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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氏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烟秾
翠叶茶庄很赚钱,新出的明前茶已经马不停蹄的送往京城,达官贵人们为了喝到连皇上都赞美的茶叶,早就在茶庄里放下定金,不拘价格高低,一定要给他们留上几斤。运去北狄的粗茶也正准备着制作,等着连翘发嫁的时候就能一道带过去——可这些一点也不能让相宜觉得欢欣鼓舞,相反的,她一日比一日焦虑不安。
她马上就要与那刘公子成亲了,相宜忍不住颤抖了起来,一只手抓住了树枝,用力一拉,枝头上花朵簌簌掉落。
刘公子很守信用,很快送了成亲的日期过来,如她所说,这日期隔得很近,五日之后便行婚嫁大礼。杨老夫人拿着日期乐得合不拢嘴:“这也太快了些,相宜还来不及置办嫁妆。”
相宜闷闷不乐,她没想到杨老夫人这时候还是显示出来私心,她对嘉懋关心胜过了对自己的关照,为了嘉懋能依着皇后娘娘的懿旨娶了那位薛大小姐,她宁愿让自己嫁给一个根本不了解的人。
但愿刘公子真是那仁义心肠之人,若是新婚之夜他敢对自己动手动脚,自己便是拼着一死也不会让他得逞的。
“骆小姐,老夫人喊你去玉翠堂呢。”玉竹气喘吁吁的从外边跑了进来,见着相宜站在花树下,脸上露出了欢喜神色:“老夫人请骆小姐去瞧瞧,看看嫁妆置办可齐全了。”
相宜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杨老夫人这般热心帮自己置办嫁妆,只怕是想弥补下她不能嫁给嘉懋的损失,可她现在对那嫁妆已经没有半分奢望,置办得在齐全又如何,照样不能挽救自己那绝望的心情。
挪到玉翠堂,杨老夫人正与宝清宝琳她们说话,见着相宜过来,笑眯眯的招手:“相宜,快些来瞧瞧,可有什么遗漏?”
一张红红的单子,上边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相宜看来看去,只觉得一团蚂蚁在爬,什么都看不清楚,她勉强的笑了笑,将那嫁妆单子还给了杨老夫人:“老夫人费心了,样样都齐全,实在太周到。”
宝清笑嘻嘻的望了相宜一眼:“宜姐姐,我刚刚看了,没有落下一样,全是按照我家三姐姐出嫁时置办的东西来!”瞧着相宜那没精打采的模样,几句话在宝清舌尖上打着滚,最后还是吞了回去,祖母说过,明晚要与她们一道去闹洞房,看看宜姐姐见着面前站着的是表哥,会是怎么样表情。
她使劲的忍住了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看着相宜只是笑:“宜姐姐,出阁以后别忘了我们,要多回来看看!”
相宜点了点头:“那是当然,我肯定会要回杨府来看你的。”
宝琳扑到了跟前,一把抓住了相宜的胳膊,眼睛里带着笑容:“明日我与清妹妹送宜姐姐出阁!”
人人都兴高采烈,只有这成亲的正主儿郁郁寡欢,杨老夫人瞧着相宜那模样,知道她此时心中正难受,微微一笑:“相宜,这姻缘是要讲求缘分的,没有缘分,再怎么求也求不来,你与嘉懋是今生无缘,便不必太执着了,还是放手罢。我瞧那刘公子是个不错的,若是你能解开心结,好好去体会他的真情,这日子不愁过不下去。”
相宜应了一声,谢过杨老夫人,起身告辞,才一转背,眼中已经全是泪水。
晚上风清月白,相宜始终不能入睡,在床上翻来覆去,蚕丝的被子沙沙作响,睡在对面小床上夜的金玉爬了起来:“姑娘,可是要喝水?”
相宜微微叹息一声:“我不口渴,你且自己去睡。”
金玉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的劝着相宜:“姑娘,明日便是你大喜的日子,可要多睡一阵子,养足精神才是。”
大喜的日子……这几个字就像一把尖刀,深深的扎入相宜的心,她真想立刻翻身起来,逃出杨府,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好好的哭上一场,离开京城,再也不要回来。可她却担心嘉懋知道了消息会不顾一切追出来——得罪了皇后娘娘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她一点也不希望他因着自己而受罪。
前世他与自己也曾私奔,可才到杭州码头就被容家派出来的人捉了回去,这一世,自己与他甚至还没出京城就被捉住,看来他们两人真是没有缘分。
向来情深,奈何缘浅,相宜的手紧紧的抓住了锦缎被子,眼泪慢慢的从眼睛里滚落,今晚她忽然间特别特别想念嘉懋,她的脑海里全是他,过往的事情,一一浮现在眼前,就如鲜明的画卷。
第二日清早起来,鲜花依旧烂漫,雨花阁里多了几个粗使的小丫头子正在扫地,金珠金玉带着丫鬟们拿了大红绸缎结花球,高高的挂在门楣上边,还有几个婆子抱着一捆红色的毡毯过来,开始从她房间往外边铺。
喜娘过来了,全福夫人过来了,绞面、梳洗、盘头发,上妆,相宜就如一个没有生气的木偶,随她们盘弄自己,耳边全是一片赞美之声:“新娘子可真美,这么瞧着,比那画上的美人还要美了几分。”
一面镜子摆在眼前,相宜漠然的看了那镜子里的人一眼,巴掌大的一张脸搽得雪白,眉目精致,一张红唇搽得艳光四射,让她几乎都睁不开眼睛。她没有半分喜悦,只是愣愣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有一种想将身上的嫁衣脱掉冲出去的感觉。今日踏出杨府上了花轿,她今生就再没有与嘉懋相聚的机会,相宜一只手捂着胸口,疼得快不能呼吸。
“宜姐姐,你真美,真美。”宝清与宝琳挪着过来,两人挽住了相宜的胳膊:“快些快些,迎亲的就要到门口了,哥哥已经在雨花阁外头等着呢。”
因着相宜没有娘家的亲戚,故此送亲的人特别少,也就是杨家几位姐妹罢了,就连出阁了的杨三小姐杨宝琴都回来了,说是要给相宜送嫁。
“我三姐夫陪着三姐姐回来的。”宝清说得眉飞色舞:“他对三姐姐真是好,还亲自搀着她走路呢。”
杨宝琴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林夫人将她看成了宝贝疙瘩,听着说她要回杨府送相宜出阁,赶紧制止:“有我这个当干妈的过去就行了,你好生在府中安胎。”
林茂真在旁边热切道:“我陪着宝琴一道去杨府。”
林夫人深深瞥了林茂真一眼,没有出声,这边宝琴欢喜得很:“母亲,夫君都说了陪我过去,你就别担心了。”
就这样,林夫人带着林茂真、林茂蓉兄妹两人,陪着杨宝琴回了杨府。
内院男子不能进去,林茂真只能送到垂花门那边,看着妹妹扶着宝琴跨过垂花门,他殷殷叮嘱了一番:“替我向相宜问好。”
林茂蓉心知肚明,扶着宝琴往里边走,一边回头笑着看了林茂真一眼:“二哥,你便放心罢,我知道的。”
相宜此时心里肯定很难过,林茂蓉一边走一边暗自叹气,明明她与嘉懋便是天生的一对,可却生生的被皇后娘娘赐婚的懿旨给拆散了。怪不得相宜成亲这么突然,那消息让她几乎措手不及,肯定是她实在伤心,想早些找个人嫁了,就不用再一直伤心下去了。
扶着宝琴到了雨花阁,那边正准备开午膳,前来恭贺的人没有几个,只简简单单的摆了两桌酒席,林茂蓉将宝琴送到杨老夫人身边,飞快的跑了进去,气喘吁吁到了内院,见着相宜正坐在那里,林茂蓉猛的扑了过去,喜娘大惊,赶紧将她拉开:“这位小姐,新娘子刚刚定了妆,你可别弄花了她的妆容。”
“宜妹妹……”林茂蓉抱住了相宜的胳膊,一脸痛惜:“我知道你难过,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
总算来了一个知道自己心意的人,相宜怔怔的望着林茂蓉,嘴角牵动:“蓉姐姐,你别安慰我了,大概这就是我的命罢。”
林茂蓉默默无言的坐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劝她,相宜努力的挤出了一丝笑容:“没事没事,以后都会好的,倒是你自己要努力,可别像我一样,糊里糊涂的就这样嫁人了。”
“吉时快到了,新娘子准备要上花轿了!”外边闹哄哄的一片,有人在大呼小叫:“快些准备好,新郎官来迎亲啦!”
林茂蓉扶着相宜站了起来:“宜妹妹,我送你出去。”
听说这次背相宜出去的人是宝柱,林茂蓉心中暗暗有一丝期待,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他了,真想趁机见上一面。
宝柱站在雨花阁外边,见着相宜顶着红盖头被人从里边拥簇着出来,咧嘴笑了笑,可怜的相宜还不知道,前来迎亲的人就是嘉懋呢,等着到洞房里边,她不知道该会如何惊喜,只怕是连话都要说不出来了。
今晚一定要去长宁侯府闹洞房,他可是嘉懋的好兄弟,怎么能不去喝喜酒!
第二百七十八章伤心欲绝进洞房
一路走过来,耳边全是“噼里啪啦”的喜炮声,相宜晕晕沉沉,大红盖头罩住了脑袋,更是分不清东南西北。她只听着身边有人不住的说着话,叽叽喳喳的一片,眼前全是红红的一片——那盖头是厚实的红色锦缎,根本不能透过盖头看到外边的动静。
宝柱背着她往前边走,身旁跟着两个喜娘,金珠与金玉伴在她的左右,身后大概有宝清宝琳,还有林茂蓉,她听到了她们说话的声音。
“二门已过!”喜娘尖尖细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显得格外欢快:“马上就要到正门了,杨三少爷,你可要撑住!”
宝柱哈哈一笑:“相宜表妹身子这般轻,我背着她走十几里路都不用歇气,才走这么点脚程,就要我撑着了?”
相宜一双手扣在宝柱下巴那里,心中苦涩,宝柱的欢笑声一点也感染不了她,她只希望这路程能再漫长一些,永远也到不了尽头。
宝柱的脚步一停,那就意味着她要身上花轿,要嫁给一个陌生人,即便那是一个好心的陌生人,可她的内心,依然是不愿意的。
吹吹打打的喜乐声慢慢的传了过来,相宜心中一紧,看起来要到门口了,喜炮的声音也越发的大了,硝烟弥漫,从红盖头底下钻了过来,几乎让她要窒息。宝柱将她托了托:“相宜,你且忍着,就要上花轿了。”
“容大少爷!”林茂蓉惊呼了一声,她揉了揉眼睛,没错,骑着高头大马,穿着红色衣裳的那个新郎官,不就是容嘉懋?不是说相宜要嫁给一位姓刘的公子,怎么会是容嘉懋过来迎亲?林茂蓉呆呆的站在那里,完全没有弄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宝清与宝琳开心得哈哈大笑起来:“林大小姐,你也被骗了罢?”两人得意的望着渐渐远去的宝柱与相宜,眼睛里全是促狭的笑意:“这是我们家祖母给弄的,可怜宜姐姐被蒙在鼓里差不多大半个月,我们见着她日渐消瘦,好多次都忍不住想要说出真相来,只是不想坏了祖母的计划,这才忍着,今晚我们一道去长宁侯府闹洞房,想必宜姐姐那时候比你更惊讶!”
“原来如此!”林茂蓉这才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我一直在担心这事情,总算是解决了,老天爷开恩哪!”
“什么老天爷开恩?是我家祖母,还有皇上的功劳!”宝清笑着往花轿那边看,相宜已经被喜娘扶着坐进了花轿,轿门帘子放了下来,鼓乐响起,喜炮齐鸣,好一派喜庆景象。
花轿走得很平稳,相宜端端正正的坐在里边,耳边全是吹吹打打的声音,她心里头却是一阵一阵的恐慌。刚刚宝柱背她下台阶的时候,她隐隐听到林茂蓉在喊“容大少爷”,相宜只觉得自己全身都软得像一团泥——嘉懋过来了吗?他是赶着过来看着自己嫁给别人了吗?嘉懋……相宜的内心挣扎着,只要你过得好,我委屈自己也没什么关系,你一定要活得好好的。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从脸颊上滚落下来,把刚刚涂上的脂粉冲得七零八落,拿出帕子一擦,上边横七竖八全是红色白色。相宜怔怔的望着那条帕子,忽然间便放声哭了起来,她为自己的命运多艰而哭泣,为自己不能与嘉懋相守而哭泣,哭声越来越大,若不是外边有喜炮的声音,迎亲的人都能听到。
两个喜娘面面相觑:“这哭嫁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怎么新娘子哭得这般厉害?”
“只怕是舍不得离开杨府罢?那可是个福窝窝!”另外一个喜娘掩着嘴笑了起来:“嫁到夫家,哪有现在这般轻松自在!”
她们的交谈飘进了花轿,相宜见她们对自己诸多误解,不由得更是悲伤,抽抽嗒嗒的哭了一路,到了落轿的时候都没止住。
嘉懋下马走到花轿旁边,两个喜娘将相宜搀扶了出来,他激动的看着她,今日的她格外好看,穿着大红嫁衣站在那里,明艳得像一团火。
“还请新郎官背新娘子过火盆,日子红红火火!”喜娘尖声叫喊了起来,笑嘻嘻的看着嘉懋:“新郎官,快来背新娘子!”
“不!”相宜朝后边退了一步:“我不要他背,我自己跨过去便是。金珠金玉,快来扶住我!”
她不需要那刘公子来背,她自己能走过去——况且刘公子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根本不想与他红红火火的过下去,如何会与他一道跨火盆?
金珠金玉走上前来,每人扶住了相宜的一只手,相宜从红盖头底下看见一件红色的锦缎袍子正在自己面前晃动,还没等她回过神来是怎么一回事,自己已经落到了一个略嫌狭窄的肩膀上边。
“不,不!”相宜有几分惊恐,为何金珠金玉竟然不听她的话,将她合力抬起放到刘公子背上?她一点也不想与那刘公子有什么接触!她不断的挣扎着,想要从那人背上溜下来,可跨火盆就那么一点点光景,还没等她挣扎两下,她的脚便已经落了地。
两个喜娘赶紧上前来架住相宜,顺手将一根红绸塞到她手中:“新娘子,今日是你成亲的大好日子,可不能使小性子哟,赶紧去拜堂罢,免得误了吉时。”
两人一边说,一边相互看了一眼,高门大户的小姐,就是这样娇气,被自己未来的夫君背一下又有什么要紧,还这么挣扎来挣扎去的,就像一条离开水的鱼,不住的甩着小尾巴吶。
嘉懋牵住红绸花球的另外一端,笑眯眯的望着被喜娘架着往前堂走的相宜,心中十分得意,没想到相宜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刚刚她猛力朝自己的腿上踹了几脚,看起来是用足了力气,自己大腿那里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不过这种感觉他喜欢,痛着,并快乐着。
相宜被喜娘架着拜了堂,然后又被拥簇着去了洞房,门一关,瞬间就安静下来。
她一把将红盖头扯了下来,朝侍立在一旁的金珠金玉大吼了一声:“你们两人为何要帮着那姓刘的?”
金珠金玉笑眯眯的端着水盆过来:“姑娘你别生气,先洗把脸,这妆容全花了。”
相宜更是生气,两人竟然回避她的问题,莫非是被那刘公子用银子给收买了?她皱着眉头坐在那里,忧心忡忡,看起来刘公子是个不守信用的人,或许他就是想骗着自己嫁给他才什么都答应,今晚……
她紧紧的抓住了自己的衣裳,如果那姓刘的敢乱来,自己一定会拔出簪子扎死他!
两个喜娘听着相宜的话,有些莫名其妙,新娘子怎么说话糊里糊涂的?什么姓刘的?这可是长宁侯府,她分明是嫁了姓容的公子,怎么就连自己夫君的姓氏都弄错了?莫非……两人忧心忡忡,莫非是有两位小姐同时出阁,这一位上错花轿了?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慢慢的往门口挪了去,总得去找了新郎官问个清楚,要是娶错人了,这怎么好交代?
金珠金玉替相宜洗干净脸孔,笑着劝相宜:“姑娘,你答应嫁给人家,好歹也要全了人家的脸面,就连过火盆都不装装样子,把那刘公子的颜面全扫了,你又怎么能让人家答应你的要求呢?”
相宜一愣,仔细琢磨了一番,却也是这个道理,不由得有些赧然:“是我没考虑周到,原本也怪不得他。”
“可不是这样?”金珠金玉两人不住的点头:“我们也听说这位刘公子是个极仁义的,姑娘只管放心,他不会乱来的。”
相宜如何能放心?只能谆谆叮嘱:“那你们两人一定要守在我身边。”
金珠金玉嘻嘻一笑:“姑娘,你便别想太多,奴婢们一定会在这房间里头,半步也不离开。姑娘,你且安心歇歇罢,到时候晚上还会有人来闹洞房,今晚恐怕要歇得晚呢。”
闹洞房?相宜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她一点都不想要这样的热闹,只想好好的跟那刘公子说个清楚,看看他睡哪间房,自己又睡哪间房——只希望他要信守诺言就好。
两个喜娘折腾了好一阵子才回来,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边盛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新娘子,快些来吃点东西,先将精神养足了,过会才能撑得住。这是新郎官亲手替你挑选的菜肴,他说你肯定会喜欢吃,这么体贴的郎君,新娘子你也该知足了!”
新郎官亲手替自己挑选的菜肴?都是自己喜欢吃的东西?相宜一愣,莫非这刘公子还特地去打听过自己的喜好?他也太用心了吧?
只不过,自己怎么样也不会被他所动,她的心里,只有嘉懋,成亲只不过是在演一场戏,让嘉懋不再为难,能遵旨娶了那位薛大小姐罢了。
“姑娘,赶紧来吃点东西罢,今晚要捱那么久,肚子会饿呢。”金玉笑嘻嘻的劝她。
相宜默默站起来走到桌子旁边,就见托盘上有四色菜,一碗米饭,热气蒸蒸的从菜碗里冒了上来。江瑶柱翡翠玉带汤,红烧猪蹄,斑鸠脍樱桃,素炒三丝——果然都是她喜欢吃的菜。





骆氏女 111|不要脸没
夜色渐渐的上来了,相宜从打开的一线门缝看了过去,可以见着院子里的点点灯光。开始还只得一盏两盏,可才那么一低眉,抬头再看,外头已经是灯火通明,就如银河里落下的万千星子。
相宜盯着屋角的沙漏,细细的流沙从上方慢慢的往下边流了过去,一点点的堆了上来,她的心也慢慢的往下沉着,随着每一颗沙子的流动,她越来越惶恐不安,很快,那位刘公子就要来掀盖头了,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一阵嘈杂的说话声由远及近,相宜挺直了脊背,一双眼睛盯住了自己的指甲盖子,全身都绷得紧紧,她局促不安的坐在那里,好几次想将盖头扯下来冲了出去,可一种莫名的力量又将她牢牢的钉在了床边,半步也动弹不得。
“新郎官快些掀盖头,我们要看新娘子!”一屋子人都闹哄哄的喊叫着,嘉懋回头看了看,外祖母杨老夫人带着宝柱、宝清、宝琳,还有那位林大小姐,大家都眉开眼笑的望着他。
嘉懋感激的望了杨老夫人一眼,没有她,自己与相宜怎么能终成眷属?他接过喜娘递上来的秤杆,巍巍颤颤的伸到了那红盖头底下。
相宜看到了一条黑色的秤杆伸了过来,心里紧张得砰砰直跳,她就要见着那位刘公子了,也不知道他带了些什么人过来闹洞房,她一点也不想配合他,可这情形由不得她来挣扎。
真是无比懊悔,若知此刻竟是如此煎熬,自己怎么也不会答应那刘公子的求亲,相宜的一颗心悬在喉咙口,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忽然就觉自己眼前一亮,心中明了,红盖头已经被揭开。
“新娘子好美!”一阵惊呼声响起,耳边有人温柔道:“相宜!”
这声音太熟悉了!是嘉懋的声音!是自己幻听吗?相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猛的睁开了眼睛:“嘉懋?怎么会是你?”
是他,嘉懋就站在自己面前,身穿大红吉服,一脸微笑的看着她。
嘉懋,嘉懋。
相宜的眼眶忽然有些潮湿,心中颤栗,几乎把持不住
“怎么会不是我?”嘉懋哈哈一笑,一把将相宜拉了起来,一双眼睛落在她身上,含情脉脉又带着些歉意:“相宜,你这些日子吃苦了。”
相宜张大了嘴,愣愣的看着嘉懋,脑子里迷迷糊糊的,有些想不大清楚。自己不是要嫁给刘公子的?为何穿着红色吉服拉着自己手的人却换成了嘉懋?她转眼看了看嘉懋身后,就见一群人笑嘻嘻的在望着她。
“宜姐姐,惊喜不惊喜?”宝清笑眯眯的,一双眼睛就如天边新月弯弯:“祖母一直让我们闷着不要说,我都快闷死啦!好几次我都差点把实情说出来了,拼命的掐着自己的手指才没说话!哈哈哈,现儿见着你这惊骇的样子,倒也是值得了!”
杨老夫人脸上有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相宜,我其实不该折腾你那么久的,只不过是想让你婆婆能更好的接纳你,这些日子你吃苦了,我向你说声对不住,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头去,我是有意的,但这样对你会更好。”
“杨老夫人!不不不,老夫人,你太好了,相宜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相宜哽咽一声,走到杨老夫人面前,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老夫人的恩情,这一辈子怎么也报答不完。”
她与嘉懋,怎么挣扎都似乎逃脱不了命运的摆布,虽然杨老夫人骗了她,可目的却是为她好,自己这些日子伤心失望,浑浑噩噩的过来,可是此刻全然不再想起。相宜眼中的泪水几乎要要夺眶而出,这是幸福的泪水,今生她终于与嘉懋在一起了。
容大奶奶站在杨老夫人身边,瞧着嘉懋跟着相宜跪倒在地向杨老夫人磕头,心中感叹不已,若是容家坚持要嘉懋娶相宜,哪有今晚这佳儿佳妇一起跪在跟前,只怕早就已经奔去了茫茫大漠,不知道要隔多少年才能再见到儿子。
“母亲,我与相宜会好好孝敬你的。”嘉懋朝容大奶奶磕了个响头,母亲要是没有想通,瞒着祖父祖母替自己将相宜娶进门来,这亲事还不知道要经过多少纠结才能成。
“多谢母亲。”相宜见嘉懋说话心中顿时明白,容大奶奶也是出了力气。
“相宜,快些起来。”容大奶奶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若是豁达些,相宜哪里会吃这么多苦头呢,怎么还能让她跪着来感激自己。她拉着相宜的手局促的笑着:“你以后要与嘉懋好好的。”
杨老夫人带着众人好好的闹了一场,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去,屋子里只剩下嘉懋与相宜两人,他们彼此看着对方,千言万语,都在彼此的对望里,不用言语来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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