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拖油瓶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八爷党
尤三姐儿整日在家安胎养身,见不得柳湘莲如此辛苦,索性便学起了药膳之道,准备替柳湘莲好生滋补一番。
日子就这么流水似的,转眼又进了七月份。
尤三姐儿发动了。
彼时尤三姐儿正与柳湘莲用早膳,将将吃了两口粥。肚子突然疼起来。
一阵一阵的疼痛让尤三姐儿瞬间溢出了浑身的冷汗。整个人也承受不住的往下坠。柳湘莲登时慌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强上前一步,打横抱起尤三姐儿进了早就准备妥当的产房。
自己却被四个稳婆推了出去。
柳湘莲慌的手足无措。听着产房内传出来的阵阵惨叫声,柳湘莲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在窗下门前团团乱转。到后来索性不忍了,站在窗下大声喊道:“三妹莫怕,我就在外面。我在外面陪着你……”
产房内的接生婆子和送热水的丫鬟们听了,都忍不住笑。
唯有尤三姐儿疼的浑身直抽,脑子浑浑噩噩的,本能地听着稳婆的话湿着劲儿。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见满屋里一阵欢呼声,稳婆大声的报喜道:“恭喜太太,贺喜太太,是一位健康伶俐的小公子……”
尤三姐儿这才松了一口气,旋即眼前一黑,就觉着浑身的力气都如潮水一般不知退到了哪里,整个人好似咸鱼般躺在床上,浑身上下汗津津的,连喘气都费劲儿。
守在外面的柳湘莲却是欣喜若狂,忙拦着从产房里出来的嬷嬷问道:“三妹怎么样?哥儿怎么样?”
嬷嬷满面堆笑的说道:“老爷放心罢。母子均安。”
柳湘莲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说道:“我能进去了罢?”
“这可使不得。”嬷嬷慌忙拦住,开口说道:“刚生了哥儿,房内腌臜的很。得收拾妥当了才行。”
柳湘莲木然点了点头,想了想,隔着窗子喊道:“三妹你好生歇息,我先出去挂弓箭。一会子再来陪你。”
说罢,又拽着廊下的丫鬟婆子们好生嘱咐了一通,又命厨房传膳,喋喋不休了好一会子,方才带着小子们出去挂弓箭。
同时也打发了家下人等到各处报喜。
等到柳湘莲再次回来的时候,尤三姐儿正守着哥儿躺在床上。
小小的哥儿被一张大红色的襁褓裹着,红彤彤地,正安然睡着。尤三姐儿枕着胳膊躺在哥儿身边,一只手轻轻的拍着襁褓。
柳湘莲看到这一幕,只觉得一颗心都化了。
他放轻了脚步走到床边轻轻坐下,握着尤三姐儿的手悄声说道:“劳累你了。”
尤三姐儿微微一笑,轻声回道:“说什么呢。”
柳湘莲又道:“我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往长安城送信儿了。”
尤三姐儿点了点头,又笑问道:“你想好了给哥儿取什么名字没有?”
自打尤三姐儿怀了身孕,柳湘莲每日必翻一回书,说是要给哥儿取个最好的名字。只可惜转眼过了几个月,柳湘莲却还没有定下名字。到如今孩子都生了。也不知道柳湘莲有没有个章程。
柳湘莲闻言,便笑道:“想好了。《楚辞》中曾有诗云怀瑾握瑜,咱们家的哥儿就叫怀瑾,小名儿瑾哥儿。你觉着怎么样?”
“瑾哥儿,瑾哥儿……”尤三姐儿念叨了几遍,不觉笑道:“我觉着很好。”
寓意也好,叫着也好听。
就在尤三姐儿生了瑾哥儿的第三天,陈氏便风尘仆仆的从长安赶了过来。
她是算计着尤三姐儿的预产期过来的。除了想早点儿见见三姐儿,也是为了帮衬三姐儿办好满月礼和白日。
毕竟柳湘莲父母双亡,家中并没有个可靠的长辈。之前尤三姐儿备嫁时还有积古的宫中老嬷嬷照顾,如今孩子生下来了,倘若再让老嬷嬷帮着办满月,就不怎么妥当了。
而尤三姐儿刚刚生了哥儿,还得做月子。实在不能劳累。
母女两个多年不见,自然有一番私密话好说。陈氏稀罕宝贝似的先看过了自己的外孙,当晚便跟尤三姐儿住在了一间房内。反倒将柳湘莲撵到了客房去住。
“……你舅舅一家人,除了老太太老太爷年纪太大了不能劳累,剩下的也都往这边赶了。瑾哥儿满月之前必定能到。你大姐姐二姐姐也都能到。你四妹妹去年嫁了人,应该是从江南往这边儿赶。我因急着动身过来,就没带宝哥儿。宝哥儿在家闹了好一场,非得要跟过来。最后还是你老爷发了话,他随后跟着你老爷过来。你老爷和你舅舅都告了两个月的假。要不是圣人打量着你舅舅和女婿的颜面,只怕都不能允了这次的休假……”
夜凉如水,陈氏尤三姐儿并肩躺在床上,陈氏絮絮叨叨地说着长安城内的各家人事,尤三姐儿便在陈氏不急不缓的声音中慢慢熟睡。
陈家众人并尤家父子果然敢在瑾哥儿满月的时候抵达了西海沿子。陈珪同时还带来了圣人赐给瑾哥儿的一只镶金点翠的长命锁。
陈桡抱着那么一点大的瑾哥儿颠来颠去,一面打量着瑾哥儿的眉目一面在柳湘莲面前笑道:“怪不得世人都说外甥像舅。你瞧瞧瑾哥儿这眉眼鼻子,果然跟我特别像。”
柳湘莲看着陈桡的模样儿,简直就有些无语了。
也不知道是家学渊源还是怎么着,陈桡年少时节还存着几分君子如玉的温润拘谨,如今年岁渐长,这性子倒是愈发趋近了其父陈珪。又因他乃翰林学士出身,况且又是清流名士徐子川的女婿,为人也耳濡目染了一些岳父的大儒风范,整个人看起来倒是愈发的朗朗如明月。
就连圣人都忍不住赞了几回。只说陈桡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更赞陈珪是“后继有人。”
柳湘莲对着这么一个继承了舅父性情的大舅哥,自然十分没脾气。
因着柳湘莲位高权重,前来参加瑾哥儿满月礼的陈珪父子更是简在帝心,瑾哥儿在西海沿子扮的满月礼也十分热闹。
宾客如云门庭若市,前来道喜者络绎不绝。尤其是西海水师的高层将领以及西海郡的五品以上的文官们,都到齐了。
陈珪冷眼瞧着满月宴上赫赫扬扬的这一群人,骇然想起了当年在西海沿子拥兵自重的南安郡王。
陈珪素来都是个未雨绸缪、谨慎小心的脾性。他从来谋的都是家族的长久基业,而并非是一时的煊赫风光。
虽然熟知圣人并非是多疑寡恩之人,但西海沿子远在长安千里之外,如今在柳湘莲的治理下,又是兵强马壮,钱粮丰盈。尤其是柳湘莲最为重视的坚船利炮各种火器,随着近一年来西海水师屡屡打败了前来寇边的海寇们名扬天下。
朝中很有一等人眼红西海沿子的膏腴,纷纷在圣人跟前儿进言。
虽说圣人身旁还有陈珪替柳湘莲不断斡旋作保,可随着西海沿子的兵马越来越强,赋税越来越丰厚,再加上那些有心人的撺掇进谗,还真不知道圣人会不会生出猜忌之心。
陈珪想到这里,便趁着满月宴后,将柳湘莲叫进书房。直截了当的问他,“你在西海沿子也呆了小三年了。有没有想过接下来要怎么办?”
陈珪原本以为自己会听到两种说法,一种是柳湘莲舍不得自己创下的基业,不想离开这里。一种是柳湘莲有长远之计,会想出安抚陛下的方法。
可是他怎么都没想到,柳湘莲在微微沉吟之后,竟然开口问道:“舅父,如果我想挂印而去……不知道您怎么看?”
陈珪闻言大骇,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
柳湘莲沉默一回,开口说道:“其实我早有这个打算了。舅父您也知道,我生性惫懒,原不曾考虑过入朝为官。之所以会有今日的功绩,全都是为了三姐儿之故。可是我却发现……”
柳湘莲便将三姐儿怀孕时自己却因为公务缠身不能陪伴在三姐儿身边,甚至反倒要劳累三姐儿给自己做药膳补身之事娓娓道来。末了真情实意的说道:“我如今已是位高权重,也没有辜负陛下的信任。便是这会子告老还乡,也不算是半途而废。况且以我如今的能力,也可以保证三姐儿母子不受旁人欺压,不必为银钱之事烦心。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恋栈权位……人生苦短,倘若不能与相爱之人厮守终身,便是创下偌大功绩,又有什么用处。”
说的陈珪哑口无言。万万没想到柳湘莲居然还有这般想法。
倒是省了他的口舌了。
只是柳湘莲这般想法虽然是为了同三姐儿长相厮守,终究还是不妥当的。
只因当今并非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枭雄人物。自从圣人登基以来,只要是曾经辅佐过他且没犯下大错的人,如今都是位高权重,或者安享尊荣之人。
当今如此器重柳湘莲,甚至不惜在他弱冠之年便许以高位,肯定也是对柳湘莲寄存希望的。
如今柳湘莲为了能与发妻长相厮守挂印而去,知道的会说一声人品风流,不知道的只怕要猜测圣人是无容人之量。
陈珪是想保全自家人万世长安,却也不想伤害了圣人。于是便向柳湘莲谏言道:“等我这次回京便向圣人谏言,把你调回长安……如今西海沿子打造坚船利炮并火器之事,已见成效。圣人有意让各省效仿西海沿子。更有意在京中也建造火器营。恰好兵部尚书杨大人因年事已高,自觉精力不济,几次递了告老的折子,圣人已经有了应允之意。这么一来,兵部尚书之职便空了出来。我可以向陛下建议,让你接手兵部,同时负责掌管新建的火器营。圣人必定答应……”
“到时候你带着三姐儿和瑾哥儿回了长安,兵部尚书除了战时之外,平日里几乎没什么事儿,你也可以清闲下来了。”
这主意倒是正中了柳湘莲的心愿。他欣然应了下来。
只是碍于瑾哥儿如今年纪太小,禁不住奔波劳苦,希望能等到宝哥儿过了周岁之后再返回长安。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况且柳湘莲在西海沿子任节度使,任满五年再调动,更符合朝廷的规矩。
红楼之拖油瓶 第一百五十四章
满月宴后,尤陈两家人择了日期回程。
柳湘莲也将同舅父商议之事向尤三姐儿和盘托出。
尤三姐儿并没有想到柳湘莲这般心思细腻,居然为着早几个月前的事儿惦记到如今,更是思虑着挂印请辞,只为了能挪出时间来陪伴她们母子,不免感动非常。
当下便握着柳湘莲的手说道:“你的心思我都明白。只是后宅之事,怎么及得上你的功业要紧。倘或你是为了我们娘儿两个才如此,我倒是不能心安了。”
柳湘莲闻言一笑,开口说道:“倒也不全是这个原因。我的性子你也知道,素来闲散惯了,并不耐烦这些个官场上的琐碎事儿。况且咱们家现如今赫赫声威,正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舅舅身居高位又掌管着户部且不说了,如今桡表兄也入了圣人的眼,显见着就要受重用。再加上二姐夫掌管着宫中戍卫,负责圣人的安全,我又镇守西海沿子,每日过手的银子就跟淌水儿一般,更是兵强马壮。朝中早有一干小人眼红咱们家,总想着在圣人跟前儿进谗言。虽说圣人英明睿智,亲贤臣而远小人,又有舅舅在旁帮衬,可时日长了,终究不是稳妥之事。莫不如趁此机会抽身一步,回到京中圣人眼皮子底下,既能安享尊荣又能富贵清闲,这可不比费力操心且不讨人的好儿强上许多?”
“再者说来……”柳湘莲说到这里,不免搂住三姐儿的肩膀笑道:“当初我曾说过,等婚后咱们两个还得浪迹江湖,各处游玩。偏偏如今俗务缠身,想要与你携手同游,可要等到哪年呢?”
尤三姐儿听了这一番话,又是感动又是难为情,只好投入柳湘莲的怀中,红着脸儿说道:“你既有了主意,我只听着便是。只是有一点,倘若你将来后悔了,可不许怪我。”
柳湘莲好笑的摇了摇头,因说道:“你也太把人看小了。这么点子事儿,况且又是我自己下的决定,何况埋怨别人。”
说道理,柳湘莲还是那副光风霁月,疏懒爽侠的脾性,高官厚禄这种事儿搁在他的身上,并没有夫妻和顺,儿女康健来的重要。
夫妻两个既已定了任期满后续职回京的打算。这会子倒也该趁早准备。
尤三姐儿在西海沿子购买的房舍田地倒是不必转手,反正将来二人都有云游天下的意思,到时候没到一地都有自家的宅院住着,总比住在客栈官邸来的自在。下剩的铺子买卖倒也不必关了,只派心腹之人在这边儿理事,每年将收益账本送回京中即可。
至于花了重金修葺的西海别苑,原本是想做陈园的用途。如今两人要走,倒也不必费事了。尤三姐儿直接把这宅院转给太守夫人,用作众女眷诰命们相聚的场所。
太守夫人十分羡慕京中陈园的各项营生,主动向尤三姐儿提及,“且不必完全转手。莫如咱们两个合作,我负责在这边儿打点照看,你且将京中陈园里有什么,你也照办到别苑里。可好?”
尤三姐儿对于太守夫人的提议略有心动,不过想到此时世人对女子求全责备,而陈园的意义又别有不同,尤三姐儿生怕自己不能亲眼盯着,闹出事后反而连累了众女眷的清誉,只得委婉拒绝。
不过尤三姐儿却将陈园的经营理念和该注意的地方同太守夫人详详细细说了一回,至于太守夫人想如何打点,则不再尤三姐儿的考虑之中。
太守夫人见状,只得罢了。
另一厢柳湘莲也开始将西海沿子的各项军务放手给心腹下属,并且在火器营里留意人才,准备等到回京续职时将这些人都带回京中,奉圣人之命建造京畿火器营。
又打发心腹随从回京中收拾房舍,免得宅院久无人住,寥落潮湿。
等到柳湘莲和尤三姐儿按部就班,有条不紊的安排好家里家外的事儿,便也到了瑾哥儿的周岁宴。
西海节度使的嫡长子办周岁,当地文武官员自然竞相而来。
是日柳府门前车马如龙,宾客如云,当地有头有脸者皆登门道喜。便是远在京中的圣人也掐算着日子赐下周岁礼,顺便赐下擢升柳湘莲为兵部尚书,即日回京续职的旨意,命使臣跟随告假的尤陈两家人等赶制西海沿子。
消息传到柳家的时候,柳湘莲忙命家人撤去酒席摆了香案跪接圣旨。
待吏部官员宣读圣旨后,众人齐齐贺喜。上上下下莫不欣然踊跃,言笑鼎沸不绝。其后瑾哥儿在抓周的时候抓到了笔墨宝剑,众人更是连连奉承,只说瑾哥儿将来必定能“雏凤清于老凤声”。
听得柳湘莲与三姐儿笑不拢口。
却说瑾哥儿的周岁宴后,柳湘莲便与三姐儿打点行李,准备回京。
朝廷派来接任柳湘莲的官员也抵达西海,柳湘莲归心似箭,倒是与那官员痛痛快快的做了交接。
一个细心听教,虚心学习,一个心无藏掖,霁月光风,况且两人都是圣人的心腹之臣,又是神交已久,此番相聚倒也是言谈和契,互有尽让。尤其是继任而来的官员,在其任上也是个兴利除弊的人物,只是治世经济之道不如柳湘莲这般醒目,如今附耳聆听柳湘莲的切身经验,继任官员登时惊为天人。恨不得能与柳湘莲日日把酒,好生讨教一番。
待到继任的官员彻底明白了西海的情况之后,柳湘莲也到了回京的日期。因考虑到尤三姐儿身为女眷,瑾哥儿又年纪太小,还有尤陈两家的长辈们也不好太过劳累,柳湘莲索性便乘船入海,绕道杭州,途径运河直达神京。
至船靠岸后,尤陈两家早已打发了人来接。柳湘莲便向岳父、舅父等人拜别,只说家去梳洗一番好生歇歇,待面圣过后再去两家登门拜访。
陈珪与尤子玉等自是欣然应从。
众人各自家去,柳湘莲与尤三姐儿好生梳洗一番,当夜便安置下来。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柳湘莲先是到吏部续职,又递了牌子入宫面圣。圣人心悬爱将,即刻便命入宫。
君臣两个在勤政殿内对奏一番,说的便是如何在京中设立火器营一事,柳湘莲且将自己在西海沿子的诸项动作都跟圣人一一交代明白,因着事杂话多,这一聊便聊到了掌灯时分。圣人不但留了午膳晚膳,临出宫前还带着柳湘莲给老圣人请了安。
老圣人还记得柳湘莲进宫的那一只“万邦来朝”的金自鸣钟,对这个年及弱冠,就能将筛子一般的西海沿子治理的铁桶一般,不但银子赚的淌水儿一般,还整治的军中兵强马壮。因此倒对柳湘莲颇存了几分印象。
这回见了真人,少不得也称赞几句。柳湘莲恭谨拜谢,方才退出宫中。
次日一早,柳湘莲、尤三姐儿便带着瑾哥儿按照礼数先回了尤家。尤老太太年事已高,早不能外出。倒是头一回见到瑾哥儿,稀罕的了不得。昔年还是豆丁模样儿的宝哥儿也长成了翩翩少年,如今师从徐子川,也在族学上念书。
听说明年就要下场了。众人都怕耽误了宝哥儿文数,以至于这回瑾哥儿举办周岁宴,宝哥儿百般的央求父亲母亲,尤子玉和陈氏都不曾带了宝哥儿家去。
如今眼见三姐姐回京,宝哥儿更是黏了上来。一边同尤三姐儿说话,一边稀罕的看着小侄子瑾哥儿。
尤氏并尤二姐儿得知尤三姐儿回京,一个带着相公继子儿媳孙子,一个带着相公儿女也早早的登了门。登时见男丁在前堂,女眷在后宅,都热热闹闹地叙起别后旧情。
母女姊妹多年不见,自然有许多的话说。说着说着,不免就提到了各家的长短。
一别经年,长安城内风景如旧,可人却不同。就拿贾府来说罢,自出孝后,王夫人便张罗起宝玉和宝钗的婚事。原本想着宝玉成婚之后能想着建功立业之事,却不曾想宝玉之顽劣一如以往。从不肯认真读书,每日只管在家中同姊妹丫头们胡闹。宝钗也劝不听,只得随他去了。
“说来倒也奇怪,世人都知道宝姑娘同宝玉房里的袭人好,晴雯不喜欢她。那袭人也是百口的称赞宝姑娘显德。却没想到宝姑娘嫁过来以后,第一件事便是打发了袭人那丫头。反倒将莺儿和晴雯开了脸儿,给宝玉坐了房里人。你没瞧见袭人走的时候淌眼抹泪的可怜模样儿,跪在老太太和二太太的院子里哭着说什么宁可一头碰死了也不出去。二太太素性都是喜欢她的,那会子竟然也没说一句话,由着宝姑娘把人撵走了。”
尤三姐儿听了这话,并不意外。只笑着说道:“这便是机关算尽,却没算到人心叵测,反复无常。”
尤氏闻言,不免想起那些年府内的一些流言,嘲讽似的勾了勾嘴角,说道:“都说袭人是宝玉跟前儿一等一的得意人儿,别人倒也罢了。偏生宝玉的心肠也那么狠。好歹是伺候了一场的屋里人,怎么连句话也不说。没的叫人心寒。”
不过宝玉向来都是如此,众人虽说心寒,倒也不觉得意外。
除了宝玉和宝钗,史湘云在尤三姐儿赴西海上任的第二年也嫁人了。嫁的正是卫家的小子卫若兰。如今夫妻二人琴瑟和鸣,小日子倒也过的和和美美的。
尤三姐儿想到原著中卫若兰战死沙场之事便发生在西海沿子,如今西海沿子早已被柳湘莲治理的固若金汤,朝廷各边也有精通战事的将领镇守,况且自新皇登基后,兴利除弊,肃清吏治,厉兵秣马,连卫若兰之父都不曾战事,想来也不会出现卫若兰战死致使史湘云流落风尘之事发生。
四姑娘惜春也在出孝之后被尤氏许配发嫁了。嫁的便是冯唐将军的长子冯紫英。这些个心腹老臣原本就是一条心支持圣上的。原著中没少给皇帝添麻烦,甚至还策划出行刺谋反之事。如今赶着太子登基,与太上皇关系和睦,这些功勋老臣便也越发死心塌地跟随圣人。再加上有些人家儿子孙成器,并没有发生原著中四王八公十六侯皆倾颓败落之事。便有某些子孙不成器的诸如宁荣二府这一类,倒也可以安享尊荣。
在这一点上圣人倒是颇为仁德中正,并不如原著那位刻薄寡恩。
不过令尤三姐儿没想到的却是薛蟠与邢岫烟这一对儿欢喜冤家。却说那薛蟠本是个呆霸王,邢岫烟又素来不争不抢,如闲云野鹤。众人当初闻听这一门亲事,皆叹邢岫烟是一朵鲜花查到了牛粪上,又恐薛蟠是粗鲁之人,只怕婚后会给邢岫烟气受。
却没想到那薛蟠看着唬人,竟是个银样镴枪头。婚后不下几个月,便被邢岫烟治的死死的。若说那邢岫烟,也从来都是温声细语,没个高声说话的时候。偏偏薛蟠就怕她,即便是见了邢岫烟皱一皱眉,薛蟠都不敢喘一声大气儿。
“……前年生了个姐儿,把那呆子乐得什么似的。如今又怀上了,是来年四月份的产期。得知你回京了,她原本也想过来的,奈何身子重,她婆婆和那薛呆子都不许她出门,这才罢了……”
“……去年老爷要给二姑娘说亲,说什么看上了大同府的孙家。祖上乃是军官出身,原是咱们家的门生,又有世交。叫什么孙绍祖的……后来朝廷查处贪官,查出这姓孙的不但吃空饷,贪墨了皇上买战马的钱,听说这当中还有大老爷的干系……好在咱们家世交众多,都说的上话,圣人又顾念着咱们家祖上的功勋,只贬职罚银,倒没有如何处置。那姓孙的倒被斩了头……二姑娘的婚事便也没了着落。我瞧着可怜,索性也替她相看了人家儿,是齐国公家的长房庶子,打小儿是在主母身边养大的,为人老实敦厚,家中主母也慈善,因着是一手养大的,待他比亲儿子也不差什么。如今到了适龄之年,便也想替这庶子相看个姑娘。家世当然要门当户对,性情也很重要。最主要的是不能娶个性子太左强的,免得闹得阖家不宁。我听了这消息,倒觉得这条件跟咱们家二姑娘很是相配……”
“……三姑娘比之二姑娘更有不如。因着她生的好,为人又精明。去岁宫中大选的时候,便被二老爷二太太送进了宫。跟她大姐姐一样,现如今也在女史的位子上熬煎着。也不知道多早晚才能熬出来……你说二老爷二太太究竟图个什么,家里又不愁吃穿,难道子孙不成器,送个闺女便好了?当今又不是宠爱飞燕合德之流的昏君。便是看中了探春,又能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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