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一夜病娇来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风流书呆
成康帝扔掉文书,长长叹了口气。这个儿子可惜了,若是能将才干用在正途上,必为一代贤臣;若是不为了私欲而出卖国家利益,或可留他一命。
叹罢,看见坐在自己下手面容沉静的太子,又看见身姿挺拔的心腹爱将,成康帝恶劣的心情稍微回转,笑道,“易风,你刚从西疆回来,理应休息一段时日。然眼下朝堂动荡人心惶惶,朕和太子能倚重的人只有你,抓捕审讯老四余党的事便交给你。等一切尘埃落定,朕再重重赏你。”
虞品言半跪拱手,“启禀皇上,微臣能否用战功和赏赐换您一道旨意?”
“什么旨意?”成康帝挑眉,这还是虞品言第一次求到他跟前。
“赐婚的旨意。”
“哦?你看上了哪家姑娘?”成康帝身子微微前倾,浑浊的眼底放射出兴味的光芒,就连老成持重的太子都忍不住惊讶。虞品言不喜女色,更不好男风,满京的老百姓都盛传他是个冷血无情的怪物。
却没料怪物也会动情,还慎重其事的求到御前。
虞品言眸中隐现柔色,坚定道,“求皇上为我和襄儿赐婚。”
太子手里的文书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成康帝傻了,直过了好半晌才回神,非但不觉得荒谬,反而抚掌朗笑起来,“怪道那丫头愿意冒死去西疆寻你,却原来你两早已经情根深种。”
“是,早已经情根深种,难以自拔。”虞品言毫不讳言的承认。
成康帝是个将死之人,经过这许多波折,他连生死都堪破了,又岂会被这些俗事困扰。世间难得有情痴,既然这一对儿女互相有情,又为何不能成全?莫说什么兄妹-乱-伦,现在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虞襄不是虞家血脉,只要他两愿意,又碍得着谁?求一道旨意不过为了虞襄今后能挺直脊梁不受人诟病罢了,这份维护之心很是令人动容。
成康帝笑罢挥手,“你且帮朕和太子肃清朝堂,日后该赏的赏,该赐婚的赐婚,绝亏待不了你。”
虞品言大喜过望,辞过二人出宫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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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刚与林氏母女断绝了关系,就见许多身穿玄色官服的龙鳞卫冲进虞家祠堂,二话不说将林氏母女和三房一伙抓了去。打头那人瞥见放置在桌上的切结书,挑眉道,“这份文书本官便帮你们带去户部申报。索性你们知机,否则今儿便不是只抓这几个人就能了事的。”话落亲自去搀扶老太太,满身戾气尽数收敛,“老太君,此处糟乱,卑职这便送您回去。”
老太太看了看他玄色的官服,颇有些摸不着头脑。这身上的刺绣的确是睚眦,怎么颜色对不上?这些人果真是孙子的属下?
那人也不解释,反而再三恳请,态度毕恭毕敬。老太太这才放下戒备,在一众人的护卫下离开。
等他们全都走光了,虞氏族人才勉力站起来大呼,“哎呀妈呀,真是好险!若晚了一步,咱们全族的人都得被抓去天牢。还是老太君眼光长远,看得通透。”
众位族老纷纷点头附和,颇感后怕,而那些帮三房奔走平反的人回去后则吓得一病不起。
虞襄刚出宗祠就被沈元奇派来的人接回了沈家,傍晚时分接到老太太请帖,邀他们去虞府饮宴。
虞襄洗了个花瓣澡,化了一个妩媚动人的桃花妆,穿了一件粉红色的烟云蝴蝶裙,还在耳后、脖颈、手腕等处抹了几滴玫瑰精油,整个人嫩生生、娇俏俏、香喷喷,让人见了恨不得把眼珠子都粘在她身上。
沈元奇本来十分稀罕,转而想到妹妹如此盛装打扮全为了与虞品言相见,心情就变得很是酸涩。他忍了又忍才没把小丫头锁在家里,指着轮椅问道,“怎么还坐轮椅?不是说腿早就好了吗?”
“苦慧大师说我骨头还未长拢,冬天天冷,走得多了容易触发关节炎,还需时常坐轮椅才好。”虞襄煞有介事的说道。
沈元奇听了大感心疼,连忙命人取来一条厚厚的毛毯给她盖上,觉得不妥,又往她腿上放了两个汤婆子。
柳绿在后头瞥嘴,心道小姐您想侯爷正大光明的抱您就直说,装病吓少爷真是忒不厚道了。
一行人到得永乐侯府,就见虞品言穿着一件玄色深衣,早已站在大门口等候。看见坐在轮椅上的小丫头,他冷硬的脸庞忽而绽开一抹温柔笑意,绕过拱手作揖的沈元奇,径直把小丫头抱在怀中,还托着她臀部掂了掂,不满道,“瘦了,可是不曾好好吃饭?”
“想你想得茶饭不思,自然瘦了。”虞襄趴伏在他耳边低语,逗得他朗声大笑。
沈元奇在一旁看得咬牙切齿,但碍着虞品言刚刚平安归家,倒也不好拂了他颜面,只得假笑道,“虞大人不请我们进去?”
“沈大人快请。”老太太连忙伸手相邀,转回头看见抱在一块儿的孙子孙女,再无之前的反感,只觉得庆幸。
忽如一夜病娇来 第一三五章
宴席很是丰盛,且还开了几坛御赐的贡酒,两家人共患难一场早已结下深厚情谊,此时苦尽甘来自是有说不完的话。
虞襄偷偷踩了哥哥几脚,又拿指尖去戳他大腿,面上却装得十分正经,端起酒杯道,“来,为了咱们阖家团圆,都把杯中的酒干了!”话落一饮而尽。
虞品言目光灼灼的看她一眼,也一饮而尽,老太太等人纷纷响应,一来二去竟起了兴致,你敬我我敬你,直把几坛酒全都喝光了。虞襄爱饮却不善饮,几杯酒下肚便晕晕乎乎起来,然她酒品很好,既不哭闹也不酣睡,只托着两腮笑眯眯的盯着身侧的兄长,那饱含爱意的火辣眼神掩也掩不住。
虞品言被她看得心猿意马,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撵出去,然后将小丫头捞进怀里可劲的疼惜。
老太太见孙女这痴傻的模样,怀念的笑起来,“襄儿醉了。她一喝醉就谁都不认识,只认识她哥哥。哦对了,她还爱唱曲儿,犹记得当年团圆夜的时候,我把她灌醉让她唱曲儿,她一个人能顶一个戏班子,什么生旦净末丑随手拈来,堪称技艺超凡。”
“她喝醉了不识人我倒是知道,却不知道她还爱唱曲儿。”沈元奇顿时来了兴致,试探道,“襄儿,唱一首曲子听听。”
虞襄懒懒看他一眼,又看看身边的兄长,翘起兰花指咿咿呀呀的唱起来,“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你耕田来来我织布,你挑水来我浇园,寒窑虽破能避风雨,夫妻恩爱苦也甜,从今不再受那奴役苦,夫妻双双把家还。”
她游刃有余的在男女声之间转换,唱着唱着便挂在了兄长脖子上,将‘夫妻恩爱苦也甜’那句重复唱了好几遍。
虞品言早就发现一件事——妹妹一旦喝醉,最大的爱好不是发呆和唱曲儿,而是调戏自己。这是第几回他已经数不清了,但那种突如其来的喜悦和狂热的爱意一如初次那般浓烈。他揽住妹妹纤腰,自然而然的将她抱到膝头安置。
虞襄唱完咕哝道,“哥哥,我想要一个果酒味儿的吻。”边说边撅起红唇。
虞品言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却也知道场合不对,捏了捏她唇瓣诱哄道,“乖,等用完膳再给你。”
“不,我现在就要,现在就要。”虞襄挂在虞品言脖子上东摇西晃,想对准他薄唇亲下去,试了好几次都偏了方向,只能不甘愿的叫嚷。
桃红和柳绿齐齐扶额不忍直视,老太太哭笑不得,虞思雨大开眼界之余又觉得羞涩,撇开头强忍笑意。沈元奇心里恨不得把诱拐妹妹的虞品言打一顿,面上却还强撑笑意,温声道,“襄儿醉了,我这便带她归家。”
“不回,我许久没见哥哥,你让我好生看他一看。”虞襄断然拒绝。
“怎是许久?不过几天而已。襄儿乖,快些下来。”沈元奇恨不得把妹妹撕下来,刚伸出手就被虞品言拂开了,还用冷厉的目光刮了他一眼。
“几天?你没听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让我算算我与哥哥几个秋没见了。”她伸出五根手指,一根一根掰弯,苦恼道,“三秋,六秋,九秋,十二秋……呀,数不清了,两辈子都过去了。”
沈元奇脸绿了,虞思雨再也支撑不住,趴在桌子上大笑起来。她从不知道虞襄喝醉后这么好玩。老太太也笑不可遏,差点没从凳子上摔下去。
小丫头的表白那样火热真挚,虞品言再也忍耐不住,抱起她便往厢房走去。沈元奇连忙去追,却被老太太拉住,直言道,“沈大人别追了,此去西疆,他们两怕是早就私定了终生。来来来,咱们赶紧给他们选一个黄道吉日把婚事办了。”
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这个道理沈元奇自然明白,只得坐下与老太太商讨。
虞品言匆匆回房,将晕晕乎乎的小丫头放在床上。她难耐的舔了舔唇,又挣扎着脱掉罩衫,朝兄长伸出手,“哥哥,两辈子都没见了,你还不快过来亲亲我抱抱我?我想死你了。”
虞品言垂头,鼻尖抵着她鼻尖定定凝视她良久,这才一边轻笑一边含住她嫣红的唇瓣,辗转允吸。两人紧紧抱在一起纠缠起伏,直到快要窒息的前一刻才恋恋不舍的分开。
“果酒味儿的吻,好香好甜。”虞襄眯眼回味,餍足的小模样逗笑了虞品言。他发现只要小丫头在自己身边,那本来一潭死水的心房便会窜出无数欢喜雀跃。收住笑,他眸色加深,再次垂头去吻,却听门外传来喊声,“虞大人,我与老太君定下几个好日子,你来挑一挑,咱们两家尽快把婚事办了吧。”
说是挑日子,实则为了搅自己好事,然而那是未来大舅哥,不得不忍。虞品言暗暗咬牙,用最大的自制力将攀附在自己身上的小丫头扒拉下来塞进被子里,在她微微撅起的红唇上啄了啄,走出几步觉得不舍,旋身又啄了啄,这才推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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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空旷阴森的天牢此时人满为患。四皇子单独关押在最角落的牢房,他的党羽及其家眷则关押在靠外的几间牢房,随着龙鳞卫的进出人数越来越多,几乎快要塞不下了。
虞妙琪和林氏混在罪臣家眷中间,四周不停传来啼哭亦或喊冤的声音。红衣龙鳞卫尽皆被玄衣龙鳞卫取代,他们体格更彪壮,面容更冷酷,气质更凶煞,手一刻不停的按在刀柄上,仿佛只要有谁稍微触及牢门便会将之劈成两半。
这些人全都是生面孔,但眼中浓烈地血气却表明他们早已是一支极其强悍的精锐之师,是成康帝拽在手心从不轻易动用的杀手锏。
四皇子垂头苦笑,暗道自己输得不冤。
“四郎,你怎么也在这里?”虞妙琪好不容易从人堆里挤出来,看见关押在最深处的四皇子,不敢置信的叫道。
“那本王应该在哪儿?”四皇子语气平淡的问。
“你,你不是应该在金銮殿上吗?你那样英明神武,怎会落到这等境地?”虞妙琪觉得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如果连四皇子都进来了,天下间还有谁能救她?
“本王为何会落到这个境地,本王也很想知道。你不如帮本王问问你兄长?”不知想到什么,四皇子摇头失笑,“虞妙琪,本来本王觉得自己是天下间最可悲愚蠢的人,见了你反倒觉得好受多了。本王只稍微以利相诱你便帮着本王构陷自己兄长,焉知没了虞品言庇护,你连地上的尘埃都不如。性情凉薄、忘恩负义、唯利是图,你这样的人,本王如何看得上?当初那些承诺不过随口说说罢了。”
虞妙琪仿佛受了极大的打击,一下子瘫软在地。林氏艰难的爬过去,本欲将她抱进怀里,想起自己沦落至此全都是受她唆使,伸出去的手慢慢缩了回来。
“你是林氏?你是虞妙琪?”也不知谁家的夫人认出她二人,颇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你们一个是虞品言的母亲,一个是虞品言的妹妹,这辈子本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怎么那么想不开偏要与他作对?不过这样也好,我们下了黄泉有虞品言的血亲作陪,也不算亏了。”
“什么下黄泉,你休要胡说八道!大哥只是吓唬吓唬我和母亲,绝不会弃我们于不顾的。”虞妙琪色厉内荏的喊道。
“并非吓唬,本侯已与你二人断绝关系,你们的生死与本侯无关。”虞品言不知何时出现在阴暗的走廊里,缓步行至烛火摇曳的光团下,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庞散发出如玉的光芒,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毫无感情的看着匍匐在自己脚边的母女二人。
他身上穿着一件玄色官袍,胸口正中绣着一只面目狰狞的睚眦,手按压在绣春刀的刀鞘上,看似慵懒实则戒备的站姿更衬得他煞气逼人。
虞妙琪被他周身散发的阴寒之气冻伤,连忙后退,嘴里还不忘辩解道,“再如何断绝关系,我终究是你的嫡亲妹妹,天下间哪有人会诛杀自己的嫡亲妹妹?简直天理难容。”
“天下间哪有害死养父、杀死养母、污蔑养兄、栽赃嫡姐、构陷嫡兄、毁灭家族的人?若论起天理,你早就该被天打五雷轰了,就算是十八层地狱挨个过一遍也洗不干净你身上的罪孽,唯有生生世世堕入畜生道才能补偿。虞妙琪,别跟我谈什么骨肉亲情,率先抛却骨肉亲情的人是你,不是我。今日的果全是你当日种下的因,你且受着吧。”
他说完大步朝关押男囚的监牢走去,徒留下绝望哀嚎的虞妙琪。听见虞品言一番话,女囚们纷纷离她远了一些。如此狼心狗肺的东西,她们也是平生仅见。
虞品言走到监牢前停步,沉声问道,“谁是孙明杰?”
囚犯们纷纷往最里侧躲,见他拇指不停顶动刀鞘,使得刀刃发出刺耳的嗡鸣,便你看我我看你,终于找出孙明杰将之推了出去。
虞品言面带微笑,语气却森寒至极,“听说你想纳襄儿为妾?还放言若是襄儿落在你手里便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虞,虞都统,我错了,求你饶了我吧!我愚蠢,我不知天高地厚!”孙明杰跪在地上不要命的磕头,他父亲扑过去将他护住,她母亲在对面的监牢里惨嚎。
虞品言不加理会,使人将孙明杰拖出来绑在刑架上,拿起粘了盐水的皮鞭狠狠抽打过去,眼里瞬间就布满猩红的血丝,其狰狞可怖的面庞将一干人等吓得魂不附体。
忽如一夜病娇来 第一三六章
与四皇子一同起事的犯官或被斩首或被流放,午门外的菜市口每日都在死人,厚厚的积血清理不掉,已在刑台上结成了黑褐色的硬块,散发出一种令人退避三舍的腥臭。许多世家大族被牵连其中相继凋敝,又有许多新贵迅速崛起站上朝堂。
在成康帝和太子的掌控下,权利更迭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四皇子最终被判斩首,这一场夺嫡大戏还未真正展开就进入了尾声,五皇子、六皇子俱被捋夺郡王爵位,虽未贬成庶人,却也相去不远。
两月后成康帝宣布退位,将天下社稷正式交给太子,又有感自己杀戮过重伤及国祚,对犯官家眷俱都从轻处置,牵连不深者或被发卖或被流徙,总算是保住了性命。若非如此,凭这些人犯下的罪行,怕是九族都要屠尽,菜市口的积血恐能把行人的腿肚子都淹没。
然则,这些从轻发落的人里却并不包括虞妙琪和林氏。当二人看见狱卒送来的断头饭时,吓得魂儿都快没了,趴在牢门上不停求饶喊冤。
林氏哭喊的嗓子都哑了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早已经没了活路。她呆坐了片刻,然后拿起断头饭吃起来,吃的十分认真十分仔细。
虞妙琪看看牢门外漆黑的走廊,又看看绝望麻木的林氏,厉声说道“这是断头饭,不能吃!”
“为何不能吃?难道你还指望有人会来救我们?”林氏抬起头,第一次用陌生而冰冷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女儿。当知晓死亡来临的那一刻,她终于从这场可怕的梦境中苏醒,转头回望曾经的自己,只余下满心的荒谬和啼笑皆非。
她都干了些什么?为了这么一个薄情寡义、自私自利的女儿,她竟丢弃了婆婆,丢弃了儿子,丢弃了俊杰妻子的名分。然而到头来她又得到了什么?只有女儿的怨恨责骂和这一碗断头饭。
她罪该万死,为何不吃?她现在最恐惧的不是死亡,而是下了黄泉如何与丈夫相见。当他质问自己是否看顾好儿子,是否照顾好婆婆,是否鼎立起侯府门庭的时候,自己该如何回答他?
难道说我这十多年来都对儿子和婆婆不闻不问,非但如此,还与女儿联手差点毁掉了永乐侯府?听了这番话,俊杰怕是第一个就会杀了她!
如此的荒谬,如此的可笑,如此的愚蠢……当初的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才会一步一步走入深渊,直至万劫不复?
林氏吐掉嘴里的鸡骨头,转眼朝不停喊冤的女儿看去,缓缓扯出一抹惨淡的笑容。
“祖母,您来救我们了吗祖母?孙女知道错了,从今往后必定听您的话,再也不折腾了。祖母,求您原谅孙女吧!”看见从走廊尽头款步而来的人,虞妙琪激动的大喊。她一口一个祖母孙女,不断提醒着老太太她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林氏摔了饭碗,扑到牢门边朝外望去,泪流满面的问道,“母亲,您是来送我们最后一程的吗?母亲,媳妇知错了,媳妇对不起您,对不起言儿,更对不起俊杰,媳妇该死。”
老太太对林氏的幡然悔悟很感到讶异,忍不住定定看了她一眼,最终叹道,“你知错了又如何?可惜一切都晚了。”旋即看向狱卒,微微摆手,“放她们出来吧。”
林氏傻了,虞妙琪却欣喜若狂,迫不及待的钻出半开的牢门,哭道,“孙女谢祖母救命之恩,从今往后孙女一定好生孝顺您。”
老太太在马嬷嬷的搀扶下率先往外走,讽笑道,“可不敢领你的恩情,只怕哪天你冷不丁就要往我心上插刀。我舍下这张老脸为你们求情不过为了堵住天下人的嘴罢了。再如何,言儿也不能摊上弑亲的罪名,他终究还要做人,不像你们,已经沦为了畜牲。”
林氏行走的步伐越来越僵硬,她觉得与其活着出去,倒不如死在断头台上。她已经没脸去见儿子了。
虞妙琪低眉顺眼的跟随在老太太身后,心想着让她骂吧,等她出完了胸中恶气便把自己接回去,重新做永乐侯府,哦不,虞国公府的嫡小姐。连史书都翻过了全新的一页,她的人生也能重头开始。
然而到得门外,却见两名官兵举着剑戟迎上前,毕恭毕敬的问道,“老太君,便是这二人吗?请老太君放心,此去一定将她们活着送到朔城。”
老太太点头,站在马车旁的晚秋走过来,将手里拎着的两个包裹扔在林氏和虞妙琪脚边。
朔城乃大汉最出名的流放之地,漠漠荒原、渺无人烟,其恶劣的生存环境连当地人都想逃离,更别提被流徙的囚犯。去了那里,再无人能活着踏上故土。
虞妙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颤声问道,“祖母,您不是来接我回去的吗?我,我可是您的亲孙女啊!”与其流放朔城,她宁愿死在上京。她绝不能沦落成卑微下贱的罪奴,日日受耕作劳累之苦。她是天生贵人。
“你别忘了,我们早已断绝了关系。你意欲置你大哥于死地,又意欲摧毁虞家几代人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基业,而我却还肯求到御前保你性命。我对你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你走吧,走得远远的,不要再让我看见。”老太太摆手,转身的背影显得那样萧索疲惫。
虞妙琪想要追上去却被官兵制住。她不停呼喊叫骂,试图用骨肉亲情和道德伦理来逼迫老太太就范,换来的却是路人的嘲讽。她无情无义至此,口里却骂着别人绝情绝义,简直可笑。老太太能在最后关头救她一命,当真算得上活菩萨。
林氏捡起地上的包裹,也不管狼狈不堪的女儿,在官兵的押解下朝城门走去。说实话,不用回虞府面对儿子和婆婆,她心里更多的是轻松和解脱,若是流徙能洗清身上的罪孽,那便死在关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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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月前虞思雨已经风风光光的出门了,今日是虞襄进门的日子。
她穿着大红的嫁衣坐在梳妆台前照镜子,对自己艳若桃李的妆容很是满意。似觉得口脂弄花了些许,她用指甲一点一点挑开抹匀,然后轻轻抿唇。
外头的喜娘见屋内久久没有动静,高声提醒道,“新娘子该哭嫁了。”
“今儿是我大喜的日子,我笑都来不及,哪还哭得出。这不是强人所难吗?”虞襄边说边扶正头上的凤冠,又用指尖将额前的珠帘拨得叮当作响,嘴里咯咯直笑。
桃红点头称是,柳绿嘴角抽搐,站在门外的喜娘脸色青白的朝沈大人看去。这沈家的丫头果然不同凡响,真个没羞没臊。
沈元奇闭了闭眼,威胁道,“襄儿,你今儿若是不哭出来,这婚礼咱们就不办了,你且在家多陪大哥几年。”死丫头,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嫁去虞家。
“别啊大哥,我哭,我哭还不成吗?”虞襄闻听此言立即嘤嘤嘤的哭起来,反而惹得沈元奇脸色更绿了几分。
虞品言骑着高头大马,领着八抬大轿来接妻子,统共一百二十台嫁妆,从城东直排到城西,场面非常盛大。虽然二人原是兄妹,但新帝亲自拟旨赐婚,旁人丝毫不敢说三道四。
夫妻对拜后,一对儿新人入了洞房,虞品言挑开盖头时,闹哄的新房足足静了好一会儿,抽气声此起彼伏。这样艳色夺人倾国倾城的女子在身边待了十五六年,不动心的是傻子。
虞品言面色冷了冷,众人这才回神,连忙移开粘在新娘子脸上的视线。喜娘端起一碗饺子,喂到新娘子嘴边。
虞襄一大早起来梳妆打扮,压根没吃过什么东西,此时饿的狠了,一连吃了三四个,见喜娘将勺子挪开,还颇为不满的瞪了她一眼。
喜娘压了压抽搐的嘴角,问道,“这饺子生不生啊?”
虞襄笑盈盈的看了兄长一眼,答道,“生,一个比一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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