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苍穹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鹏羽
今天艳阳高照。温暖的阳光撒满大地,若非人站在阴处,还是能感觉非常暖和。巍峨的宫墙没有挡住阳光却挡住了来自北方的寒风,高处的气流掠过垛墙发出微微的呼啸,低处的气流冲击到城墙上只能卷带着尘土打着旋在宫墙里徘徊。
“吱呀――”宫门打开的那一刻,集聚在宫墙内的气流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一下子就扑了出来。思虑深重的李鸿章被这寒风一吹,竟不禁打了个寒颤。
“传太后话:皇上既下旨由李总理监国。总理行监国之权便是。朝中大小事宜由总理酌情办理,不必再请懿旨了。”传完太后话的小卓子见李鸿章步履有些踉跄。便上前搀扶李鸿章后陪着笑说道:“东太后还说了,若李相是来请安陪太后说说话,那太后欢迎。若是李相带着折子来,那就不让进门了。”
“李相?”李鸿章自言自语却是满脸的苦相。自有清以来,同级汉臣大于满臣,他是第一个;自有清以来就没有汉人为相,他是第一个;自有史以来就没有臣子监国,他――还是第一个。无数个第一都撩在他的肩上,他实在抗不住呀。他是慈禧太后一手提拔出来的重臣,他是慈禧太后借以威慑全国的重臣。如今正是新皇镇压旧臣之时,却把他架到监国宰相的位置,是信任还是捧杀?
李鸿章长叹一声后向小卓子抱拳拱了拱手后,一言不发的上了马车回京。军机处里里外外见李相黑着的脸,都不敢多言语。做为监国,是有批红权的。就在他去颐和园请旨的时间里,在总理办公桌上,笔墨纸砚都已准备妥当。李鸿章无语的看着桌上的陈设,打开奏折、拿起毛笔、蘸满浓浓的红墨在奏折上批了一个“准”字。
这是必竟是皇上出京的第一日,所以很多政务其实早已经决断。之所以会拖到今日来办,就是为了让监国之人通过批阅奏折能尽快熟悉政务。正是因为早已决断,也可以让监国者在今后的监国时,不致于使朝政出变过大的变化。所以诸如京津铁路复线修筑事宜,一个准字就能解决问题,可更多刚呈上的需要商榷的奏折就没那么好批了。如果皇上在京或是太后监国那好办,这些本来就是他总理权限之内,他怎么批都可以。但现在监国的是他,一但这些折子被退回,那就会让人有借口攻击他。看着满桌的奏折,李鸿章挥退了军机处所有的人后,拿起电话打给了他远在台湾的女儿。
夜色已深,李鸿章伸了个懒腰,酒足饭饱之后就准备在躺椅上躺一会,此时喝口热茶可谓惬意。当侍妾端上香茗还没喝到嘴里,戈什哈就递上的拜贴。
“哈哈哈――香涛能来老夫府上,实属难得。如今正好有皇上御赐的上品龙井,不可不品呀。”因为大家都没穿官服,那就不是正式拜见。所以李鸿章就在自己的书房招待夜间来访张之洞,他挥退了侍从并亲自为张之洞斟了一杯茶。
张之洞拱了拱手说了声客气也就在客座上坐了下来,端起茶碗细细的品了一口说了声:“好茶。”
李鸿章微笑道:“香涛此来若要谈及政务。老夫可就不奉陪了,身受皇上监国重任实在不敢寻私。若是孝达为闲谈而来,秉烛夜谈亦可呀。哈哈哈――”
“闲谈。自然是闲谈。皇上离京一语,少荃即为当朝宰相,下官还没来及恭喜,失礼了呀。”说完,张之洞站了起来向李鸿章抱拳一拱手。
“皇上恩典如斯,自当报效皇上。”说完李鸿章似有若无的看着张之洞。张之洞来访的第一时间里李鸿章就知道他的来意。从西太后走过来的老人除了刘坤一就他们二人依然受皇上重用。此次皇上乘火车南巡,而铁路出了直隶就是湖广。而皇上此行带着南洋华人,那汉阳铁厂与汉阳兵工厂就必定是皇上巡视之地。看来张之洞也明白皇上南巡只带岑春煊的意义了,他是怕皇上清理他的门生。故而到此来访打听消息来的吧。
没想到张之洞呷了口茶却叹道:“李相面前老夫就开门见山的说了吧。皇上南巡不带别人就带岑春煊,就是为整顿江南官场而去的。老夫为官一身清廉,老夫故旧门生若有贪腐被查抄也是咎由自取。老夫所虑者乃是皇上亲政才数月,朝中西太后一党势力尚在。皇上却在此时南巡。万一再来一次宫变。这如何是好?”
没想到张之洞所顾虑的不是自己的门生故旧,而是朝廷大局。相比之下,李鸿章就落了下乘。李鸿章略带愧意的站起来向张之洞施了一礼:“张公以天下为己任,老夫自愧不如。”
“李相过谦了。”张之洞起身回了一礼:“下官有些话想问,若有不妥还请李相见谅。”
李鸿章坐直后正色道:“请张中堂直言。”
“自甲午以来,朝局多变。先是皇上借甲午之胜初掌朝权,后不足一年西太后发动宫变训政。老夫以为,皇上本有反抗之实力却甘愿让太后训政。其意就是不想朝局震动。然太后训政不足五月,沙俄悍然入侵大清。皇上再借对俄大胜。更以炮轰建国门彻底主政朝堂。如今朝局初定,正在收拢人心打压政敌之时,皇上却在此时离京南巡,这不是给后党机会嘛。一但西太后找准机会重新训政,那皇上就没有外敌的借口,只能带兵打回京城,到那时整个大清就是人心惶惶,有分裂之忧。老夫听得皇上欲南巡,多次上折呈情劝谏皇上,可皇上一句留中不发便再无下文。少荃就没有这个顾虑吗?”张之洞说的有些急,而他确实也急。皇上今日才出京,以世铎就进颐和园给西太后请安,这太不正常了。
李鸿章一听,反而笑道:“如果香涛担心的是这个,那实在毫无必要。”
“李相有何高见?”
“高见没有,到是有些浅见。香涛岂不见无论是太后训政也好,还是皇上亲政也罢,这里面都有一个前提――军权。”李鸿章看着有些诧异的张之洞,李鸿章便详详细细的说给他听,必竟政局上多一位朋友总比多一位敌人好,更何况是这么一位重臣。
没错就是军队,凡是掌权者第一步需要掌握的就是军队。慈禧之所以能从同治朝垂帘听政到光绪二十年,就是因为她的手中有着中国最强的军队――淮军。俗话说的好呀,没有军权的皇帝说话连屁都不是一个。而慈禧最终失去政权的起因也就是因为光绪掌握了军权。
当光绪带着自己的两师军队在田庄台大战日本并战胜之后,有大义在身的光绪就自然而然开始主政朝堂。然而太后再次发动训政,也是借着甘军董福祥的军力才有发动的底气。当初董福祥的甘军是藏在西山,有锐健营为他们打掩护。再看看现在北京城内外,还有能藏的下一支军队的地方吗?
张之洞想想也对,但却转而说道:“此时不同于乙未年,那时必竟皇上在京。如果皇上已将西太后一党全部迁回奉天,再行南巡之举尚可。可如今这些人全部还在京,而皇上仅仅也是免了官职,他们定不甘心。一但他们借口皇上南巡而劝说太后接管监国之权,那将如何是好?”
“哼。本相奉旨监国,就有监查天下之权,这些人一无军权二无大义,在朝堂上更无实权,他们凭什么训政。本相可不是泥捏……”原本底气十足的话突然停下来,李鸿章紧盯着张之洞看了一会才缓缓的说道:“原来张中堂正真不放心的是我呀――”
张之洞起身施了一礼:“为社稷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请李相海涵下官冒昧之举。说实话,一但李相自愿将监国之权交托于西太后,而皇上此刻又远在江南,我大清恐有南北分裂之忧。”
“不可能,即便老夫请出西太后监国,老夫可以肯定太后旨意出不了京城,甚至出不了紫禁城。”
“西太后有故吏门生众多且大多都在京城,加上你这个监国宰相的支持,完全可以架空皇上。老夫一直以为,皇上在政权未固之时南巡,实在是大为失策。”
“谁说皇上皇权末固。”李鸿章拿起桌上的指挥棒说:“老夫看皇上的皇权无比稳固的很呀。”然后重重的点在墙上地图中的北京城的位置上。
自李鸿章见过参谋本部作战室后就深深的爱上了那里,无论是清日之战还是清俄之战,李鸿章最喜欢的就是站在高台上手持指挥棒“指点江山”。所以他在家中书房中也挂上地图、装备了指挥棒。而张之洞也顺着这根指挥棒在李鸿章的解释下这才明白,即便是李鸿章投靠西太后,也对皇权毫无威胁。
东北、两江那都是皇上心腹嫡系人马,无论皇上身在何处,这两地只可能听从皇上旨意,这从太后训政期间两江总督严复敢公然扣下朝廷的税银就可以看出。而张之洞所领之直隶,且不说公然反对,但有今天这一问,至少说明对西太后阳奉阴违是肯定的。即使湖广总督大张旗鼓支持太后,但有了张之洞的态度在前,以张之洞多年在湖广为官的底蕴来说,湖广总督也只能是自己叫唤,张之洞对此深表赞同。更何况独立师主力驻守汉口,又一团兵马驻守长沙,湖广早就被皇上牢牢的看住了。身为云贵川之地的总督总兵的赵家兄弟也皆是皇上指派,不说支持皇上,中立是可以肯定的。而两广有皇上亲自坐镇,黑旗军刘永福必定为皇上护驾。台湾远在海外,只要派舰队一封锁,台湾想闹也闹不起来。至于闽浙,上有两江后有海军,他能闹那去。
唯有这甘陕之地,皇上虽从未派出官员进入甘陕,但看看皇上如何安排军队的。北方内蒙有第二师,向南有湖广的独立师,西面青海新疆的聂士成第六师已经超过二万人。只要甘陕有变,三支军队一起压来,何人能挡?东面有两江严复和你香涛的直隶,甘陕动乱就是取死之道。唯有这西藏,可朝廷什么时候真正管过西藏呢?
“说到底,西太后错就错在当年让皇上建新军。不然,西太后不至于如此呀。”李鸿章放下指挥棒,最后总结道:“别看皇上漫不经心,其则早已大权在握了。”
张之洞诧异的看着李鸿章,因为就在皇上南巡的前一天,两人还一起叩宫奏请皇上暂停南巡事宜。这才一日为何态度变化如此之大:“不愧是宰相,下官佩服。”
李鸿章有些惭愧的说道:“老夫所言其实都是小女的见解。你是知道的,小女菊藕与皇上私交甚密。”
中华苍穹 第二百七十五章 深夜茶话
“你有一个好女儿呀!少荃你已是皇恩浩荡,再有令爱推波助澜,李家至少还可兴旺三代呀。”张之洞颇为感慨,自己怎么就没这么个女儿呢!
没想到李鸿章却是向后靠在椅子上一声长叹:“怕就怕坐的越高摔的越狠。”
“少荃多虑了。都说少荃是西太后的人,可圣上自组建皇家陆军以来,对少荃的信任从未减少半分。先是少荃在乙未宫变之后力主为皇上呈情,而后清俄交战之时少荃力排众意向皇上提供补给。皇上回京亲政后授少荃总理之职乃是应有之意,如今更是以监国重任相托。少荃以国事为先,皇上更有圣主之明。少荃何出此言那?”
李鸿章抱拳向南面一拱手说道:“皇上重用臣下之心,老臣铭记在心,也自当为皇上驱驰。可香涛也别忘了,皇上他必竟是满人――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看似风光无限,谁知这后面是不是一个巨大的炸弹。你我虽说政见不和,但必竟同殿为臣,也许到了那一日不仅老夫会粉身碎骨,说不定家人也难保周全呀。到时还望香涛兄不计前嫌救老夫一命呀――”
“你的意思是――”张之洞闻之大惊,而后小心翼翼的说道:“狡兔死……”
“至少在平灭日本之患之前不会。”没有让张之洞继续说下去,李鸿章接过口来:“西太后掌权数十年,天下官史大部都分是西太后一手提拔。如今皇上刚刚亲政正是收天下大权之时。眼下大清除两江与东北三省外。皇上想要政令通达怕是不易吧。不是老夫自吹,这直隶江淮一带大多都是老夫门生,此时若动老夫。恐会寒了天下士子的心,皇上再想要天下平静就怕是不易了。”
张之洞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劝说,李鸿章能当着他这么一位政敌当面说出这些诛心之言,可见李鸿章却是忧虑颇深。可细细思量之后,这个忧虑并不仅仅只是李鸿章一人的,它甚至是所有汉臣的忧虑。自有清以来,各部均设满汉两位大臣。并且满臣大于汉臣。再看看如今的光绪朝,六部中仅有刑、吏两部尚有二尚书。其余四部仅余一位汉尚书,新成立的如外交部、科学院等单位也全是汉臣。
“不会不会,少荃实在是想多了。”张之洞也是一头汗水:“大清颓废,想要强兵富国自然要做些变革。皇上知人善用。更有克敌之智,已是圣君之像。加之李相更有北洋在侧,万万不会有此等之事发生。”
“都说老夫坐镇北洋遥领朝政,可又有何人知道,自老夫进京任这总理之职,北洋就和老夫没有关系了。”李鸿章长叹一声:“皇上有识人之明不假,老夫自然是赞同,这也正是皇上高明之处呀。以前北洋水师冠领亚洲,自甲午年太平洋舰队横空出世后。不说比南洋舰队了,如今北洋舰队现在都只能在渤海湾内游弋已经沦为海军学堂的训练舰队了。再看看当年的淮军,现在哪里还有影子呀。”
“不会呀。刘林二位将军如今去德国接收的可是大清最强大的战舰,邓世昌也是海军部长。更别说刘盛休与聂士成,如今朝廷只是迫于日本的压力,一味扩建海军。今年以来,陆军唯有他二位所属得到扩编。他们一位在朝鲜一位在新疆,军政大权一把抓。这可是封疆大吏才有的权势呀。”
“刘林所带的战舰是最为强大,可他们一举一动都受海军司令吴德仁所限。邓世昌贵为海军部长。但所辖者皆为海港、学校、造船厂之类,最多加上已成为训练舰队的北洋舰队。除此之外,他还能指挥得动哪一艘军舰。刘盛休、聂士成看似兵强马壮,可你不知道他们军中所带补给不足两月所用。一面给老夫加官进爵,更以国事相托。一面将北洋旧将要么高升之后无权,要么高升之后外放。看似皇恩浩荡,实则不然。你再看看京城周边全是皇上的嫡系,即便刘聂军中补给充足,想要带兵回京这一足攻伐下来还剩多少力气。”老李越说越激动:“所以才说皇上高明呀,看似将老夫高升并赋予更大的权责,其实就是将老夫高高架起。看似权倾天下,实则根基已失,如今老夫是如坐云端,荣辱盛衰皆决于皇上一念之间。再将你调入直隶来制衡老夫,老夫没了北洋,你没了湖广,就是刘坤一也调入东北,失去根基的我们,除了听命于皇上还能如何?”
张之洞目瞪口呆,他从来没有这么想过问题。只听见李鸿章还在继续的说道:“西太后主政之时,朝堂上皆是些五六十岁的人,而如今光绪朝却多是二三十岁的年青人。为什么?因为西太后执政求稳,所以更多用老人。而皇上奋发图强,所以只有同样锐意进取的年青人才能得到皇上的重用。无论是严复还唐绍仪、林启兆,都有其过人之处。更不用说王、段、冯、梁等将更是智勇双全。咱们都老了,国朝如今正是新老交替之时,所以咱们这些老人还有用武之地。年青人初掌大权难免飞扬跋扈,只要这些年青人再经三五年历练,性情再稳重一些就可以挑起朝廷的重担了,那时我等如何自处?反正老夫已经决定,待我大清彻底平灭日本之患之后,老夫就告老还乡。希望皇上能看在老臣为朝廷多有功绩的份上,能让老夫安渡晚年。”
张之洞惊若寒蝉是满头大汗:“其实我来就想问问京津铁路修建复线的折子批没有。”同时心中呐喊着,我真没想知道别的事呀。如今听到了就不能置身事外,李鸿章这是要搞联盟呀。
“批了,今儿第一个批的就是这个折子。可能还没发下去。明儿你就能看到了。”李鸿章呷了口茶沉默良久,既然要说,那就说个透彻。也许将来会多一条路也未知否。所以李鸿章又幽幽的说道:“你是不是也没有想到大清的局势会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说实在,老夫都没查觉到。甲午一战北洋败北,太平洋舰队的出世就意味着北洋水师的没落,这本无可厚非。可皇上扩建十师陆军,其主要兵源还是老夫的北洋淮军。更有聂士成、刘盛休、左宝贵等淮军老将各领一师。虽然日俄之战左宝贵因伤被调至军校当教导主任,但聂刘二人却如你所说是权倾一方。老夫还自以为这朝堂是越坐越稳,即使两朝政权交替之时依然是荣宠不断。你我都是久经官场没浮之人。可有谁注意到这个问题,若非是小女从旁提醒老夫都没留意。皇上真是高呀。不动声色之间,两次借着外敌入侵布局,更是借着这些回京夺权将所有异已全部清出京城。”
“你不是说皇上在还没将后党迁回奉天之前就南巡不妥吗?老夫以为这跟本就是皇上故意的。一朝天子一朝臣不是一句空话,那是用无数鲜血写出来的。且看历朝历代朝权更替之时。多少前朝老臣在新朝凋零,哪位皇帝上台不是将前朝老臣或杀或囚。再看看咱们这个皇上,除了乙未宫变之时的坚定派以外,皇上还杀过一个人吗?没有。为什么?因为皇上还算是仁厚之君,要不然老夫坟头早就立好了,哪还有今日监国之风光。皇上之所以没有杀,一来不想天下震动过大,二来也想收拢人心,必竟现在国朝最大的危机是在国外。但是你真以为皇上不会杀那就错了。皇上比谁都想把他们杀干净,因为这些人是西太后掌权的倚仗。所以皇上才选择在这个时候南巡,还将京城驻守的嫡系人马抽调大部。就是故意给这些人机会。只有这些人跳出来反对皇上,皇上才能名正言顺的杀了他们,这样一来皇上就不会背负杀害无辜的罪名,天下人才不会有被牵连的顾虑。这样天下才能太平。你用不着怀疑,你就看清楚吧,无论这些后党之人再如何鼓动都不可能成事。即使他们不动皇上都会有手段逼着他们动起来。等皇上回京后,菜市口一定会再挂起无数人头的。”
也许是李鸿章说的太多了。他抓起茶壶一口气喝干了茶水。张之洞见此景立马起身告退,他不能再听了。这里一言一语是句句诛心呀,再听下去会发生什么事都有可能。
“听了这么多,一句话不说就想走?你当老夫是什么?”李鸿章重重的撩下茶壶:“眼前看来,似乎还只是我们这前朝老臣的问题,实则是关系到所有汉臣未来的命运。皇上之所以会重用汉臣,那也是受西方列强压迫所至,也是因为满人中无可用之才。退一万步来说,即使咱们汉臣帮着皇上重振国势,平灭外患;即使皇上仁厚优待我等有功汉臣,可新皇登基之后呢?谁敢保证新皇不会对汉臣再举屠刀。这才是最大的担忧――”
清廉奉公的张之洞、一向忠心家国社稷的张之洞,第一次感到迷茫,李鸿章的这些话让他多年来的价值观彻底颠覆。李鸿章有女儿可以为他排忧解难,而自己却只能一人琢磨。张之洞如同脱力般的跌坐在椅子中,颓废的问道:“李相可有办法?”
“要是老夫有办法还用得着跟你说这许多。这是一道无解的难题,历朝历代无论是明君还是昏君都解不了这道题。原来还有满汉两臣可以相互牵制,如今朝堂上已是皇上一言之堂,短时间还好,一但长久以往,与国与民皆是不利呀。老夫管不了,只待平灭日本以报日本人羞辱老夫之耻后,老夫定要告老,那时还望香涛能帮老夫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好让老夫能顺利还乡。这不仅仅是为老夫自己,以是为你们将来告老做准备呀。”
“如果李相真决定告老还乡,老夫定竭力相助。”张之洞起身施了一礼后问道:“在下自始至终都有一疑虑。下官观皇上施政,虽说政策大方向是好的,但观其施政具体行为,无一不显露皇上初掌朝权之稚嫩。朝中大小事务虽决于皇上之口,然具体实施皆由李相经办。如果真如李相所言皇上城府如此之深,那不会出现谋篇布局如此老道却在政务上却如此稚嫩之像。也许眼下之状况非皇上刻意为之,以下官看来更多是顺势为之。就如刘盛休留在朝鲜那是因为军人没有人比刘盛休更熟悉朝鲜,而聂士成之所以派往新疆那也不过是补偿他在对俄之战中没得到战功,而让他追击董福祥之故。李相实在多虑了。”
“皇上施政手段稚嫩是因为皇上从来就没有施政之经验。自皇上登基以来,一直都是西太后训政,事无大小均决于西太后,从未历练过的皇上怎么可能老道的起来。西太后政治经验丰富总是事实吧,你想想,皇上对于西太后比划了二十年,政府能不深吗?你仔细想想这五年来皇上的一举一动你就会明白,皇上从来都是有的放矢。编练新军,秘密组建太平洋舰队就是为了对付日本。打着东北拉练的名义将全部精锐放在东北,就是准备打俄国毛子。故意在宫变之后解散皇家陆军,就是为了亲征俄国做准备。除了甲午年亲征是真的为了打日本以外,亲征俄国不过只是皇上把自己放在嫡系军队的保护下,这样才好和西太后摊牌。你看看对俄一战吧,皇家陆军还没有全上俄国人加上日本人就败了,这需要亲征吗?别被眼前的现像骗了,明着说皇上南巡是为了私会情人,现在暗地里有几个不知道皇上就是为了整顿江南官场而去的。可老夫自始至终都认为皇上南巡是为了别的事打幌子。”
“李相慎言呀……”此时说张之洞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香涛久在地方,朝廷里有些事你不知道是正常的。其实这也是老夫猜的。你知道现在陆军为什么没有重建第四师吗?因为他们在到处找马,把组建第四师的费用全部用在买马上了。第二师驻守通辽之时就在组建骑兵,现在驻守呼和浩特更是如此,第三师在东北联系上科尔沁部落,正在科尔沁部落的帮助下训练骑兵,而聂士成的第六师有一半都是骑兵,而且还在扩编。再看看其它部队,一匹马都没有。你再看看这些部队的位置,他们要这么多马能用在哪里?只有这里――”李鸿章将指挥棒重重点在外蒙古上:“蒙古草原才是最适合骑兵作战的地方。”
“下官该告辞了。”张之洞再也顾不上什么礼仪,起身告罪后转身就走。不能再谈下去了,有时候知道的太多是一种危险。老话说的好呀:且糊涂吧。
“既然香涛不想听老夫也不勉强,但有一事还是要告诉你。虽然你我政见不同,但都是为了国朝强盛。待皇上回京后,老夫会保举你为工部尚书。明后年待平日本之患后,朝廷就交给你吧。”说完这句话,李鸿章如同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瘫倒在坐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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