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菱奇遇记

”你这语气，听起来像是送丈夫出远门的妻子......“
萧楚伸手揽住我的肩膀，沿着背直到腰间，他眉间皱了皱，语带不悦道：”小菱儿，还没问你呢，你近来怎么瘦了很多？“
已经不是第一个人来纠结我的体重了，我勉强笑了笑道：”哪有，是你太在意了，错觉，错觉！“
”是么？“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他对着我的笑意还未散去，突然间卡在我腰间的手将我整个人往上托举了起来。
我吓得几乎喊出声来，他放下之后我的心还在砰砰乱跳。
萧楚捏了捏我的脸道：”乖，马上就能验证的事情，不要说谎。“
放下来的一瞬间，我惊魂未定忍不住负气抬手捶他的肩：”你太过分了！至少打声招呼啊。“
他伸手将我抱坐在了他的膝盖上，四目相对，他的手指顺着我的额际游走到脸颊。又停留在唇上。
他叹息了一声，抱我紧贴在他胸前道：“你要在应天，我不反对，可是这半年时间。我会难过。”
“会很充实的。”感觉他身上暖意融融，我倚靠着他小声道，“在仁善堂，我做事的时候，医馆的病人越多，我觉得时间过得就越快。”
“你回石崤山。部族就你跟景岚两个大夫，你还得教授她，一忙，你就会顾不上想我。”
我牵起了嘴角道：”说不准啊，不到半年，你会连我的脸都想不起来，也是有可能的。“
我话音一转，带着几分涩味道：”光看景岚，就能猜到异族的女子有多美，多么明艳照人。景岚说你在石崤山人见人爱的，我想......“
萧楚抬手捧住我的脸，一双明丽的眸子似笑非笑的望着我道：”人见人爱？“
室内响起他低低的笑声伴着几声咳嗽，我抬手在他背上拍了拍，他笑道：”所以你现在说这个话，是打翻了醋坛子？“
”你何必点穿呢。还不许我吃点醋么？吃醋有助开胃，刚才谁还在嫌我瘦来着？“
”嗯，“萧楚的手指抚了抚我的脸庞道，”你说的对，可是世上只得一个小菱儿，我到哪里去找第二个。“
”弱水三千取一瓢饮，异族的女子再明艳，跟我有什么关系......“
”半年的时间见不到你，不如趁着现在好好记住。“
”好好记住？趁现在......”我费解的望着他。
萧楚低头吻了过来，温润的唇贴上我的额头轻声呢喃道：“比如。记住这里......”
他的吻沿着我的脸细细描摹，仿佛柔软的唇成了画笔，一个吻接着一个，我被他吻得意乱情迷，几乎要忘记了今夕何夕......
架子上夹着那张书目的册子突然间落了下来。我从心神迷醉中短暂抽离，睁开眼瞥了眼落在地上的书册，低声道：”辛大夫......让我......找的书目......“
喘息让一句话语不成句，萧楚带着笑意道：”专心点......“
他的声音像是带着蛊惑，下一秒的吻骤然升温，我的脸红得像是要烧起来......
......找齐纸上书目的最后一本，萧楚从架子上下来，含笑望着我道：”辛吉连你走的前一天都不放你休息。“
”辛大夫人很好的，“我将大叠的书册堆放整齐，心中委实感慨面前这个人真是太厉害了。
”你不知道啊，中午他让我师傅带给我一份厚礼。“我抬起头望着萧楚道，”你猜猜是什么？“
萧楚打量我片刻，笑道：”能让小菱儿说成厚礼的，断不会是金银珠宝。“
”你故意的！“我撇嘴道，”太医院的大夫哪来的那些东西，有的话，也得留着告老还乡置办产业吧。“
”再说啊，我很爱财的，金银珠宝才好呢。“我对着萧楚莞尔一笑道。
”你要留在应天，还要在仁善堂坐诊，想必辛吉送你的是......”萧楚刻意放慢了语速，“医书药典，不大会。”
“那就是他自个儿写下的从医心得之类的。”
“哎，你真厉害，一猜就中了。”我站起身，抬头看着萧楚道，“就是他的从医心得，是他半辈子记下的厚厚三大本手札呢。”
“师傅给我的时候，我都傻眼了。”
“穆先生故去之后，他留下的手札你可都有看过？”萧楚揉揉我的长发道，“那才是可以传世的......”
“我带了几册，放在我应天住的地方。”
“萧楚，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最近宫里来的那位葛先生，听说是穆先生的师弟，你认识穆先生，那位，你也认识么？”
“未曾见过，穆先生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过师门的人，一直隐居在迷踪谷，况且那谷中的路线，小菱儿你是知道的，一般人进不去。”
“我也有事情要问你，昨晚的宴席......”萧楚才起了个头，我就想到了他给我赠礼的那一幕。脸上泛起红晕道，”能不能别再提了，我想马上忘记啊，忘记......”
萧楚抬手拢我在怀里。唇贴近我耳畔几不可闻的说了几个字，我脸腾地一下又红了：“现在还早......还早......”
我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句，萧楚笑道：”逗你的，但我问的，不是这个......”
他收了笑意道：“是你自个儿计划好的么，我瞧着看不出破绽。你用的什么材料，到哪里寻来......”
我笑容干巴巴的道：“总之，是设计好的，你就别多问了，哪有人平白无故见到美女就流鼻血啊。”
我狡黠的道：“也有可能，我假扮男人久了，现在开始喜欢女子了呢......”
”哎，你放手啊，放手，挠痒痒是不道德的行为......“
......紫寰宫内。萧宁独坐在窗边，幽深的眸子始终望着手里那块绣得歪歪扭扭的的帕子出神。
哑巴宫女轻手轻脚的走了近来，见状，又悄悄退到了幔帐后，低头站着。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萧宁才站起来。将那块帕子收进了怀中。
他眼神流转，望着幔帐后站立的身影道：”进来吧。“
哑巴宫女忐忑的走上前，比划了一番手势。
萧宁点头道：”你吩咐再多派几个人手跟去灵山行宫，吃穿用度都要跟在这儿一样......“
他语气顿了顿，摇头道：”再追加些银子，让她在那里的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的。“
”只一点，“萧宁眼光凛然道，”给我看紧她，不准她私自出宫，好好的呆在灵山。“
哑巴宫女专心听完。行礼退了下去。
萧宁走到堆满奏折的案前，沉下心思翻开，看了几行，他的心情突然间变得烦躁。
抬手将那本奏折扔在了桌上，他大步走出寝宫。一路来到花园中，顺着小道走到紫寰宫水榭，他在湖边坐下来，凉风吹着，心头的烦躁才略略减轻了些。
哑巴宫女去而复返，再过一会儿，葛先生便要来对萧宁做循例的针灸，外加在他面前服用完熬好的药汤。
萧宁摇头道：”你去告知葛先生，今日的治疗暂且停一日，我没心思。“
哑巴宫女又比划了一番，萧宁看懂她的担心，低声道：”停一日不会怎么样的......”
打发走了人，萧宁下意识的又从怀里取出那块帕子仔细端详着，手指抚过上头绣的那一丛兰花，他神情郁郁的望着被风吹皱的湖水，眼前浮现出观澜的时候，她的小脸望着他微微一笑的景象。
萧宁在湖边一直坐到夜深，紫寰宫的灯火更是亮了一整夜未曾熄灭过。
......清早，我闭上眼睛刻意不想醒来，这会儿，大约景岚他们的车队已经整装待发，还有我记挂的那个人。
门突然间被重重的推开，景岚跑进来到我床前推我道：”小林子，这个骨头风铃给你啊，我给云哥哥编了一个，这是我连夜赶制的，特意送你留个纪念。“
我坐起来，接过她递给我的兽骨风铃，这个风铃比我在萧楚房门口见到的那一个更为精致，上面挂的小铃铛很是眼熟。
我想了想，才想起是第一次见到景岚的时候，她身上佩戴着的。
见我爱不释手的把玩着，景岚得意的道：”姐就知道你喜欢，你长得像女孩子，居然喜欢的也都是女孩子爱的玩意儿。“
她笑嘻嘻拍拍我的肩膀道：”你有空到石崤山来找我玩。”
“姐带你吃好吃的，教你骑马，你不知道骑马驰骋有多爽！”景岚笑得明媚，”至于酒啊，酒就算了，你啊，一杯就倒了。“
“你们......就要出发了吧......”
“是啊，车队马上就走呢，我赶着来送这个礼物的。”景岚转身要走，我叫住她道，“你记得沿路好好照顾你师傅。”
“废话，那是我师傅，当然了！“
”对了，你这么关心他干什么，那是我师傅啊。”
“你不是说了，他身上有旧伤么，我只是......只是随便提个醒。“





小菱奇遇记 第三百零八章 凭倾国之力
太液池边的小山上，我站在那里，遥望着远处宫门的方向。
萧楚跟景岚坐的马车已经走了有两个时辰了。
我跟师傅，等过完中午，也预备带着整理好的东西回去。
听说太医院给在京城中的大夫们预备了马车。
正如来的时候一样，走的时刻也会有马车送我们回到原来的地方。
我怀着失落，不舍，一直在远望。
非我不想送他，只是担心自己情难自禁。
我深信他知道我的心意，所以早上也没有来找我。
不需要再增加一场告别的仪式。
我的心情复杂，不单单为了今早他又一次远离我，去到遥远的地方，而是因为我对未来的不确定。
我清清楚楚半年的约期有两种结果。
目前看来，我赌赢的几率最多只到一半而已。
“你有心事？”身后传来温柔的问话。
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低低回应了一声，我转身望着萧宁，发觉他气色不太好。
调整情绪，我走到他面前，笑了笑道：“你是有多勤勉，宴席宿醉，这几天还在治疗呢，就不能先将奏折放一放，非要熬个通宵么？”
“你预备让葛先生的心血都打水漂？这般透支身体，要去哪里寻找下一个高明的大夫？”
萧宁不在意的道：“他不是还有个师兄么？”
我差点脱口而出，话到嘴边打了个转，我终究忍住了没说。
”也对。“我低头道，”你如今是应天未来的国君，凭倾国之力，你能找到最好的大夫。“
”是么？“萧宁黯淡的情绪突然间因为我这句话提升了一些。”小菱儿，你说的对，倾国之力，我定能找到比葛先生更好的大夫。“
”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萧宁，你刚好来了。我有话对你说。“
他人在这里，省得我还得跑一趟紫寰宫。
”吃过午饭，我要跟着师傅回仁善堂了。“
”师傅说，今天先放我回家。“
”我住的地方好些天未曾打扫过，大约都积起了厚厚的灰尘，“我抬起头看着萧宁道，”你要记得三餐按时。“
”宫中那么多人操心你的饮食起居，现在又有葛大夫代替我的职责，我这句嘱咐显得多余，但是不说。我始终觉得不安心。“
萧宁看着心情并不好，却因为我的这句话，嘴角牵动了。
”还有一句话，我也得跟你说，不管对于别人你是怎样的一个人，于我。我欠了你一句谢谢。“
萧宁的双眸一眨不眨的望着我，他低声道：”小菱儿，你知道我最想听的不是这一句。“
”我知道，“我避开他眼神，望着波光粼粼的太液池湖面，轻声道，”我更知道，你绝对不会逼我的，从来......我都知道。“
......紫寰宫内，葛先生替萧宁把完脉。平静的道：”总体看下来，这些天的治疗还是很有效的，你的前任大夫说的很对，三分治七分养，最重要还是要注意饮食起居。心境也很要紧。“
”什么事情都看淡些，才能更助益。“葛大夫劝解道，“监国不易，政务繁忙，但也不能经常的通宵达旦。”
萧宁沉默不语，葛先生替他在腕上各处施了针，眼见他额头迅速的冒出汗珠，他跟往常一般平静的看着。
葛先生对眼前人的隐忍印象极为深刻，情知再痛的症状都难得听到他一声呻吟。
”四皇子，前任大夫，我从未见到过，你几时可以让太医院的那位大夫来一趟，我正好可以跟他交流下心得。“
”葛先生，到您这般境界，还需要跟一个小大夫探讨？“
”小大夫，“葛先生愣怔了一下，笑道，”年轻的大夫有些不同的见解，不按常理出牌，后生可畏啊。“
”可惜，她下午就走了，您暂时不太有机会跟她探讨。”
“他不是太医院的大夫，是民间甄选出来在太医院短暂逗留的大夫？”
”葛先生，您见过她，前一晚，您诊治的病人就是她。”
葛先生变了脸色，抬起头望着萧宁道：“你说那个女孩子就是你的前任大夫？”
“不错，”萧宁转过头望着窗外道，“您一定会问我，我能将昏迷的她留在紫寰宫的榻上安睡，怎么我不把她留下来。”
萧宁的嘴角浮起一抹自嘲的笑：“葛先生，我将紫寰宫女主人的位置许给她，可是她依旧执意要走。”
“话虽如此，”葛先生沉吟片刻道，“你是未来的国主......”
“我不会逼她，我这一辈子都不愿意对她用强，她可以选择要的生活，她是自由的，我希望她快乐。“
”四皇子，她的身体......“
”我会守着她，一直守着，若是有需要，我会倾国之力来救治她。“
这句话让葛先生听得眼神动了动，历来风平浪静的脸上起了波澜，萧宁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他抬起头正对着葛先生，眼中目光探究道：
”葛先生，听说您还有位师兄，医术精湛，行踪不定，请问您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何地，是在何时？“
......哑巴宫女身后跟着另外两名宫中内侍，各自端着个托盘走近萧宁的寝宫。
听到脚步声响起，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撑起身子道：“进来。”
哑巴宫女指挥着另两位连头都不敢抬起的内侍，将手中托盘上的东西一一给萧宁过目。
他看完之后，点头道：“先送去这些。可以。”
“务必在她到家之前安排妥当。”
......我跟着师傅登上了回去的马车，同屋的大夫跟小弟子也是没能留下来。
他们师徒两个形成鲜明的对照，师傅是为了回去的事情高兴得很，徒弟就不同了。哭丧着脸。
从昨晚到现在都是同样的表情。
“傻小子，魂丢了啊。”同屋的大夫用力拍了拍小弟子的背，却听他语气哀怨的道，“师傅，你说是不是徒儿医术不精啊，所以辛大夫看不上弟子啊。”
“你是为师一手教出来的。你学艺不精，你是说师傅也......”
“混账！”
“哎，师傅您别打我啊啊，师傅啊，弟子不是这个意思，弟子只是觉得......”
隔了片刻，那俩终于回来了，同屋的弟子一个箭步冲到我身后道：“小林，你看看我师傅，再看看你师傅。哎，你运气真好啊。”
我忍住笑道：“我跟你一样没能留下，运气好什么。”
“得了，你那是安慰我的话，谁不知道啊，太医院辛大夫看上你了。想收你在藏书阁替他做事，是你执意不肯。”
他垂头丧气的道：”这跟想留不能留，有本质区别的啊。“
”藏书阁有什么好的，“我冲他眨眨眼睛道，”哦，你是不是没有去过藏书阁啊。”
“你没听人说么，楼下还好，楼上的馆藏啊，都是些旧书，古书。留在那里，一辈子跟发霉的书打交道，我才不要呢。“
”辛大夫让我找书的那几次，开出几大张书目来，找的我头昏眼花。一整天呆在藏书阁的楼上，快被旧书味道熏晕了。“
”这么惨？“
“是啊，就是这么惨，你去找找看，那些书还都是冷门的，难找呢。”
“辛大夫不是到处说你找书快。”
“那是因为受不了那股子味道，只好加紧找啊，想快些找好了解脱，哪知道，他吩咐一次又一次，都没个完，好在今天，终于能出宫了，高兴啊。”
”应天外面多好啊，想出去逛就能够出去逛，闲暇时候还能出城去玩。“我眼含着向往道。
“离我们仁善堂附近的地方，有位大娘做的馄饨好吃极了，我都好些天没喝到她做的馄饨呢。”
”留在宫中，四面都是墙，又出不去，你还享受得了么？“
”说的也有道理，可我就是觉得不高兴啊，小林。“
”再说了，“我压低声音道，”你看看辛大夫，一把年纪了，连个娘子都没有，你留在太医院，说不定也给耽误了。“
同屋的小弟子眼睛一亮，拍着我肩膀道：”不愧是丽娘看上的，这句话说得忒有道理啊。“
”我是不想打光棍，老婆孩子热坑头，才是人生最快活的事情！“
“你想通了就好。”我预备功成身退，他抬手拉住我神秘兮兮的道，“小林，那天宴席结束，丽娘没来找你么？”
我脸一红冲他一个白眼：“你说的是哪儿跟哪儿啊，她是宫中的舞娘，出不了宫的，我只是个宫外的小大夫，你想到哪里去了。”
“那种宴席上助兴的节目，哪能当真啊，不过玩笑罢了。”
“那你还老大的反应，瞧你那鼻血流的......啧啧。“
我挑眉道：”你师父说你笨，还真有道理呢。“
”你回想一遍，你是第一次见我流鼻血么？在这个屋子里都好几回了吧，我啊，是鼻子不太好，身体虚，天干物燥，经常会那样。“
”宴席那一天碰巧了。“
”是这样？“他狐疑的望着我。
”不然呢。“
”啊，你刚才说什么，小林，你说，我师傅说我笨？“
”师傅，师傅，您老人家不能那样啊，我哪里笨啊，哪里？“
”哪里都笨，臭小子！赶快整理，一会儿难道还让宫里赶车的人等我们？“




小菱奇遇记 第三百零九章 分隔的距离
哑巴宫女守在寝殿的门口，不敢打搅里面的人。
萧宁独自一个人坐在案前，低头在纸上书写。
他的姿势极投入极专注，只有走在他跟前的人，才能发现纸上语不成句，更像是胡乱涂写的。
隔了半个时辰，哑巴宫女见到葛先生从长廊的另一头走了过来，她赶紧迎上去。
葛先生望了眼寝殿的方向，低声道：”针灸可以停一日，但是我开的药不能停。“
他看着哑巴宫女嘱咐道：”你待会儿试着去送一次药，把我关照你的话告知四皇子。“
“他听不听是另一回事，总要知会他。”
葛先生目光深沉的望了眼垂帘幔帐遮蔽的寝宫内：“你就跟他说，要是连药都不能按时用的话，这疗程便是白费了一半的力。“
”之前受的罪岂不是都白白受了......”
”再好的大夫也须得病人听话才......“
没等到他把话说完，哑巴宫女俯身对着他行了个礼，脚步匆忙的往厨房的方向跑去。
葛先生望着她背影，长长的叹了口气。
......从厨房一路小步的出来，穿过长廊，进了寝殿的大门，帘后的身影端着盘子站得稳稳当当的，一声不响。
她在等，若非萧宁自己发现，她不预备打搅。
很快，萧宁便注意到了，他从案前抬起身子，轻声道：“你进来。”
哑巴宫女低头将盛放药碗的盘子小心翼翼的端到了萧宁的面前。
药味在室内萦绕开来。搁在桌子上的药汤散发着微微的热气，是刻意冷过的刚好适口的温度。
萧宁深黑的眸子动了动，他的目光注意到旁边放着的一个青釉小碟子，里面装的是酸甜适口的桂花杏脯。
想起那个人望着他。眼中带着忐忑，挤出个讨好的笑容道：“你先把药喝了，用这个压一压。“
他伸手，指尖拂过青釉碟子的边沿。当时她抬手试了试药碗的热度，笑道：”现在喝，是最不苦的时候。“
满室回荡她温柔的声音，她长睫低垂轻语道：”你不是不知道我跟你一样几乎是个药罐子啊。”
“药在最热跟最凉的时候特别苦，到现在这个不烫手的时刻，是最不苦的。“
”不如，你试一试。“
你试一试！
你试一试！
萧宁无声的招手让哑巴宫女退下去，对方还没来得及比划着说出葛先生关照的那一番话。
其实，久病成医。要说的。萧宁何尝不懂。
可是乍然听到从葛先生口中说出的状况。他整个人都好似掉入了无底的幽冥，刹那间，心底空空荡荡。手脚瞬间变得冰凉。
这是他有记事以来的第二回......
世间只得一个你，若是没了你。我到哪里去寻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