间隙,追上不过须臾,未曾知道她带来多少大军,贸然出击无异于找死。”
石勒更怀疑王璋是想引他犯错,以给王弥抢功。
哦,忘了说一句,王璋是王弥的弟弟,兄弟俩一脉相承的残暴。
念头才闪过,赵含章已经带着人到达,她没有很靠近,在河岸对面停了下来。
大军驻扎都要找水源,石勒当然也一样,他们就驻扎在一条河边,不过这条河此时水很浅。
河道干枯,只有河中间有一些水,不过到小腿上下而已。
赵含章本来冲石勒扬起的笑脸在看到这点河水后,目光闪了闪,笑容微淡。
不过她很快将这些杂念抛到脑后,重新冲对面的石勒扬起灿烂的笑脸,“石将军,别来无恙啊,一夜不见,将军越发的勇猛年轻了。”
石勒眯了眯眼,怀疑她在嘲讽他。
并没有,赵含章是真心实意地夸赞,最要紧的是想和石勒缓和一下关系。
毕竟昨天她差点儿杀了他,他也差点儿杀过她。
石勒问:“赵含章远道追来,意欲何为呢?”
赵含章就遥遥指着被他们圈在中间的晋民道:“我是来赎人的。”
石勒眯眼,“赎人?”
“是啊,”赵含章大叹一声道:“我是个妇人,心肠柔软,石将军掳走的这些人里不知是多少人的父母妻儿和夫君,我实在不忍他们生离死别,所以他们求我,我便来赎人了。”
石勒目光越过她落在渐渐到达的两支大军上。
赵含章见了便也回头看了一眼领着大军到达的北宫纯,笑了笑,回身在马上坐好,笑意更盛,“我这些将士跟着我出生入死,我也很舍不得拿他们去拼命,所以能用钱赎买,我就不让他们出手。”
意思是说,要是石勒不交换,她就会带着两支大军和他拼命。
石勒觉得他已经见识过不少汉人的无耻,今日来看,他还是见识少了。
赵含章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石将军,你带这些人回去无非是做奴隶,或是发卖赚钱,都是卖,不如卖给我,倒省了接下来的脚程花费;再不然,就是当场杀了……”
赵含章一笑道:“杀人多没有趣味儿,我们这样的人,刀口上舔血,看的死人还少吗?难道杀他们还能看出一朵花来?你若不卖我,那我就只能抢了,到时候你带着这么多累赘,可不好跑。”
石勒道:“我可以他们为盾,攻你之矛。”
赵含章就一脸严肃道:“战场上救人,本就有所牺牲,石将军,你想以他们做盾,可有想过,他们也可以成为矛,转身攻向你们,反正都是死,死在你们手里,总比死在同胞手里光荣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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