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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愿与君共枕眠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七宝宝

    他是秦之亥,但不是她的秦之亥了。

    楚沉瑜往后退了半步,在宋浅烟抬起头来之前已经跑开。

    那一瞬间,秦之亥有一种拔脚追上去的冲动。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么奇怪。

    “我们要赶紧走了,”宋浅烟不敢去看地上蔺祈祥的尸体,白着脸道,“如果被他们那群人知道,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

    像是为了印证宋浅烟的话一般,院子外头,忽然出现了一大群人,如同蝗虫一般,密密压满了整个巷子。

    他们手里举着的火把,几乎照亮了半个天空。

    “宋浅烟!蔺祈祥呢!”

    外头有一个男人,粗生粗气地喊道。

    宋浅烟猛地打了个寒噤。

    她听得出来,这人就是蔺祈瑞,蔺祈祥的表兄,也是他的好帮手。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躲藏的机会了。

    蔺祈瑞看到院子里的一片狼藉,就大概知道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兄弟们,给我上!”

    蔺祈瑞挥了挥手,外头的人就都冲了进来。

    秦之亥身上的伤还未好完全,但这些人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蔺祈瑞才刚刚走到门口,看到蔺祈祥的尸体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就被秦之亥一脚给踹了出去。

    无人能近他的身。

    就在这时,秦之亥听到了外头的尖叫声。

    是楚沉瑜的。

    他骤然心头一痛,像是被人用针扎了一下。

    他抓着宋浅烟,一个翻身就跳了出去。

    院子里密密麻麻都是蔺祈瑞带来的人。

    这些人是用大量钱财雇佣和培养起来的,而这些钱财,也都是这些年宋浅烟为蔺家赚到的。

    燕十七和徐福虽然身手好,但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燕婴能够自保,皇甫奉在后头保护楚沉瑜,却不知道怎么落进了敌人的包围圈里。

    若不是秦之亥来的及时,那只刚刚摸过楚沉瑜下巴的手,只怕已经抓着刀子割开了她的喉管。

    而秦之亥手起刀落,不过一个抬手,那人的右手便径直落地,像是一只肉虫子一般,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沾了不少的灰尘。

    那人几秒钟以后才反应过来,抓着自己的断手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呼喊声。

    秦扶桑和沈宜安带着人来的时候,这院子里已经打了一会儿了。

    这镇子并不算大,蔺家又是有头有脸的,若是再不速战速决,只怕对他们也有影响。

    好在秦扶桑带来的人够多。

    蔺家的人怎么是他们的对手,一刻钟之后,就再也没有一个能站起来的了。

    秦扶桑也看到了秦之亥,以及他左右揽着的宋浅烟和楚沉瑜。

    但此刻不是说话的时候,还是早早离开比较好。

    秦之亥跟着他们同行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沈宜安问了宋浅烟接下来的计划。

    宋浅烟脸色还是有点不好,上了马车以后,就一直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好像还不敢相信,她是真的逃出来了。

    “我也要跟着你们走。”好半天以后,她才艰难开口道。

    她被囚禁在那个院子里多年,在这世上也没有什么亲朋好友,最近唯一一个算得上和她亲近的人,就只有秦之亥了。

    她想和秦之亥呆在一起,这样才能安心几分。

    而且,她也想找到自己十四岁时遇见的那个少年。

    也不知道他如今身在何方。

    沈宜安看了楚沉瑜一眼。

    楚沉瑜与她对视,轻笑一声,“也好,毕竟宋姑娘这段时间也帮了我们不少。”

    沈宜安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也察觉到了秦之亥和宋浅烟之间的不对劲。

    皇甫奉在一旁给秦之亥诊脉,因着有宋浅烟在前,众人也不好就秦之亥的身份问些什么,只能暂且忍下。

    他们没有往南元城走,而是走了另外一个方向,直接往芝莱方向去了。

    芝莱基本是在青海管辖的地界,那些人是不敢在这边做什么的,他们暂时算是安全了。

    只是如今城门已闭,他们恐怕要等到明早才能进城了。

    沈宜安下了马车打算烤烤火,这如今入了秋,晚上还是有点冷的。

    她也想给秦之亥和楚沉瑜一点独处的时间。

    燕婴也凑了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火光在燕婴的面上跳动,他的面容明暗,叫人看不清他面上神色。

    “安安。”

    他开口,带着几分罕见的正经。

    沈宜安偏头看他。

    “你愿意陪我去北燕吗”

    沈宜安骤然一愣,显然没想到燕婴会这么问。

    “我知道,现在离青海已经很近了,当初老仇在的时候也说过,会在青海给你一个家,可是安安……”燕婴轻笑一声,双手向后撑住地,仰头看着星空,任凭晚风肆意拂乱他的头发,“老仇已经不在了,你还记得我说过的吗我说我愿意给你一个家。”

    沈宜安也记得自己的诺言。

    她曾和燕婴说过,她想要在青海住一段时间,但也许有一天,她会考虑和燕婴去北燕的事情。

    她也想看看北疆万里的雪,看看在冰雪覆盖下的城堡。

    燕婴曾经为她做了那么多事情,她不是不感动的。

    但是,她现在还没有想好。

    “安安,我接到了一封信,”他抿唇,面上挂着淡淡的愁容,“我父王的身子一直不好,前段时间我就发现了,我只是一直不敢相信,那个永远在前面为我遮风挡雨的英雄,是真的到了要倒下的一天了。”

    “这次战役结束以后,他没有阻拦我离开,但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愧疚,父王已经好几日没有爬起来床了,人要老去,也许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安安,我恐怕要回北燕了。”

    沈宜安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家国天下,燕婴于情于理都应该回去。

    二人之间的沉默如同流淌着的月光。

    晚风拨乱火苗,火光在二人面上跳动。

    沈宜安心里十分纠结。

    “安安,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燕婴盯着火苗出神,忽而轻笑一声道。

    沈宜安骤然抬头,看向燕婴。




第377章 离开
    第377章 离开

    沈宜安微微垂眸,二人一起望着跳动的火苗出神。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飞速倒退,一切声音都显得渺远,燕婴和沈宜安独自坐在这里,恍若整个世界,也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片刻之后,沈宜安才道:“对不起,燕婴,我不知道。”

    如果十年前,有人问,沈宜安,你有喜欢的人吗

    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了,楚和靖啊!

    但是她早就没有了这样的勇气。

    甚至,她都快要忘记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了。

    “对不起燕婴……”她垂眸,“兴许,我现在只会喜欢我自己了。”

    从前沈宜安觉得,爱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东西,可填平山川,填埋江海。

    “安安,你若真的喜欢你自己,就没有对不起我。”燕婴笑着揉了揉她的头。

    “从前我一直希望的,就是你能够好好对待你自己,若你真的能学会喜欢自己,我也就放心了。”

    燕婴偏头,掸着自己身上的尘土。

    现如今已经入了秋,但他却还是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长衫。

    沈宜安记得,他一直不喜欢穿太多衣服,他生于北燕,习惯了吹在面上寒冷的风。

    “你真的要走吗,燕婴”

    见他起身,沈宜安仰头看他。

    燕婴垂眸,沈宜安的眸子里,盛满了星辰。

    他敛眸一笑,像是整个世界的桃花灼灼绽放。

    “我会送你回青海。”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燕婴也不想和沈宜安分开。

    他想这辈子都和沈宜安在一起,度过每一个日夜和四季。

    但是人这一辈子,不仅仅只有爱情,还有许多不得已的事情。

    他只是能多留一时是一时。

    “安安,”燕婴往外走出两步,忽而又顿足往回看,低声道,“其实你并非只喜欢你自己。”

    他回眸,灿然一笑,“若你当真只喜欢你自己的话,你就不是安安了。”

    沈宜安盯着燕婴的背影看,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想起,好像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燕婴的背影。

    他好像永远都站在自己身后,永远都目送着她远去。

    很长一段时间来,她好像也慢慢习惯了,不管自己什么时候回头,燕婴都一直在后面等待的感觉。

    忽而,沈宜安感觉到某人的目光,她偏了偏头,正好和秦扶桑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他站在那里,朝她轻浅勾唇。

    沈宜安的心头骤然被人轻轻揉动了一下。

    燕婴说的那个人,是秦扶桑吗

    其实沈宜安自己都不知道。

    喜欢。

    这两个字,于她而言,好像是很小的时候费尽心思栽种的一株花,后来满心欢喜捧给了楚和靖,却被楚和靖于寒冬腊月丢进了满是淤泥的湖泊。

    她知道它应该就在那里,但是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这一晚上,大家好像都各自有各自的心思。

    后半夜的时候,秦扶桑被徐福吵醒,说是咸阳那边传来了消息。

    秦扶桑临走之前,明明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如今秦岐手下,没有什么能指望的上的皇子,而秦岐本身的势力,也被秦扶桑死死压制住。

    秦之羌是闹不住什么的,毕竟还有瑜妃在。

    按理来说,应该是一切无虞才对,但是咸阳那边却忽然出了事。

    不知道是谁手底下的人在暗地搅弄风云,连苏梓椋都有几分应接不来。

    苏梓椋是个稳妥的人,但凡他能够掌控住,都不会叫人给秦扶桑来送信的。

    徐福低声道:“王爷,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这几日,徐福也能看得出来,秦扶桑对沈宜安的情意,越来越深重。

    燕婴喜欢沈宜安这件事,长眼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徐福也担心,秦扶桑怕燕婴和沈宜安单独相处而执意要留下来。

    耽于儿女情长的人,只怕是难成大事。

    秦扶桑忖度片刻。

    他和徐福站在马车外头,周围一片空旷,苟活过盛夏的鸣虫为自己奏响了哀歌。

    “王爷,若您此时不回去,只怕……”

    只怕再也回不去了。

    秦岐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之前若不是他一时大意让秦扶桑钻了空子,秦扶桑也走不到今天的位子。

    如今秦扶桑远离咸阳,又有人给秦岐创造了机会,秦岐是势必会抓住这次机会的。

    秦扶苏现下也还在京城,他虽然是秦岐的儿子,但是从某种角度来说,只怕更像是秦扶桑的软肋。

    秦扶桑完全不怀疑秦岐会做出什么心狠手辣的事情来。

    其实,他对咸阳,也并没有什么感情。

    秦扶桑抬头,往东面看了一眼。

    但是他不想要是一回事,被人夺走又是另外一回事。

    “明日吧,”秦扶桑轻轻叹了一口气,“总要告别才是。”

    秦扶桑死死捏住手中那封信。

    他还是想不通,按理来说,内忧外患皆不为惧,到底是谁在其中作梗

    饶是秦扶桑聪明绝顶,也是想不到,与他作对的,正是楚和靖,也就是如今的常经年。

    秦扶桑其实是无意对青海下手的,毕竟,那是沈宜安想要的家,他不想让沈宜安的家战火连天。

    自然,他也就不会想到,青海那边居然会对他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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