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国千娇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风紧
“我想起一个地方。”郭绍带着她向北走,从驿道返回东京。
进城后却不去达官贵人最追捧的大相国寺,而到了一处道观,上面三个字“玉贞观”。符金盏看了一眼,说道:“这名字,京娘的道观罢?”
“原来‘二妹’也知道。”郭绍微微有些意外,符金盏的耳目还是很灵通的。
这道观的主殿……构造有点像佛寺,香火还特别旺盛,院子里堆满了香灰,道士兼营高价卖香烛。炎热的午后,仍旧有不少香客在里面虔诚地跪拜一尊神像。道士全是女的,香客也多是上了点年纪的妇人。
“感谢王母,感谢天,王母无所不能……”一阵唱诵声音远远地传来。符金盏瞪大了眼睛瞧着这一切。
“施主,可求个祥福,拿到王母前面求个心愿,很灵的。”一个女道士在旁边合十执礼道,“保太平,满姻缘……”
符金盏兴致勃勃地说道:“你给我一个罢。”
女道士道:“十文。”
郭绍给了钱,符金盏拿着那个红色的三角包,上面还系着红线,翻来覆去地看。她抬头看了那尊厅堂上的神像,周围的蒲团上跪满了人,那些香客念念有词十分专注。隐约有人在说:“保佑咱们全家太太平平,无病无痛……”
符金盏找不到地方,只好站在那里,把相符捧在手心里,闭上眼睛久久站立。她美丽的脸上,睫毛在微微地颤抖,虔诚地默默祈祷。
郭绍恍惚看到了几年前的玉莲,悄悄送的那个相符,在同一家道观。她也是这样虔诚吧。
十国千娇 第四百零二章 生日蛋糕
道观客房内,郭绍坐在一把椅子上长吁一口气,拿袖子抹了一把满额的大汗。符金盏在他面前站着,用手指撩开沾在嘴角边的湿漉漉的青丝,胡乱地拢到头顶上然后带上幞头。她的衣襟敞着,里面的胸衣凌乱,圆润的肩膀布满了汗水、泛着洁白的光泽,她见郭绍还盯着自己看,默默地拉拢了衣襟,系上腰带。
“金盏装作是二妹,跟我回家罢。”郭绍忍不住提议道。
符金盏正弯腰把袍服下面蜷在脚踝上的长裤裤腿拉下去,红着脸摇头道:“会被现的,你们家服侍二妹的那些人,还能分不清谁是谁?”
郭绍便不强求,觉得确实会被现。那个近侍玉清从小和二妹一起长大,肯定一下子就瞧出来,就算是家里的两个小妾也常常和二妹呆一起,很容易分辨出来。
符金盏轻声道:“天色不早了,一会儿你就送我回宫。”
……
宫廷里符二妹当天黏着金盏不知道说什么,没回家继续留在宫里。这倒并不影响郭绍的作息,第三天下午,他从殿前司回家,顺路把在糕点铺订做的东西取回来了,拿一个食盒篮子装着。
董遵诲家请的是晚宴,因为今天亲戚都要上值,下直后才能去给高夫人庆生。
郭绍除了准备这个糕点,又准备钱五十贯,作为随礼。他洗了个澡换下上直穿的武服,穿一身比较透气的胡麻常服。准备妥当,只见外面仍旧阳光明媚,炎热异常,便在阴凉的房间里消磨时间。
这时郭绍从袋子里掏出了那对滚圆的耳环,想了想,从柜子里翻出一只红木小盒子来,把耳环放了进去。木盒子搁在桌案上,郭绍瞧了瞧,便又翻出一条红绸带子来,把盒子系了一下然后在上面打了个蝴蝶结。这下他觉得十分满意了。
临近酉时,郭绍才不慌不忙地拿着东西骑马前往董遵诲府上。
果然没多少客人,也就是高怀德夫妇、董遵诲以及董家的一些家眷。董家应该还有亲戚不过不在东京。府上的样子不算是办席,应该就是家宴,郭绍能参加他们的家眷,着实还是很高兴。
夫人(董高氏)和董遵诲等人迎到厅堂门外,郭绍一看,很久没见过义姐,她倒是更丰腴了,或许是因回东京后过着锦衣玉食奴婢成群的日子,养得很好。她三十多岁,个子很高,脸也自然不是秀气的莫样儿、却是十分大气,不过眼睛又大又漂亮,五官都长得不错;高氏其实长得不错,不然也不会被契丹抢来抢去。如果那温柔如水的杨月娥一类的人看起来就像一盘精致的点心,那高夫人会给人大鱼大肉的感觉。
她穿着红色打底的襦裙,和一般的世家贵妇装扮无异;但高高的个子、丰腴的身材,让她平添了一种野性的气质。义姐三十多岁皮肤的感觉当然比不上年轻小娘子那么娇嫩了,不过她适当的淡妆修饰,却仍然让某些细节看起来十分具有活力;养尊处优的生活,也让她的脸色看起来十分红润。加上她越来越丰腴的养身,鼓鼓的胸脯好像要把上衣都要撑_爆一般,看起来有向京娘看齐的趋势。
“一点薄礼,不成敬意。”郭绍笑着让人把一只箱子呈上来,五十贯得拿小箱子才装得下。
高氏瞪了他一眼,那带着笑意和些许埋怨的眼神,倒叫人看得十分**,“都是自家人,你这个弟弟还拿这东西来作甚?”
郭绍看到这个眼神,一时间心情有点复杂。他难免地想起了很久前和高氏的荒诞事,虽然高氏说就当没生过,以后也没提过,但谁又能轻易忘记……而那埋怨的神色,又是非常亲近的人才会有的态度,这让郭绍当着人前既觉得不好意思、又很享受这种亲近的感觉。
当然这完全没有任何坏处,高氏是两员禁军大将的近亲,良好的结义关系是大伙儿都求之不得的事。
高怀德抱拳行礼,笑呵呵的招呼一声。董遵诲也道:“舅舅还送什么礼,快里面请。”
郭绍每次听到这年纪和自己差距不大的大汉叫自己舅舅都感觉不自在,一直没习惯。
这时高怀德才把自己的夫人,董遵诲也把他的妻子一一引荐。郭绍客气地见礼,跟着进了厅堂。家宴一般不邀请外人、哪怕是朋友,便是这个原因,有女眷参加,关系没到那步是不能见别人的家眷的。
一众人在一张圆桌上落座,郭绍把手里的食盒放在桌子上,当下就揭开了盖子。一个盘状的“生日蛋糕”,和现代的蛋糕有点差距,不过模样看起来差不多。里面的材料应该区别不大,不过外面涂抹的奶油就让外形很神似了。
这玩意显然比较稀奇,高氏看了过来,见蛋糕上面用红色的果酱写着几个字:恭祝生辰。
“哟!”高氏欣喜地呼了一声,“贤弟真是有心了。”
周围的人也稀奇地过来围观,妇人没谈笑着和高氏说话。郭绍淡定地从盒子里拿出了三根较粗的蜡烛,三根较细的蜡烛,蜡烛下面有削尖的底座。他把蜡烛插在蛋糕上,笑道:“一点雕虫小技,就是想让义姐高兴,今天姐生辰应该高兴嘛。”
高氏笑得合不拢嘴:“我有个亲弟弟,还不如你这个结义的弟弟。”当然一旁高怀德也不见气。
郭绍拿蜡烛在灯架上点燃,又把蛋糕上的蜡烛点燃,说道:“咱们在今天祝福义姐,在这个好日子,你闭上眼睛许个愿望,然后吹灭蜡烛,很灵验的。我老家就时兴这个。”
高氏的脸颊红红的,很顺从地有点羞涩地闭上眼睛。郭绍便忽然拍着巴掌唱:“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周围的人听到他好笑的歌声,顿时哈哈大笑。高氏听到这里睁开了眼睛,郭绍扬了扬下巴示意,她便又抿了抿吐得朱红的唇,轻轻闭上眼睛。
“要一口气把全部蜡烛吹灭,注意了。”郭绍笑道。
高氏看了郭绍一样,又看了那点燃的蜡烛,便“呼”地吹了过去。这时,郭绍便从怀里掏出一只木盒子,“还有一件小礼物,讨义姐高兴的。”
“你真是没个正形。”高氏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稍作犹豫也只好收了。她微微有点尴尬,但这么来一出,所有亲戚都瞩目着她,被人看重,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高氏瞧了瞧,十分轻松地拉开红绸带,看着里面的耳环琢磨了片刻。旁边一个妇人好奇去看,不料高氏顿时合拢了盒子,一脸通红地放进了怀里。
郭绍这时拿出小刀,教_唆高氏分切蛋糕分给给她庆生的家人。这么一番胡闹,大伙儿都不怎么讲究了,一时间谈笑风生,各种玩笑嬉笑。
奴婢们6续把各色佳肴美酒摆上了桌子,便是杯盏交错。一有了酒,高怀德和董遵诲也都来劲了,劝酒的说辞层出不奇,郭绍完全不是对手。
这时天色渐晚,外面的夜色已完全降临,厅堂上的灯笼的红黄光亮更加好看,酒桌上一派喧闹。
妇人们这时就只是吃菜谈笑,然后看三个男的在那饮酒作乐。高怀德道:“酒味儿尝到了,咱们来行酒令。郭都点检爱玩什么酒令?”
这个时代的酒令,他什么都不熟悉。他一个从底层快爬上来的大将,在这种方面哪能和世家出身的武将们比?但郭绍有办法……如果规则对自己不利,可以自己制定规则。
“我有种更有意思的玩法。”郭绍笑道。
高怀德饶有兴致地等待下文。郭绍道:“府上有骰子么?”
董遵诲直接招手让一个奴婢过来,吩咐了一句,那奴婢忙疾步离开了。
不多时,奴婢拿着骰子和骰筒到酒桌上来。郭绍便拿了五颗骰子丢在骰筒里摇了摇:“这种玩法叫步步高升(大话骰)。”
二人一听十分有兴致,这名字确实不错。高怀德问道:“是怎么个步步高升?”
郭绍遂解释了一番规则,大伙儿听了一遍,高怀德和董遵诲还有点迷糊。高氏却笑道:“我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贤弟,我和你赌几次,让他们瞧着。”
“甚好,一会儿大家都学会了,可以分作两队。我和高将军、董遵诲一队,你们妇人一队。不然两位夫人没喝到酒,一会儿说义姐待客不周。”郭绍大笑道。
高氏旁边的妇人说道:“我们很少喝酒的,妇道人家喝醉多不好,可不会怪姐姐。”
于是郭绍和高氏一人拿一只骰筒摇,高氏拿手遮着偏着头打开骰筒,目光向上一挑,看了郭绍一眼:“不准偷看!”
郭绍嘿嘿笑了一声,打开骰筒看了一眼:“五个五。”
“不是往上涨的么?”高氏道。
郭绍道:“我点数好,所以喊得高。”
高氏笑道:“你诈我的吧?”她作考虑的模样,下意识把食指弯曲放在嘴唇下面,姿势却是说不出的娇憨。郭绍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十国千娇 第四百零三 隐约的体温
黑夜里的通明灯火,高门内的宴饮,古色古香的美丽建筑内传来了女人清脆的欢笑声。虽然在无边的夜色笼罩下只是很小的一个地方,但董家的气氛隐隐带来歌舞升平的盛世气息。
“贤弟果然是使诈!”高氏笑得花枝招展,“喝酒吧。”
郭绍只好端起酒杯,左手掌遮在前面,仰头一饮而尽。旁边束腰的小娘小心翼翼地拿起酒壶,娴熟地斟酒,哆哆哆的声音中一滴都没溢出去。
“高将军来,这个规矩,谁输了就换人。”郭绍转头道。
高怀德推辞道:“郭都点检再陪大姐摇几次,咱们好看熟了。”
两人重新摇骰子,高氏喊出点数时,便玩笑道:“这回可别使诈了,你不老实哩。”她趁说话的时候可以仔细看郭绍,这样显得自然一些。
面前这个年轻男子让她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说不清楚是哪里好,反正高氏恨不得他能投到自己怀里更加贴近。郭绍穿着一件薄而透气的胡麻外衣,除了粗麻之外最差的料子了(棉布此时还稀少,价格接近丝绸),胡麻布熨都熨不平的,但是穿在郭绍身上却有种风度、完全不觉得寒酸。高氏多看了一眼,发觉了是郭绍的领子,里面是一件白绸立领里衬,随意地半敞着领子,却给人很讲究很整洁的感觉。可能主要是他的脖子和身姿很端正的关系,身板很好看,若是这身穿在别人身上可能就没那种感觉。
要不是高氏早就对郭绍的底细了解得一清二楚,根本不认为他是个出身底层的武夫,可能会觉得他是出身比高家、董家更富贵的世家贵族。
细腻洁白的丝绸料子,把比较粗的胡麻衬托得很有质感,平增了几分平实低调,带来的内敛感是全身绫罗绸缎无法做到的。交领上别的一只不知道什么装饰的黄金夹子,好像他穿的是一件昂贵的衣服,有着不为人知的隐藏价值……其实胡麻就是胡麻,不可能比丝绸贵。
高氏看在眼里,觉得郭绍乍看起来很粗糙,实则细节上十分细致,高氏会有这样的直觉:这样的人很有见识和实力……实际上他本来也是那样的。
“我该不该信你的话呢?”高氏笑吟吟地看着郭绍,带着几分玩笑嬉戏,眼睛里充满了发自内心的妩媚和喜悦。
她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不过感觉自己很妩媚动人、是最漂亮最有魅力的时候,自己好像在使劲全身解数在勾引郭绍。这种自我感觉十分美妙,就好像一个心情好的女人打扮好自己出现在人前,就是想让人觉得她非常美丽,一种虚荣心、自我认同感的双重满足……只有心情低落抑郁的女人,才会邋遢地不顾自己的形象。
高氏现在不觉得自己是个儿子都已经成人的可有可无的寡妇,她有种春光灿烂的感觉,仿佛回到了年轻的年纪,只是个姿色漂亮的春心萌动的爱做白日梦的女人。
此时高氏觉得二人之间仿佛在相互挑_逗撩_拨一般,充满了暧_昧,情绪很高。但是,她又不得不压抑自己,一直都在遮掩和克制。
因为她内心还是明白自己的身份和郭绍的关系。旁边还有娘家兄弟、自己的儿子,以及几个家眷妇人;不能做得太明显。董、高两个世家与当今最有权势的武将有良好的交情是皆大欢喜的,可要是有丑闻毕竟对名声不利,大家都要脸面的人。
所以高氏只有装作忘情游戏的时候,作出一些暧_昧的姿态。或许旁人还是感觉得出来关系有点过火了,但没人能确定什么,只当是玩笑和夫人今天生辰兴致高而已。
“七个三!”郭绍故作自信满满地喊道,又道,“义姐要注意,两点是豹子,可以当作任何点数的。”
“我不信,打开看看。”高氏看着郭绍的脸笑嘻嘻地笑道。她欠了欠身,迫不及待地要看郭绍的骰子,她面带羞涩、与郭绍的目光交错时恨不得自己的眼睛能放电。
郭绍道:“算你赢。”
“不行,我要看看。”高氏不依,伸手去夺郭绍手里的骰筒,手指碰到了他的粗筋凸起的有力手背,这么碰一下她心里也是一颤,用心拼命地搜寻那隐约能感觉到的体温。
打开骰筒一看,郭绍的点数全都不一样,真是烂到了极点的底牌。高氏一脸嘲笑,拿手按在胸脯上发出笑声,这个动作,她暗暗地把手指把圆鼓鼓的胸脯按下去一个窝,让人看了能联想它们的触觉。她喘不过气来的样子,胸口也是一阵起伏荡漾。
果然郭绍的眼神飞快地从高氏的胸脯上扫了一眼,她都看在眼里,心中一片绮丽。
郭绍喝了酒,让高怀德来接替。几个人大多都看会了,便轮番上阵,没上场的在一旁观战帮腔玩笑,玩乐得不亦乐乎。
此时董遵诲正好和他的夫人交手,董遵诲旁边坐的郭绍上身前倾,和高氏谈笑了几句,把高氏逗乐了又一阵笑声。高氏的脸红扑扑的,看着郭绍认真地说道:“今天真得多谢你,虽然没有大摆筵席,可今年的生辰是我过得最高兴的一次。”
“义姐高兴就好。”郭绍点头道,“你看董遵诲是大周的栋梁之才,高家董家都已富贵,义姐该自己享享福了。”
“嗯……”高氏轻轻应了一句,又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得体有礼,“贤弟身居高位、年轻有为,却这般待我一个妇人,真是我的福分。”
郭绍那低沉而温和的声音叫高氏听得心里十分舒服,“义姐身陷敌国受苦了,回到自家的都城,咱们都该好好待你。这个世道是男子当权,但正因如此,越文明的地方,妇人的地位越高。”
高氏露出笑容:“贤弟这话我爱听,要是世人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
旁边的妇人听到他们的对话,对高怀德说道:“阿郎,大姐可有个好弟弟。”
高怀德大笑道:“你是说我吗?”
现在高氏确实什么都不缺,董家积累了大量财富,娘家也是朱门大户。她想要什么,都可以买到,但是还是有些东西是买不到的……假如可以像男人喜欢小娘一样花钱买到,她愿意付出极其昂贵的代价买郭绍陪她。问题是人家郭绍也不缺钱。
渐渐地几个人都喝得醉醺醺的,不知时辰几何,反正夜已深。众人意犹未尽,不过太晚了有人已经开始打哈欠。桌子上的菜肴早已凉透,一些菜已经拿去热了好几遍了,没人再吃东西。
酒席散了,留下杯盘狼藉的一桌子,骰子都已掉在地上。
高怀德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遵悔,你家有舅睡觉的地方?”
他的姐姐高氏立刻说道:“哪能没有,孩儿他爹都不在了,娘舅也是最亲的人。长兄便把这里当自家里一样。”
“娘说得对。”董遵诲点头,转头看向郭绍,“天色太晚了,郭舅也留宿一夜,什么都不缺!玉儿,陪我郭舅去找间厢房。”
那玉儿是在郭绍旁边斟酒陪侍的侍女。
高氏听罢向小娘递了个眼色:“遵悔喝醉了胡闹,你先去给舅舅、舅娘安排就寝的地方。”
郭绍稍作犹豫,便答应下来,又托高氏差人给自己的随从也安排歇息的地方。
高氏酒量还不错,虽然喝不了,但很清醒完全没喝醉。她和两个侍女带着郭绍去就寝的地方,一个侍女提着灯笼走前面,她随后,另一个侍女走最后面提灯笼。
一行人沿着走廊向北走,高氏指着西边的小路:“这边常有人走上走下怕吵着贤弟,那边的屋子清净。”
几个人进了一栋房子,高氏又亲自带着喝得有点多了的郭绍进卧房,奴婢从柜子里拿出一床席子和一床棉被来。高氏轻声说道:“你们先去外面等着,别在这里久留。郭将军和大郎辈分不同,他喝醉了,怕万一出点事叫人笑话。”
两个女婢忙退出了房间。高氏亲自在床边为郭绍铺床。
郭绍虽然喝了不少酒,不过他看起来还算清醒,说话很客气:“劳烦义姐亲自做这种事。”
“你在我家,当然要照顾好你。”高氏不动声色道,忽然之间有机会和郭绍单独在一间屋子里,这事儿本身就让她心跳得厉害。她真是很期待郭绍现在能搂住她,一个拥抱也好,她觉得自己的身子都快软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抚弄着全身,心慌而难受。但是她无法找到合礼的借口接触他的身体,礼仪伦理都是不允许的,只能这样煎熬忍受着。
但郭绍这回不像上次那样烂醉,他没敢轻易胡来。高氏一面慢吞吞地仔细把席子弄好,一面寻思。她觉得郭绍那次以后,还有非分之想,不然为什么送自己那么一件羞人的玩意?他是在暗示自己投怀送抱?
不过高氏又想起刚才,要让他留宿时他的片刻的犹豫。高氏有点琢磨不透他究竟怎么个想法,如果自己太主动了,万一被拒绝岂不是很丢人,最主要的可能破坏那种亲密的情意……义姐弟的关系,可没亲姐弟那么牢靠。
这时高氏轻声试探道:“贤弟为何送我那种东西?”
十国千娇 第四百零四章 心已欲碎
“哪、哪种东西?”郭绍听到这里,直觉已经有点不对了。难怪那对耳环那么丑,却用那么好的材料、那么精雕细琢的做工。
高氏眼神迷离,小声说道:“那盒子里的礼物。”她忽然轻笑道:“你不会以为是耳环,戴在耳朵上的吧?”
她笑的时候为了不露齿,拿手遮掩朱唇,笑罢手向下微微一滑,放在下巴上。眼神火热看着郭绍,表情仿佛要吃了郭绍,而那手指好像是蘸了味道放在嘴边,有种垂涎般的感觉,说不出的妩媚和诱_惑。高氏那种压抑的热情的直观的柔情,完全不是一般女人能有的东西。
看到她,郭绍无法承认自己的粗心……更不可能说自己随手拿的礼物,就是为了省钱(郭绍虽然不缺,还是不习惯太浪费)。这样会给高氏泼一盆冷水,他当然不忍心那么说。
灯笼的光线朦胧而暖色,房间里的雕木、桌椅、屏风都充满了东方古典的风格,那张床和罩子的样式最是像古董一般。但就是这样让郭绍感觉落后和土气的房间里,三十多了义姐却充满了风情,这里不再古老,而平添了几分年轻热情的气息。
郭绍没吭声。
高氏见他没接话,便继续帮他收拾床铺,她把被子打开,枕头放在床头。床还是比较矮的,她站在床边,身子就只能趴在床上,才能收拾那些被子和枕头。这个姿势叫郭绍感觉血液都上涌到了脑袋,头上发热。高氏裙子后面的轮廓极美,后面圆鼓鼓的向上翘,后腰却是内弧形,好像一条汹涌的波浪线条;如果她的裙腰不系腰带、或许也不会掉下去,因为腰部和臀的起伏太大。
姿势太诱人。她用手掌一抚,抚平了被面,这样俯身的姿势,从后面看胸脯的形状线条愈发凸显,更是十分美好,不是规则的半球之类的形状可以形容的东西,那弧形的流畅完全是无规则无法捕捉的,造物主的艺术简直超越了一切美术线条的精心设计。
郭绍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脚下忍不住靠近了过去。
不料就在这时,高氏直起腰来了,郭绍也急忙停止了脚步,不过如果她留心,还是能发现郭绍比刚才靠近了一些。高氏像一只警觉而灵巧的动物,轻松就从郭绍的威胁下脱身,连一根毫毛都没让他碰到。她闪身向门口走去,回头笑道:“收拾好了,你早点歇息了吧,明日不是还要上直么?”
郭绍被逗得心里翻江倒海,但是她没做任何失礼的事,人家义姐不过是好心给自己收拾床铺。郭绍有点无所适从的感受,他只得说道:“劳烦义姐,如此细心地照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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