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大闲人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眉鼠眼
贞观大闲人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不可理计
李道正没见过东阳,同样,东阳也没见过李道正。
以前去过李素家几次,但每次去都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趁着李道正下田,小宫女绿柳远远跑到田边望风,东阳这才偷偷摸摸做贼似的潜进李家,待到绿柳跑来示警,东阳又慌慌张张跑远。
今晚,在这惨白黯淡的月光下,李道正和东阳鬼使神差般迎面遇上。
李素无语仰望苍天。
若是有黄历的话,黄历上一定记载着今日忌出行,诸事不顺,宜安葬,特别宜葬那种刚谈了恋爱便牵着手满村子得瑟的某县子……
“公主殿下?东阳公主?”李道正呆呆注视东阳半晌,然后看了看东阳身后一群魁梧壮硕且面目不似善类的侍卫,李道正立马相信了。
浑身一哆嗦,李道正双膝一软,便待给东阳下跪。
“草民李道正,拜见公主殿……”
东阳也吓坏了,急忙伸手去拦,忽然觉得于礼不合,又飞快缩回手,然后又觉得任由李道正跪下去于礼更不合,又重新伸出手……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东阳急得泪水在眼眶打↑,转,焦虑的求助目光马上望向李素。
既然和李素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东阳便已打定主意此生非李素不嫁,若是任由李素的爹跪她,虽然礼制上说得过去,但是公爹跪拜未来的媳妇,却也属于不孝,东阳急哭了。
最后还是李素眼疾手快,一把将李道正的胳膊扶住,即将落地的膝盖被李素一架一提,重新站了起来。
“爹,别多礼了。都熟人,大唐不兴跪的……”
李道正两眼一瞪:“咋不兴跪咧?公主啊,皇帝陛下的女娃,咋不兴跪咧?”
“爹,孩儿觐见皇帝陛下时也没跪的……”
李道正粗声道:“那是你没礼数,陛下懒得跟你小娃子计较。我能和你一样么?该跪。”
说着李道正膝盖又一软,李素咬着牙将老爹使劲又一提……
“爹,真的……不用跪!”李素也快哭了。
“要跪!”李道正执拗得像头犯了倔劲的老牛。
父子俩一个拼命跪,一个使劲提,算是扛上了。
东阳吓得花容失色,情急之下终于想出了办法。
“别跪了别跪了,我,我……不,本宫要回家……不。要回宫……回府安寝,来人,快,本宫好困,回去了回去了。”
说完东阳转身便走,侍卫们也急忙将东阳团团围侍住,众人在惨白的月光下逃命般跑远。
漆黑的小路上,只剩李家父子二人面面相觑。
沉默良久。李道正皱起了眉,低声嘀咕道:“这位公主殿下……咋怪怪滴咧?”
李素陪笑:“可能不太习惯见生人吧。爹,咱们回家……”
“不对!”李道正终于回过味来了,看着李素的目光顿时有些不善:“这么晚了,你跟公主殿下在一起做甚?”
“聊国事,公主殿下是天家之女,孩儿是天家之臣。在一起聊国事不是很正常么?”李素面不改色地说瞎话。
“一男一女,大晚上的聊国事?”李道正眉头越皱越紧,目光也越来越严厉,冷冷注视李素半晌,忽然一脚将李素踹得一趔趄。
李素抿了抿嘴。没吱声。
“知道为啥踹你吗?”李道正声色俱厉地道。
“知道。”
“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李素笑了:“也知道。”
“知不知道你在惹祸?惹大祸!”李道正语声带了几分颤抖。
“不是惹祸,孩儿有计较。”
李道正瞪着李素,良久,神情索然一叹,喃喃道:“难怪你要退亲,难怪十里八乡的女娃你都看不上眼,原来……”
抬头看着儿子,李道正充满了黯然:“公主啊,真龙之女,生下来都是浑身冒着仙气的,是那么容易娶的么?素儿,爹对你一直是放心的,你也一直很争气,给我李家门楣添了光彩,但是这一回,你做错了!”
李素转身看着东阳离开的方向,也叹道:“爹,谁叫我和她已遇上了,世间唯情不可理计,是福是祸,我担着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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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宫,甘露殿。
李世民皱着眉批阅奏疏,神情越来越严肃。
登基十一年了,论才干,李世民是个完全合格的皇帝,就连最挑剔的魏徵,大多数时候也是对皇帝陛下颇有赞誉,不得不承认,如今已是贞观盛世之始。
但是论运气,李世民便差了许多,也不知是不是真有因果报应的说法,玄武门兵变,踩着手足兄弟鲜血登基,从贞观元年开始,大唐天下几乎每年都有天灾,洪灾,蝗灾,瘟灾,旱灾,如同轮值一般每年轮着来。
天子不仁,残杀手足而致天谴,却祸及无辜百姓,类似这样的说法在市井坊间流传多年,早已不新鲜了。
李世民其实很想令史官篡史,令民间禁言,然而,想做个英明君主,怎能篡史?怎能禁言?只好捏着鼻子无声认下这笔帐,而且还要摆出一副圣明天子胸襟博大的恶心模样。
去年冬天的天花瘟疫过后,刚松了一口气的李世民轻松日子才过了半年,如今河北道又传来噩讯,今年入夏后,瀛洲幽州邢州等十三个州府久不降雨,遂成大旱,庄稼成片死去,显然今年颗粒无收,难民盈野数以十万计。
十万计的难民从家园逃出,直奔关中而来,这十万人,既令李世民痛心,又是他的大患。
搁下笔,李世民发出长长的叹息,心烦意乱地揉了揉额头。
殿门外,宦官轻悄的脚步由远及近。
李世民不耐烦地盯着殿门,冷冷道:“何事?”
宦官见龙颜不悦,吓得跪地惶然道:“回禀陛下,吐火罗国使者进长安朝觐,献罕见大东珠一颗,奴婢请圣裁。”
“一颗东珠?”李世民嘴角扯了扯,把接下来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不管怎么说也是友好邻邦,要的是朝觐的态度,不在乎礼物轻重。
“既然只有一颗东珠,便赐下去吧,赐给……”李世民捋须沉吟,脑海中不知怎的浮现东阳那张俏丽而柔弱的面孔。
那个安静的,从来不争宠,永远只是静静站在角落神情清冷地看着皇子公主们撒娇的女儿,这些年了,他从未给予过任何关爱,有时候甚至连她这个人都想不起来,如今也该补偿她一番了,似乎……东阳已十六岁了,到了该出嫁的年龄了吧……
李世民脸上露出莫测的微笑,朝殿门外的宦官挥了挥手,淡淡地道:“这颗东珠送去东阳公主府,朕赐给她了,再赐一些宫里的丝帛,吃食和首饰,一并送去吧。”(未完待续。。)
贞观大闲人 第一百六十三章 莫名邀宴
世情如猴子爬树,上面的猴子往下看,全是一张张笑脸,下面的猴子往上看,全是一个个红屁股。
李世民赐珠给东阳其实只是一时之兴,他这一生的生育能力太强大,儿子生了十几个,女儿生了二十几个,大大小小加起来四十多人,其中有儒雅者,霸道者,也有跋扈者,刁蛮者,唯独东阳最老实,这跟她的出身有关,毕竟她的母亲当初只是秦王府的一个侍女,被当时还是秦王的李世民有一天无意在府里看见,忽然有了冲动,于是当即颠龙倒凤,后来才有了东阳。
再后来,李世民弑兄杀弟,抢夺皇位成功,东阳的母亲也被接进宫里,不痛不痒封了个下嫔,可从那以后,李世民再也没有宠幸过她,而东阳,自出生便与母亲住在清冷幽寂的宫里,说是天子血脉,却是倍受冷落的血脉,宫人势利,早知这个下嫔不可能再获宠幸,连最低卑的宫女也敢朝她们母女摆脸色。
母女二人在这幽冷如同掖庭冷宫般的宫殿里相依为命,这样的环境里长大,东阳虽是公主之尊,然则从来都是老老实实,小心翼翼。
李世民赐珠也只是忽然想起了自己还有58,东阳这个女儿,至于有没有别的心思,无人能揣度。
李世民看似无心的举动,但看在别人眼里就不是无心了。在这太极宫里,每天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位横扫天下无往不胜的天可汗陛下,明的,或是暗的。
…………
东珠被宦官送往太平村东阳公主府的同时,东宫里的一名宦官便将嘴小心凑近了太子李承乾的耳边。
李承乾把玩着手中的精致酒盏,露出深思之色。
“东珠送东阳?这个东阳……只是下嫔所出啊,对了。她今年庚岁几何?”
宦官垂头恭敬回道:“十六岁。”
李承乾目光越发深邃了:“十六岁……呵呵,十六岁,该到婚配年纪了,原来如此……”
李承乾露出恍然之色,他觉得自己领会了父皇的深意。
宦官仍垂着头,然后补充了一句:“……今年被陛下新封的泾阳县子李素。封地也在太平村,与东阳公主府咫尺之隔,而且据说……东阳公主殿下与李县子过从甚密。”
李承乾眼中露出更玩味的神采:“李素……与东阳?”
沉默许久,李承乾缓缓道:“你也去一趟东阳公主府,以东宫之名赠东阳首饰丝帛等物,就说是我这个做太子的兄长所赠,切记,所赠之物不可比父皇多,不可稍有逾越。”
“是。”
“再拿太子府的名帖去泾阳县子府。五日后太子府饮宴,请李县子赴宴。”
“是。”
与此同时,魏王府里也匆匆走出一名宦官,满载着礼物的马车悠悠直奔东阳公主府和泾阳县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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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是夏日最炎热的时候,炽热的烈阳无情炙烤着大地,脚下每一寸土地仿佛在即将燃烧起来的边缘,树荫里的夏蝉力竭声嘶地鸣叫着,给夏日更添几分烦躁。
素来被边缘化的东阳公主最近红了。红得莫名其妙。
父皇李世民随手打发宦官送来一颗足有婴儿拳头大的东珠,还有一些宫里精致的吃食和丝帛等物。宫里的宦官刚走,东宫和魏王府也紧接着送来了礼物,幽静的东阳公主府前院堆满了礼品。
东阳无措地看着这些礼物,满头雾水地发着呆。
太子,魏王……二人皆是父皇膝前最受宠的皇子,太子自不必说。这个名分足以说明一切,而皇四子魏王李泰,近年来由于勤奋好学,再加上为人机巧善言,极得父皇宠爱。朝野民间这两年悄然流传着无数的说法,皆云今上有废长立魏之心。
而东阳虽说与二人同为兄妹,实则同父异母,而且东阳的出身太低微,太子和魏王两位兄长从未将拿正眼看过她,如今莫名其妙的,竟送来这么多礼物……
东阳一颗心渐渐悬起,她未经历过明争暗斗,但她毕竟是宫里长大,此刻的她,顿时有了一种深深的危机感。
这一世,她只愿安静地躲在角落,只求永远不被人注目,任她小心翼翼度过余生,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而且她很清楚,一旦被人注意到,她目前的平静生活一定会被打破,未来的日子不管变成什么样,终归已不是她想要的日子了。
…………
与此同时,李素也收到了太子府和魏王府的名帖,都是请他赴宴,两位天之骄子很有默契地错开了日子,太子府是五日后,魏王府是六日后。
不仅如此,李素手边还有一份名帖,长孙无忌邀宴,定在三日后。
同时三份名帖递到府上,每一份名帖都做得精美华丽,看着面前并排摆在一起的名帖,李素只觉得眼皮直跳。
左眼财,右眼灾,跳的是右眼,不吉利!
饮宴自然不是鸿门宴,但李素很不明白,长安城里像他这种县子爵位的人,没有一百也有七十,为何太子,长孙家和魏王偏偏要请他?而且三份名帖都是同一天递到府上,仿佛约好了似的。
宫里发生了什么事?还是长安城里出了事?或是哪家权贵?
李素满头雾水的同时,忽然生出一股不甘的心情。
太被动了,消息闭塞的后果,便只能听任权贵摆布,而自己却没有丝毫应对的法子,这样下去迟早会被人玩死。
此事过后,该有一些改变了。
改变是后话,三份邀宴的名帖却是眼前急需解决的。
李素将名帖塞进怀里,吩咐管家备马,然后匆匆出门往长安城而去。
…………
…………
程家永远是老样子,连门口的石狮都仿佛比别家更凶恶几分,至于大门里面,无论照壁,前院还是回廊,都是粗犷剽悍的作风,像少林寺的山门一般,皆是大开大阖的路数。
程府下人领着李素进了前院,隔老远便听到院子里风生水起,不时听到几声叫好声。
走近一看,发现程咬金在舞斧,丈长的宣花八卦大板斧在他手里舞得虎虎生风,旁边围着程处默等几个小恶霸,还有一些部曲模样的中年人,程咬金每舞出一个花样,旁边便轰然一声叫好。
李素眼皮跳了跳,顿觉今日来的时机不对,活了两辈子的经验告诉他,当一个人手里抄着家伙的时候,通常不会怎么跟你讲道理的……
于是李素当机立断,掉头便走。
天大的事都搁在一边,等老流氓尽兴后再说。
人还在回廊的时候,李素便转过身,匆匆往外走,谁知刚走了两步,却听身后一声暴喝。
“兀那小娃子,哪里逃!与程某留下!”
李素额头冷汗直冒,充耳不闻脚步加快。
嗖!砰!
李素停下了,一脸惨白,浑身直哆嗦。
离他鼻尖三寸处,程府回廊的朱红色柱子上,颤巍巍地斜插着一柄宣花大板斧,斧刃入木六分,尾端犹自悠悠颤动不已。
满院寂静……
程咬金疑惑的声音轻轻飘来:“怪了,明明往廊子顶上扔的,怎的插进柱子里了?”
多么大难不死的一句混帐话啊……
李素哆嗦着缓缓扭过头,然后看到一张熟悉的大黑脸,黑脸还朝他龇牙直笑,露出一嘴白牙。
“小娃子不错,难得见你主动登门,上次大街上临阵脱逃之罪,俺便勉强揭过罢了。”
李素定了定神,努力压下刚才的惊吓。
“程……程伯伯好,程伯伯……”
“行了,不说废话,来人,开宴,上酒,家里那几个胡姬都叫出来,陪陪这个没开过荤的小娃子……”
李素急了,他发现今日登程家的门根本就是个错误,……其实以往任何一次登程家的门都是错误。
“慢,慢着,程伯伯,小子错了,错了……”李素努力朝程咬金挤出一丝干笑:“呵呵,朱雀大街每位权贵府上的大门长得太相似了,小子进错门了,进错门了,小子其实是想拜访……”
“拜访个鸟!进了门你还想跑不成?走!喝酒去!”程咬金的巨灵熊掌重重搭上李素瘦弱的肩膀,轻轻一带,李素便不由自主地往程府前堂走去。
“小怂娃子,说话都不爽利,说什么走错门的屁话,别家权贵的门哪有俺家的门如此气派?你不是来俺家,莫非想去李绩那老匹夫的家不成?”程咬金一路念念叨叨。
李素露出惊醒之色,重重一拍大腿:“对了!小子正想去英公府上拜访,呵呵,打扰程伯伯了,小子告辞……”
屁股重重挨了一脚,连鞋都来不及脱,李素踉跄着滚进了程府前堂。
前堂正中,一排黑发碧眼,穿着五颜六色裙衽,裸着一双双雪白玉足的胡姬惊讶地看着狼狈的李素,纷纷掩嘴咯咯娇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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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大闲人 第一百六十四章 提点凶险
酒宴排场很客气,程府新买的胡姬也很漂亮,有黑发也有金发,有黑眼睛也有绿眼睛,胡姬大抵来自中亚,大唐女子的服饰套在她们身上,配合着刀刻般的深深轮廓,显得颇为怪异。
随着程咬金一声吆喝,热腾腾的菜肴,还有一坛坛五步倒被端进前堂。
李素看看天色,还是下午时分,而且根本不是吃饭的节点,很佩服啊,程家别的东西都粗犷马虎得很,唯独酒和菜随时都有,一声令下,厨房里马上端出热腾腾的菜肴,这种神奇的本事,——不知道程家的厨子愿不愿意跳槽……
酒菜上桌,四名年轻妖艳的胡姬马上将李素团团围住,其余的胡姬则随着前堂内的乐声响起,光着脚在前堂正中翩翩起舞。
李素遭罪了,四名胡姬围着他,操着半生不熟的关中话,一个捏肩,一个斟酒,一个挟菜,一个捶腿,四女白花花的大胸脯不停在他身上蹭啊蹭,或黑或绿的眼里不时扔来一记又一记秋波……
李素在一堆脂粉肉团里奋力挣扎,结果很悲伤,外国女人力气好大……
说不清谁占了谁的便宜,前堂里乐声终歇▲n,,胡姬一曲舞毕,围着李素的四名胡姬终于停了手,李素清楚地看见,其中一名胡姬居然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
李素如菩提树下的佛陀般忽然悟了,——应该找她们要钱的,坐台费。
程咬金的酒喝得很不尽兴,因为李素左右推搪,死活不沾一滴酒。
今日来程府有正事,李素不想再被灌得七荤八素然后稀里糊涂被送回家。
喝了半晌,程咬金也终于发现李素有心事。于是挥退了程家的六个小恶霸和胡姬们,偌大的前堂只剩程咬金和李素二人。
“说吧,啥事?”程咬金懒洋洋盘腿坐在方榻上。
李素不说话,从怀里掏出三份名帖,恭敬放在程咬金面前的桌案上。
程咬金拿起名帖一份一份地看,看完后嘿嘿直笑。
“小娃子是个人才啊。太子,魏王,长孙无忌争着拉拢你,有人请喝酒是好事,日子又没冲突,干嘛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李素苦着脸道:“程伯伯莫再消遣小子了,这里面的凶险您必然看得出,小子实在是没办法了,特来求教程伯伯……”
“求教老夫?呵呵。老夫能有什么办法?有人请喝酒老夫向来是不拒绝的,不过近年来不知怎么回事,朝中那些老匹夫们一个个不愿请老夫喝酒了,连走路都绕着老夫走,还说什么老夫酒品不好,简直岂有此理……”程咬金露出愤愤不平之色。
李素:“…………”
确定了,今天真的进错门了,去找许敬宗聊聊或许都有收获。
“啊!程伯伯府上真是令人流连忘返啊。说话就天色不早了……”李素一脸遗憾的告别表情,手下的动作却飞快。三张名帖眨眼间塞进怀里。
程咬金气笑了:“给老夫站住!你若是俺的娃,俺非抽死你不可,没见过你这么势利的混帐东西,回来!老实坐好!”
李素只好干笑着坐回去。
敲了敲桌案,程咬金收起了笑容,严肃地道:“小娃子算有警觉了。此三人邀宴路数不明,你一个十多岁的小娃子,最好小心点,莫扯进那些乱七八糟的腌臜事里。”
李素急忙挺直了腰,拱手道:“求程伯伯赐教一二。”
程咬金笑道:“先说太子。东宫太子立于贞观元年,当初陛下登基后为免天下诟病,于是火速册立太子,这些年来太子兢兢业业,虽无开拓之雄心,却也老实本分,将来或可为守成之君,陛下生年打下偌大的疆土,下一代帝王守成亦无不可,眼下来说,太子品行尚可,偶有跋扈之举,亦属寻常……”
“再说魏王,陛下这些皇子里面,魏王泰是最聪慧也是最勤奋的一个,而且颇善体察上意,深得陛下恩宠,近年来尤其恩隆,陛下深喜之,其魏王出入仪仗几与太子相同,故令朝中坊间流言四起,最近为讨陛下欢心,府中幕僚正撺掇酝酿编撰《括地志》,此书若成,魏王泰夺嫡更添威望……”
“再说长孙无忌,老匹夫与俺一样曾是秦王府旧部,后来陛下娶了他的胞妹,长孙家便与我等开国功勋不同了,既是开国功臣,又是天家外戚,长孙无忌更是以国舅之身,位列三省宰相之首,正是如日中天之时,而且太子与魏王皆是长孙文德皇后所生,无论谁争得皇储之位,都得叫长孙无忌一声舅舅,二子最后谁是真正的皇储,也要看长孙无忌偏向哪一边,他的分量非常重……”
程咬金说着,仰头将桌上的烈酒一口饮尽,足足三两的烈酒眨眼便灌进了那张毛茸茸的大嘴里。
李素静静地垂首坐着,今日程咬金说了不少话,这些话里并未触及到什么秘密八卦,可以说是朝野尽知的事情,现在说给李素听,多少存着几分给他科普的意思。
程咬金笑眯眯看着李素,打了个冗长的酒嗝,笑道:“可怜个娃子,别人请你喝个酒就愁成这般模样了,此三人怎生来历老夫刚刚说明白了,后面怎么做,你明白了吗?”
李素苦笑道:“小子……不是太明白。”
“一个小小的县子,这种末等小爵长安城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堂堂太子,魏王和宰相凭什么请你喝这顿酒?”
李素垂头沉默不语。
程咬金嘿嘿笑道:“去年冬天长安附近天花蔓延,满朝君臣手足无措,你一个小娃子横空而出,莫名其妙把天花治好了,你治的只是病,却不知你给陛下解决了多大一个麻烦,后来又写诗,花开堪折也好,谁知盘中餐也好,句句皆是文采斐然,后来为了救公主又杀了强人,再后来酿酒,造震天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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