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国千娇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风紧
白氏无奈道:“公公的差事真是当得好,难怪陛下如此信任公公。”
王忠高兴得合不拢嘴,可是他的笑容说收就收,眉头忽然一皱,“夫人的头发……”
白氏忙道:“妾身被契丹人抓了,被强迫髡发。幽州被大周攻破时,妾身怕被当作契丹妇人,只好把头发全剪了。”
王忠点点头:“所幸夫人天生丽质,脸蛋儿漂亮。一会儿找一顶漂亮的帽子遮掩住就行了。”
白氏暗自叹了一口气,不过也没啥伤心的,兵荒马乱无家可归,被皇帝看上倒是好事。她想起刚才郭绍的模样,确是英武年轻,对自己还温柔;而且是皇帝!虽然是一面之缘,但白氏想想却十分满意,越想越觉得郭绍非常好……
至于以前的夫君陆家,她已经被个契丹贵族霸占了这么多年,再去计较那事,实在就矫情,没啥意思了。
白氏默默地坐着,只觉得今天实在太乱了,各种大起大落叫她都应付不过来。
十国千娇 第七百二十五章 灯火和夜风
旁晚后,郭绍才回到萧府,王忠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郭绍便把腰间的佩剑解下来丢给他。
覃石头上前拜道:“禀陛下,魏副使听说在萧府书架后面发现暗墙,叫末将劝诫陛下,谨防萧府上还有别的暗道,不宜急着将行宫设在此地。应先在别处安顿,待侍卫仔细搜查每个角落后,再请陛下移驾不迟。”
他又道:“府前街有一座院子,小一些,陛下是否暂且移驾?”
郭绍说道:“便依魏副使所请。”
大臣虽然管得宽点,不过也是为他的安全作想,郭绍毫无任性的想法。
府邸上的侍卫准备了车驾,王忠把白氏也带来了。郭绍便让她同车,乘坐皇帝銮驾出萧府。
四驾大马车,乘坐起来更稳。马蹄踏在砖石路面上,滴滴答答的声音十分清脆,外面张灯结彩,灯光灿烂;马车里面没有灯,但外面的灯光从车帘透进来,让里面的光线十分柔和。
白氏坐在郭绍的对面,车厢摇晃的时候,帘子晃动,时不时有灯火投在她的脸上。她的脸白净美丽,闪烁着凄美又羞涩的眼神很能触动人。
她似乎有点害怕,也很拘谨,却明显地并不抵触郭绍。
昨夜郭绍没睡好,今早早起,经历了大战、攻占幽州的激动兴奋,忙活了一整天,终于消停下来,在一天即将结束时,他精神不太好,话也很少。
于是长久的沉默相对,没有说话,反倒让心情都细微起来。
郭绍却很享受此时的气氛,陌生又亲切的女人,温柔的感觉与数月来热血争强好胜的战阵气氛全然不同。
郭绍也对白氏印象挺好,这女人的肌肤不像小娘那般紧致有活力,却天生有水一样的柔软。郭绍说不出那种感觉,便产生一种意象,好像身处一户平常人家卧室,没有太多精美的装饰,散发着刚洗过的棉被的干净清淡的气味。
他松懈下来不太想说话,反正白氏迟早会知道一切……不知是喜是悲,她们家怕是悲欢离合都有。
郭绍挑开车帘一角,清凉的夜风立刻灌了进来,外面的街巷、店铺都挂满了灯笼,街上的人非常多,前营军府已经下了安民榜,将士的庆贺气氛也感染了幽州百姓。
景色在外面走马观灯一一晃过,路边的将士见到皇帝銮驾,都在道旁抱拳向这边躬身执礼。白氏的目光也被沿路的将士吸引,红着脸观望着一路上弯腰作拜的人们。
郭绍随口道:“北方诸州回到了大周,人也该团圆了。”
他说罢看向白氏,白氏轻声道:“恭贺陛下收复河山。”
郭绍此时略有些感叹,因为无论是裂土重合、还是各家团聚之前,天下都经历太多的不幸。好在结果是好的,往事已去,前面的路还要走下去,而且更加有希望。
及至幽州州府前面的一条大街,便是府前街。郭绍便在此停下安顿,那院子早已被禁军周密布防,外面的大街上,几步就有将士走动,估摸着周围的房子里也还有暗哨。
郭绍任由宦官安排了住处,沐浴更衣。周围严密的侍卫布防,里面比较安静,郭绍迅速就感到踏实放松。
他拿出魏仁浦等人的善后方略,便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来,慢吞吞地随手翻看。
“陛下……”这时一个柔柔的传来。
郭绍抬起头,便看到穿着浅红罗裙、用花布包裹着头的白氏走进了门口。白氏款款作了个万福,“妾身拜见陛下。”
“免礼。”郭绍略感意外地看着她。
此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临,房间里的灯朦朦胧胧,已经该到睡觉的时候了。
白氏低眉走过来,轻声道,“陛下还未歇息么?”
郭绍生硬地答道:“还没有。”
他向门口看了一眼,没看见宦官王忠。
或是郭绍反应很生硬,白氏面露尴尬,颤声道:“妾身为陛下沏茶。”
“这些事让王忠来做便是,夫人无须侍候人。”郭绍道,“你……这么晚了,夫人有何事?”
“妾身……妾身……”白氏支支吾吾答不上来,站在那里双手使劲抓在一起,手指的样子叫郭绍都看得紧张。
她的脸霎时红得像喝醉了酒了一样。
郭绍望着她,等着她说完那句话。
白氏却怎么也说不完整一句话。然后郭绍便看到罗裙缓缓掉落到了她的脚踝上,把绣花鞋完全遮完了。
郭绍立刻瞪圆了眼睛,心跳立刻加快。白氏涨_红了脸,抬起头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咬着朱唇瞧了郭绍一眼,目光却是颇有风情。
手里的奏章都不知怎地掉在了地上,郭绍“咕噜”吞了一口口水。在这灯光朦胧的宁静房屋里,他只觉得脑子里热血乱冲,心里却是一团乱麻。他出征后别说亲近女_色,一连半年多连女人都很少见到,如何受得了如此这般的柔情?
但郭绍总算还有点脑子,他心里十分明白其中关系:这个女人的身份是萧思温的小妾却没什么,关键是她和陆岚的关系。
他不怕放_纵,也对荒_淫毫无压力,但是陆岚对他不仅是一个小娘……郭绍是很记恩的人。这事儿要是胡来,将来可能会有麻烦不好收拾。
郭绍深吸一口气,忙道:“夫人快把衣服穿上!”
白氏的神情顿时变了,羞辱、难堪等等复杂的表情一下子就涌上她的脸上!郭绍这才想起,一个妇人主动投怀送抱,衣带都自己解了却被拒绝,确实是非常难受的事。
她几乎要哭出来,无措地站在那里,身子在微微发颤,“妾身贱躯色衰,陛下看不上,嫌弃么……”
郭绍的脸颊微微有些抽搐,忙摇头道:“不是……”他实在一两句也解释不清楚,脱口道,“夫人丰腴美妙、多情诱_人,朕若非拼命克制,便忍不住了……”
白氏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蹲下去抓起罗裙,按在自己的身子上,慌慌张张地向旁边的屏风后面躲去。在如此尴尬慌张的时候,她什么礼节都顾不上了。
十国千娇 第七百二十六章 风起草原
郭绍端坐在椅子上呼出一口气来,然后伸手在额头上摩挲了一阵。心道这事儿若是早点告诉白氏缘由,倒不会出现如此尴尬的场面了,今日诸事繁杂,刚见到白氏就去见大臣了,着实没顾得上……这个王忠!肯定是他安排的,不然白氏进不了这屋。
王忠这宦官平素办事还是不错,可偶尔干一次事便叫郭绍哭笑不得。偏偏郭绍还不想惩治他,因为能干实事的都多少讲究气节礼仪,若缺了王忠这种节操碎一地的奴婢,倒挺乏味。
那屏风后面“悉悉索索”,白氏在里面穿衣系带。暖阁里掌着灯,亮光印在绣着鸳鸯戏水图的屏风上,将白氏的影子也投在上面,她或许不自知。
郭绍却端坐在外面,观看她现场表演,只觉心中火烧火燎。
他心下动荡,心道单以欲_望,白氏也不错,原因是没有心理负担,反正白氏都这样了,玩一下便谈不上祸害……
不过这事儿确实麻烦,郭绍不敢轻举妄动。
白氏穿好了衣裳,目光不敢看郭绍,低着头走出来屈膝道:“妾身失礼,求陛下恕罪。”
郭绍琢磨着只要现在说陆岚住在皇宫里,便能解释清楚绝情地拒绝她的原因。但此时说、恐怕会更加尴尬,羞得想死了。他便暂且忍住没说。
“起来罢。”郭绍并不愿意去羞辱这个女人。
白氏依旧十分羞愧,哽咽道:“妾身自不量力,百花败柳之身竟奢求陛下的临幸,妾身……”
郭绍听得心软,忙好言劝道:“夫人很美,不必因此妄自菲薄。”
白氏咬着牙低下头:“陛下所言当真?”
郭绍一脸认真,声音充满了怜惜,好言说道,“你被萧思温抢走,本是身不由己。夫人肌肤胜雪、弱骨丰肌,更是我见尤怜。”
白氏听罢情绪稍定,“妾身真有陛下说得那么好?”
郭绍毫无压力地点头,张口就来:“朕今日一见夫人便觉漂亮,你这样的人才会知冷暖,才有气韵,朕连半点都没看不起你。”
白氏被皇帝亲口一夸,心情转好,指间轻轻摸着耳侧,小声道:“等妾身头发长起来就更好了……”
郭绍又不动声色道:“朕未登基时,见过陆神医,他还给我治过病。”
“啊?”白氏顿时抬起头来,“陛下认识、认识……他如今在何处?”
郭绍道:“去世了,因病而亡。”
白氏顿时神色黯淡,不知说什么好。郭绍劝道:“夫人节哀顺变。”
白氏道:“妾身还有个女儿,和她爹在过活。陛下可知她的下落?”
郭绍道:“先是去巫山投奔娘舅老家,后来治好了大周枢密使的病,认了王朴为义父,现在东京。”
白氏伤感之余,又一脸欣慰,表情十分丰富。
郭绍看了她一眼:“夫人不必担心,随朕回东京,便可与陆娘子团聚。朕见你们母女团聚,亦是十分高兴。”
白氏忙道:“谢陛下恩。天色已晚,妾身不便多叨扰陛下,这便告退。”
郭绍点头应允,目送她的窈窕背影走了出去。
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静下心来。桌面上依旧放着地图,郭绍看了一眼,此时压力已不大,但大事还没完……幽州胜负已分,河北诸州恐怕都得投降,兵不血刃便可解决;幽云十六州唯有两个地方还有阻碍:原来的卢龙节镇那块地,以及云州。
……
幽州失陷的消息,没多久便传到了上京。耶律璟稍后便收到了萧思温的奏疏。
萧思温在奏疏中称,他原本用心布防,将幽州城防部署得固若金汤。不料耶律休哥的援军全军覆没,周军将头颅投进城中,以至人心惶惶士气低落;更有流言四起,言大辽皇帝想拖延到秋季找借口,再也不会有援兵救幽州。此时幽州将士怨声载道,密谋兵_变。
他在无奈之下,情知幽州城已不可守,只得开城决战,两路出城攻打周军,欲与周军同归于尽。不料部将贪生怕死,战败之际将他强行带离了战场……
耶律璟看完奏疏勃然大怒,顺手就把奏疏撕了个粉碎!
“临阵逃跑,还想欺骗本汗,欺君之罪,死有余辜!传宫帐军将帅来见本汗!”耶律璟在宫殿里已是怒火冲天,破口大骂。周围当值的官员和侍从无不震慑。
过得一会儿,耶律璟又嚷嚷道,“拿酒来!”
侍从小哥急忙端酒上来,耶律璟却顿时大骂,“没有下酒菜,本汗如何下酒?去传御厨烤羊肉。”
“是,是。”小哥急忙道。
耶律璟指着他狠狠道:“总有一天老子要杀了你,将你挫尸弃之!”
小哥大惧,连滚带爬地到厨房去传旨。厨子辛古等人见他浑身直哆嗦,忙问其故,小哥遂将刚才的事哭诉出来。
就在这时,宦官答烈来到厨房,问道:“怎么还没上菜?大汗说要把厨子全部杀光!”
辛古等的脸色霎时就纸白!
若大汗只是恼怒出气也就罢了,但以前太多这样的事发生,几乎隔一阵大汗就会因为一些莫名的小事把身边的人残忍虐_杀,太多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前面。此时没人认为大汗是开玩笑的!
宦官答烈见状,说道:“咱们在大汗身边,迟早都是死,不如一起将他弄_死!”
辛古道:“大汗的宫外有亲信侍卫,我们赤手空拳怎么下手?”
宦官答烈道:“一会儿你们上肉时,把菜刀藏在盘中,靠近大汗……我在门口催促,叫侍卫不必搜查,以免大汗发怒。进去后便趁其不备乱刀砍死!”
那几个人仍很害怕,答烈费了不少口舌煽_动恐_吓,又说侍卫将领与他认识,只要大汗死了,说不定还能保得性命。
临时一番仓促准备,几个厨子近侍便端着羊肉进大汗的宫殿。
宦官答烈果然催促一番,接应他们迅速进入宫殿。他不动声色地站在门口的角落里,心惊胆战地等待着。
本来早几天他就该照上头的意思动手,可能另外一些他不知道的人也在寻找机会……不过自己动手实在风险太大,极可能被砍死抵罪。正好遇到这样的事,答烈感觉活命的机会更大,便干脆顺势设局铤而走险。
大汗耶律璟虽残暴,但一般人难有机会,也没那胆子,杀可汗会牵扯甚广,死很多很多人!除非有一股势力在背后撑腰。
就在这时,果然见辛古从盘子里抽出菜刀来了!
答烈瞪圆了眼睛期待地瞧着,心道:有种!
耶律璟大惊,扬起酒壶抵抗,身体顺势一躲。“哐!”陶瓷酒壶被一刀劈碎,菜刀砍在了耶律璟的手上,他“啊”地痛叫一声,手上血流入注。
但耶律璟也是个狠人,不顾伤,立刻用另一只手掀起桌子,大喊:“有刺客!”
最后一个声音还没落地,后面的侍从小哥拿起一把切肉的餐刀,对着耶律璟的后背便一刀捅_了过去!“啊!”耶律璟又是一声惨叫,那小哥又惊又怕,手里的刀就没停,“噗!噗!噗……”一个劲地拼命乱_捅。
侍卫已经冲进来了。
里面的变故实在太过突然,几乎发生在一瞬间。“哐当”耶律璟手里的桌子重新落回,他惨叫着,背后被捅了无数刀。这时前面的厨子辛古挥起菜刀,照着他的脸乱刀猛劈!骨头屑和血一起溅得到处都是。
侍卫冲到,大叫着拿起铁骨朵在那些人身上乱捶,里面血雨腥风。
宦官答烈等侍卫们冲进去了,这才从宫门溜出去,见到人,便大喊:“快!快护驾!大汗遇到了刺客了!”
宫中乱作一团,侍卫和官吏都朝里面跑。
答烈则不动声色地从宫中溜了出去。
……耶律斜轸的大军营地里,萧思温一头一脸裹得只剩一对眼珠子,疾步走进中军大帐,沉声对耶律斜轸道:“事成了!即刻召集诸将,先拥立耶律贤为帝;再号令诸部联军,进_逼上京!”
耶律斜轸道:“余者诸部,便拜托萧公。”
萧思温道:“我已经派人快马去传信。”
耶律斜轸喜道:“大事成矣!”
萧思温叹道:“宫帐军一些人,还有太宗一系的大臣贵族,可能会反抗,内战难以避免……本王万分痛心!”
耶律斜轸却冷冷道:“那昏君在位,残_暴_乱政,已至大辽到了何等境地!萧公这等忠于大辽的人再不掌权,国家危也。那些胆敢反抗之人,便是不顾大局的奸佞,流血方能清洗奸佞,方能让大辽重振旗鼓!”
萧思温正色道:“大帅深明大义,国家幸甚。”
他又不动声色道:“大帅拥立从龙之功,今后便是大辽肱骨之臣。”
不多时,账外一排辽军士卒鼓起腮帮吹响了呜咽的号角,众将陆续向大帐走去。周围的草原上,帐篷连绵,大片的骑兵正在原野上奔腾,马蹄声轰鸣,纷纷向营地前方聚拢。
天空乌云密布,大风肆虐,地上战马驰骋、兵器如林,仿佛整片草原都要翻覆了一般!
……
……
(淡墨青衫的《大明1617》今日大封推,挺好看的一本书。)
十国千娇 第七百二十七章 版
“辽国主耶律璟被刺!”魏仁浦走进客厅,一脸激动,“萧思温联合耶律斜轸等大将,拥立耶律贤为帝,已兵发上京!”
郭绍这所谓的行宫,就是座殷实人家的小院子,客厅里摆着两张茶几和几把椅子,他就坐在椅子上,听到消息也非常震惊。
虽然幽州一失,料得到辽国可能会出现问题,但这也太快了!一个皇帝说死就死?
郭绍问道:“萧思温干的?”
魏仁浦拜道:“臣亦不知,传言是厨子动的手,辽国主嫌厨子做菜慢,怒斥要杀之泄|愤,几个近侍和厨子畏惧于辽国主平素的残|暴作为,惊惧之下便用菜刀将辽国主砍死!”
他又沉声道:“幕后是不是萧思温指使,此时便无从得知。萧思温也不会承认。”
郭绍暗自叹了一口气,那辽国主虽谈不上雄主,到底是一个大国的皇帝,竟死在厨子的菜刀之下!
魏仁浦道:“萧思温从幽州逃走后,很快就为自己辩解。称辽国主欲弃幽州于不顾,只想拖延时日,致使幽州辽军几乎兵变;绝境之下,萧思温开城决战,不过实力悬殊没打赢……他也并非逃跑,是被部将挟|制。”
郭绍听罢无言以对,想起那日萧思温正大光明送来战书……
看起来倒是决战,很多人都能作证。可实际上战个屁,东门刚一对阵,萧思温就从西门突围跑得比兔子还快!
郭绍原以为这套路只有中原汉人官吏最擅长,如今看来,辽人也不差,黑的也能说成是白的。
魏仁浦双手呈上一份用汉文抄录的卷宗,道:“萧思温已发檄文,传视各地,痛诉辽国主耶律璟罪状五十条!言耶律璟是史上最昏庸、最残暴、最淫君,有些话连臣也看不下去了,诸如喜吃人脑、婴儿,召其女侍寝……陛下恕罪,实在有辱圣听……
如此一论,辽国有这样的君主在位,焉能不乱?耶律璟是所有事的罪魁祸首!”
郭绍一面不动声色地听着,一面观看檄文。他没见过耶律璟,也对辽国朝政细节知道得不详细,难以肯定耶律璟是不是真有那么坏。
仅凭他个人的看法,耶律璟至少没那么蠢!不然以辽太宗之后的乱局,只有耶律璟坐的时间最长!坐在那烂摊子上,皇帝可不是那么好当的。耶律璟能稳这么多年,也算是很不容易了。
但郭绍能确定的一件事:萧思温和辽国内部,需要耶律璟那么坏,越坏越好;不然谁来背黑锅顶罪?以前造就的积弊乱局,那些制造混乱的人早就死了,算不清楚,只能算在一个失败的皇帝身上最恰当!
魏仁浦继续道:“连耶律休哥也跟着倒霉。耶律休哥原在辽国名声鹊起,有‘大辽第一虎将’之称,现在变成了依靠辽国主宠信才掌兵的奸|佞罪臣,以前的战功全被推翻,平叛是先挑|拨逼迫别族造|反,再屠戮平民求虚名;攻陷周国易州,也是趁虚而入,杀百姓虚报战阵斩获。
耶律休哥引来周军之后,便原形毕露,先无能毫无建树,后增援幽州胡乱儿戏用兵。是导致辽国丢失幽州的最大罪人!”
郭绍听到这里,想起第一次北伐时耶律休哥的灵活用兵,心里自然对辽国的定论不认同。
他不禁有些感叹,只觉得很多东西都是浮云。
而萧思温,郭绍认为他必死,还纳闷他怎么保命……结果干得如此大,实在有点低估此人了。其城府布局之深,完全出乎郭绍的意料之外!
现在郭绍也顾不上辽国的恩怨对错,以及高处不胜寒之类的感叹。他十分直接干脆地说道:“传诸臣入见,此时辽国无暇南顾,咱们立刻部署攻取云州、武州、平州!”
郭绍连地图都不用看,早已对北边这些地方琢磨很多遍了,随口就决定了大略。
云州,便是大同,这地方是蒙古高原进河东地区的第一道入口。
武州,就是张家口,自西向东看,也是中原北面屏障的第二处口子。
平州,辽西走廊的口子,控扼榆关,便是天下第一关山海关的要塞之地,国防北线的东部重地。
只要大周占据这三个州,控制三州以南的土地,整个版图的东部半壁江山都可以凭借地形、长城形成厚实坚固的壁垒!进可攻,退可守;北方各族想进入中原首先面临的是道路漫长难行的铜墙铁壁。
幽云十六州也将绝大部分纳入大周版图。
只剩一个营州,在辽西地区的东北边缘上,离得较远,郭绍暂时不想急着去收,那涉及更远的战略方向,现在朝廷还没决策……
有两个原因不必着急。其一,营州是向辽东地区发展的据点,相当于唐朝在西域设四镇的目的,不影响完整的防线。其二,那地方在唐朝时虽然属中原,却也只是个据点,后来丢失;这么多年以来,大部分是契丹、奚、女真等各族人口活动,有汉儿也早已胡化,大周在那边缺少人口基础,短时间不好控制。
不多久,诸将陆续进了客厅。
这宅子实在不是便于办公的地方。上位是一张香案,没有座位;郭绍坐在左侧上面的一把椅子上。
董遵诲先进来了,抱拳向郭绍拜见。郭绍便随口道:“有椅子就坐。”
董遵诲瞧了一眼屋子的光景,说道:“谢陛下,末将还是站着好。”
郭绍察觉他的目光,也看了一眼剩下的几把椅子。因为他坐在左边,对面那两把椅子不可能敢坐……与皇帝平起平坐。就剩下四把椅子,等李处耘等人一并进来,似乎轮不上董遵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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