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鬼压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桃花渡
她恐惧了起来,她根本没法想象,没有母亲的生活要怎么过。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出现了。
那是她印象之中,唯一一个不怕她的人,还笑眯眯的说了一句:“你都长这么大了”
她对人抱着戒心,不肯上前,那个人就叫住了她,说真的认识她,也认识她爹妈。
那个人讲的往事,跟县令夫人讲的,一模一样,她很聪明,知道这就是那个见多识广的幕僚。
她就问幕僚想干什么
幕僚笑了笑,说跟聪明的人说话不费事儿,我想跟你换一样东西——用你母亲的长生不死换。
她一下就精神了,问什么东西
幕僚就问她,你那个生父给你留下的,除了这个白色衣服,还有没有其他东西
她点了点头,说听说是有个小铁牌,但是自己没见过。
幕僚一下就激动了起来,说你把那个东西给我,我让你母亲长生不死。
对她来说,小铁牌没啥意义,真要是能让母亲长生不死就太值得了,这简直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抓也得抓。
她转身就想取来,但是幕僚叫住她,说那个东西你怕是摸不得,说着,给了她一双手套,让她戴着手套取来。
她答应了下来,戴着手套就去了,果然顺利的拿来了。
那个人高兴极了,拿走了铁牌子,就把这个二七留魂的方术教给了她。
实施起来,对她来说并不困难。
而她的母亲,也真的一直没有死。
一百年前,她抓了十四个孕妇——她一直记得,母亲说过,善良是这一种选择,所以她挑选的,都是一些活不下去,甚至有寻死念头的孕妇。
她觉得这是行好事,一方面帮助了自己的母亲,一方面,也帮助了那些孕妇脱离苦海。
她对人的哀伤非常敏感。
所以,在把她们的魂魄拉出来的时候,她总会让她们做个好梦,算是送她们一程。
这十四个孕妇死了之后,她也有点胆战心惊——怕这些孕妇的家人找来,抓住她们母女。
但是岸上很快就传来了神女入宫的传说,说这个风俗流传百年了,一百年一次,一次十四个,是水神娘娘收入宫神女呢。
岸上的人看着尸首一个个全面带微笑,也深信不疑。
她知道,这个传说,怕是那个幕僚帮她打的马虎眼。
从此以后,她再也没见过那个幕僚。
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个幕僚和这个时间……
我和程星河一对眼,俩人心里都有了底:“马神眼。”
难怪当时府衙的主人,为了不让府邸被淹没,甚至不惜把水天王脚下的承重小鬼和天王镇鬼令搬到了后院——竟然是那个鱼精县令,为了保护怀孕行动不便的夫人。
而那个马神眼的目的就更明显了——他有那个本事,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县令是个假的
在县令身边出谋划策,我看,就是为了这个鱼精县令的铁牌子。
我把手里的小铁牌子拿出来,难怪她说什么,以为我们也是“那边”的人,原来这个牌子她爹那也有一块。
也或者……这就是她爹的那一块,百年之后,机缘巧合,却又落在了我的手里。
可怜天下父母心。
程星河蹲在了地上,忽然露出个苦笑:“其实吧——我觉得,有爹的,怎么也比没爹的强,七星你说是不是”
我可不这么认为。
真要是见了我那个王八蛋爹,恕我先锤为敬。
哑巴兰也直摇头,低声说道:“哥,你说我是不是圣母心泛滥了——这家伙好可怜啊。”
你确实圣母心泛滥了——虽然我也有点泛滥。
但是……不管你为了什么理由,杀人就是不行。
那不光是一条命,人死了,整个家庭就全碎了,那时好几个人的人生,这个小孩儿,不就是个例子吗
小孩儿听了半天故事,眼泪也停住了,转脸泪眼朦胧的看着我:“叔叔,那我妈怎么办入冬了,水里冷啊!”
我点了点头,回头看向了那个半人半鱼的玩意儿,说道:“你妈被你用二七留魂给留下了之后,跟你说过什么吗”
那东西半天没吭声。
那就没错了——她妈就算“活着”,也没法说话了。
“你妈要是有自己的想法,她也不会愿意这样活着,”我接着说道:“这个法子,不是留她在人间,是让她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那东西一愣,立刻说道:“你胡说!”
我答道:“你要是不信——我们替你问问她。”
那东西一双眼睛转动的更快了:“你们,能……”
没错,我指着程星河:“别看他这个样子,什么玩意儿的身影都看得见,什么话也都听得懂。”
程星河十分不满:“不会说话你就不要说,我这个样子怎么了碍着你的蛋了”
碍你大爷。
我一脚把他踹开,转身跳下了水。
这次水里没了危险,找起来方便多了。
通过水里的阴邪气,我找到了一处地方。
七个死人……凝气上监察官,眼前的一切清楚多了,那七个死人之中,有个烫着波浪卷的,跟那个小孩儿眉眼之间,依稀有些相似。
而这七个死人之中,围着一团子东西——我还没见过那种东西。
身上是有红色的生人气,但那一层红色,是个邪红。
这种邪红色,也叫“惊尸红”。
说明这个人死了,可魂魄还没离体,现在与其说是活着,倒像是诈尸——就好像尸体被猫狗惊扰,被雷电阳光影响到,开始作乱一样。
是魂魄想离开,却被束缚住了,他们惊尸,其实是想甩开尸体,让魂魄早日得到自由。
可惜啊,那个长鳞的东西不懂。
我就要把那个东西给带上去,可刚游到了附近,脑壳顿时一炸。
一只手不知道从哪里伸出了,死死的攥住了我的手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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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1章绿色萤火
第471章绿色萤火
一抬头清楚了那是个什么玩意儿,我嘴里憋的气差点没一下全吐出来。
那东西也约略是个人形,但一身青灰邪气,绝对不是人。
而那东西的长相,也是叹为观止的狰狞――一张脸可能在水里泡时间长,已经烂乎乎的,一只眼窝是空的,另一只眼睛也不是人眼,而像是一种兽类,泛着红,用一种很怨毒的眼神盯着我。
那手就更别提了――五个尖锐的指甲,弯曲勾折,一把抓下来能划破皮肉露出骨。
这他妈的是个啥啊
水猴子
也不像啊!我一个做过姑爷的人表示,水猴子都没这么难。
对了,那个长鳞的东西说过,水里也划分地盘,有一些长毛的东西长期潜伏在里面,还经常欺负她。
还是在了白色衣服的份儿上,那些东西没能把她怎么着,这个货我是个活人,地盘意识也没有了,上来就要抓我
而那个东西的力气也很大,还没等我想出了一个所以然,身子跟个锚一样,猛地向下一坠,就要把我拉到水深处去。
我好奇心再旺盛,也顾不上管这货是个啥了,回头抽出七星龙泉就要削它。
煞气激起一片旋涡,可七星龙泉在水里的威力根本没有陆地上大,这东西瞅着烂乎乎的,但是竟然异常机敏,很懂得在水里借力躲开煞气,同时回头惊疑不定的着我,像是没见过这么难缠的活人。
就算这样,它也没放手,死命继续往里拖我。
我毕竟是个人,能在水里潜的时间也不长,拖延下去对我也没好处,还是得速战速决――这会儿我还想起来了,这东西来的太突然,刚才的反应全凭条件反射,冷静下来一想,我不是有那个麒麟玄武令吗
就连那个长鳞的东西,一个“混血儿”,都对它那么忌惮,这货既然是个水生的,没理由不怕。
于是我腾出手,就把麒麟玄武令拿出来了,拍在了那玩意儿的脑门上。
在水里是听不见声音的,但是那一下,那东西像是被冲击波给撞开了一样,要是在陆地上,必然是一声巨响,那东西瞬间就在水中贯穿了一串气泡,咕噜噜滚出去了老远,比上次对付长鳞的威力还大。
我顿时高兴了起来,上次没收汪景琪多少钱,程星河还跟我闹了半天脾气,这货虽然有二郎眼,也是个目光短浅的玩意儿,钱哪儿有这个玩意儿好
但我当时忘了一句话――命里馈赠的礼物,早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
要是知道这一下,会在以后给我带来了那么大的麻烦,我死也不会占这个便宜。
但当时我还不知道这一切,高高兴兴的游回去,拖住了那个一身邪红色的东西,又用跟程星河那拿的狗血红线,把那一串七个死人也拴住,跟一串葫芦似得拖上了水面。
临走的时候,我不由自主的往下了一眼,想刚才那个玩意儿怎么样了,会不会追上来,谁知道这一,当时头壳就是一麻。
那个东西无声无息的蹲在了水底,像是在死死的盯着我,但是无论如何也不敢上前。
而那个东西身后,有数不清的绿眼睛,一闪一闪的。
活像一大片的萤火虫,可那个绿,是一种阴森森的惨绿,比起萤火虫,更像是一大片的鬼火。
它们都在静静的注视着我。
那个感觉让人心里别提多得慌了,我生怕这些东西跟上来找我的麻烦,赶紧带着那一串死人就踩水上去了。
脑袋一冒出了水面,就见了白藿香担心的表情,清楚了我没事儿,立马就松了口气,但立刻把脸转开了,像是假装对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哑巴兰赶紧把我给拉上来了,一瞅我带上来的东西:“大丰收啊!”
把个长鳞的见了她妈被拉上来了,又是一阵尖叫,程星河没忍得住,在白藿香那要了一把纱布塞她嘴里了。
我把耳朵里的水给控出来,向了身后那个带着一层邪红的东西。
其实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再清楚了这个人的真容,心里还是老大不舒服。
是一个老妇人。
花白头发裹成了一个很紧实的圆髻,老式的土棉布料子做的袍子,下面露出了一对已经很罕见的三寸金莲。
她还睁着眼睛,她皮肉也没腐烂,可她眼睛里已经没了神,皮肉上附生了很多的水藻,甚至还有水蜗牛。
她是活着,可她被关在死了的**里,比死了还难受。
程星河脸色一僵,喃喃的说道:“我第一次见……这么痛苦的死人。”
长鳞的东西嘴被捂住,本来还在挣扎,可是一听了这话,顿时就愣住了,死死的瞪着程星河,像是想扑过来咬他。
程星河连忙说道:“你别不信啊,我这个人从来不撒谎――你妈正在尖叫呢,整个人都扭曲了,你想想,她根本不能动,可她能感觉的出来冷热痒痛,就好比被人点穴了一样,跟鬼压床一样。”
鬼压床什么感觉,这个长鳞的知道不知道,我不懂,我倒是有过这种经验。
怎么挣扎,身体都控制不住,短短几秒,都痛苦的像是过了一年――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被关在身体里好几百年――在水里也许很冷,也许很憋闷,被那些水藻附生腐蚀也许很痒,可她什么都做不到,只能活着,忍着,恐惧着。
这是不亚于凌迟的酷刑,一忍就是百十来年。
程星河接着向了那个长鳞的东西:“你妈说,求求你放了她,魂飞魄散也行,永不超生也好,她实在忍受不住了,就只想解脱。”
长鳞的东西愣着,死死盯着他妈,像是根本就不愿意相信,但是很快,她眼睛里漫出了大颗大颗的眼泪。
程星河把她嘴里的纱布拉出来,她半天才说了一句:“他怎么不说他怎么不告诉我……”
哑巴兰一直很想搞对象,是我们三个里最绅士的一个,他出于对女性的整体怜惜,说道:“你妈说不出来……”
不对。
她说的,是那个教给她二七留魂,骗走了铁片的幕僚马神眼。
事已至此,挽回不了的事情,谁也没办法,能做到的,也只能是及时止损了。
你妈熬到了现在,终于熬出来了。
而那个孩儿也大声的哭了起来――程星河给他涂了牛眼泪,他见了那个烫着波浪卷的妈。
他扑过去,想抱住那个虚影,可一次一次扑空。
但他就是不放弃。
我眼窝忽然有些发酸――他起码还能抱到,还能见到,我连见都没见过我妈。
这个时候,她可能躺在被窝里睡觉,可能天亮了会给现在的孩子做早饭,给现在的丈夫搭配衬衫,她会出去购物,她会惦记每一个家人,除了我。
去他娘的,没有妈,我也活了二十多年。
程星河一只胳膊搭在了我肩膀上:“你你这个丧劲儿,从缺钙,长大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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