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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千娇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风紧
“奴婢……不知道。”那奴婢涨红了脸。这丫鬟见识低,不过内宅男仆又不能随便进来。
“我去看看。”杨业站了起来。
“杨将军。”红莺唤了一声,她的声音有点异样,“万一遇到了什么事儿,别着急,妾身会设法救了。”
杨业止步,回头看了她一眼,忽然觉得心里微微有些触动……他分不清真假,但也寻思自己虽然对这娘们不怎么好,也算不上不好,时间一长又有肌肤之亲,交情总是有的吧?
人们大概就是如此,明明一开始是冲着各自所图来的,红莺是奸细为了劝降,杨业是给自己留条后路;而且一介来路不明的妇人,在他眼里并不重要,不过到头来,他心里还是微微有点动荡。
“谢了。”杨业随意地拱了一下手,大步走出厢房。
他一见到来者,就立刻判断不是什么危险。因为来的人是个文官,连随从都是布衣没带兵器的。文官径直说明了来意,大周皇帝召见杨业,过来传旨。
杨业换了身圆领袍服、带上幞头,然后才随大周官员前去皇帝行辕。
皇帝住的地方在一座县一级的普通官府院子里,杨业没见到文武大臣,径直被带到了后堂。一进门,便见里面只有两个人,一个身穿紫色旧衣年轻汉子端坐在正上方,下首几案旁坐着一个老瘦的文官。
进屋的人躬身道:“禀陛下,杨将军已奉旨觐见。”
杨业走了进去,先跪又膝,然后跪伏在地拜道:“罪将杨业,叩见大周皇帝。”
“杨将军,我等你很久了。”郭绍的声音越来越近,是从座位上离席亲自走过来了。杨业虽然见面就跪了,不过表现还算不卑不亢,在他想来,自己是大汉国之臣,但国主都死了、国家也灭了,中原皇帝尊崇的地位摆在那里,跪拜也合乎礼仪……这也让郭绍十分欣慰,说话的语气就听出来。杨业就不想殉国,当然不愿意当面忤逆大周皇帝。
郭绍走到他的面前,一双大手实实在在地扶住杨业的胳膊,往上一提,力气很大!他一面说道:“快快请起。”
“罪将谢大周皇帝。”杨业沉着地应答,顺势从地上站了起来。
郭绍又赐杨业坐在那文官的对面,杨业不知那人是谁,不过也不忘抱拳道:“失敬了。”
对方回礼,一脸难以亲近的傲气,说道:“大周枢密使王朴。”
郭绍重新落座,脸上没有笑容,却十分温和,不紧不缓地说道:“我爱才,早就听说了杨无敌的大名,一直想得到杨将军,可惜你身在北汉。今日有缘见面,我甚欣慰。”
“不敢不敢。”杨业欠身道,“大周皇帝之威名、名震天下,罪将能得觐见,已深感荣幸。况罪将也是陛下的手下败将而已。”
杨业一面应对,一面注意这个早就听说过的名将和皇帝。此人给杨业的最初印象,是说话很直接简练、头脑十分清晰,见礼后的第一句话就立刻表明态度“一直想得到杨将军”,没有过多的废话。但是说得也很有意思,在他的表意之中润滑得很好,不会让人有急匆匆的感觉。
而且比杨业想象中年轻很多,孔武有力、头脑清楚,就算不知道郭绍的威名,杨业凭直觉也认为这是一个能有作为的人主。
郭绍接过话题,和气地说道:“柏谷之战(周军主力进入北汉后的第一场野战,发生在柏谷这个地方附近)杨将军用兵十分高明,从战前把握大周军的动向,到选择伏击点、成功的隐蔽性,最秒的是战机的把握。杨将军让己方在开战前占尽了天时地利,已经尽到了大军主将的最大职责。我十分钦佩!”
杨业叹道:“不过还是败了。”
“我正想说。”郭绍道,“沙场胜败,主将不一定能掌握。汉军缺了人和。只因东汉国(北汉)勾结契丹,失大义失人心;而大周,一则顺应天下一统的大势,二则是为天下百姓抵御外辱,人心向背十分清楚。杨将军身为汉家儿郎,定愿保家卫国,到大周军麾下乃弃暗投明!”
杨业若有所思地点头,仿佛在寻思大义。但除此之外,也感叹郭绍能在短短时间内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开始劝降了。
杨业皱眉道:“陛下所言大义,罪将也明了。只不过先君、国主(北汉皇帝)皆对罪将有知遇之恩,不忍弃之,这才为国主效力、与大周军为敌。”
“人为其主,我知道。”郭绍一本正经地点头,“因此我完全不会怪罪于你。只是现在东汉已不复存在,杨将军一身本事,废弃了实在可惜……”
大周皇帝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杨业本来就想改投门面自保……况且正如郭绍所言,人主已死,忠心已经够了。他当下便不再纠缠,干脆地跪拜在地:“若陛下不嫌弃,末将愿追随麾下,效犬马之劳。”
郭绍大为欣慰,这回却没有做出客气的样子,只是满意地点头:“杨将军请起。东汉降兵会挑选出来重新成军,我命你为汉军主帅,可愿意?”
杨业这时大为诧异,甚至有点不可思议。自己刚刚投降,马上就带自家地盘上的人马?他都忘记了回话。
郭绍笑吟吟地端详了稍许,说道:“你投我是实心,我便以信任回报你。”





十国千娇 第五百八十三章 自古多情伤离别
杨业离开后,王朴面有忧色,沉吟道:“此事老臣总觉得不安心。”
郭绍观察着王朴的脸,又看了一番窗外,呼出一口气来。三月底的北方天气,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连河东地区也有了湿润的感觉,很舒服;晋阳的战事已经结束,虽然四处千疮百孔、却很宁静。但郭绍心里仍旧放松不下来,特别在这种重要决策的时候……此时军国的大决定,真的就是他一句话的事。
他语气缓和地问道:“杨业愿意反吗?”
王朴沉思稍许,毫不犹豫地摇摇头:“至少现在杨业不愿意反,东汉(北汉)既灭,大周强盛,他反大周没有任何好处;何况陛下对他有宽恕之恩、知遇之恩,道义上他也不愿轻易背弃陛下。”
郭绍又问:“就算他谋反,有机会成事吗?”
王朴道:“没有。晋阳雄城肯定不能交到河东人手里,各地也要由朝廷委派官员实行州县治理。只要天下无大事,河东还想坐大已无机会。守无屏障、地盘,攻无对敌大周主力的人马,绝非大周禁军的对手。”
郭绍道:“我让杨业为主将,他可以用自己的人;但副将和各级武将是朝廷委派。除非突然发动兵变清_洗军中武将,否则有一点不臣之心的军令和作为,他都没法施行。谋反具体操作起来多受掣肘,难度很大。
杨业首先是不想造反,就算造反也无机会。那我们为何不让一个有能力的武将率领河东军?”
王朴点头,正色道:“臣不安心的缘由是,现在我们占据河东的方式很彻底:用大军攻灭。完全有机会在一开始就稳定布局,而不必给予形成军阀的任何机会。那杨业在大周威服四方时当然不会轻举妄动,也没机会;他连想也不会想。但若天下有震动,他就是一个军阀的隐患。”
郭绍认真地品味着王朴的话,又微笑道:“但是,用杨业,河东军的战斗力更强,对大周军更有利。”
有利有弊,王朴不再吭声。
郭绍看着王朴说道:“一个人,无法两次踏进同一条河。”
王朴怔怔地看着他。郭绍登基前王朴就和他有友谊交情,现在偶尔也只有王朴才能这样直视他。
……
杨业回家后告诉了家人面圣的结果,家里的妇人奴仆个个面有喜色,都替杨家找到了新的出路感到高兴。杨业却板着一张脸,他并非不悦,而是不太好表现出来。
作为北汉国的大将,投降后就弹冠相庆,似乎不太好。
杨业接着就去见红莺,还是红莺住的厢房里。此时的府上,虽比不上南方那么如花似锦,但院子里的桃树、杏树都开花,柳树都长了嫩绿的枝叶,看上去红红绿绿颇有生机;点缀在屋檐很短的硬山顶砖房之间,也别用一番风景,煞是漂亮。
不料红莺见面就红着眼睛,侧过头偷偷抹泪。
她大概已经知道杨业已经被皇帝金口玉言授命为河东军主帅。杨业寻思,她大概是因为离别而落泪……杨业正式投效大周,红莺的使命已经完成,而且身份早已暴露。她留下来已无作用,该回到派她来的地方。
杨业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就不要太伤情了,各自安好罢。”
红莺听罢哭得更凶,拿手帕捂着脸哭。
杨业感觉得出来,她此刻确实是难受伤心。别说一个女子,就是他心里也酸酸的。在一块几个月,耳鬓厮_磨、肌肤相亲,总有点舍不得。
这红莺一开始是设局欺骗自己,杨业留着她,也是为自己留条后路、更不想得罪大周朝廷,各有所需。但是现在,他还是忍不住想起她的温软婉转、她的迁就、她亲_昵软语,那如水的温柔,以及床笫之间的事儿,是一般人比不上的。杨业虽什么都有,但日常之中欢愉时还是少,他留恋那些一点一滴……哪怕红莺并没有出身,甚至只是个残疾。
“唉。”杨业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一声叹息里带着离愁别绪。红莺忽然扑进杨业的怀里,嘤嘤痛哭,眼泪很快就把杨业的衣襟打湿了,她温_软的身子在颤栗,那声音简直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她紧紧搂住杨业,那软弱身子表现出的力气,仿佛一股气息,在传递着她痛彻心扉的不舍。
杨业也忍不住抬起手,把她抱在怀里,怔怔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他忽然寻思:大周皇帝与自己第一次见面,却把河东军的兵权全交给自己,真的放心?这个红莺是周国的细作,如果主动留在身边,也是坦荡表忠。红莺也有理由留下的……相当于内务监军一样的存在。
杨业权衡稍许,便道:“你要是真舍不得,何不留下?”
红莺哽咽道:“我留下有什么用?”
杨业道:“杨某为人表里如一,坦坦荡荡,我不在意你的身份。”
红莺良久没有说话。
杨业握着她的双肩,让她的头离开自己的胸襟,皱眉看着她的脸:“你不愿意?”
红莺面有难色,不置可否。
杨业想了一会儿,恍然道:“大周朝廷承诺了你荣华富贵?”
红莺道:“我这样的人哪有荣华富贵……”
但杨业可以想象,要是周国朝廷没给她足够的好处,她愿意不远千里来出卖身体?更何况河东这地方,奸细那么危险的活,一介女子怎能轻易为官府效力?
红莺肯定不是什么良家女子,加上又残疾了几乎没有生存能力。但一旦她有了财产,在东京又有人脉,那就在东京那种都市过得很好了,起码能置些产业、雇一些奴婢……至少会比做人家的奴婢和小妾、讨好他人任人鱼肉要强得多。
“妾身须服从上峰的命令,不得不离开杨家。”红莺抿了抿朱唇,眼睛还是红的,“杨将军待我的好,妾身一定会记得,妾身的心是杨将军的。”
杨业摇头笑了一声,“你这样的女子……不属于谁,至少不是我的。我连身都无法据有,哪能想什么心?”
红莺脸上有些羞意,气道:“你何意?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很不堪……”
杨业忽然有些恼怒,道:“反正和良家妇人不同。罢了,你自个走吧。那个马夫不就是你的人?”
红莺顿时羞愤交加,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气得身子直哆嗦:“好,好……我知道,杨家将现在高升,官家都以礼相待,不需要我了。无非如此罢了。”
杨业不言,拂袖起身。
红莺难过地说道:“杨将军!你真觉得妾身待你,全是假的么?”
杨业回头道:“一开始就是假的,终归也就如此。”
他走到门口,又听到红莺伤心地哽咽道:“你们,就从不把女子当人看!我们只是一件可以霸占的东西,你们只顾自己,何曾替我们想过……”
杨业走出去后,微微侧目看了一眼红莺。他确实是伤到她了,此时红莺一脸呆滞,仿佛生无留恋,着实可怜。
不过杨业没回去,他不是没见过小妾妇人,据杨业的看法,她们心软易伤,不过好得还是很快。
……
郭绍在行辕书房里奋笔疾书许久,放下毛笔看了一番,然后就坐在椅子上慢吞吞地整理纸张。河东还有很多事善后,不过正好把大军暂且留在晋阳,因为辽军还在忻口对峙。
他刚才写的是给东京朝廷的信,河东各地的治理需要朝廷部署和派遣官吏;而且符金盏和政事堂也有必要知道皇帝的方略意图。
办完了一件事,他便时而走神,时而慢慢地做一些公事。郭绍的生活和办事,有一整套自己的法子,他没法日日夜夜地保持高紧张的工作状态,但每天都会花时间真正办一些有用的实事……他的理念是,任何事要做好,都需要时间泡在上面。
就在这时,他一伸手,发现茶杯里没水了。刚刚放下茶杯,便见一只玉手把一盏茶放在旁边,拿走了空茶杯。
郭绍抬起头看了京娘一眼,笑道:“我觉得你做事很干脆爽快,不过心还是挺细的。”
京娘什么也没说,只做自己的琐事。
郭绍又随口道:“你对我是用心的。”
京娘听罢看了他一眼,终于有心情说话,开口便道:“那陈佳丽家的人,个个都和婊_子一样!我看都是她教出来的。”
郭绍愕然,说道:“怎么忽然又骂起她来了,我知道你一直对沈夫人有成见。”
京娘道:“红莺回来了。”
郭绍恍然道:“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兵曹司承诺的报酬,仍旧要如数兑现。”
他说罢提起毛笔在一张军中上奏的文书上写了两个字“准奏”,抬起毛笔想了想,又道:“女子总是想着怎么活,而今的世道妇人总归也还是男子的附庸,便活得更不易。你也替人家稍微一想,就想通了。大丈夫都做不了圣人,干嘛要女子做圣人?”
京娘道:“那官府为何还要不断嘉奖妇德?”
郭绍漫不经心地说道:“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我是天下之主,为啥要去动摇天下原本就有的道德秩序?动摇了之后,用什么代替?”




十国千娇 第五百八十四章 归期
傍晚,郭绍停下了手里的事,走出门外抬头看着还剩一个半圆的夕阳,悬在一片硬歇山的屋顶上方,看着它能感觉它在慢慢地降落。一天即将结束。
一阵风吹来,他忽然听到了树叶“沙沙”作响,注意力被分散,不由得微微转头看向那摇曳的枝叶,树枝之间粉红的花朵已经绽放,那脆弱又不牢固的花瓣时不时就掉落在地上。院子里陈旧得积上了一层青泥的石头上沾着浅红的点点花瓣。在这一刻,周围那么宁静,但郭绍的耳边却时不时响起一阵阵嘈杂,仿佛听见了战场上的嘶喊。
他低下头,粗糙的手指摩挲到了腰间的腰饰,那丝绸上的刺绣也有花朵。
就在这时,阳坎上一个汉子步伐有力地大步走了过来,是郭绍身边的亲兵将领卢成勇。郭绍转头看着那边,等着他走过来。
卢成勇走过来弯腰抱拳,垂着眼睛道:“禀陛下,曾派遣到东汉国大将杨业身边的红莺,说想见陛下一面。”
郭绍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女子,因为今天下午京娘才提起过。
他下意识感觉什么地方有点奇怪……京娘管着兵曹司细作,红莺是陈佳丽送来为兵曹司效力;红莺有什么事不找京娘,怎么找上卢成勇的?不过郭绍很快就想到了:红莺要是求京娘,他不一定能得到这个消息,京娘可能直接拒绝不报。女子确实在这种事儿上很有心思。
能得到杨业怜爱的女子。郭绍忽然想见了,他说道:“你现在带她到书房来见我。”
卢成勇抱拳道:“喏。”
郭绍继续在院子里看景色,一面等着自己要见的人。
过了许久,便见卢成勇亲自推着一把安了木头轮子的椅子过来了。郭绍也没感到诧异,他早已知道红莺是个残疾人。
及至她近前,红莺扶着椅子的扶手要起来行礼,郭绍立刻按住她的肩膀:“免礼了。”在此时与女子在明面上身体接触是不合礼的,不过郭绍对红莺倒不怎么讲究,只是接触的时候不碰她的手等部位,肩膀上衣服挡着总要好一些。
他说罢打量了一番红莺,便带着她进了书房。
“妾身没想到陛下真会见我。”红莺有点拘谨地依旧坐在她的椅子上,不过见了皇帝还能口齿清楚地说话,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才行,“面圣应该很难的,杨业将军见了陛下回去,对妾身的态度都马上变了。”
郭绍很认真地听她说话,然后开口温和地说道:“天下那么多人,皇帝只有一个,若是谁都要见,那我也忙不过来。”
红莺听罢悄悄看郭绍。
这红莺并不是郭绍亲近的人,说了好几句话她仍旧没说见皇帝究竟有什么事,郭绍本想问问,但终究没问,只道:“红莺虽是女子,却为了朝廷收复失地牺牲名节、甘冒性命之危,我定不会忘记你对国家的功劳。”
红莺摇头轻轻道:“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名节?陛下以礼待我,才这么说,其实我有自知之明。”
她的脸上有些伤感,低头哽咽道:“杨将军看不起我,我也不怪他,都是我的错。”
郭绍沉默片刻,安慰道:“不是你的错,是朕的错。”
红莺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郭绍轻声道:“我们的力量不够强,才无法保护子民、让你遭受异族残|暴的蹂躏,是我的错。”
“陛下……”红莺动容地看着郭绍,抿了抿嘴,说不出话来。
……
四月初,忻州李处耘得报,辽军放弃了忻口,退往雁门。他将军情传视在场的诸大将,目光回顾了一圈,主要在史彦超、董遵诲、昝居润脸上扫过。
史彦超立刻说道:“让我率马军直出忻口,掩背追击辽军,可破之!”
李处耘道:“不可。官家还在晋阳,明令是与辽军对峙,等候其退兵;史将军一追去,便与朝廷的大略相悖,此事不在本将的权限之内。”
史彦超十分不满:“老子们在忻州,逗留一个多月一矢未发。前阵子辽军在忻口,按兵不动便罢了;现在他们退兵,掩背追击还能败了不成?”
李处耘一言不发地看着史彦超,既没呵斥也不解释。
二人四目争锋相对,过了好一会儿。史彦超才愤愤道:“你是主将,你说了算!”
董遵诲等人却是很顺从,纷纷抱拳附和。
李处耘道:“前锋尾随辽军,占据忻口,按兵不动。董遵诲率虎贲军左厢第三军为前锋。”
董遵诲立刻抱拳道:“末将得令!”
史彦超立刻瞪住李处耘。李处耘道:“既不打算与辽军作战,史将军正可随大军。”
李处耘不再理会史彦超,叮嘱董遵诲道:“董将军到忻口后,大部驻扎于忻口南面的军镇,固守隘口。辽军出雁门后,你再继续北上,先军占据代州。”
董遵诲抱拳道:“喏。”
史彦超忍不住道:“李将军认定辽军一定会放弃雁门关?”
李处耘道:“雁门关在代州以北,且面向北边,原本就是中原建造来抵御北方的关城。辽军既退至雁门,代州汉将必降;辽军虽占雁门,却没打算南下,只能以大军驻守方可保有此关,继续陷于对峙……辽军既弃忻口,必弃雁门。”
众人拜服。史彦超也无话可说,他能服李处耘的军令,一是因军职地位不如李处耘高,需要遵守规矩,二也是李处耘从攻灭南唐国以来的大战表现,能让人心服。
果不出其料,半个月后辽军继续放弃雁门,退往云州(大同)。李处耘立刻派人飞报晋阳。
……至此北汉国的战争已成定局。
北面辽军、幽州军陆续退兵,诸城军镇也只有投降大周一路。
郭绍也准备逗留一些时日就班师回朝了,善后仍未完成,但不用他躬亲处理;周军禁军主力已无留在晋阳的必要。
前营军府文官上书方略,以杨业率新整顿起来的河东军主力驻扎雁门关,兼领代州;另派武将领忻州,掌忻口防务……杨业的后路在别人手里,以为制衡之道。
郭绍否定了此方略,提议让杨业兼领代、忻二州,控制忻代盆地走廊上的两处重要关口,给予杨业最大的信任。军中很多文官都懂兵法军事,但一些事儿还是想当然了……郭绍以自身的经验,以及高彦俦、刘仁瞻的表现,认定一个事实。在这个时代,主将的作用非常大。一支军队,将士们是否信任自己的武将,直接关乎士气和忠诚度;主将的立场,也对整支军队影响很大。
郭绍要让杨业和河东军真正发挥作用,就必须给予杨业信任感。
北汉国善后的关键之事已经决策,郭绍下旨禁军诸部准备班师,并给东京写信告知日程。
军中庆贺气氛很重,将士们兴致很高……战胜回朝,归期总是令人高兴。北汉国穷兵黩武国家贫瘠,此战灭国财富收获很小,但朝廷仍旧会给将士们论功行赏,这也是人们很快忘记战阵的残酷,兴高采烈的原因之一。
在晋阳的诸文武纷纷上书祝贺,连河东各地投降的官员也有上奏。
但在郭绍觉得,真正能分享喜悦的人……不是那些话说得最好听的人,而是能够分享胜利果实的人。比如随军的文武和将士,以及朝中的符金盏和二妹。不然,自己胜不胜,别人得不到任何好处分享,凭啥高兴得起来?
晋阳一阵纷乱调动,归期越来越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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