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氏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烟秾
阿纳达先是让婆子们比对了下身量,若是超过了她们手中的标杆者,就可以留下来。
第一轮里头,相宜便被筛选下来,她年纪小,身量还未充分长开,要比连翘矮上小半个头,婆子拿了尺子一量,她比那标杆要矮那么一丁点。婆子打量着相宜的面孔,只觉得可惜,这般美貌的姑娘,却要被淹没在这百人里边,让人看不到她的面容。
婆子拿着标杆在手中,正在犹豫究竟要不要讲相宜留下来,旁边有个北狄姑娘气愤愤道:“大娘,这个汉女比标杆矮一点呢,难道你没看见么?”
“我自然看见了。”婆子语塞,不再多想,指了指旁边:“姑娘,你去那边站着罢。”
相宜望了望身边的连翘,有些舍不得走开,连翘推了推她:“妹妹,你且站一旁去罢,都是有规矩的,大娘也不能为了你破规矩。”
“呵呵,这做姐姐的是藏着什么私心,做妹妹的应该想得到。”那个名叫娜尓吉娜、一直嫉妒相宜与连翘的姑娘冷冷的笑了起来:“还不是生怕妹妹生得美,会将自己的风头夺了去?”
娜尓吉娜身量也略微不足,心里正是愤愤不平,见着连翘劝相宜到一旁去,趁机将自己满腔愤恨转在这上头,心中含酸,言语挑拨。
相宜又怎会被她几句话打动?她深知连翘是关心自己安危,才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担心的朝连翘望了一眼:“姐姐,你多保重。”
婆子见两人姐妹情深,不由得也是暗自感叹了一番,这对姐妹花若是都能被选去供奉圣水,肯定会攀上高枝。
第一轮身高量下来,就有差不多七八十名姑娘被刷了下来,留在场子中央的,不过二十余名。阿纳达将二十多人分成了五组,每一组都要做行走、托盘、诵经几件事情,经过这一轮,又刷下来大半,只剩八个人,连翘也在其中。
第三轮,众人却没有观看的机会,阿纳达吩咐士兵将落选的人带出大堂,站在外边等候,“咣当”一声,两扇大门关得紧紧。
“你那姐姐,在关键时刻也不帮你说两句话,她的心肠真是坏。”娜尓吉娜走了过来,声音里带着些遗憾:“她是执意要将你抛下了。”
“挑选供奉圣水的侍女自有规矩,我没达到条件,何来我姐姐将我抛下之说?”相宜淡淡一笑:“也是我自己没这个福气罢了。”
娜尓吉娜见相宜不为之所动,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与旁的北狄姑娘说话,将相宜抛在一旁,相宜也乐得轻松,站在那里,眼睛紧紧的盯住那两扇紧闭的大门,心中实在有几分担心,不知道里边究竟在做什么,为何不让她们进去看了。
过了好一阵子,门被打开,里边出来两个婆子,拿着名册又喊了几个第二轮被淘汰的人进去,几人茫然四顾,望了望伙伴,脸上露出了惊喜神色,撩着裙子飞快的往大堂里跑了进去。
门又一次被关上,相宜越发的提心吊胆,直到她看到连翘满脸笑容从里边走出来,这才稍微稳了稳心神。
“妹妹!”连翘走到相宜身边,声音里有压制不住的激动:“我被挑上了!”
“我知道你可以,你一定可以!”相宜听了心中既轻松又紧张,一只手抓住连翘不放,仿佛她一松手,连翘就会不见了影子一般。
“嗯,我可以,我被挑上了!”连翘挺直了背,脸上都是笑意:“我一定能帮上忙的。”
“方才最后一关,是怎么淘汰的?”相宜有些好奇:“都不让我们看。”
连翘的脸一红,低下头来:“是检查一下……看是不是处子之身。”
相宜的脸也迅速红了:“难道那八个里边还没找出四个来?”
“是,只有三个,还要另外找一个。”连翘拉着相宜就往屋子里走:“明日就要去做祭祀了,我们可得更谨慎行事。”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相宜她们就被喊了起来,洗脸搽粉,描眉画眼以后,换上了昨晚发给她们的衣裳。
衣裳都是一模一样的,只有四个供奉圣水的是白色衣裳,其余都是粉蓝色的底子,上边用白色的毛边作装饰,脖子上挂着一长串的珠子,像是用动物骨头或是木头石头打磨成的,珠子一直垂到膝盖处,略微一弯腰,就快到地面。
相宜摸了摸胸口,那里还有嘉懋送她的小像,贴在心窝子那处,暖暖的一块。
连翘已经打扮好了,白色的衣裳让她显得忽然有了几分仙气,黑亮亮的大眼睛就如成熟的紫晶葡萄,闪动着快活的光芒。她站在那里,就如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几乎要将屋子照亮,同房的两个北狄姑娘,惊讶的望着连翘,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人果然是要打扮的,连翘身上穿的这一身行头,是参加大寒节开斋礼最华贵的,纯白的衣裳,只有边缘处用金色的丝线镂出花边来,头上戴着的发饰金光闪闪,高高耸立,相宜觉得有些像两只角,又有些像两座山包。虽然那造型十分怪异,可堆在连翘头上却很有气场,让本来身材高挑的她显得更高了些,旁人不可逼视。
“连翘,你真美。”相宜抓住了连翘的胳膊,将一面小小的镜子拿给她看:“尕拉尔见了你这模样,肯定会认不出来了。”
此刻的连翘,似乎已经不是凡人,仿佛是从天上坠落人间的仙女,找不到半丝凡尘的气息,清新脱俗。
众人鱼贯走出,那边有十几辆马车停在校场那边,婆子们拿了名单一个个念,念到名字的就走到那边马车去。
连翘与相宜还是在一辆马车里,跟她们一道的,是同屋子的两个北狄姑娘,另外还有两个,六个人挤在一辆马车里,十分狭窄,相宜能闻到那脂粉的味道,伴着一些牛羊的骚味儿,直扑扑的冲到鼻孔里来,两种味道奇异的结合在一处,乍一闻有些不舒服,闻多了也就觉得无所谓了。
几个姑娘都羡艳的望着连翘,她穿着白衣白裙,与她们都不相同。有个姑娘鼓起勇气赞了连翘一声:“你穿着这衣裳好美,要是你捧了圣水给汗王去喝,他一看到你,肯定会喜欢你,让你留在他身边的。”
连翘微微一笑:“多谢夸奖,你也很美。”
相宜听了这话,有几分惊讶:“汗王也要喝圣水的?”
“当然要喝,这是希思女神的恩赐!每年大寒节开始,都会由侍奉希思女神的侍女将圣水从神坛里取一盏出来,供奉到汗王面前,汗王喝掉以后,就意味着我们北狄接受了希思女神的庇护。”那个姑娘的眼里全是说不出的激动:“我真想能亲手捧了圣水给汗王去喝,只是没这个机会。”
连翘与相宜相互看了一眼,忽然间眼前一亮。
这是个好机会,不可错过的机会,若是那圣水里头放了□□……连翘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镯,脸上露出了微笑。
相宜想得更仔细些,那汗王肯定不会就这样将圣水喝下去的,会不会先有人试过这圣水里头有没有毒?她听说过,每日皇上吃饭都有试菜的宫女内侍,要他们吃下去了没有反应,皇上才会用膳,不知道北狄的汗王是不是也会这般谨慎。
马车辘辘的行走着,似乎没有尽头一般,过了好一阵子,那辘辘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
相宜与连翘下了马车,就见那边的草地上,有一处雪白的庙宇拔地而起,神圣而高洁。
第二百四十八章容家大院起忧思
到了希思神庙,相宜与连翘便分开了。
连翘是供奉圣水的侍女,等级要高些,有自己单独居住的屋子,而相宜她们依旧是四人一间。同屋子的三个北狄姑娘,对于相宜没有了原来那般不友善,毕竟那四位侍女已经被挑了出来,住在这屋子里的人都是一样的身份了。
那三个姑娘坐在一处,叽叽咕咕的说着话,好像很开心的样子,相宜坐在一旁听着,都是在说自己的心上人,一个赞自己的情郎体贴,一个赞自己的英武,还有一个说他家中有钱,光是马就有上百匹。
几个人说得开心,转头见着相宜一脸沉静的坐在那里,有姑娘好奇的问:“半夏,你的情郎叫什么名字?他是汉人还是我们北狄人?可擅长弓箭骑射?家中有多少牛羊?”
相宜被她们一声“半夏”喊得回过神来,朝三人笑了笑:“我年纪好小,暂时没找到情郎呢,不比你们,都要谈婚论嫁了。”
那几个姑娘都有些吃惊:“你都快十五了,又生得美貌,怎么还没有心上人哪?我们北狄这边,十二三岁做爹做娘的可到处都是!”
相宜的脸忽然间就红了,她讪讪道:“我们汉人一般要十五以后才出阁,我们满十五叫及笄,及笄以后就可以成亲了,及笄以前,一般不会嫁人的,除非家中实在贫穷,要用她的聘礼来养家。”
“十五成亲也不算晚,我们十六七岁成亲的也多的是,但这找情郎可以早一些!”一个姑娘忽然摸着过来,笑嘻嘻的搭住相宜的肩膀:“我有个哥哥,生得十分好看,你瞧我就知道他模样不差!你将你住的地方告诉我,到时候我让我哥去找你!”
相宜羞得脸红了一大块,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们可要父母同意才能跟旁人交往。”
“汉人规矩多,真没劲。”那姑娘同情的看了她一眼:“难道你自己喜欢都不行?成亲是自己的事情,又不是父母去跟那人过一辈子,何必这般听话?”
“唉,我们这边就是这样,亲事自己都不能做主,反正要家里的长辈点头同意。”相宜忽然想到了嘉懋与自己的亲事,不由得心中有几分酸涩。嘉懋这次跟着来北狄,就是想能立一份大功,到时候去向皇上请旨赐婚,若是他们的亲事能自己做主,那他们根本就不要经历这么多磨难挫折。
“你好可怜。”那姑娘见相宜顷刻间神色黯然,以为她心中难过,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紧,以后要是有缘分,说不定你跟我哥哥还能见面呢。”
相宜朝她笑了笑:“谢谢你,我等着看看老天爷究竟怎么发配我的。”
若是三日后一切顺利,尕拉尔出任北狄汗王,那嘉懋便是立了大功一件,就有回京城邀功的资本。相宜捏紧了拳头藏在衣袖里边,她一定要好好配合他们的行动,不能让这计划出一丝纰漏。
此时已经是十一月,饶是江陵地处江南,可也依旧是寒风阵阵,吹得园子里的树枝胡乱摇摆,仿佛是一群无处可去的舞女,正拎着裙裳在街头狂奔,裙袂翩跹。
容家的大堂里坐着好几个人,脸色凝重。
“父亲,嘉懋……不打算回江陵过年了么?”容大奶奶有些失望的神色,一双眼睛望着容老太爷手中拿着的信纸,恨不能一把抢过来看个究竟。
方才坐在堂屋里说着今年过年的事情,杨老太爷的急件就到了,容老太爷才打开看了几眼,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嘉懋竟然去玉泉关了。”
容大奶奶听了这话便“咯噔”了一下,嘉懋去玉泉关?到那里作甚?现儿都是十一月末了,他难道还不打算回来么?
边关乃是寒苦之地,也不知道嘉懋是否穿足了衣裳,容大奶奶想着这事情,忽然心情就焦躁了起来,也不知道见是为了什么事,竟然去了玉泉关,对于她来说,边关就是个危险的地方,到了那里去的人,多半是要被抬着回来的。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容大奶奶全身冰凉,真恨不能自己快马加鞭赶去玉泉关,将嘉懋接回江陵来才好。她殷殷的望着容老太爷手中的信纸,真希望他快些将嘉懋的现状说出来,为什么要去玉泉关,什么时候回家。
可容老太爷下边一句话,让容大奶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居然还去北狄了,嘉懋这是不要命了不成?”
“嘉懋!”容大奶奶脸色一白,瞬间就晕了过去,身后站着的金枝与银花赶紧扶住了她,一个拿嗅盐,一个掐人中,容大奶奶才悠悠醒转过来,口里断断续续道:“嘉懋……嘉懋……回来,快回来!”
“哎呀呀,大嫂,你这是做什么呢?别来吓人!”容三奶奶在旁边尖酸的哼了哼鼻子:“我家淑华都要被吓哭了!嘉懋去北狄肯定是想去杀敌立功,想要你戴上帔带,诰命夫人的等级又提一提,你这样着急作甚?”
“说的是什么话!”容大奶奶猛的跳起来,一巴掌就扇到了容三奶奶的脸上:“你自己没有儿子,就说得这般轻巧,若是你那儿子去了北狄,看看你还能不能坐在这里气定神闲?惯会在家中挑拨离间的东西,现在端着那幸灾乐祸的心看把戏了?”
容老太爷严厉的看了一眼容三奶奶,毕竟嘉懋是自己的长孙,安危自然让他牵挂,这老三媳妇也太不像话了,还在旁边风言风语的,由不得老大媳妇发脾气。
“老大媳妇,你且坐下来,慌什么慌,去北狄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容老夫人骨笃着嘴,心中有些不快,老三媳妇是自己的外甥女儿,自然会偏心些,可她现在又不占理,只能不咸不淡的说上一句话了。
“父亲,嘉懋为什么去北狄?”容大奶奶颤颤巍巍的问了一声,一只手捂着胸口,只觉得那里幽幽的痛。
“杨老太爷没说具体的情况,只是说与宝柱还有一个姓骆的小姐一道去北狄了。”杨老太爷抖了抖信:“你拿去瞧瞧。”
容大奶奶心中猛的一沉,怎么又与那骆相宜有关系?她不是好好的在京城里做茶叶生意吗?怎么又到北狄去了?不消说,嘉懋肯定是为了那骆相宜去北狄了,容大奶奶抓着那张信纸看了又看,方方正正的字迹在眼前模糊了起来,是父亲的手迹,一点也没错。
“老大媳妇,你也别太着急,连宝柱都去了,嘉懋跟着去,自然也没什么问题。”容老太爷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到外边多多闯荡,长些阅历也是好的。”
“什么叫长些阅历也是好的?”容老夫人此时却跟容大奶奶站在一处了:“咱们现在就几个孙子,宝贝得紧,还能由着他到外头乱闯不成?赶紧看看如何与嘉懋联系,让他快些回江陵来,另外还请皇后娘娘给他寻一门亲事,早些给他完婚了,成了家,这心就自然收了,到时候早些生个曾孙出来,咱们也就有事情做了。”
容老太爷白了她一眼:“嘉懋过年才十六,着急什么。”
“你不着急?”容老夫人气哼哼的唠叨了起来:“你自己瞧瞧,老大老二都各自只得了一个儿子,老三的那两个儿子……”她看了容三奶奶一眼,脸上露出了难过的神色来:“一个不是个好的,一个却是姨娘生的。嘉懋是长孙,也算给咱们容家争了气,怎么着亲事也不能寒酸了,亲家信里头不是说有个什么姓骆的小姐一道跟着去,就不知道她盯上了嘉懋还是那个宝柱!能跟着男人到处跑的,会是什么好货色?难道还想让她大着肚子进咱们容家的门不成?现儿咱们江陵容家可不比当年,已经是长宁侯府了,这样一个人,难道还想进咱们侯府做长孙媳?做梦!”
“嘉懋的事情,皇后娘娘早就说会留意,你又何必着急!”容老太爷不急不慢道:“你说的虽然不无道理,可咱们得相信皇后娘娘!我早几日才写过信去皇宫,今日又提笔写信,你让皇后娘娘怎么想!过年以后咱们就要全家搬去京城了,那时候我进宫觐见皇后娘娘的时候提出来也不迟。”
容老夫人听了这话才歇了气,望了望呆呆坐在一旁的容大奶奶:“老大媳妇,你也别想太多,自己回园子好好歇着去罢。”
春华很是体贴,扶起了容大奶奶:“母亲,我送你回晴雪园。”
容大奶奶一步步挪出了大堂,这脚刚刚出了门,眼泪珠子就落了下来:“春华,你说你大哥咋就这般不体谅我呢,怎么就去北狄了!难道就不会想想我怎么替他操心?”
“母亲,你也别着急,大哥去北狄不一定是咱们想的那样危险。”春华心里有几分焦急,大哥与相宜相互有意,可家里人总是想给大哥再另外寻门亲事,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我怎么能不着急?”容大奶奶只觉得胸口似乎被人用刀一点点的在剜着肉,痛得快喘不过气来了:“不行不行,我要写信给你外祖母,好好跟她说说这事情,要她以后劝着你哥哥些,千万莫要再胡作非为。”
骆氏女 101|不要脸没
御花园里一片萧瑟的样子,完全没了春日那般盛景,青石路面上的落叶扫了一层又一层,仿佛每个停歇的时候。
两个宫女擦着汗看了看那边亭台里坐着的一群人,脸上露出羡艳的神色:“皇后娘娘今日宣几位贵夫人带小姐进宫,只怕是要给太子殿下选良娣良媛了。”
太子殿下是五皇子的时候,一个正妃,两位侧妃,现在身份变了自然还要多挑几位美人进宫,原来的正妃现在变成了太子妃,两位侧妃的名分还没定下来,或许皇后娘娘想看看将来要添的几位侧妃谁更适合做良娣,毕竟良娣只有两人,仅次于太子妃,以后指不定就是做贵妃的料呢。
靠着湖的亭台此时已经关上了雕花窗,厚厚的夹棉帘子垂了下来,将那一湖残荷挡得严严实实。容皇后笑容满面的望了望旁边坐着的几位少女:“众位小姐可生得甚是美貌,个个跟花朵一般。琛儿,你说是不是?”
与容皇后并肩坐着的是太子许玥琛,他面无表情的看了看那边几位贵女,点了点头:“都好,都好,母后喜欢的就是好的。”
这么多年来,他循规蹈矩,只会按着父皇母后说的话去做,他们说好的,他便点头,他们说不好的,他就摇头,即便心中有不同意见,也会埋在心底,从来不说出口,现在既然母后说过了,这些女子都很美貌,他也跟着说美貌便是。
只是,心里头却偷偷在想,那边穿红衣裳的,是最好看的,母后若是能将她弄进东宫做良娣便好。
母子两人果然有些声气相通,容皇后替许玥琛选了那穿红色衣裳的女子,乃是平章政事陆大人的第三位孙女陆明珠,虽然不占嫡长,但身世也是不错的了——太子妃已经有人,那些正二品正一品的官儿,谁都不愿意将自己占个长字的送到宫里来,除非明明白白说清,以后有可能封个贵妃。
许玥琛见容皇后果然知道自己的心思,脸上微微的笑:“多谢母后。”
那几位落选的小姐自然有几分惆怅,虽然表面上依旧是笑意盈盈,可心里却是酸得起了一片巨浪,不住的打量着陆明珠,心中暗道,不过生得一般般,为何就偏偏入了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的眼。
容皇后瞥了一眼众人,缓缓道:“本宫还有一道懿旨,是给兵部尚书家薛小姐的。”
大家将目光往一个穿着浅绿色云锦衣裳的姑娘身上瞄了过去,个个吃惊,就连许玥琛都差点要惊跳了起来,母后的眼光如何就变了?这薛家小姐生得虽然不丑,可却称不上明眸皓齿,不过中人之姿,母后也要将她弄到东宫来不成?
薛莲清听着容皇后点到了自己,不由得暗自吃惊,瞄了一眼许玥琛,含羞带怯的低下头去,心中如有小鹿乱撞。就听容皇后道:“我那侄孙容嘉懋,乃是大周状元,少有才华,又容貌出众,长宁侯前些日子还写信给本宫,让本宫替他挑个长孙媳,我见薛小姐端庄贤淑,定然是个能挑起重任的,今日就为我那侄孙赐婚罢。”
赐婚?薛莲清一愣,抬起头来望着容皇后,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旁边几位小姐个个惊呼了起来:“容状元!”
嘉懋骑马夸官,在京城里游街的时候,众人都挤在一处看了热闹,当时见着嘉懋姿容秀美,玉树临风,个个都有爱慕之心,今日听得容皇后竟然将薛莲清指给了他,心中不由得忌恨了起来。
这桩亲事可是天底下最美的一件!可比薛莲清进东宫更合算。
薛莲清进东宫,单单凭她的容貌与家世来说,充其量不过是一个良媛的品阶,可嫁了容嘉懋可完全不同,到时候她便是长宁侯府的世子夫人,比起小小良媛来说,又不知道地位高到了哪里。更何况容嘉懋的人品长相才学……由不得那几个小姐的眼睛里都冒出了火来,真恨不能将薛莲清活活烧死。
薛夫人听着容皇后赐婚,赶紧拉着薛莲清跪了下来:“多谢皇后娘娘。”
她心知肚明,自己的莲儿容貌不怎么样,没有被皇后娘娘看上,可皇后娘娘却还是想要笼络薛府,公公现在是兵部尚书,地位显赫,由不得皇后娘娘看重几分。虽说现在太子已经稳稳的住在了东宫,可谁知道以后会有什么样的变化?若是能与兵部的尚书交好,皇后娘娘睡觉也会安稳几分。
领了懿旨出宫,薛夫人快活得紧,冲着薛莲清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莲儿,你可是好福气,竟然能嫁那容嘉懋,还是皇后娘娘赐婚。”
薛莲清低着头小声道:“母亲,不是说今日皇后娘娘为太子殿下挑选良媛良娣?为何将我给配了旁人?”
薛夫人将薛莲清拉到身边低声道:“莲儿,进东宫不如嫁入长宁侯府,你就快莫要想这么多了,那容家少爷是个不错的,你上回生病了没去看他骑马夸官,个个都赞他生得面如冠玉,潘安再世呢!”
“当真有这般好?”薛莲清抬起头来,眼中也渐渐有了光彩:“母亲,可有太子殿下那般好看?”
薛夫人当即无语。
许玥琛实在说不上俊秀,或者是因为太子的称号给他加了几分,许玥琛要与容嘉懋比,除了出身,可能什么都比不上了。薛夫人见着薛莲清脸上神色,心中叹气,自家闺女可能是对太子殿下一见钟情了呢,她将薛莲清的胳膊拧了下:“皇后娘娘已经下了懿旨,你就不必再多想,等着容家开春搬到京城,母亲再去与他们商议你的亲事。”
薛莲清叹了一口气:“那便请母亲费心了。”
闭了闭眼睛,眼前出现的是那件杏黄色的衣裳,头上戴着的金丝编织的头冠,他的一言一行,都让她这般喜欢。薛莲清忧郁的看了看母亲,见她脸上全是喜气洋洋,也不再说多话,头垂了下来,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指,上边第一次涂上了鲜艳的蔻丹。
皇后娘娘给容嘉懋与薛莲清赐婚的事儿很快就满城皆知,杨府里的两位主子也得了消息。杨老太爷瞅了杨老夫人一眼:“咱们嘉懋,喜欢的好像是那位骆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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