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清枫聆心
褐老四对兰生咕哝,“你一句话,他们敢乱来,就得踩过我们兄弟的尸身。”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兰生回褐老四。
褐老四又回头跟泊老三咕哝,“把咱们当柴了。”
泊老三白眼,“说咱们是青山。”
砰!一声巨响!
身躯庞大,两三百斤一大胖子,手中斧头也比别人大一倍,冲着八大柱之一狠狠砸了下去,刹那出现碗大一窟窿,柱面像蜘蛛网一般裂扩。但他确实没有斧片砍,而是用斧背钝头。
兰生眼皮一跳,是胖子力气大,还是——
“哟,兄弟们,新手这活做得不咋地啊!咱可得验验仔细,不能放过一处,免得住这房子的人哪天压死了。”马何仰面大笑,掏出他的拆房家伙。
一对錾角大铁锤,
铁锤砸下,硬生生打断一根柱子,斗拱掉下,木板木条颤抖如寒霜冬草,那一角已成残渣碎片。
马何将锤子收起,笑露大牙,啃骨般狗样开怀,“啊,糟啦,我还没用力气呢,兰姑娘你这房子怎么跟瓷片似的,脆得让人心惊胆战。”
褐老四抄起他打桩的大锤,指着马何,“有种说出你家住哪儿,我也去砸两下,看看那房子是不是瓷片造的。”这么砸法,石头都碎了。
“谁叫你们大姑娘不懂事呢?”马何对兰生一抬眉毛,“大姑娘给句实话,你完全没把长风造放在眼里吧。”
东一榔头西一锤,每一下都砸得眼皮跳心脏震,坚固的木架经千锤百炼没成钢,成了千疮百孔一堆垃圾。兰生冷眼看着长风造的汉子们爬上爬下,他们真是不放过一寸。
哪怕成本只有二百两可用,她还是用心设计了二层小楼,在美观之上希望用最少的材料放大空间感。以单独的梯间保留楼上楼下的独立分隔,适应人们住惯一层的心理舒适度。为突出二楼的立体层次,她用的众字屋顶大概也是大荣首创。
就这么片刻工夫,心血付诸东流,毁在一群有眼无珠的人手中。他们算什么造工造匠,为了教训一个不听组织的人,满心只知道破坏驱逐。那些工具明明可以用于建造,竟用于这么可笑可怜的恐惧。惧新,惧创,惧后浪扑了前浪,却不知前浪退去再涌来,是后后浪,如此才能生生不息。
那瞬间兰生真想将对方骂得狗血淋头,她的知识装备难道还不如马何?但骂了又如何?口头逞能又如何?
啪!啪!大梁折了!如同脊椎断裂,再也撑不起其它骨头,屋顶的木架往下碎落,发出鞭炮的劈啪闹响。工地又变回了空地,只不过比起兰生第一次踏上它时的那股希望,这回是历经劫难濒死了。
但那根让胖子砸出窟窿的柱子,仍站着。
马何走在最后,对兰生等人笑哈哈道,“留根柱子给你们当个纪念,今后不管干哪行,都要记得今天的教训,别自以为是。”
长风造的人尽数退到常海的轿子后面,马何抱拳在轿旁禀报,“禀造主,庆云坊鲁老爷的屋架不牢固不抗震,百下敲打已全部坍塌,鲁神班仙不收劣工,初祭不过。”
然后他俯身侧耳点了点头,接到常海指示,对兰生高声道,“兰大姑娘有三日可决定是否进行终祭,长风造等着了。”
祭完人散,庆云坊恢复书香安宁,那些原本瞧热闹的文人才客高谈阔论,却已换了话题,毕竟不是自身经历,感触良多也不过短短一时。当然,今日之后也一定会有祭白羊的传闻,谁意气风发谁灰头土脸很容易说。
兰生走上狼籍的工地,不时蹲下看断板折梁。泊老三褐老四嘴里骂骂咧咧,说长风造不是好鸟,她仍沉默。初祭来得如此突然,长风造来势汹汹,同一伙强盗无异,但她已经知道这一场较量是必输的。骂,没用。恨,也没用。撒泼动手,更是为他人添可笑,为自己添丑。
人人看得是眼前灾祸,她想得却是下一场扳回。事情越大,她话越少,但其实最不服输最不吃亏的,也是她。因为她不图口舌之利,而图最后一笑。
“你们仨从哪儿冒出来的?长风造没完了是吧?”褐老四大喝。
兰生回头一看,工地前多了三人。一棕脸铜面的中年壮汉,一细皮白脸却没娘气的瘦汉,一长相平实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们的共同之处,除了贫困衣着,还有每个都缺了手指头。
鸦场的断指三兄弟。
兰生站在废墟之中,并无上前接待的打算。她一向认为,落井下石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在鸦场双方谈得不欢而散,她也自信十足,此时一祭成羊,跟这三位成了难兄难弟,所以他们总不会来夸她佩服她。
“到此为止吧。”铁汉开口,声音不那么冷,“你如今应该知道祭白羊没什么公道可言。”
“是啊,是啊。”木汉连连点头,“阿土那时运了岗岩来,我因此帮他,结果又少一个手指头。这位姑娘,房子能造就能拆,你怎能过得了呢?”
“除非这里是座山,挖山洞。”阿土青年花了几年工夫想出来的。
“咦?对啊。”木汉一拍脑门,“阿土,你小子是不是整日琢磨呢?当初是谁鼻涕眼泪说再也不想了。”
阿土耸耸肩。
“即便是山,长风造也能把它移了,他们仗得就是人多。”铁汉不以为意,却惊见一段木头飞来,连忙接住,对扔木的兰生没好气,“姑娘这时才有力气动手赶人,刚才闷声不吭,原来也知祭白羊的厉害。”
“请教。”兰生不废话,“这木头可是上好的衫木?”
铁汉一怔,想不到这姑娘如此强韧。
御宅 第146章 小妻
铁汉大手一摸,随身掏出一把小刀往木心子一插,臂粗的圆木竟给他掰成两半。然后他目光讥诮,将木头递给身旁两位兄弟。
“姑娘连好木次木都不分,看来是我高看你了。二层楼阁,单独两面的梯间,众字顶架,这么妙的屋架构,我头回见识,却原来只是花架子。”
兰生却愕然,她的用心原来有人看出来了。这种感觉,真好。
木汉摇头,“杉木劣等,又是新砍,心子还是湿的,只烘干了外皮。姑娘上当了。跟谁家买的木材?”
“锦绣山庄。”兰生咬着牙,冷笑。
木汉今日耐心最足,“锦绣山庄是大商,虽然大东家景胖子抠门小气,做生意还算有诚信。不过,你的成本是二百两,扣除人工,最多能用的造材费也不过一百五十两,买防蛀处理良好的松木最为适用。上好杉木绝对不止这个价。”
兰生满脑子都晃着三个字:上当了。
“走吧。”铁汉言尽于此。他不能承认,他今日来存着一丝希望。
木汉边走边叹可惜,“虽是小小一宅,看构造真是妙,如果能建成,我会想方设法进去瞧一瞧。”
土青年道,“不知她会不会接终祭。”
“应该不会了吧。她刚才吓成了哑巴,任长风造强拆强敲,一句话也不说。再加上铁老哥这么吓唬,能接才怪!”木汉仍叹。
“她若只有自信,再祭一次,结果也不会与今日不同。”铁汉语气稍顿。“但她会要求终祭的。”
一个吓坏的人,不会在废墟上看断木。
“老哥,她要是接了,我能帮她吗?”木汉眼睛放光。
土青年欸了一声。诧异道,“木哥!”
“我不服啊,这么多年躲在鸦场不回乡,说白了,就等着有朝一日长风造吃鳖。”木汉道,“土老弟。别告诉我看这姑娘造出来的楼架子你手不痒。”
土青年干脆,“痒啊!怎么不痒?听说她带得是一群门外汉,但我真想看她的制图啊。”
铁汉冷面,“咱们仨又不是亲兄弟,你们不服也好,手痒也好,干什么事还要问我么?”
他跳上一辆破板车,老驴昂昂叫唤着拉起。土木俩弟弟赶紧坐上,忘了是谁断定那姑娘会坚持二祭,但以为老大哥生气了。再不敢提一个帮字。
忽听门里中气十足一声喝,“谁也别碰那根柱子!让它竖着!本姑娘要让它成为名胜,流芳百世!”
铁汉哈哈大笑,震呆土木二人,不知将会出什么状况了。
一整个下午,兰生都在工地上领着褐老四他们清理。擎天寨的人也习惯她亲自动手了。甚至从中觉着鼓劲,让长风造打击掉的情绪拾回了不少。
褐老四没察觉自己对兰生的态度也挺好了,和她抬着断梁木,一边还聊天,“泊老三找个人怎么半天不来?肯定自己偷懒去了。”
兰生让泊老三找平旺来。
“银货两讫,人自然难找。就像吃饭不能先给钱,要吃完才付,店家就不得不好好伺候你到最后。”拿着银子的那方有力量。
褐老四一想,“在理,我说呢。每回逛窑子,一给银子之后,妈妈就不露面了,酒菜也不加量。”
兰生有了心情说笑,“是不是连姑娘都给换了丑的?”
“对啊!”褐老四跺脚。本来砸得裂缝的地板破了个大洞,“我说大姑娘,咱造得屋子确实不咋地,经不起我一脚震。重造吧!”
山匪兄弟们群呼重造重造。
兰生笑得不停,真是直来直去的好汉。她正要说好,一声娇喝打破了患难而起的和谐气氛。
“呀,这就是我姐姐要住的地方啊?乱糟糟什么也没有,园子那么小,还有臭味。不是说造了屋架出来吗?老爷是想骗婚啊?拿一块烂地换我姐姐一辈子。”
鲁老爷小心翼翼的声音随着哈腰的身形出来,“前两天我才来瞧过,屋架子已经起来了,工头还跟我说能提前交屋,三月底就能搬入。真的!今娘,小姨子不信我,你可要信我。”
又三人,出现在工地前,这回兰生眯了眼,神情诧异。鲁老爷带小妻和小姨子来看宅,她固然没料到,但更没料到的是,那两女子是她认识的!
鲁老爷未来的小姨子,左额有五瓣紫花,容貌清秀,双眸乍看灵气,实则诡狡。鲁老爷未来的小妻,熟眼的白裙,熟眼的蒙纱斗笠,身段美好。她能到花王会上去献丑,还是亏得她们领路。
柳今今。柳浅浅。一对骗财不眨眼的美人花,竟然以这样的身份出现,让兰生无语。而那瞬间,她几乎可以肯定鲁老爷是这对姐妹的新目标,最终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小妻?哈!
但搞不清楚状况的鲁老爷只知自己失了颜面,难得对兰生没好脸,“兰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前两天来的时候进展还不错,你还跟我说可以提前交屋。”
柳浅浅看清兰生,又惊又恨,大叫一声,“是你?!”
她还记得,这个女人假装中了迷神香,却居然是大国师长女。最重要的,跟她抢男人!还把她埋在泥巴里!红衣女说了,作为得罪这个女人的惩罚。她差点死了!
柳今今听师妹咋咋呼呼,微撩蒙纱见到兰生,也立刻大吃一惊。但她比柳浅浅沉稳,反应很快,轻咳两声,垂下了手。
鲁老爷奇道,“小姨子认识兰姑娘吗?那倒巧,她就是负责造屋的人。”
柳浅浅接到师姐的暗示缓了过来,仍横眉冷对,“看着很像我认识的一个坏女人。不过仔细看又不是她。那女人出身高贵,可不会干这种下贱活。”
褐老四瞪眼珠子,“说什么呢你!造房子怎么下贱了?小心老子不干!”
柳浅浅搞不懂行情,“不干就不干。有钱还怕没人抢着干?”
兰生对这两女骗子没好感,“这得鲁老爷说了算。他要反悔了,赔我四百两银子就是。不过,鲁老爷大概很清楚,帝都除了我,不会有第二个人在这块地上给他造房子。如果他坚持出二百两的话。”
鲁老爷转而讪笑,“哈哈,兰姑娘别认了真。我就是奇怪,才两天,搭好的屋架怎么没了。银两可都已经到账,你不能再让我加钱。”
柳浅浅一听,“才二百两银子?你打算给我姐姐盖茅草屋啊?男人怎么都一个样,光说得好听。庆云坊现成的宅子少说一千五百两以上,你说自己买地来造可以随心布置,原来却是贪便宜。当人傻瓜了。”
“也不便宜,连地加盖,已经花了我八百两,还没算园林。为你姐姐赎身都要三百两。”鲁老爷急于表现自己不抠门,反而显得更吝啬,最后这句连娶的诚意也有待怀疑。
“姐姐。罢了,这种人没诚意,三百两赎你都肉痛了。家里有钱有什么用?以为你不知他让正室把着呢。除非——”柳浅浅眼珠子打转,“除非他在地契房契上都写姐姐的名字。”
“浅浅,人好就行了。”白衣女子语声轻柔。
鲁老爷恨不得掏心窝出来,“今娘,只要你跟了我,断然不会委屈你。你搬进来那天,地契房契都会是你的名字,正经聘礼。”
兰生好笑。好个无所顾忌,明知有人知道她们的身份,还当面盘算别人腰包。虽然鲁老爷的腰包她已经挖不出银子来了,但感觉这姐俩才热身,三百两赎身银子定然已拿到手。她为了二百两伤透脑筋。看看她们,随意笑笑卖个美脸就有三百两净赚。她是应该搭伙,还是摧毁呢?当然是——
摧毁。
不过,这会儿可不是摧毁的时候。
柳浅浅斜睨着兰生,却对鲁老爷说话,“我姐姐好说话,我可不好骗。反正没地契没房契,鲁老爷你也没小妻,自己瞧着办!”
“姐姐,咱们走,什么都还没造呢,婚期遥遥。不如应了柳生,家里妻妾虽多两个,好歹知情识趣,愿为姐姐掷金。”说完,拉着柳今今就走。
鲁老爷急忙追去安抚,过了半晌才擦着汗跑回来,表情还未轻松,“兰姑娘,没你这么干活的,让我在美人跟前一点面子都没了。”
兰生说了长风造以白羊祭挑衅的事。
鲁老爷鼓眼,甩袖就走,“老爷我可不管谁找你的麻烦,期约一到不交屋,你得倒赔我四百两银子。”
褐老四看兰生一言不发,气道,“放着好好的六皇子妃不享福,受这些穷酸鸟人气。他那么抠门,只有你肯接,如今他的地面上出事,却什么都推到你身上。今天倒血霉了,屋架塌了,丢大了人,还让这几个横挑鼻子竖挑眼。你沉得住气有大小姐涵养,可老子不想干了!”
“褐老四,你刚才那么大声喊重造,我耳朵还在嗡嗡作响。”兰生早知不能指望鲁老爷,但碰上柳今今柳浅浅这对姐妹,她的积极性也受到了打击。
鲁老爷要把宅子送给小妻也好,妾也好,外室也好,她不会觉得自己的心血白费。大荣大环境,那些共事一夫的女子不可一棒子打死。
可是送给骗子?她的第一个作品?
就好像刚收获的大米,突然让两只老鼠吃了,还留一地老鼠屎,她这个农民会非常非常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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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家,明天双更!
大家有粉红就给几张啊,兰生需要鼓励才能想出破白羊祭的法子。
周末愉快哈!
御宅 第147章 二姬
泊老三回来时,天都快黑了,说在锦绣山庄等了半天,伙计才告知平旺到外郡去办货,十天半个月回不来。他就找少东家,心想怎么也得问明白杉木的事,结果那位病怏怏的公子还挺忙活,伙计说一早出门了,不知何时才回。
“什么回不来出门了,肯定就在庄里躲着。咱们卷铺盖上他们那儿耗个十天半月,看他们躲到几时。就算真见不到人,天天住着天天骂,看他们的生意还怎么做。”连不爱动脑的褐老四都明白这是搪塞托辞。
但兰生更明白,天天住着天天骂,这样的法子行不通。对方是大商贾,耍起赖来根本不会把自己这十来人放在眼里。
“算了。”她今日本不该出门这么久,成亲第三日而已。
“算了?这么多木料,讨不回银子,至少也要换过来吧。”泊老三负责统筹分配和账目的,哪能不着急?“大姑娘,咱们可没银子再买一批木了。”
“我知道。”头脑发热的时候,兰生恨不得杀到锦绣山庄,将景荻骂个狗血淋头,但捡了半日木头,冷静下来,“容我想一想。至于这两日,你们就暂时歇工吧。到外面吃东西小心点,别再吃坏了肚子,到时候要开工却趴下了。”
褐老四哼了哼,其实尴尬。
兰生叫上无果回家,心事沉甸甸。三只小猪造房子,猪弟弟造了砖房,大灰狼不得其入,最后钻烟囱掉进锅里烫死了。但她的情形不一样。别说木房,石头房子,据说连山都能给那群人移开,完全不是拼坚固度的问题。如铁汉说的。若空有自信,挑战长风造第二次,结果也会和今天相同。三日之内,必须想出应对之策。
相比之下,找景荻讨个说法就不那么急迫了。她既没钱再购进材料,有钱大概也不能再跟他做买卖。长风造势力大。锦绣庄又是卖建材的,勾结是固态,帮她是液态。
到了新门里——有花给北院新门正对的小巷子取得名。兰生本来想叫琶枸门(爬狗萌)或水帘洞(猴子洞),有花看穿了前者,觉得后者词不达意,不容她讲西游记的故事,取名新门里。
无果上前敲门。一个身穿宫卫服的男子,腰间别刀,走出门来。门里还守着一个。
门外这个冷声问,“你俩什么人?找谁?”
换门面了。
无果不急躁。比对方更冷,“六皇子妃回府,让开。”
宫卫态度未软乎,目光谨慎打量着兰生,看她一身旧裳脏皱,微微皱眉。但道稍等就进门去了。门里的那个面无表情盯着两人,手放在腰刀上,随时要亮兵器之警惕。
不一会儿,再出来二人。走在前头的那个穿品阶武官服,黑脸高壮,五官轮廓分明,一见兰生就抱拳作礼,声如洪钟。
“参见子妃娘娘。”
“你——”兰生觉得面熟,一时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末将簿马,皇宫右虎营轻骑尉官。今调来负责六殿下和子妃娘娘安全。末将曾在梨冷庵请过娘娘,那时奉三殿下之命行事,如有得罪冲撞,请娘娘见谅。”
有花跑出来,一边绕过簿马。一边给白眼,挽着兰生咬耳朵,“那根大木桩子。”
“啊,想起来了。那晚只觉黑面煞神,原来却一派英武神气。簿尉官暗里光下形象截然不同,不是我记性不好。”兰生笑了笑,“今后有劳将军。”
派一个挂将衔的武官来,是六皇子之命珍贵,还是这位混得不好?
簿马听她说自己两面,语气中调侃居多,却没有半点怨念。来之前准备遭遇冷眼冷言,打算沉默扛起,竟不料一两句就跳到了今后。
“末将职责所在,必当尽心尽力。”他并非哪个皇子的亲信党羽,一向在其位谋其职,所以很会人际关系的寒索后起赶超自己,不但居位成他的上官,还派他到这小小院中当侍卫队长。
明借调,暗为贬,每三五日要入宫向寒索汇报,而且不能自作主张遗漏细小,待他犹如普通侍卫,毫无权限之卑微感。而且他也知这些宫卫曾是寒索带过的,面上虽敬他,难保其中有反盯着他的。但他不争不抢,只想混口饭吃,可以赡养双亲天年。
“客套话就不用说了。”兰生转而问目光防备的有花,“簿将军和侍卫们的住处安排妥当了么?”
“西园那边腾出一个院子,专给宫里来的人用,不过木——”在兰生眯眼时,有花及时改正,“簿将军不肯。”
“西园太远,万一有事,赶过来就太迟了。我看外院有两间屋子,挤挤可以住,请子妃娘娘允准。”簿马眉锋耸凛,不打算让步。
“那两间屋子工人住着呢。”一边是管宏,一边是簿马,有花清楚该把谁打发远。
“有花,你去跟吴管事说,让他重新安排工队的住处,腾两间屋给簿将军和宫卫。”兰生同意,却也不是无条件,“簿将军既然住得近了,就不能守在这内院里。一来姑娘家多,不方便。二来殿下需静养,人太多容易驱吉带煞。”
簿马一想,内外院只隔一面墙,里头喊一声就能听到,不知兰生是为她自己出门盘算,点头应是,招呼宫卫安置去了。
“还有要子妃娘娘安排的呢。”有花努努下巴。
兰生见她的风亭中坐了二女,宫装,式样花色却略华贵,头饰首饰也时兴些,便问什么人。
有花一脸不屑顾,“是那位躺对面的,你的夫君的……像暖床丫头的宫女该怎么称呼?”
“兔子吃的窝边草。”兰生不来气。经历白日里那场长风大地震,她能抗十二级家斗。真的,家里的和外面的战场完全不一个规格。
“你随便安排住就行了。”只有两个,不多。
“今天来的个个大爷小姐,我安排不了。”有花招来香儿,端走她手里的托盘,上面放着四色点心,“你处理完了快来会客。”
有客?兰生才想问,有花已经走开。
香儿眨着眼睛,“小姐看到小黑没?”
兰生拉拉香儿的发辫,“你最近也跟有花似的了,见到我巴拉巴拉个没完。我要不回来了,你们怎么办?”连只猴子都要她管?她看着那么无所事事?
怪不得人人注重结果,不注重过程了。她在过程里努力到吐血,但那些看客眼里,她是个输惨没用的跳梁小丑。
“谁来了?”兰生走向风亭,问道。
香儿双手捂着嘴,表示她不巴拉巴拉。
这丫头,长到有花那个叛逆的岁数了?兰生敲她一个毛栗子,“别学有花,她挨揍,你也想挨揍?”
“奴婢不认得……”香儿话头才起,风亭里的二女站了起来,一齐给兰生下跪。
“明珍。”
“月珍。”
“参见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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