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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氏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烟秾
“骆姑娘,我说了会送你回去,让你等一会儿,你怎么要这样固执你呢。”方山从后边赶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走,我送你回去。”
骆相钰用力抽了下,没能抽出来,他的手就如一把钳子,紧紧的将她钳制,半分都动弹不得,掌心的温热传了过来,让骆相钰几乎要颤栗起来:“方公子,你送我去码头就是,我不用你送到广陵了,太耽搁你的时间了。”
“不,我要送你,我不仅要送你回广陵,还要去登门提亲。”方山将骆相钰扳转过来,一双眼睛牢牢的盯住了她,不让她有半分退缩:“骆姑娘,请你嫁给我。”
骆相钰惊慌失措,在他的注视下越发的退缩,她摇了摇头,只觉得眼泪珠子从脸颊滚落:“不,方公子,多谢你一片好意,只是我不能嫁你。”
“为什么?”方山的眉毛聚拢在一处,显得有几分焦急:“你成亲了?”
“没有。”骆相钰飞快的否认。
“那为什么不能嫁我?为什么?”方山一只手抚摸过她的脸颊:“难道你有未婚夫,难道你有心上人?”
“没有,没有,都没有。”他的手指从脸上滑落,温柔而轻微,让骆相钰更加惭愧起来,方山是这样一个好的人,自己怎么能耽搁他?他值得更好的人去配他,而不是自己,这个有着不堪过往的残花败柳。
“那你为何不愿意嫁我?”方山的声音愈发温柔:“骆姑娘,这一路上我一直在关注你,你不仅美丽而且善良,在紧急关头,你竟然可以不顾自己也要护住别人,这样的姑娘心地纯善,正是我方山要找的人。”
骆相钰不住的摇着头,痛哭出声:“不,方公子,你错了,我不是个好人,我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放手,让我一个人回广陵去,我不配和你做朋友,更别说是做你的妻子。”
当人看到希望时,却陡然发现自己早就陷入泥潭无法洗白,这时候才是最绝望的时候,骆相钰几乎不能够呼吸,她羞愧难当,宁愿以前的那个自己从来没有活在世上过。那个心肠如蛇蝎,一心算计别人的骆相钰,让她几乎不能正视自己。
“怎么了?你为何说出这样奇怪的话?”方山举起衣袖替骆相钰擦着眼泪,低声道:“你的过去我都知道,吴嫂已经告诉了我。”
“啊?”骆相钰呆呆的站在那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把吴嫂当成吐露忧愁的那个倾诉对象,将她以前做过的一切坏事都告诉了她,包括她被纥纥綦儿□□的一切,没想到吴嫂竟然会告诉方山!她瞬间有一种想钻到地洞里去的感觉,恨不能飞快的跑到一旁,再也不见任何人。
方山知道了她的过往,那商队里的人是否也知道了呢?骆相钰简直不敢想象,为何吴嫂要将她的秘密说出去,她分明瞧着那样和蔼可亲,对自己就像对待女儿一样,为了感念她也为了求得自己心灵的安稳,自己才将一切吐露出来,可是没想到竟然是大错特错。
“吴嫂没有跟别人去说,你放心。”仿佛是看透了她的心事,方山握紧了骆相钰的手:“是我请她去帮我转达我对你的心意时,她告诉了我,你过去做了不少坏事,还曾被一个北狄人□□的事情,要我自己想清楚要不要开口向你求亲,我想了好几天,一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的过去。结果今日见你要走,心里忽然就空了一大片,陆姑娘,我想通了,过去只是你的过去,我不必去计较,今后才是你与我的日子,只要我们彼此信任,彼此关心,一定能过得越来越好。”
“什么?”骆相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介意我的过去?”
“是。”方山坚定的点了点头:“你过去确实做了不少错事,我也不能说过去的那个骆姑娘是个好姑娘,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既然你认识到了错误,能痛改前非,那就让过去都成为过去,不要再出现在你生命里。我只希望从今以后你不要再与过去有牵连,就做现在的你,这样就很好。”
骆相钰睁大眼睛望着方山,见他神色坚定,不似说谎,心中的绝望一点点褪了下去。她嘴角带着一丝尴尬的笑容,眼睛却不再回避方山:“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真心话,我方山从不说谎!”方山抓住她的手往前边走:“我这就陪你回广陵去见你外祖父外祖母,还有十三多年的弟弟。”
骆相钰没有再坚持,她跟着方山慢慢朝码头走了过去。
她的新生就从今日开始,以前的骆相钰,她会把她埋在尘埃里,再也不去想那么多,现在的骆相钰,只是一个诚心改过,要与身边这少年一起开展新生活的姑娘,她前边的路还有很长。
回到广陵,高百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钰儿,你回来了!”
骆相钰与死去的骆大奶奶长得有些像,而且她耳朵后边一颗朱砂痣,高百万与夫人验看以后就知道她真是骆相钰。骆相珲听说姐姐回来了,快步奔了出来,一见骆相钰便认出她来:“姐姐!”
两人说了些小时候的事情,一一应对得上,高百万不再怀疑骆相钰的身份,欢欢喜喜让她坐下来,看了看跟着进来的方山,有些疑惑,这年轻公子瞧着气度不凡,不是个泛泛之辈,与外孙女是什么关系?
“高老爷,我是眉山人氏,眉山方家,只不过现在已经不在眉山内居住,在京城与盛京开了两间商铺,此次护送骆小姐回广陵,一来是想替她寻亲,再来是想登门拜府,亲自求娶骆小姐。”
高百万与高老夫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还有人愿意登门求娶骆相钰,而且看样子是个不错的,眉山方家他们也有耳闻,这方公子年纪轻轻,就能在京城开商铺,能力不错,而且高百万觉得外孙女婿是同行,到时候还能有生意上的往来,自家生意指不定还能做到京城去呢。
“你且让家里人派个媒婆过来,我们高家自然是同意的。”高百万当即应允。
骆相钰被拐,这事情在广陵城人尽皆知,要把她嫁出去还真是一件难事,现在来了个主动求娶的,还不是个歪瓜裂枣,赶紧嫁了便是。
方山父母双亡,是被大哥挤兑出来的,听着高百万这么说,赶紧回了眉山请了族长出面派了个媒婆过来提亲。族长收了方山的银子,也自然不会去计较骆相钰的身份,方山娶了谁,跟他有什么关系?日子是他过,是好是丑还能赖到自己身上来不成?
高百万见眉山那边真来了媒婆,心中欢喜,将那时候打发给女儿的嫁妆一分为三,骆相钰骆相珲与骆相勤每人一份,高老夫人怜惜外孙女在外头吃了不少苦头,又暗自打发了三万两银子做压箱钱:“钰儿,你好好拿捏稳了,这是旁身用的,轻易可别拿出来。”
骆相钰含泪点头,谢过外祖父外祖母,等到出发的那日,穿上大红嫁衣,由骆相珲背着出了门。
方山在京城那边布置了新房,骆相钰由骆相珲送着坐船往京城里去成亲,一路上见着青山绿水,心里头格外舒畅,这人一辈子,起起伏伏,总算是有了归宿,由不得她心中惊喜,感叹老天爷还算是厚待她,没有让她一路辛苦到底。
“姐姐,我们去京城,要不要去长宁侯府看望大姐姐?”骆相珲站在骆相钰身边,看着滔滔不绝的江水,深有感悟:“小时候咱们可真是对不住她,亏得她不计较,否则咱们也过得没这么轻松。”
骆相钰点了点头:“是的,现在想起来实在是不好意思。”
兄妹两人商议了一番,若是相宜不想见他们,也是咎由自取,送上一份礼物表示歉意便是,不强求能见着相宜与嘉懋。
相宜见着拜帖,犹豫了下,还是让下人将兄妹两人带了进来:“这么多年没见,也该聚上一聚了。”
骆相钰走进屋子,见着相宜抱了承宣坐在那里,心潮起伏,跪拜在地:“姐姐,以前我做了不少错事,害得姐姐差点被北狄人抓住,实在羞愧难当,本来是没有脸来见姐姐的,只不过还是觉得必须亲自来向姐姐说声对不住,还请姐姐原谅我。”
相宜有几分惊诧,骆相钰这话还真是说得情真意切,她让方嫂将骆相钰拉了起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切勿糊涂,好好与妹夫过日子。”
“是。”骆相钰含泪答应了一声,与骆相珲对望了一眼,姐弟两人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过了两日到了成亲的吉日,相宜亲自去了客栈送亲,与骆相珲一道,将骆相钰送到了方山的宅子那里,方山将骆相钰迎了进去,欢欢喜喜,相宜看了下面相,觉得方山确实是个不错的人,当下便放了心。
好不容易挨着到了晚上,方山在众人拥簇下进了洞房,揭开盖头,就见到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孔,心中激动不已:“骆姑娘,我终于娶到你了。”
“还喊我骆姑娘么?”骆相钰娇嗔的看了他一眼,方山回过神来,咧嘴笑了笑:“相钰,我错了。”
龙凤花烛的烛火蹿得很高,照出了一张芙蓉玉面,两人坐在一处喝了合卺酒,手勾着手,抬头的时候却撞到了额头。
两人皆扶额一笑,眼中柔情蜜意,绵绵不绝。
从今以后,他们便是最平凡的一对夫妻,过着最平凡的日子,但不管怎么样,有信任自己的人在身边,每一天都会是幸福快乐。





骆氏女 126|容承宣
刚刚一睁眼,我就听到有人在耳边紧张的说:“姨娘不行了,快些跟外边大夫人去说。”
姨娘这个词,此刻对我来说还是很陌生的,我根本不知道,她就是我的母亲。
我的眼睛半睁半闭,只见着一张脸孔在我面前晃来晃去,那张脸孔上全是皱纹,褶皱几乎能将路过的蚊子夹死。年纪虽老,可却是身手敏捷,她伸手抱着我,用帕子蘸着热水将我身子擦洗了一遍,飞快的用一块布将我包了起来。
我的手脚被缚住,十分不自在,不住的挣扎着,一阵响亮的哭声从我口中冲出,这时候旁边传来一个声音:“哟,这哭声真响亮,看起来是个有力气的。”
老婆子将我送到了一个妇人手中,约莫四十岁年纪,吊梢眼,高鼻梁,年轻时应该是个美人。那妇人盯着我看了一阵,脸上没有笑容,只是默默的盯着我看,看得我都有些疑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脸上长了一块黑斑。
房间里有大声的哭泣声,我努力转头,想要看看究竟是谁在那里哭,抱着我的妇人似乎知道了我的心思,走了两步,到了一张床边,我努力睁大了眼睛,就见着一个年轻男子坐在床边,脑袋低垂着,肩膀耸动,床上一个年轻女子,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看着那样子,似乎好像疲倦得睁不开眼睛一样。
“相宜,相宜……”悲伤的哭泣夹杂着声声呼唤,让我莫名心痛,我猜他们该是我的父母双亲,否则我不会有难过的感觉。
抱着我的妇人将我放到了那妇人身边:“骆姨娘,睁开眼睛看看你的孩子罢。”
果然她就是我的母亲,我努力的睁大眼睛望向那个女子,想要看看她睁开眼睛的模样,可一切都是徒劳,她的眼睛再也没有睁开过,我只能见着她淡如金纸的一张脸孔,听到父亲撕裂般的哭泣声。
她走了,都没来得及看我一眼,她就这么走了。
因为她是姨娘,所以府里也没有大操大办丧事,只是请了一些和尚来念了几日往生经,就匆匆抬了出去埋了。
若不是父亲坚持,只怕是这几日往生经都不会有念。
我虽然不能说话,可在旁边听得真真切切。
有一个年轻女人,大家都叫她大少夫人,是我父亲的妻,我开始一直疑惑为什么我父亲还有个妻,过了好些日子才弄懂,原来我母亲只是一个姨娘,不是父亲的正妻。
大少夫人冷着一张脸,眉毛竖起:“要念什么往生经,像这样的女人,还配请高僧替她来超度不成?”
父亲只是沉着脸,一言不发。
坐在上首的大夫人,也是父亲的母亲,我的祖母,过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去请一个罢,骆姨娘说起来也算是亲戚。”
大少夫人哼了一声:“婆婆自己去请罢,可不能浪费了我们悦华园账面上的银子。”
父亲站起身来,大步走了出去,我的眼睛追逐着他,就见那青色的长袍很快不见了踪影,只有门帘微微摇动,从缝隙那一处飘进来几朵米粒大的桂花,带着淡淡的芳香。
我知道自己注定在这样的人家讨不了好处,即便是画栋雕梁高堂朱户,但却极有可能容不下我的存在。我很害怕,只能紧紧的贴着父亲的胸口,泪眼朦胧的看着他。
父亲伸手拨了拨我的脸孔:“我知道你在想你母亲,我会替她安排好身后之事的。”
祖母依从了父亲,请了高僧来给母亲超度,院子里来了一群穿着僧衣的和尚,坐在母亲棺椁前,开始念念有词。父亲抱着我在一旁听,眼睛盯住棺椁,泪珠子就如下雨一般将我一张脸滴湿。
那喃喃的梵音入耳,我听着逐渐也悲伤起来,一只手抓住父亲长满胡茬的下巴,一边高声哭喊了起来,我想见母亲,哪怕我原来根本不认识她,哪怕我只看过她临终前那淡如金纸的脸孔一眼,可她却依旧还是我的母亲。
一个穿着银红色袈裟的僧人走到我面前,伸手摩挲着我的头顶,慈眉善目的望着我。
一瞬间,我懂了他的意思。
他用无声的眼神告诉我,以后必然有母子重逢的机会。
“我能再见到我母亲?”
“是。”
“什么时候?”
这辈子显然不再可能,母亲已经死了,她不会再从冰冷的棺椁里爬出来,用她温柔的声音呼唤着我的名字。
“你懂的,何必再问我?”
我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的想着他用眼神告诉我的话,莫非下一辈子我依旧能做母亲的儿子,能与她团聚?
“那我的父亲呢?我喜欢他,我要他依旧做我的父亲。”
那僧人不再说话,只是含笑看着我,就如天上明明朗月。
我安静下来,两只手以攀爬的姿势搭上了父亲的肩膀,沉沉入睡,心中自此释然,不管怎么样,我与母亲会有再相见的机会。
做了几日道场,母亲的棺椁被运了出去,我默默的瞧着一群人抬着那黑色的棺木往外边走,没有悲伤,只有淡淡的喜悦,母亲肯定会在一个地方等我,我一定会再见到她。
关于母亲埋在哪里,父亲又一次与他的妻发生了争执。
父亲要将母亲葬入祖坟,而他的妻坚决不同意,我听到他们两人大声的争吵,大少夫人甚至还砸了几个碗盏。
“少夫人竟然舍得砸碗盏,可见是起气到了极点。”几个丫鬟在细声议论着,她们都说大少夫人是十分吝啬的,一点东西都不许浪费,素日丫鬟要是打了碗盏,一定会从月例里加倍扣回来,故此大家做事都小心翼翼:“今日一口气砸了三个呢!”
“也是她气狠了,大公子要将骆姨娘葬入祖坟,怎么能不生气?”
“咱们大公子与骆姨娘,青梅竹马长大的,当然更喜欢骆姨娘一些,骆姨娘本来扯起来还跟容家沾亲带故的,作为贵妾葬入祖坟,可也是合情合理,大户人家里生了儿子的贵妾,不都有这资格?怎么到容家就要变了?”
“你却是不知道,大少爷是打算到时候跟骆姨娘合葬的呢,听说让人连夜在祖坟里选了个位置,挖了一个大坑,准备这几日修一间可以并排放两副棺椁的墓室。”
“啊呀呀,这怎么行?难道不是修三间墓室?大少爷的放中间,大少夫人与骆姨娘一边放一副?”有丫鬟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再怎么样也不该是修一间吧?大公子与骆姨娘怎么能挤到一间墓室去?都没有尊卑了不成?”
“咳,我听大公子的长随说,大公子心中愧疚不安,说都是他从前太软弱了些,遵从太好娘娘赐婚的旨意,故此才让骆姨娘有这般下场,在入祖坟这事情上头,他坚决不能亏待她。”一个穿着绿色衣裳的丫鬟啧啧有声:“大公子也算是重情重义的了。”
我听得似懂非懂,但最后明白了她们的意思,父亲想要死后与母亲合葬,而大少夫人不同意。
我不知道这件事情最后结果是怎么样,但听他们说,母亲最终还是葬入了祖坟,可究竟是不是葬在父亲替她选好的墓室里,我也不得而知。
因为父亲没多久也过世了。
那是一个我永远也不能忘记的晚上,父亲抱着我在园子里走急匆匆的走过,枝头残留的桂花忽忽的飘落下来,正落在我的襁褓之上。父亲浑然未觉,也不伸手替我拂落,只是急急忙忙的往前走着。
我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心中有些紧张,父亲双眼无神,口中喃喃自语,我唯一能听清楚的,是他在喊我母亲的名字:相宜。
他抱着我在湖畔走了两圈,秋风渐凉,吹得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放声哭了起来,清亮的哭声似乎惊扰了父亲,他低头看我,伸出手来拍打着我的背,可我却不肯停歇,实在觉得委屈,我要母亲,我要她温暖的怀抱,我不要与父亲这般潦倒的在秋夜里漫步。
还没来得及弄清楚怎么一回事,父亲的脚一拐,我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了起来。
身子迅速的下沉,我触及到了冰冷的湖面。
忽然间,一股大力将我托了起来,我被那力量抛了出去,落到了湖畔柔软的草地上。
我听到了水响,虽然只能看到天空一轮圆月,但我明白正在湖里挣扎的那个人是我父亲,虽然才跟他相处几日,但我却深深的依恋着他。
我大声的哭了起来。
值夜的下人听到我的哭声跑了过来,发现了湖面的不平静,看到了我躺在草地上,脸色一变:“大公子落水了!大公子落水啦!”
有一个下人抱起了我,另外几个赶紧去找人帮忙打捞父亲,我这时才看到了湖面,那里已经渐渐平静,看不到父亲挣扎的样子,再过一段时间,就会连那涟漪都看不见。
等着人们赶来的时候,湖面已经完全平静下来。
父亲被捞上来的时候,双目紧闭,跟我那日看到母亲一样。
祖母赶了过来,抱着父亲的尸身痛哭流涕,大少夫人站在一旁没有半颗眼泪,只是在咒骂着父亲,眼歪嘴斜。
祖母跳了起来,一巴掌扇到了她的脸上:“现在人都过世了,你还这么诅咒他,有什么意思?他虽然偏心骆姨娘,可也没亏待过你,你自己摸着良心去想想看!”
扇了这一巴掌,祖母颓然的倒下来,放声大哭:“嘉懋,我的孩子……”
我也心酸,失去了父亲母亲,我能体会到祖母失去儿子的心情。
父亲的丧事大操大办,不仅来了和尚,还来了道士,水陆道场开了七日七夜。
僧人里有上回来的那位高僧,他眼睛看着我,似有深意。
我的心砰砰的跳了起来,我知道,或许我与父亲母亲团聚的日子不会太久了。我哭了起来,眼睛再次望向那黑色的棺椁,情形跟十几日前何其相似,只是那棺椁里边躺着的人换了一个。
那一日阳光明媚,一只手轻轻抚摸过我的脸颊,让我从睡梦中惊醒。
睁开眼睛,就看到大少夫人站在我的床边。
我平静的看着她,她怨毒的看着我。
“长宁侯府容不下孽种。”她咬牙切齿,一双眉毛蹙得紧紧,眼神冰冷。
我笑了起来,没想到送我去与父母团聚的,竟然是她。
一块帕子从她手上落了下来,盖住了我的脸。
帕子上边有一种奇怪的气味,我闻着有些不舒服,划了划手脚,想将那帕子撇开,可我却实在太小,没能抓住遮住我鼻孔的手帕。
刺鼻的气味让我痛苦得流泪,我想哭,可却哭不出来,慢慢的,我失去了知觉。
“生了,生了……”耳边传来惊喜的叫声,我一睁眼,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那是我的父亲容嘉懋。
“相宜,快来看我们的孩子。”父亲将我抱起送到躺在床上的那个年轻女子身边。
我终于看清楚了她的脸。
果然和我想象里的一样,温柔慈祥,眉目如画。
母亲,我终于见到了你。
幸福的笑容从嘴角溢出,快活得小手小脚都不住得舞动。
“瞧,他在笑。”父亲与母亲两人凑了过来,一起认真的看着我。




骆氏女 127|不要脸没
相宜惊叫了一声,飞快的站了起来,顺手从笸箩里抄起了一把剪刀。
她倒退两步走到了床边,伸手将床上那件哆罗呢斗篷抱了起来,警惕的望着骆大奶奶:“母亲今日来我这里,是为了什么事情?”
骆大奶奶见着相宜怀里的一抹青莲色,脸上露出了一种鄙夷的笑容:“你将那斗篷抱那般紧作甚?没见过金贵东西,只将这个当宝贝了,这般抱着不撒手,旁人还以为是金子做的衣裳呐。”
“母亲出身富贵人家,自然不觉得这斗篷金贵。”相宜朝骆大奶奶笑了笑:“我是没见过世面,眼皮子浅,母亲莫要生气。”
骆大奶奶心里头一咯噔,这小继女说出来的话很是软,可却将她堵得说不出话来,她分明是来抢夺这斗篷的,可面前这丫头夸她出身好,不会将这斗篷看在眼里,那她还怎么动手?
骆相钰从骆大奶奶身后探出头来:“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接嘉懋哥哥送你的斗篷,若是我,便是冻死也不会要。”
骆相珲也粗着声音道:“母亲说过了,这件哆罗呢斗篷要拿了给我穿的,你别抱着了,赶紧送过来!”
骆大奶奶的脸上红了红,珲儿怎么能这般实打实的说呢?她讪讪的看了骆相宜一眼,声音里有些尴尬:“相宜,你穿这衣裳不合适,瞧着款式颜色,哪里是女子穿的?你不如将这斗篷给了你弟弟穿罢。”
她自己不是没有银子,舍不得花银子买了哆罗呢给骆相珲做斗篷,却一心想从她这里抠出一件斗篷出来。相宜摇了摇头,声音里全是坚定:“母亲,嘉懋哥哥说了送给我,这斗篷就是我的,即便我不适合穿着斗篷,我却依旧不愿意将它给了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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