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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乐园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须尾俱全
“还要继续废话吗?”林三酒搞不明白他的意思,干脆仍旧继续说道,“还是说,你觉得自己现在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迷惑大宫殿半张着嘴,目光从人偶师身上扫到林三酒身上,一会儿又扫了回去。
“你们究竟要……要我怎么样?”
看来他确实是被人偶师的副本给撞得狠了,加上被林三酒意识力给弄糊涂了,连一点反抗的意思也生不出来。“我只是一个化身而已,我、我顶多只能给你们带出去……其他的我可做不到了。”
“一,带我们出去,”林三酒缓缓站起身,说:“二,给我后悔药。”
……她一点也不怪礼包。
礼包的本能就是要从她身上寻找慰藉与爱护,哪怕是他寻求保证和安全感的手段再激烈、再扭曲、再不为人所理解,那也是由他过去阴影所凝结成的如今;正是因为有了那样的过去,他才是林三酒所认识的季山青。
她理解了,也接受了,才会选择去拥抱他。
林三酒后悔的、暗恨的,其实是自己。她没有替波西米亚考虑到每一个可能性,没有替她抓住每一个机会;假如还能回到lava世界公路上的那一个下午,她希望能先向波西米亚道一声歉。
她还想再看到一个平时奔跑说笑、读诗时掉泪会不许人看见的波西米亚。
“我要后悔药。”林三酒低声说,“现在就给我。”
迷惑大宫殿垂下头,出了一口长气。
“我说了,我只是一个化身,”他望着地面,小声说:“真正运作的副本,还在karma博物馆地面上。我怎么会随身带着后悔药呢?那是副本用来奖赏闯关成功者的东西,自然不会让我带进副本空间里来。”
这个答案合情合理,并不意外,却一点也没有减少林三酒的烦躁。
“那你知道后悔药在哪里?”她冷冷地问道。
“我……”迷惑大宫殿犹豫了好几秒,才说:“我知道。我可以给你带去最终的关卡里,你……你如果能成功闯关拿到,那也不算是违背了副本的运作规律……”
林三酒再也没忍住火——或许是她此刻又疲又累,脾气坏了不少,她一把抓住迷惑大宫殿的领子,怒喝道:“你看我像是有余兴跟你继续玩的样子吗?我要的是后悔药,我要你带我去拿!”
她一边喊,一边将人往上拎,只是她现在没了体力,最终只将迷惑大宫殿拽得往前一扑,衣领都变了形,但双腿仍旧在地上坐着。
林三酒刚要松开他的时候,人偶师却忽然用两个字止住了她的动作。
“等等。”
人偶师往前走了一步,低头看着地上的迷惑大宫殿,低低地说:“不对劲……”
“怎么了?”林三酒问道。
迷惑大宫殿抬起头,朝人偶师露出了一个迷茫的、困惑的笑。
“诶?难道你看出来了?”不过短短一句话,他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又像是极高温度下的冰雪,正迅速缩小变矮、急剧向地面萎了下去:“我先走一步啦,二位再见——”





末日乐园 1921 紧紧相拥的二人
对于karma博物馆里生活的进化者来说,位于广阔无际的沙漠中央、能够迷惑混淆一切飞行物路线的迷惑大宫殿,是一处被世人所忽视退避的荒芜之地。
它始终静静矗立在沙漠深处里,有时几个月也不会被人类的目光划过一次。所以当它忽然嗡嗡地震动起来,颤松了沙堆,终于在天地之间激扬起了一阵阵铁红色风沙的时候,karma博物馆仍旧不会知道,这个副本竟也像进化者一样,刚刚从一场险境中逃出来。
“呼啊!”
看门老头猛地重重抽了一口气,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他急急忙忙坐好了,还下意识地捂住喉咙、使劲甩了几下头,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拍脑门。
“咳,”他自嘲似的笑了一下,独自坐在不存人烟的广场与沙漠里,低声说:“被抓住脖子的,也不是我……没事吧?”
横跨了大半个宫殿,越过了不知多少模拟副本,副本生物们都随着这一句问话而朝宫殿深处转过了头:巨像庭院中的石雕像们,老裁缝店里的学徒们,一道红砖墙上刻画着的人形们……似乎都在等待着宫殿深处的答复。
“没……没事。”
从一团幽黑中,一个声音呻|吟似的说。
宫殿墙壁、地砖、花园和密网似的小河,从一阵阵摇晃颤抖中渐渐地重新平静下来,迷惑大宫殿又恢复了原状;副本生物们得到了答案,再一次回过了头,在永恒中等待着下一次走进来的进化者。
一个人影慢慢地爬了起来,在黑暗中摸索着,跌坐在一张高椅里。他捂着脖子咳嗽了几声,喘息声才平复下去,似乎喉咙受了不轻的伤。
只是当他自言自语的时候,他的声音却听着很正常,似乎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明明只是个进化者……”那人说:“差点抓着我一起出来了……幸亏那不是我。”
他又咳了一声,挥了挥手:“亮灯。”
从角落里开始,一盏一盏的火烛光从落地精雕烛台上跳了起来,渐次照亮了这一个宽敞房间。浮雕沿着边角爬行,顶绘铺满了天花板,厚木与大理石形成了墙壁与地面;在红幕帘帐下的漆金高椅里,一个人影正半弯着腰喘着气。
假如林三酒此刻能看见他的话,就会发现他的确不是那个面如泥团一般的副本化身。
这个男人浓眉黑发,面孔四四方方,浓髯像是要从脸上发奋图强、扩张进四周空气里似的——房间墙上挂着一幅大幅华服人物油画,油画上,正是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过了半晌,他抬起头,环视了一圈空旷宽敞的房间,叹了口气。
“你问问,”他头也没抬地开了口,足以开一个大型舞会的宽大房间,几乎立刻就吞没了他的声音。“那个女人是不是他们引来的?”
他侧着头,静静等了几秒,仿佛在听一个只有他才能听见的回答。
“……但那个穿皮衣的男人不是?”他挑起一点声音问道。“当然不是了,我早就知道他是跟着她进来的。以后不要再找这种与别人有牵扯的进化者!”
他似乎有点动了怒;随着喝出口的最后一个字,整个房间都激荡起了回音,徐徐不散。在反复撞击着房间墙壁、宫殿墙壁的回声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咯吱”一响,那男人立刻一挥手,一切声音都消寂了。
他侧耳听了一会儿,又四下巡弋扫视了一圈,见一切都没有异样,这才又坐回了高座上。
“下一批进化者——”
他的话才开了个头,忽然又顿住了,抬起鼻子使劲抽了几下,似乎是在闻嗅着空气中的什么气味。过了几秒,他慢慢地笑了:“有客人呀。”
“出来,”那浓髯男人从高座上站起来,转过身冷冷地问,“你是谁?”
从天花板上一个金色顶蓬垂下来的红幕帷帐,一直垂落在地面上,将高座三面都包住了。此时从后方那一面红帷帐上,隐约起伏突顶出了一个人鼻尖、下巴、肩膀的形状。
“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那男人一点也不着急,反而笑了。“能走到这里来,很了不起啊,恭喜你,终于到达后悔药所在之地了。”
人形动了动,却始终没有从红幕帷帐后走出来。
“出来呀,”那浓髯男人近乎慈祥地劝道:“你是好不容易才走到深处的进化者吧?你马上就可以完成迷惑大宫殿这个副本了……”
他的语气虽然极好,脸上神情却仍旧紧绷着,脚下尽量不出声地一步一步靠近了红幕帷帐。
“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迷惑大宫殿里又来进化者了。我之前睡了好长的一觉……”他的语气不知不觉带上了一种骄矜威严,“你现在可以向我见礼了!”
话音一落,红幕帷帐顿时被无形力量一卷,高高地被卷进了半空里;浓髯男人的目光落在帷帐后时,登时一愣。
一个浑身雪白无毛的空白人形,朝他抬起了头——如果它有眼睛的话,二人此刻正四目相对。
“你是……”浓髯男人往后慢慢退了一步,又一步,眯起了眼睛。“你不是……”
几乎就在同一刻,房间大理石地板蓦然一震,轰然被冲击打碎了成了数块,从他脚后跟处如喷泉般激溅爆发了;不等那男人回头,一股海浪般的力量就扑上了他后背,挟着即使是副本生物也无法阻挡的力量,裹卷住了他,将他直直地打向了前方的雪白人形,顿时撞在了一起。
“人本,”一个女性嗓音从破碎与混乱中清清楚楚地喝了起来:“给我把他抱稳了!”
那雪白人形立时就张开双手,一把将那浓髯男人给紧紧搂住了。
“是你?”被人本卷在怀里,一时挣脱不出去的浓髯男人,挣扎得脸皮都泛了红,脖子眼珠使劲往后转,却因为被抱得太紧,看不见多少东西:“不、不可能——你怎么能自己穿过副本空间——这东西怎么能困住我——”
然而他的惊怒不解,此时却完全没有被后方的人听在耳里。
事实上,好像现在没人多关注他。
“别拽我,”一个阴沉沉的男音刚说了一声,紧接着刚才那个女人就“啊”地叫了一下,抗议道:“你踩着我了!”
“哦,”那男音带着喘息和郁怒说,“我回去就擦鞋。”
“你怎么老生气,”那个叫林三酒的女人,好像也一点没把老大一个副本生物看在眼里,只顾着与自己同伴说话:“又不是我差点暴露了……”
“放开我!”浓髯男人喝道,“我是副本生物,我马上就要发动最后一道关卡了!”
他似乎吸引了身后二人的注意力,因为他们忽然安静了。过了几秒,那女人咳了一声。
“人本?”她挺好脾气似的问:“你……你怎么长出胡子来了?”




末日乐园 1922
“奇怪了……”林三酒皱着眉头,与那紧紧相拥的二人始终保持着十来步的距离,说:“它为什么会出胡子?”
人本自然是无法搭话的,它能够听从命令抱住那浓髯男人,已经令人吃惊了;在“闲聊”这件事上,人偶师与人本差不了多少,都跟没长嘴似的,理都不会理她。
林三酒只好一个人继续自言自语:“根据人本的特性来说,它自己不会有变化,只会把另一个人类的特征与本质全部吸走,创造出另一个人本……但是怎么会把这家伙的胡子给转移到自己脸上?”
而且那胡子还长得十分不均匀,东一块西一块,有的地方清晰浓密,有的地方模糊稀疏;相应地,那个副本男人脸上的浓髯此刻也像是挨了狗啃,缺失之处正好能与人本对上。
人偶师一脸阴沉郁怒,与她保持着好几步远,都从地下钻出来几十秒了,仍然在整理拍打身上衣服。他甚至还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只木柄衣刷;若是转头不看,只听“嚓嚓”响声,简直好像旁边坐了一只巨大的猫科动物。
当迷惑大宫殿的化身朝地下“融”去的时候,林三酒也没有别的办法:她只能一把箍攥住他的脖子,用意识力将三人都包了起来;这样一来,迷惑大宫殿等于是为他们开路,让他们随他一起钻进了地里。
人偶师被迫从土里打洞已经十分不忿了,雪上加霜的是他们还不能马上出来——因为另一边就是副本。
如果迷惑大宫殿意识到他们跟着一起来了,等待他们的肯定是迷惑大宫殿中最危险难测的、已经展开运行的副本。
“放开我!”浓髯男人怒声命令道,“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放开我!”
林三酒来了精神。
“为什么什么?”她鼓励道,“你说呀,人本把你怎么了?”
浓髯男人涨得脸都红了,一句也不回答她,只使劲挣扎着,但怎么也挣不出人本的胳膊。
“看不出来,人本力气这么大……”她犹豫地补上了另一个可能性:“还是这大胡子的力气太小了?”
“你只能理解力气是吧?”人偶师冷笑了一声,“刚从树上下来没多久是不是?”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这个玩意是人?”人偶师朝浓髯男人抬了抬下巴,十分厌烦似的:“你跟她废这么多话有什么用,你是疏管工出身吗?”
林三酒一怔,意识到后半句是对着大巫女说的。大巫女一定是在给她提示和解释,只可惜中间隔了一个人偶师,黑洞似的把大巫女的话全给吞了。
“不是人……”她几步走上去,伸着脖子,绕着二人转了一圈。“你是副本生物,不是人,”林三酒喃喃地朝浓髯男人问道:“可是副本生物又是什么?”
“放开我!你对国王竟然这样无礼,你可知——唉,总之快放开我!”
此时再叫他浓髯男人已经不大准确了,他脸上的胡子早就所剩无几。随着胡子越来越少,他的惊慌之色却越来越浓。
“你看不出吗?我是不可能变成另一个这种东西的……叫人本是吧?不可能的,因为我本身就是副本的一部分,不是人类。它不可能将副本的一部分揪下来,切断联系,改成它自己一样的生物!”
那你怕什么?
林三酒在必要时刻很会装傻,抱起胳膊,仍旧固执地说:“我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人本,抓紧他别松手。”
国王好像恨不得能踢她一脚。其实不用林三酒嘱咐,对于人本来说,就像蚊子吸血一样自然而然地想要吸收掉另一个人。
“形成我的,是副本能量;现在这个家伙吸收的,也是我身上的副本能量。正是因为我们的接触,使我的能量被传导到了它身上,我才挣脱不出来。”
他又急又气,气喘吁吁地说:“但它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完整独|立的生物,它吞不掉副本能量,也不可能变成副本生物,反而要把我——”
就像是为了印证这番话似的,国王光溜溜的下巴忽然一歪,就像融化的蜡一样伸长了。林三酒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个长下巴是怎么回事,眼前一花,它已经坐在了人本雪白的面孔上——一圈胡子中,忽然多出了一个下巴的形状。
“你话是这么说,我看人本却好像马上要变成你了啊。”林三酒不紧不慢地说。
国王急得脸——减去一个下巴——都白了。
“你是不是傻!”他急得怒骂起来,都忘了自己还陷于人手。不等国王继续往下说,远处人偶师见缝插针地挤进来一个字:“是。”
国王自己都被弄得一愣;只是人本就贴在他身上,他无暇多顾,继续喊道:“副本能量不断被吸走,我维持不住npc形象了,而它也不可能保持住副本能量、变作npc,你意识不到会发生什么样的下场吗?”
林三酒放下了胳膊,眉头渐渐又皱紧了。装傻是一个骗出讯息的好办法;但是她现在心中微微一沉,有点装不下去了。
“会怎么样?”她问道,“你叫迷惑大宫殿出来救你不就行了?”
国王气得甚至笑了一声。“迷惑大宫殿就在你头上脚下、在你身边!它就是副本本身,它只有在另一个副本空间里才能化出一个化身来……在这里,只能通过我们副本生物与进化者沟通——你打的原来是这个主意。”
没错,逼出迷惑大宫殿,逼它交出后悔药,就是林三酒的计划了,却没想到在这一头,迷惑大宫殿压根只是一个……一个“设施”。
“那你把后悔药给我,”她冷冷地说,“我就把你放开。”
国王心脏一跳。
这不是说他心跳声太大了,林三酒都听见了;而是从他布满毛的胸膛下,真真切切地跳起了一个心脏的形状,简直就像迪士尼卡通片。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融化流走、附着于人本身上的华服,再抬头的时候,神色变了。
“晚了……”他喃喃地说,谁也没看。
林三酒脑中警铃大作,匆匆后退几步。
“我快要绷不住了……你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国王苦笑了一声,“谁也无法吸收维持住的副本能量,马上就要像泄洪一样……”
他的话,没能说完。




末日乐园 1923 趁火打劫……不是林三酒了
林三酒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她和人偶师会变成一只布袋里的两块石头——而且这只布袋还被装进了甩干机里,天旋地转、头下脚上,双脚就没有一刻能够挨着地。
胡须的融化转移,仿佛只是一道关卡;一旦关卡破了,就再没有什么能够阻止那国王变成一道能量泄洪了。
在他话音落下之后,在二人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的时候,房间大门就“砰”一声,被一股疾风给砸上了。
“怎么——”
林三酒一拧头,才刚刚吐出了两个字,只觉后背被一股沉重力量给轰然撞上了。要不是离开副本空间之后意识力恢复,有了意老师再次坐阵,及时保护住了她的后背,恐怕这一撞能给她脊椎都撞断成两截。
她连痛哼都来不及发出来,那股力量却不依不饶,洪水般一口将她吞没卷起,裹着她,把她扔向了房间另一头——数秒后,它却霎时消失了,猝不及防被松开的林三酒登时直直掉向了地面。
然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头。
好像整个房间里卷起了无数小风暴一样,从其他方向扑起了不知多少横冲直撞的乱流,它们呼啸冲击而过时,连房间本身都失去了维持,被扭曲模糊了颜色与形状。
身为进化者,掉落下去的林三酒却压根没法站稳脚跟:要站稳脚,得有个接触受力的平面,然而她脚下狂风乱流将地面刮得波动扭曲,她的双脚才一沾地,顿时就被急剧突起的、波浪般的大理石地砖给掀翻了。
就连人偶师也好不到哪儿去。
“快躲开!”
她趴在地上,眼看着一股疾风又扭曲了景物与颜色,以破裂空间之势朝远处的黑色人影袭去,不由急急喝道。
人偶师可能是早看出来了,地面上站不住人,因此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双脚浮在半空里,正像狂风巨浪中的一叶小舟似的,勉强在盘旋呼啸的无数乱流中寻找缝隙、维持平衡。
他的目标,很显然是已经被吹上的房间大门。
平常对他而言一眨眼就能覆盖的距离,如今艰难地走了数十秒,也还没达到一半的距离;乱流比林三酒的示警声快多了,人偶师只来得及抬头看了一眼,就被迎面而来的疾风给笔直地扔了出去,扔进了王座与幕帐所在的房间深处——这一下,刚才的路全都白走了。
“怎、怎么回事,”林三酒双手抓住了镶嵌在墙上一盏的黄铜灯台,整个身子好像飘打在空中的一面细长旗子,浑身意识力防护还被打得不断白光闪烁。
她高声喊道:“怎么连你都……”
“闭嘴,”人偶师愤怒时也一向阴冷暗沉,此时竟然好像被擦出了血色火气:“我告诉你怎么回事,因为你沾上谁谁倒霉!”
乱流呼啸都挡不住他说话,林三酒一边想,一边闭上了嘴。之所以造成这个局面,好像确实是因为她动用了人本的关系……但那也是因为她眼看着要暴露了,才先放人本转移视线的啊。
她的念头转了一半,就听耳后响起了一声隆隆闷响。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人觉得他们的情况还不够糟糕一样,刚才他们破开的地面受到了能量的冲击震荡,此时越裂越大,越塌越深,碎石断砖被能量形成的疾风乱流击打得满屋乱溅,简直就像是呼啸来去、踪迹不定、无法预料的无数小炮弹——一个不注意,就可能被砸得满脸开花。
“你不往门口走,不急着出去,你打算死在这里给副本当装饰?”
人偶师的声音蓦然从她头上响起来的时候,林三酒不由惊了一跳。她急忙一抬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在短短十来秒之间,重新回到了房间中央。
他就像一只巨大的、舒展双翅的乌鸦,乌云般笼在半空里,羽毛大氅在疾风乱流中猎猎作响。人偶师一眼也不看林三酒,目光紧紧盯着后半个房间,正全神贯注地观察、着能量形成的乱流,一边小幅度地闪躲回避,一边寻找着下一道可以让人前进的缝隙。
“你、你拉我一把,”林三酒见他浮着十来秒也没被卷走,对人偶师的信心大增:“你是怎么躲过去的?乱流速度太急了,我根本来不及……”
话音没落,她又险些挨了一下。
对于她的要求,人偶师就像没听见一样,仍旧只望着前方。
“据我看,这个房间维持不了多久,”林三酒继续叫道,“这些失去形体到处乱窜的能量,迟早要把副本其他部分的构造也撞松散……我们一起抓紧时间出去,我估计现在迷惑大宫殿应该腾不出手对付我们!”
人偶师微微朝她转了转头,但那幅度轻微得仿佛是被鸟鸣推醒的树叶,就立刻又停下来了。
他一定是同意的,只是应该不好马上改口答应。林三酒知道自己得多磨他几次,给他烦出一个台阶下,正要开口的时候,却听人偶师冷冷哼了一声。
还没等神智上意识过来是怎么回事,她的身体先忍不住打了个颤。
在耳边咆哮冲撞的能量乱流中,人偶师那一声哼尤其模糊轻淡,要不是她刚才全神贯注等他答话,早就遥遥地从注意力边际之外划过去了——对,就是“遥遥地”,因为那一声哼听起来实在很远,远得不像是……不像是站在房间中央发出来的。
林三酒猛地一扭头,眯着眼睛,从扭曲了颜色与像素的乱流中,隐约分辨出了房间深处一个漆黑的人影。
两个人偶师——房间里有两个人偶师——
“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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