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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拖油瓶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八爷党
史老太君当然也有此意,只是历来儿女婚姻大事,皆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贾母虽然疼爱宝玉,到底不好越过贾政夫妇。恰好这日贾政沐休,贾母便命小丫头子将贾政叫到后头来,当面询问贾政、王夫人的意思。
王夫人当年一力主张“金玉良缘”,便是前些日子凤姐儿小产,王夫人也央了宝钗帮忙打理家事,其心意自是昭然若揭。
但保龄侯夫人却恍如不知一般,仍旧满面春风地向贾政夫妇提及两个小儿女的婚事。
因着太子继位后肃清吏治,整顿军务,虽有提携寒门之举,但是每欲重大举措仍旧倚重功勋世家,因此朝中泰半功勋都比原著中过的更加风光。
保龄侯身为功勋老臣之后,况且自身又向来低调谨慎,当差勤恳,也颇得圣人器重。
与之相比,同荣宁二府走的比较亲近的王家却因为薛蟠一事触怒圣颜,自那年王子腾被圣人贬官罚俸之后,一直都没缓过来。
至于薛家更不必说,若说从前还有些声势,如今被褫夺了皇商的名号,也不过是寻常商贾人家罢了。
论家世门第,当然比不过一门双侯的史家。
保龄侯夫人眼见王夫人态度莫名,少不得笑道:“若说起来,云儿和宝玉两个从小儿一起长大,性情脾气自然都是知根知底。况且云儿又是老太太的侄孙女儿,老太太平日里疼她亦如宝玉。倘若这一门亲事能成,便是亲上加亲,老太太也安心,我们也能放心。今后宝玉在仕途上若有什么需要帮衬的地方,我和老爷自然没的说。只会把宝玉当初自家的姑爷。便是他的几个表兄表弟们,也都懂得守望相助之礼。”
换言之,倘若这门亲事不成,那也休怪史家今后对荣宁二府敬而远之了。
隐隐听出保龄侯夫人的言外之意,贾政不免微微动色,下意识看向王夫人。他是知道王夫人属意宝钗的,也觉得宝钗安分随时,堪为良配。
然薛宝钗的脾气秉性再是出挑,也无法改变薛家的门第衰微。更何况薛宝钗还有那么个不省心的哥哥。为了抢夺个丫鬟都能打死人命惹出这么大的祸患……倘若宝玉娶了宝钗进门,同那薛蟠成了连襟儿,今后别说在仕途上能得些帮衬,只怕不忙着给薛家善后就是极好的了。
最关键的还是保龄侯府……如今史家在朝上的势力虽然比不上赵弼和、陈珪这等潜邸旧臣,但与诸多空袭爵位,并无实权的仕宦贵族相比,倒也称得上是器重有加。
现今史家主动登门提亲,盘算的便是“亲上加亲”的好意。贾政心知史家此举倒也不是看重宝玉的人品学问,不过是觉着史家与贾家乃是姻亲,史老太君又是史湘云的嫡亲长辈,将自幼父母双亡的史湘云嫁给荣国府,便是托给史老太君照顾,也省的史湘云婚后过得不如意了,外人议论史家苛待先哥哥的孤女。不过是为了名声上的好看罢了。
倘若自己婉拒了史家的提亲,以史家人的脾性,倒也未必会恼羞成怒。不过两家的交情只怕要冷淡下来了。毕竟如今史家与贾家的走动也不多。
至少比不上同为姻亲的王家。
贾政思及此处,不免有些犹豫,颇舍不得史家的门楣与势力。
须知如今的贾家可不是原著中那个有女儿在宫中为妃,所以自家也能鸡犬升天的贾家。元春被圣人“恩送”出宫,贾家的爷儿们又接连遭了圣人的嫌弃,子孙晚辈又多不成器,现如今的荣国府早已沦为长安城内的笑柄、
这个结骨眼儿上,可着实缺不得史家的帮扶。
贾政不漏痕迹地皱了皱眉,一时间又想起当年贾母意欲撮合两个玉儿——现如今林如海进京入阁,早已是风光得意的龙图阁大学士,深得圣人器重。倘若宝玉能与林姑娘结亲,只怕今后在仕途上就无需担忧了。如今想来,到底还是母亲盘算的深远。
贾政心下长叹,面儿上却是不显。欣然应下了这一门亲事。
事已至此,纵然王夫人心系“金玉”,也是无可奈何了。
得到荣国府的肯定答复,保龄侯夫人也十分满意。当即便带着史湘云家去,等待荣府上门提亲。不消多说。
如今只说保龄侯夫人走后,宝玉要和湘云结亲的消息便在瞬间传遍了荣国府上上下下。
薛家母女从小丫鬟的口中得知消息,登时便如晴天打了个焦雷一般,不敢置信。





红楼之拖油瓶 第一百四十六章
薛蟠醉酒归家的时候,并没有留意到梨香院内丫鬟婆子们窃窃私语,鬼祟不安的神情。因着他吃酒烂醉,并不想酒臭气味腌臜了母亲妹妹,遂不曾至薛姨妈房中昏定问安,直接转步回了卧房。
将将进门,口内便已大声嚷着命香菱端茶送水,伺候洗脚。
彼时香菱已闻得荣国府宝玉与保龄侯府史大姑娘意欲定亲的消息,自然晓得此时对薛宝钗有何影响,不免替宝钗委屈担忧,正坐在窗下上淌眼抹泪的哭。
闻听薛蟠家来,香菱忙擦了眼泪起身相迎,又命小丫头子端清水来,亲自伺候薛蟠洗脸洗脚。
薛蟠这会子尚未娶妻,况且又才经历过香菱认母险些被带走之事。自觉宝贝失而复得,因此又多了几分新鲜。也时常命人裁制新衣裳打造头面首饰的哄人高兴。
这会子眼见香菱眼圈儿红肿,明显哭过的样子,早已吃的醺醺然的薛蟠不觉皱了皱眉,粗声粗气的问道:“大好的日子,你哭个甚?难道是有人给你气受了?”
香菱忙摇头,想了想,还是说道:“并不是有人给我气受。我只是替宝姑娘报不平儿罢了。”
若说薛蟠原本只有三分在意,听到此事关乎自家妹妹,也变成了十分在意。登时立着一双眼睛问道:“我妹子怎地了?难道还有人敢给她气受不成?”
香菱见问,果然便将荣国府意欲同保龄侯府提亲,替宝玉求娶史大姑娘之事娓娓道来。
薛蟠听了这话,登时气上心头,火冒三丈,破口大骂道:“好他个荣国府,居然敢仗势欺人,欺负到你爷爷头上。也不看看马王爷有几只眼。”
一面叫骂,一面气的站起身来,因着双足还泡在脚盆儿中不得动弹,薛蟠越性儿一脚将脚盆儿掀翻,洗脚水顿时泼了满地,还脏了香菱的衣裙。
香菱吓得花容失色,薛蟠却赤足湿脚趿着鞋径自出了房门,顺着抄手游廊来到薛姨妈的卧榻,推门而入时,迎面便看见薛姨妈宝钗母女二人正抱在一起淌眼抹泪的哭。
眼见薛蟠怒气冲冲地撞进门来,薛姨妈母女二人吓了一跳,忙起身问道:“你这又是怎么了?”
薛蟠气的满面紫涨,一双眼睛瞪得如同铜铃铛一般叫嚷道:“我早就说过那宝玉在外头就是个拈花惹草的性子,你们都不肯信我,行动护着他。如今又是怎样,明着跟妹妹说什么金玉良缘,闹得阖府上下满长安城内沸沸扬扬的,背地里却要娶了史家的姑娘亲上做亲,这可把咱家妹子置于何地?都被人家欺负到头上来了,难道妈和妹子就想这么忍了不成?依我说,反正事情都这样了,咱们也别忍了这口气,越性儿闹他个鱼死网破,大家干净。”
一面说着,一面抓起一根门闩就跑,口内还喊打喊杀的,只说要闯到后院儿抓住宝玉打死干净,“也免得他败坏了我家妹子的清誉,转过头去又勾搭别人家的姑娘!”
薛姨妈不妨薛蟠如此鲁莽行事,慌忙起身拦着薛蟠劝道:“我的儿,你可消停些罢。你要是这么闹下去,两家的亲戚还怎么处?”
薛姨妈不说这话还好,说了这一番话,薛蟠气的越发火冒三丈,扯着脖子喊道:“他们贾家都已经这么欺负咱们薛家了,妈何必还想着亲戚情分?这会子撕破脸了,大家彼此也该掰扯掰扯清楚。既花了咱们薛家的钱,又不想娶咱们薛家的人。这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薛蟠说着,越性甩开了薛姨妈的手,冲出梨香院的西南角门儿,穿过夹道,径自进了王夫人的正房东院儿。
门口儿当差的老婆子眼见薛蟠横冲直撞的,急忙上前拦阻,生怕薛蟠冲撞了府内的姑娘们。
又因府内早已传出宝玉要和史家姑娘定亲的消息,这些老婆子们便忖度着薛家失了势,言语间越发的怠慢不恭。
薛蟠本就是个鲁莽暴躁的霸王脾气,便是别人敬他三分,他还要暴露些骄矜本色。哪里堪得这些下人如此挤兑。
薛蟠登时气急,一脚便揣在阻拦他的婆子的肚子上,将他婆子深深踹到在地,捂着肚子直哎呦。薛蟠指着他便骂道:“狗眼看人低的老娼妇,也敢要你薛大爷的强。也不瞧瞧你是个什么德行,以为你家主子跟史家订了亲,我们薛家就没了法儿吗?我今儿先打死你这老娼妇,再跟你们家主子理论。”
说罢,薛蟠登时便挥着手里的门闩重重打了那婆子两下,疼的那婆子哀嚎痛哭,声嘶力竭。
外院儿这一番动静太过吵闹,早已惊动了屋内的人。彼时贾政就在王夫人房中,夫妻二人正商量着宝玉成亲的事儿。闻听这一番吵闹,登时出了门来。
就见薛蟠正踩着自家的婆子作威作福的喊打喊杀。贾政原本就不喜薛蟠顽劣,草菅人命,此刻眼见他如此粗鄙不堪,越发冷了颜面。开口斥责道:“蟠儿,你这是做什么?岂有在长辈家中如此胡闹的道理?”
若说旁日,薛蟠恐怕还敬他这姨父三分。此刻贾家都已经欺负到薛姨妈和宝钗的头上,薛蟠也顾不得那许多,当即冷笑道:“姨父,你也不必在我跟前儿装出什么长辈的嘴脸。我只问你,当初是姨妈写了信给我母亲,提出什么金玉良缘,把我们全家诓骗入京。又借着什么亲上做亲两家做一家的由头,白缠了我们薛家不少钱到外头放印子钱。当初姨父被圣人贬斥,姨妈打着给您疏通关系的幌子从我们薛家借了五万两银子,元春大姐姐嫁到西宁王府,姨妈还打着给大姐姐置办嫁妆的借口,从我们家借了两万两银子,前些日子又借着让我妹子帮忙给你们荣府管家理事的借口,明里暗里讨去了几千两银子,现如今你们贾家说不娶我妹子就不娶了,要娶什么公门侯府家的小姐?我也不同你理论,只想问问你们贾家借我们薛家的银子该怎么还?”
“总不会是人也不娶了,钱也不还了罢?”
薛蟠一番话落,贾政夫妇登时变了脸色。贾政不敢置信的回头看着王夫人,脱口问道:“你竟然在外头放了印子钱?”
王夫人神色惴惴,连忙向贾政剖白道:“老爷别听他小孩儿家家的胡说……”
薛蟠嗤笑着打断了王夫人的话,“您二位是长辈,可别想着随意蒙骗过去。倘或不能给我个说法儿,咱们越性便闹到老太太跟前儿。我倒想问问,难道荣国府世代功勋的好家教,就是打着亲事的名义骗亲戚的钱不还不成?”
薛蟠说了这一番话,仍旧觉得不解恨,越性便把从前的事儿全都叨叨出来。因着薛家与王夫人走动亲密,况且荣国府又向来都是欺上不瞒下的德行,薛蟠倒也知道许多王夫人的“机密要事”,什么放印子钱包揽诉讼卖官鬻爵的,甚至还有几件人命在手上。
薛蟠便把这些话和盘托出,明仗着这些把柄威逼贾家依照约定娶了自家妹子,“否则咱们大家就闹个鱼死网破,你们也别存着侥幸。只要宝玉敢抛弃我妹子娶了别家的女孩儿,我就敢时时刻刻守着他,只瞅着你们不注意的空儿越性打死他了事!”
总而言之,那贾宝玉倘若想撇开她妹子迎娶别家的姑娘,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贾政王夫人都没想到薛蟠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登时便僵住了。




红楼之拖油瓶 第一百四十七章
第一百四十七章
荣国府向来都是个四面透风的地儿,那日薛蟠到荣禧堂大闹一回,威逼贾政夫妇替宝玉求娶薛宝钗的事儿没出几天,京中消息灵通的人家儿就都知道了。
荣国府再次成了长安城内仕宦勋贵之家茶余饭后的笑柄。当然也有人嘲笑薛家的姑娘嫁不出去,就此赖上了贾家。
不过“金玉良缘”之事早已闹得沸沸扬扬,何况薛蟠又是出了名儿的呆霸王脾性,因而就算薛家名声因此又坏个彻底,也没人计较在意了。反而借着此事没少褒贬荣府二房的人。
“……素日里沽名钓誉,故作清高,原以为他是个多光风霁月的人。现如今瞧着,倒也是个打着结亲的幌子诓骗亲戚钱财的无赖。这也是公门侯府的家教?便是平民百姓小门小户之家,稍有些脸面体统的,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那贾政才智平庸,性情却是迂腐清高,又喜欢仗着祖上姻亲的势力交结党羽,提携门生。每每替那些阿谀奉承之辈谋求好缺儿,致使真正有才学之士报效无门,只得屈居于苦寒之地慢慢熬煎。如此张狂之举早已惹得同僚侧目。偏他自己还若无所觉,成日里忠君爱国,满口的道德文章。叫人腻歪不已。
如今且出了呆霸王大闹荣国府之事,将二房那些个阴私龌龊全都洒落于人前,也叫那贾政掩面而走颜面无存,众人自然乐得隔岸观火,落井下石。
别说这些外人,便是有意把史湘云嫁到荣国府的史家听说了这些龌龊私密事,也少不得掂量再三。只要把这门亲事作废,另寻良人了。
毕竟亲上加亲放在寻常是好事儿,也能一举解决了史湘云这个麻烦。不过明知道荣国府二房就是个火坑,偏偏要把侄女儿往火坑里送,那就不成了。
为了不落人褒贬,保龄侯夫妇只得再次登门拜访,当着贾母的面儿了结此事。
贾母并没想到此事到了现在,明明贾政夫妇都已经同意了,却又在薛家身上横生枝节。
好端端的阁老女儿,侯门贵女娶不上,偏偏被一介商贾之家缠的脱不开身。一心想要为宝玉打算的贾母也是郁郁寡欢。当下便想劝着史家夫妇再思量思量,又说什么两个孩子从小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都是知根知底儿的,性情模样儿自不必说,便是公公婆婆也都是自家的长辈,倘若能亲上做亲,岂不比外头另配的要强得多?
王夫人在旁陪坐,也跟着劝和。
保龄侯夫人听了这一番话,只能赔笑道:“老太太的意思我都明白。我原也是想着亲上做亲。只是有一句话……虽不当说,但老太太是长辈,我们当小辈儿的在您跟前儿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保龄侯夫人说到这里,又是一笑,意味深长的道:“倘若湘云是我的亲闺女,这门亲事说了便说了。有老太太照看着,我们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可是现在……当真是不好说了。”
贾母当然听懂了保龄侯夫人的言外之意。默然半日,也只得应了。
两家亲事就此作罢。保龄侯夫人且同贾母寒暄了一回,便推脱家中还有事务需要料理,告辞去了。
待保龄侯夫人去后,贾母看了王夫人一眼,并没多说什么。
反倒是王夫人自己形容讪讪,这会子知道自己的盘算不如婆婆,然事已至此,倒也无可奈何了。
史家来退亲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府内其他人的耳中。邢夫人虽然不喜二房夫妇,但她素来疼爱宝玉,闻听此事,倒也跟着唏嘘不已。只觉着宝玉虽好,奈何姻缘不好。一品阁老家的嫡出女儿并功勋侯府的贵小姐哪个不比商贾家的女儿强,偏偏她那弟媳妇脂油蒙了心窍一般,就看上了哪个宝姑娘。
她就不觉得那个宝姑娘有什么好,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成日家装模作样充款儿拿大,一点儿也没有年轻女孩儿天真活泼的样儿。
真真跟她那姨妈似的,心计深得很。
当然邢夫人之所以对薛宝钗心怀偏见,估计也有当日凤姐儿小产,王夫人只命李纨、探春、宝钗共同搭理家事却越过迎春的事儿。
不过迎春自己都不理论。她这个万事不管的继母当然无话可说。
史家既然退了婚事,薛蟠又那般的言语威胁,贾政跟王夫人一时都有些束手无策,又不想遂了薛蟠的意,此事便僵住了。反正宝玉年岁还小,便是再拖个两三年也不差什么。他们贾家拖得起。
贾家拖得起,薛家可拖不起。薛蟠急的什么似的,又见贾政夫妇滑不留手,无奈之下,只得找到自己的狐朋狗友问计。能跟薛蟠交好的,大都是些混酒混钱的无赖痞子,哪里能有什么好主意。只是打着给薛蟠出主意的幌子骗酒骗肉。到了最后,钱没少花,什么事儿都没办成。
薛蟠急的了不得,最后只得抓住薛蝌缠问。彼时薛蝌正忙着筹划大事,虽然有心相帮,面对荣国府这等庞然大物,却也使不上力。便给薛蟠出了个主意,让他去寻舅父王子腾求救。又告诉薛蟠置办些厚礼贿赂王子腾的夫人子女。
薛蟠得了薛蝌的指教如奉圭臬。急急忙忙的回家筹备重礼,登门拜访。
若说起来,薛蟠平生最怕的就是他这个舅舅。从来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能绕多远就绕多远。这会子为了妹妹的终身大事,倒也顾不得什么了。
一时到了王家,王子腾因着这个不靠谱的侄子贬官罚俸,到了如今都没能重新赢得圣人的器重,心下难免对薛蟠有些芥蒂。
不过王子腾为人当官儿上虽有种种不好,却向来护短重情,对家人也从来都是宽容的。此刻见薛蟠为了妹妹的终身大事如此着急,倒也觉得欣慰。再加上薛蟠以重金说服了王子腾夫人和表兄王仁帮他说项。王子腾便应下了替薛家向荣府提亲之事。
既得了王子腾的应承,薛家母子心下大定。安安心心地回家等着消息。
没过几日,却闻得二房的薛蝌不知怎么走通了宫中关系,竟然又得回了皇商的差事。此事一经传出,薛家上下皆是又惊又喜。当真没想到薛蝌素来温厚腼腆不爱高谈阔论的性子,竟能办成这样大事。
当下薛家母子便置办了酒席给薛蝌庆功。同时也是感谢薛蝌给薛蟠出了主意,终能解决了宝钗的终身大事。
酒过三巡,薛姨妈忍不住询问薛蝌是如何办成此事。薛蝌赧然一笑,娓娓道来。
却原来当初户部以薛蟠行为不端为由褫夺了薛家皇商的差事,以及王子腾贾政皆因此事被贬官罚俸。此事传到金陵之后,薛家阖族皆惊。金陵城内其他几户大商贾闻听此事,也都趁机落井下石。薛家的生意顿时便一落千丈,再不复当年风光显赫。
薛蝌是个有主意的人,况且自父亲死后他便打理二房的生意,很明白这其中的道道。更知道那些大商贾背后都有朝廷大官撑腰,他们既想要落井下石趁火打劫,必然不会给薛家喘息的机会。
薛蝌眼见事不可违,便把主意打到了京中。试图走通宫中的门路,再次得回皇商的差事。并且想要把二房的生意转移到京中。于是便带着妹妹薛宝琴先上了京。四处寻情找门路。最后便找到了伺候太上皇的一位宫中老内监的身上。
自打太上皇退位以后,因着日子过得越发滋润,人也就越发的念旧。薛家的祖上紫薇舍人也是有从龙之功的勋臣。怎奈后世子孙不肖败落了家业。最妙的是这些功勋仕宦之家子孙不孝败落家业的有而且多,上皇自己却是子孙成器,而且儿孙满堂,都非常的孝顺——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因此上皇越发的念起旧情。那些个当真犯了朝廷律法不能宽恕的也还罢了,诸如薛家这等无关痛痒的,既有人求到了头上,上皇倒也乐得高抬贵手以示仁厚。
便在当今问安的时候略略提及此事,当今也是个颇知情谊之人。念在上皇如今越发的不管朝政,一心安享尊荣,偶尔才提及这么个不动根骨的提议,当今又怎能不允。
于是这皇商的牌子兜兜转转又落在了薛家的头上。只不过是从大房转移到二房身上罢了。但于整个薛家来说,却是极为体面的。
薛蟠母子听了薛蝌这一番话,少不得拍案称绝。薛蟠自己就是个不爱打理家事的人,又向来知道他这族弟秉性忠厚,是个十分可靠的人。便借着酒意,想把自家的生意也托付给薛蝌料理。
薛家母女不妨薛蟠竟然提出这样的建议,不免有些迟疑。薛蟠却不管这些,握着薛蝌的手笑道:“你是知道哥哥我的。最不耐烦这些个事儿。那些老伙计买办们仗着我年轻不知事,在账上弄的那些个的鬼蜮伎俩,我不是不知道。只是懒得同他们理论。可俗话说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弟弟你如此成器,我便将这副家业托付给你帮忙料理。也总比便宜了外人强。”
薛蝌闻言,连忙推脱不已。薛蟠却不管薛蝌的态度,十分蛮横的将自家的买卖营生都交了出去,因笑道:“改日我就叫账房到你那儿交账。弟弟你是个明白人,今后咱们两家的家业都靠你了。你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尽管和我说。就算哥哥我不成,不是还有咱舅舅嘛。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归不叫你吃亏就是。”
薛蝌无法,也只得应了。
没过几日,王子腾夫人果然不负薛家之望,亲自登门拜访史老太君并王夫人,替宝钗提亲。
事已至此,贾母早已心灰意懒,只好把宝玉的婚事全权交给王夫人这个当娘的。王夫人又素来唯王家马首是瞻,此刻见嫂嫂亲自来提亲,虽然有些不甘不愿,也只得应了。
王子腾夫人知道王夫人是因着薛蟠威胁一事心怀芥蒂——别说是王夫人这个姨妈,就是她这个舅妈见了薛蟠的混不吝也觉着头疼。然而头疼归头疼,既收了人家的好处,王子腾夫人也想把事情办得体体面面的。便笑着劝王夫人道:“你也别这么愁眉苦脸的。林姑娘与史大姑娘虽好,终究跟咱们宝玉没有缘分。况且咱们家的姑娘也不比公门侯府的小姐差什么。既是安分随时,又能劝着宝玉上进,况且又是你的嫡亲外甥女儿。倘若是她嫁给宝玉,肯定跟你这个婆婆是一条心。倒是比什么外四路的姑娘更强些。”
王夫人闻言,默然半日,方才慢慢的说了声“这自然是好的。”
王子腾夫人不负重托,自然满意而去。
没过几日,王夫人便请了媒人上薛家提亲。其后一应事宜也都是王夫人亲自操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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