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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清枫聆心
“听起来,你今后也是要继续勾的?”真是越说越不像话,邬梅却觉心情舒畅不少。
“那就要看了,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兰生笑嘻嘻。
邬梅瞪起眼,“什么情况?怎么分析?你生是六皇子的人,死是六皇子的鬼,别嬉皮笑脸打歪主意。至于你爹的事,说给你听听罢了,我自有主张。”
是啊,是啊,她娘负责宅斗的,她负责宅造的。





御宅 第143章 勾结
虽然回南月府的感觉仿佛陌生不少,回北院却是熟悉舒心。从一片荒芜到收容济济,如今乒乒乓乓嘈杂喧闹,兰生总能找到那种轻松的主人情绪,尽在掌握的安然。
门前,一抹修长的身影笔直如剑,五官俊冷,眸底却似涌着热泉。他冷,也不冷,侠肝义胆,仁孝兄长,心怀天地浩然的男子。她出嫁,他一面未露。她回门,他却在等门。
“柳少侠。”她正要找他。
“不是我。”他也要找她。
“我知道不是你。柳少侠与兰生是什么交情,怎么也不会在我成亲的时候捣乱。我只想问你是否知道些什么,毕竟你是为民请命之人。”都敢杀官了,不是普通仗义而已。
“那些人是西北遭虫灾的农人,上百的村子颗粒无收,当官的知情不报,既不放粮救灾,还征收苛捐杂税。上万人逃难,进城不满千人,城外流民也不过千人,路上饿死了大半。”柳夏望着她,她嫁了人,但似乎没变。
没变成那边的人,就好。他不希望跟她为敌,哪怕也许有一天他要跟大荣的天对战。
“这么说,发三日粮也是杯水车薪了。”兰生立刻将挑衅的主谋抛到脑后,“你怎么在这儿?不跟着玉蕊么?”
“都军司那么多人手足够,我来找你想办法。”柳夏的眼睛望门后一落。
兰生好笑,“我能有什么办法?自己还在家吃白饭,不。如今是吃婆家的白饭了。”
“你是皇帝的儿媳妇,宫里可以说得上话。让朝廷开粮仓免赋税,这些人就能回去安心种农,今年秋收还可以缓过来。”他突然发现她是自己认识的人中地位最高的了。
“柳少侠,别说我嫁进去才一天,又是冲喜的。就算真是讨人喜欢的儿媳妇,说出这样的话只会挨训。”兰生不觉得可行。
“不一定,你还认识不少人,他们都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他并非杀人狂,无可奈何才只能用武力解决事情。
“你说柏湖舟?他在朝堂之外。”但她知道他还指哪些人,只是不提,“你或者可找他。昆仑剑宗若和天玄道也有往来的话,天玄道弟子车非微深受柏湖舟器重。还有一人。就是我爹,虽不管朝堂之事,却为大荣谋福。我若出面,反而坏事,因为我是女子。”
柳夏一怔,他只想到她聪慧狡黠,主意一定不少,竟完全没考虑她的女子身份。想到这儿。他调头就走,走两步又回头。
“我不能恭喜你。”冲喜新娘有何喜?“至于那些百姓差点闹出事,我觉得是有人暗中挑唆。否则根本进不了城。你若需要,我可以查一查。”
“谢天谢地,我不用说谢谢你,违心。都军司会查此事,你只管做自己的事就好。”这位心中放着大义,但对细节也明白得很。是个性情中人。
“只顾权力相争,不顾百姓死活,你别跟他们一样。”他终究说出来。
“我想起救二当家那会儿,你为了大当家奋不顾身,看不出大义凛然,却有血有肉,有趣得很。二当家成了柳少侠,为百姓求平安,却离我很远了。同样,那些争权的人我也不会关心,否则怎能嫁了活死人。兰生的路与你们不同,自然也成不了谁的同伴。”兰生走进门去。六皇子如果醒了,就如她娘说得,会去争太子争帝位,那时她会想尽办法离开的。
本该离开的人,成了目送的人。柳夏立了良久,心潮起伏。她说得他都信,但他更信自己不会看错人,她出众的才智,她现在的位置,注定不能平淡,注定要与正或邪的一方为伍。
这天回来,很少管家事的兰生忙到了晚。
先将六皇子安顿左寝屋中,又将内院的人都集中起来相互认脸。四位宫女和两个小公公仍照之前的安排轮流照顾六皇子,有花香儿继续跟着她,厨房由冯娘负责,原来被调出的两丫头调回来当冯娘的助手。重申无果是保护她的高手小弟,只对她负责,不听其他人调遣,也可自由进出内院。
跟她回来的这几个人唯命是从,话少走路静。而小坡子最为尽心尽力,帮她和有花了解六皇子的日常起居。一日下来倒也有条不紊,两边的人能配合上了。
入夜时分,有花在兰生寝屋里报完这日的事,颇为松口气,“还好带来的人不多,看着也挺听话的。我还怕是宫里来人,个个要拿我们的主意。你干什么呢?”
兰生拿几根五彩锦线对着一纸符绕来绕去,“我在想怎么才能用锦线或布把它包好看了。你手巧,帮我想想。”
有花撇撇嘴,“就你还能包?连绣草都不会的人。给我吧,今晚包几种,明天给你看。”
兰生乐得交给她,“我拾了一袋子,打算串起来做一面帘子,挂在六殿下床边。”
有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到底是嫁了,懂得为夫君着想。福符为帘,好主意。”
兰生不打算一一跟人解释,但笑得刁坏。
第二天一大早,有花却冲到兰生屋里,只见香儿在叠被,“人呢?”
香儿道,“出门了。”
“什么时候?”有花连忙探头看看对面,听话的人未必不搬话,今后不能再随处想什么说什么。她轻轻合了门,又问香儿,“去庆云坊了?”
香儿点头,“天还没亮,就换了从前旧衣裙去的,说皇子妃的装束行动不便。姐姐怎么了?一大清早气冲冲。”
有花想说她刚刚发现福符不是福,而是骂,其中居然还有咒兰生当寡妇的,真不知招谁惹谁。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兰生打算做成帘子的这个主意。要不是一张符松了,她随手打开看一看,恐怕等帘子挂上去,自己还蒙在鼓里。
一个活死人,对着一帘子的骂,这是要把死人气活?念头一起,有花愣了愣,可能吗?
“有花姐姐?”香儿也许只打理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但爱看有花和小姐拌嘴的样子。
有花倒不是不信香儿,冷静之后但觉此事似乎不宜宣扬,就道,“没事,以为我起晚了,怕她说我。不过,她昨晚说还有宫里的人要来,小坡子说御医也会来。她这么走了,怎么是好?”
“小姐说那之前就该回来了,要是晚了,照昨晚说好的安置就行。御医的话,就说她出门为六皇子求签,横竖她在不在也没所谓,药方子照开,药照抓,交待好小坡子他们几个。”香儿搬着兰生的话。
有花笑哼了,“是啊,这家里她在不在没所谓,有没有她也无所谓,嫁和没嫁一个样,婚前婚后我行我素。一直在变的,就是咱们院里对外那面墙了,从狗洞到两扇,越来越正大光明,就差一个六皇子府的金字门匾。”
香儿抿嘴也笑,“小姐说,我今后出门也不用走府里,得姐姐点头就能出门。姐姐,我下午带小黑出去遛街,行不?”
“不行。”有花瞪眼,又叮嘱,“对面不问咱们就别多嘴。他们要是没察觉时人就回来了,最好不过。”
香儿道,“小姐出去时,让我叫来小坡子说要出门,估计对面都知道了吧。”
有花气白眼,看看她这是为谁提心吊胆?
从此,六皇子那座寝屋,以对面称之。
家里分成两界河,而在工地前踱步的兰生,感觉自己和那栋楼前也突然隔起一条湍流。
三间的结构已经划分清晰,八根大柱,两层内外的墙条架子,两层上下的地板框龙,脊骨大梁小肋。特别之处在于众字的三顶架和寻常宅子两倍的高度。很难想象,一个月前这片土地只长着杂草,现在已经完成了轮廓。
但是,为何她不安呢?
这份不安,从景荻说她输定了开始,在她心里打圈圈,短短两天波及到脑。新婚夜里她趴桌子至少睡着了,可昨晚躺在自己的床上却翻来覆去失眠,天不亮就拉着无果出了门。再加上,那个房子着火的梦——
“你又想干吗?”褐老四看不下去了。打从她饿了他们一天,他们就没日没夜干活,房子刷刷刷跟画得一样快。哪儿又不满意了?成完亲的第二天一大早跑来,绕着房子打转,做各种愁眉苦脸相。
“我梦见房子着火。”虽说不是打成一片,这些汉子至少不排斥她了,想说粗话也会看她几分脸色。
“那就别造了吧。”褐老四嗤笑一声,当谁愿意给她干苦力。
“褐老四,你也知道祭白羊的事。卖建材给我的锦绣山庄少东说我和他做成买卖开始就输定了。这话你听了会如何想?”兰生充耳不闻他的嘲讽。人长两只耳朵,就是灵活机动的,该听的双份听,不该听的一耳进一耳出。
褐老四接着笑,“就是见不得别人发财,想找茬呗。你算找对人了,咱寨——”想起这里是哪里,改口道,“咱们兄弟别的本事没有,找茬的本事一流。只要他们敢来,让他们脱裤子砍尾巴,比兔子跑得还快。至于那位病怏怏的少东说那种话,八成跟长风造勾结。”
勾结?!兰生停下了脚步,心中开始透亮,却忽见泊老三跑进来急喊——
“大姑娘,门口……门口长风造那些家伙……快来!”




御宅 第144章 海主
庆云坊以书铺画店,纸墨笔砚闻名帝都,不但吸引着文人墨客才子佳人,即便居住其间的也以这些人居多。文社诗社画社兴旺,男女之风也更开化些,双双对对不怕非议。不过大概诗情画意衬托的缘故,言行举止仍是潇洒仍是美。
兰生看下来,他们中多数虽然出身于不错的家境,大概脱不出是名门庶出或商家子女,一种贵中不贵,一种富只有钱,所以反而性情干脆痛快,万事只嫌不够惊世骇俗。
此时,青衫粉裙从各处飘动出来,一点不在意坊间突然出现的数百号劳力汉子,反而走进林立的特色茶馆菜馆酒馆中,占着靠窗的最佳视角,沏茶上早点,各种好事的目光和笑模样,彼此交头接耳,热闹太久违的期待热切之感。唯独没有恶意。
四周干净的书墨香气,门前鲜亮的刚炽烈焰,领着一帮“丐气十足穷匪帮”的兰生显得分外耀眼。鹅黄旧春裙,高腰垂红绦,改短上腰的大袖无襟小锦褂,长发一束马尾扎俏,凤眼儿一双,明眸淡定风波。明明是旧裙改裳,明明发式没有半点妩媚,万草丛中却盛开她一朵清幽兰花,突兀却美好。
她不语,全场就为此一静。
半晌后,长风造红麻子一马当先,上前以眼缝瞧她,自涨气势,大声道,“盘古……开天辟地,女娲造人兴世,百业创百工起,各按其规,各就其……理。工造之业为大。民……之居,贵之宅,王之殿,莫不出于……造匠之手。与人命相关。与宗氏相连,不可……轻慢,是而外者入行必须遵循业道,合乎尺寸章则,不允率性而为。”
这番话文绉绉,大约是背下来的。马何时不时停下想,导致有些大喘气。但兰生听得明白,自己就是外者入行率性而为的那个。
要正式下战书了吗?
“今,造业推举长风,以庆云坊鲁老爷之地竖规立矩。当初长风有言在先,鲁老爷之地非长风不可起宅,非长风不可造建,非长风不可动用。但现接造者兰大姑娘未经长风许可,一意孤行,长风视之自愿以此宅祭鲁工班神。若能经受长风监检。交屋之期完宅无缺,则从此进入工造,业者一视同仁。若交不出,从此永不入造业。契书为准,画押按印之后不可悔,请庆云坊观者为证。”
下战书了!
“我为证!”声声证。随各馆中立起的身影传至半空。
“恭迎我长风造主!”说了这么一长串,红麻子马何额头见汗,这时终于能长吁一口气。娘咧,要不是为了往上爬,他才不费这脑子,差点嗝屁。
一顶八人大轿分开众汉,停在兰生面前。然后,轿夫一人一绳往外拉,轿子竟能分为八片莲花瓣形,打开了。而轿心也做成了莲蕊的样子。绿芯子,洞孔子,皆仿真。工艺一绝。
安坐着的那人,身穿彩春袍,红黄绿紫青五色如波纹分染叠重。面色粉白,细眉红唇。若不是男子高髻扣玉冠,还有明显的喉结,看着就是一个风韵少妇。他的目光慢慢看过四周,再望到兰生,真若水波推涟漪,曼妙。
兰生没荡漾,但感觉身旁“匪三类四”身形微微向后,都漾动了。
“兰大姑娘,在下常海。”他的声音中性,形容起来很难,但如果听过李宇春唱歌,就会知道啥叫中性。
长风造造主,半边大荣工造行的大头目,兰生的想象中,要么就是银发鹤颜威仪四方,要么中年老大气魄惊人,要么就是年轻有才天赋异禀,但三十多岁一位美女大叔?她有点向天无语。
“女人?”泊三脱口两字。
“娘咧!”褐四也脱口两字。
就像油锅进水,立刻激烈乱溅,腰别褐巾的汉子们吹胡子瞪眼挽袖子,哗啦上来几十个,如一堵人墙将兰生和常海隔开,劈头盖脸骂回来。
“娘蛋得放什么屁?谁女人?”
“你爹才娘咧,你一家都是娘们!”
“不娘穿什么花衣服?不娘这细皮细眉扮什么?”褐老四的脾气是爆竹,一脚踹出去,要不是泊老三从后面抱住他胳膊,肯定能把人墙踹出缺口。
泊老三虽抱住了褐老四,却顾不到其他兄弟,人数上绝比不过对方,但也在兰生面前起一道坚固的墙,大呼大叫,抬鼻子瞟眼,一派匪类凶恶,连声道找死。
虽然这道墙其实是给泊三褐四挡的,顺便被挡的兰生自我感觉很良好。长风造今日铺来人海,擎天寨一根撑天柱,立在海里居然丝毫不动摇,不畏大浪滔天。
“回来!”常海一声令下。
立刻,海浪拍沙退到两边,但他们瞧兰生等人的目光仍严防紧守。
兰生没像常海那样下令,她只是从柱子后站到了柱子前,“白羊祭之事我已知晓,却不料海爷亲自过问,荣幸之至。”
常海凤仙红的唇抿直,“规矩是规矩,常某也料不到这回竟是姑娘家,但不好因此作罢,除非姑娘此刻当众表明再不进咱们这行。不过,我看姑娘已经想得很清楚,否则这会儿架子搭不起来。”
“我曾与沫爷和谈,恰巧他出了官非,再等海爷来却是晚了。如海爷所见,架子已经搭起,却不知长风如何祭白羊?若能说个明白,我也有点胜算。”
兰生这话一出,对面的汉子们捧腹大笑。
常海不笑,但道,“祭白羊是俗里话,并不准确。刚才马何说了两番话,其实就是一个意思,工造行有规矩。姑娘想接别人的活,就该遵守行规,既然违背了,只有接受最严厉的考验才能令同行心服口服。你造屋,长风检,检不过就说明你不够资格。”
“如何检?”祭白羊和考验也是一个意思。
“你造得是宅,四点基本。牢固,抗震,隔冷保暖,不漏水。”常海长得女相,声音动作却不娘。
马何送来两卷纸,给常海兰生各一卷。
“大姑娘按了手印,就照这上面写得来。可以检两回,一检不过,姑娘从此不入行,不伤和气。姑娘若不服,要求第二回检,不通则剁一指,记牢今后干什么都别再造房子。我想大姑娘虽是女子,心气不比男子低,需要改了剁指那项么?”
激她!兰生将纸上所写看清了,“不用改这项,我要是胆子小了,大不了不要求再检就是。”
汉子们纷纷露出轻蔑之色。
兰生看在眼里自是不说什么,又道,“不过,这契不公平。刚才海爷说了,坏了规矩要受最严厉的考验,也就是说,若按部就班,入行也非难事。而且过不了的话,对我十分苛刻,还要剁指。我想问,通过白羊祭就能入行,这好处不是太平常了一点吗?”
常海沉吟半晌,“大姑娘想改什么?”
“我若通过,从此废除白羊祭。入行有规,但此规弊陋无用,完全依据上位者随心摆布,令有志者望而却步。行规要一起定,并非只听一家之言。”长风造口口声声代表建筑业,她却只看到清一色褐巾。一家独大,恶意垄断,怪不得常沫这样的恶徒可以只手遮天。
红麻子马何在一旁哈笑,“你以为自己有通天的本事啊?通过?哈!”
常海却让人拿笔墨来,“好,只要大姑娘在这块地上造得成,从此再无白羊祭,造行一起重订行规。”
“这就行了。”一步踏出,兰生没有回头的打算。
双方落印盖章。
兰生收起纸卷,以为可以送客了,“海爷走好,烦请第一回检时知会一声,我好恭候大驾。”
汉子们又笑成一大片。
常海拢眉似蹙眉,脂面莹洁,“今日便是第一检,两日前我已派人送信知会,大姑娘竟然不知么?”
两日前她在成亲呢。兰生立刻看泊老三。
泊老三摇手又摊手,表示他没收过,但瞥一眼褐老四。
褐老四瞥回去,“看我干吗?我没收过什么信……”突然一顿,回头问一个兄弟,“小子,你那天拉屎说好纸擦起来就是不一样。哪来的?”
那位骚头,“我去茅房时,有个家伙塞进我手里的。”
水落石出,同时引起笑声大作,兰生不禁低头抚额。这群莽撞的匪类,连她也跟着丢人。
“海爷,这事不能只怪我们,长风造也有责任。事关重大,怎能随便塞给一个人就算交差了呢?请海爷改个日子吧。”她觉得今日可以想出景荻话里的意思。
“是你的工地,也是你的工队,我的人将信带到这块地方,又交给了你的人,有什么责任?再说,请来的吉日不可改。”常海却不肯,叫声马何,让他开检。
马何振臂高呼,“初——祭——啦!摆案上羊!”
真有羊!
兰生眼睁睁看着汉子们端来一张桌案,放上鲁班像,上香炉,抬来一只烤好的红皮全羊,摆了水果盘。常海领头,点香长揖,道声鲁神保佑。马何等骨干一一上前插了香。
接着,众汉撩衣摆单膝跪,齐声大喝,“长风不竭,造业兴盛,驱懒鬼赶杂小,系他人命为己命,造福于人,造福于世。”




御宅 第145章 初祭
祭,已无可躲。
兰生眯冷着眼,看长风造摆祭。
褐老四骂一句娘的,愤然道,“感觉把咱们放祭桌上了。”
泊老三挺明白,“不但是咱们,还有这宅子,都是他们用来祭鲁神班仙的。说什么造业兴盛?他们长风兴盛而已,别人抢饭碗就瞪鼻子上脸。”
“不如想成这些人在对咱们磕头。”虽很意外,但这会儿慌也没用,兰生微微一笑,“你们怕就让开些。”
褐老四受激,“谁怕?大不了互祭,我看他们一只只肥头大耳的,咱不祭羊,祭猪!”
泊老三拍掌道好。
兰生想,这十来人多数技术无能,谋略无脑,但这胆肥的,拖后腿的时候,给她加大把胆量,也算对冲了。再看,长风造已集体起立。她正好奇他们怎么祭法,就见那些汉子从腰后掏出斧子柴刀锯子等家伙来。
靠!擦!她顿时睁大了眼,怒意心生!严厉的考验?!谁盖的房子能经得起这种考验?!怪不得说她不可能通得过!屁个公平!屁个行规!
但不等兰生质问,常海已坐回了莲心之中。轿夫们再拉,莲瓣合起。他看都不用看,初祭必拆了羊骨砍了羊头,那样的,绝对以为然。
马何吆喝,“兄弟们,一人限一检,别让人说长风欺生,只顾自己兴旺啊。”
褐老四大喊一声,“统统给老子站住!”
造房子非他所愿的,但就像女人生孩子也不是自愿的一样。生下来了就见不得别人欺负。他带兄弟们没日没夜干了大半个月,这些人抄家伙要干吗?
马何笑得让人起麻疹,“白纸黑字,站不住。”一挥手。呼兄弟们往里冲。
褐老四也一举胳膊,擎天寨众人堵住门口,“没见过带斧头锯子检屋的,你们存拆房的心思,老子还能放你们过去?白纸黑字怎么了?老子不识字!”
“谁拆房了?”马何明明一脸拆房的神情,“斧头敲砖。锯子验木,刀柄击梁。你们要是经不起敲打,就该早说,装什么行家。”
他说着话,一拳就打向褐老四,岂料眼前一花,旁边兰大姑娘突然晃到他前面来。别看他这样,不打女人,但已收势不住,暗道这姑娘要被自己打飞了。
可是。飞起来的是马何,哗啦撞倒身后一排的汉子。
顾不得兄弟们哎哟叫唤,他一骨碌踩人爬起,怔望着自己的拳头,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记得好像一拳打在旋涡上的感觉。连对方的衣片都没沾到。
是那个苦脸少年的护劲?听闻高手有这样的,运气可杀人。他瞧向无果,见其跟紧了兰生,暗道果然。
“你们讲不讲道理?”胸口痛闷,他不由对兰生光火,“我们造主没逼姑娘,姑娘自己点了头,这会儿怎么又不肯了?”
他看不见。谁也看不见。兰生垂眸望着身上飞快散去的明亮风卷,竭力做到面无表情。这似乎真是她的能力,渐渐有些得心应手。成亲那日救下那孩子也是一样。心念起,风就迷了打手的眼。然而,她想起前两日做的梦,梦中她的风挡不住火,而且建筑不是凭天能就腾空而起的。需要踏踏实实地走。
她往旁边让开,同时也让褐老四让开,等马何带百号人过去,才跟到工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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