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国千娇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风紧
他就带了一个亲兵随从,骑马跟着报信的武将,来到了昨日的行宫。不过今天不在大殿上,而在一处比小一些的屋子里,看起来像是茶厅。
没有文武百官,一共就两个人:坐在上位一张木案前的柴荣,以及下首的王朴……皇帝身边只有一个人,不是魏仁溥,而是王朴。王朴应该是五十来岁的年纪,不过看起来很苍老。
居然得到皇帝私下里召见,郭绍一时间受宠若惊,忙叩首道:“臣奉召,拜见陛下,陛下圣寿无疆。”
“起来,起来吧。”柴荣说话不像平时那般威严,反而很温和。
郭绍小心翼翼爬起来时,从余光里看皇帝,但见他一脸很刻意的笑容……这是好事还是坏事?郭绍硬着头皮垂手立在下方,等着皇帝的问话。
不料先开口的人却是王朴,王朴好言问道:“听说郭将军打寿州,把城墙给炸塌了几丈宽,似乎用的是‘伏火药’(火药的道教炼丹术语),郭将军是怎么做到的?”
柴荣立刻好言道:“自古武将家都有些看家本领,王副使莫要强问,若是郭绍不愿意说便算了。”
王朴道:“淮南还有不少重镇大城呐,若是还能依样画瓢炸开,能在淮南节省不少时日,事关军国大略。”
柴荣道:“那也不能强逼人家,到时候有什么城实在攻不破,派郭绍去便是了。”
古代武将都有一些准备拿来家传的看家本领,是要拿来成就武将世家的东西,绝对不愿意传授给别人;就好像有名的各行各业工匠一样,收徒弟也不会全部传授,有些本领是传儿不传女、代代相传的……传说后世明朝的戚继光,就是因为自家没有传人了,才把自己练兵、治军的一套写出来传世,不然也是密不可宣的私人本事。
所以柴荣才做得扭扭捏捏,其实他是尊重自家的武将,不然皇帝的威风一拿出来,不说也得说。
郭绍听他们一唱一和,终于明白柴荣和王朴想干嘛了。这君臣还真是红脸白脸对唱,配合得相当默契,好像排练过得一样。
尼玛只有说出来了,皇帝都开口有那意思,想敬酒不吃吃罚酒么?
没法子,说出来可以、但得暗示一下自己是多么忍痛割爱。郭绍便一脸痛苦,好像要他的心肝一样。柴荣见到“唉唉”地叹了两声。
郭绍这才说道:“臣得之不易啊……”说罢微微侧头。
王朴立刻挥手招呼门口的两个宦官:“去,去,都走远点。”
这时郭绍才道:“只要陛下需要,臣是愿意进献给陛下的。只不过有一些话想进谏……”
“但说无妨。”柴荣大方地说道。
郭绍道:“陛下文治武功,前比唐太宗毫不逊色,自然不怕那北方游牧铁骑,只需大军迎战即可破游牧骑兵的袭扰。但将来陛下一统天下后,天下承平进入天平治世,后人恐怕安于承平久不知兵;野战不行,抵御外辱就只有靠高墙重城了。一旦这力摧坚城之法传了过去,后世之人要守城守墙更加不易。正道是一把双刃剑,用的时候犀利,一不小心却反来伤到自己。”
柴荣听罢点头赞道:“赵匡胤说你心怀天下,说过什么来的……”
王朴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对,对。”柴荣笑道,“你言之有理,此法不能泄露。”
郭绍遂道:“臣平时对道教有兴趣,虽对此只知皮毛,却最爱访寻那些隐士高人,此法便是在华山得来的。道士们拿来伏火,经臣之手才想着用来炸城。”
郭绍遂将火药的配制和比例交代了。甚至把过滤硝石杂质、用煮炒结晶法重新成固体的法子也说了出来。当时赶制十二棺材的火药,参与制作的亲兵很多;郭绍不把这些过程交代,万一有人被问出来,反而让皇帝不高兴……不过还是留了一手。
他忽略没说是分组法试验火药威力的方法;这个看似简单、实则有用,木炭和硫磺都有杂质,产地不同其实比例是应该有变化,虽然有效成分的比例有不同、只会影响一部分爆炸威力。分组试验的时候因为不需要太多人手,只有左攸等几个人在场。
还有便是一个门道,郭绍也是故意不说。他让人埋火药的时候,叫亲兵到地道里面把四面的土夯实,再用土密封地道,进行密闭……除非领悟能力逆天的人,谁能明白这里面的缘由?火药是燃爆,不夯实、特意注意密封,爆炸起来威力就不好说了。
光知道火药配方,想一下子就成功并不容易,没干过的人实际操作干砸了也实属正常。反正到时候不关郭绍的事,是别人在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没做好,不能怪火药本身有什么问题。
郭绍留一手经过了利弊考虑。他本来认为倾囊相授、交给朝廷管制有利于统一的进程,但想起了赵匡胤……谁知道以后会怎样?赵匡胤已是武将重臣,他以后有可能会得到这些东西;没有赵匡胤、也有别的内部可能反目的武将,世事无常,干嘛不先留一手看看情况?
郭绍又道:“攻城也不能太过依赖此法,比寿州城墙厚、结实的大城或者地下的状况不好,可能炸不塌。偶尔用之也许效果不错,总是用的话、守城的将领必有防备,不一定能让咱们安心埋药、就算费了大力气炸塌了也不一定能攻进去。”
王朴道:“郭将军所言极是。军以正胜,巧计不过为辅。”
柴荣赞道:“郭绍忠勇可嘉。”
郭绍听罢心下高兴,皇帝的话听起来好像随口一说,但嘉奖的话里有个“忠”。皇帝嘉奖武将的时候多了,总有些讲究。
就在这时,一个文官走到门口道:“禀奏陛下,南唐国使臣来了。”王朴正在书写刚才的内容,这时停下笔,转头对柴荣说道:“南唐使臣必定是求和来的,要不先让他把信呈上来看看什么条件再说,不必急着召见文武大臣。”
柴荣淡定地点点头。王朴这才说道:“你去把使臣带上来,让他上呈国书。”
郭绍听罢道:“臣请告辞。”
王朴道:“又不是什么机密,不如郭将军今天就在这里陪侍官家罢。”
十国千娇 第一百二十二章 逼降与扩地
南唐使者以国主李璟的名义前来求和。条件是:李璟去掉皇帝封号,改称南唐国主;割让寿州(已失)、濠州、泗州、楚州、光州、海州六州,每年上贡百万金和帛,乞求周朝罢兵。但柴荣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使者的条件,提出要求要江北全境;并毫不含糊地进行赤|裸裸的威胁,如果南唐国不从、就要南渡大江,直接灭掉南唐国,拿他们的国库来犒赏将士。
柴荣一人先拒绝了求和,然后才召几个文武重臣商议军机。
郭绍有幸参与这次军国大事的议定,这从未有过……在此之前他都是只能听命于上峰,上面究竟想干什么除了靠猜一无所知。但现在总算有机会亲自参与这种大事了。不过郭绍在整个过程中不一言,只是听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最先知道的是一个重要消息……韩通从东京出,带来了在战前就开始建造训练的数百艘战舰,正向淮水挺进。
……议事上很多人说话,各抒己见。
不过枢密使魏仁溥的话最为直接:“这是南唐国第二次求和,有第一次、第二次,就有第三次!先做出声势,要南渡一战灭掉南唐国,以逼迫他们第三次求和;其次,同时进行向两翼扩地扫荡的准备……”
郭绍从魏仁溥的话里大概听明白了方略:朝廷其实只想要江北之地,一则增强自身的战争潜力,二则剪除南唐国寻找机会进攻的可能;但并没有急着攻灭南唐的准备。
韩通带来的战船水师除了意图控制淮河,最重要的目的是恐|吓南唐国。
这简直就是欺诈!原来国家之间也会玩这一套……如果这种军机泄露出去,让南唐国心里有底,自然就不会那么怕周朝的欺诈了。郭绍认识到柴荣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一定程度上可以信任的自己人。
魏仁溥又在上位置搬来了挂在木架上的粗糙地图,郭绍这次近距离看清了那张图。地图和古人的画法极不相同,最大的不同是用圆圈和线条来勾勒重镇和道路、水系;感觉魏仁溥借鉴了郭绍去年进献的秦凤图纸的画法,难怪魏仁溥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挺顺眼。
“枢密院议定一策,可兼顾‘逼降’、‘扩地’二略。韩通部水军已从颍河进入寿州附近的淮水,可从寿州出顺淮水而下,同时以6兵自寿州向东挺进,水6并行。先扫除淮水上的南唐水军,然后经濠、泗到达楚州;疏通楚州西北的鹳水后自漕渠南下大江。”
“大略若有进展,我大周军便有要夺占大江、南渡的迹象,南唐国主必然恐慌,恐失金陵(都城江宁府,今南京)……此乃逼降。”魏仁溥淡定而沉着地侃侃而谈,“同时将水军沿路调运至长江的途中,6兵横扫,可试图夺淮水沿岸、东部的濠州、泗州、楚州诸地;并用淮北镇兵攻海州(淮河北岸、连云港)。既得,则所占之地连成一片,又可进一步与吴越国接壤呼应……此乃‘扩地’。两全其美之策也。”
有部分大将听了个迷迷糊糊,被唬得是一怔一怔的,表情看起来一时半会压根搞不明白。郭绍现自己在这方面竟然比不少大将还懂,完全清楚魏仁溥想怎么干了……郭绍真的是第一次参与制定这种大战略。
如果魏仁溥能说简单点,无非就是一面吓别人,一面蚕食江淮地盘而已。只不过考察了一些水6地形,选好了路。战争路线是一条折线,从寿州出,向东直线推进;然后折转方向,南下长江。
柴荣以为善,当初刚进淮南的设想就是中路突破,两翼扩展。第一大步因寿州攻破已经达成了,此次定策是进入第二阶段:扩大战果、逼降。
他说道:“可以两路出击,韩通部和寿州各军向东进攻时;殿前司诸军可攻雄、泰,同时扫除战船到达楚州后南下的障碍。”
柴荣又道:“据报濠州有守军五六万、濠、泗之间还有南唐水军战船数百艘。从寿州东进必有大战,谁来主持北面水6大军?”
众文武纷纷看向两个人:张永德、李重进。
张永德默然,铁骑军现在在扬州附近、控鹤军一部在清流关(都在靠南方的地区)……再说之前皇帝似乎说漏了嘴:要“殿前司”诸军攻雄、泰。张永德刚升殿前都检点,是殿前司两大主力的最高统帅,没理由去管侍卫司诸军的作战。
李重进脸色有点难看,也没有开口,并用不经意的眼神看坐在后面的郭绍。这厮似乎还对上次当众羞辱的事耿耿于怀。
但郭绍刚升步军司都使,地位和威望都不足以统率各军,他是不可能被任命这么大的战略作战的。
柴荣道:“朕要亲征濠州。李都使,你继任淮南都部署,见了韩通后准备一下,节制诸部进逼濠州!”
李重进抱拳道:“末将领旨。”
柴荣转头看向郭绍:“你和赵晁率虎捷军左右二厢,率先东进;直接听命于朕。”
郭绍忙道:“末将领旨,即刻便出回寿州。”
柴荣道:“寿州治所迁到下蔡,让李谷判寿州府事。”
……
郭绍带着京娘、杨氏和一众亲兵先行离开扬州,北上赶往寿州。先没有回到寿州附近的驻军中,而是去了一趟下蔡,把京娘等人安顿好。因为李谷在下蔡主持寿州事,这里又是后方,因此郭绍也没急着让京娘和杨氏回京。
不料就在这时,二弟杨彪找着到下蔡镇来了。说是符彦卿家的人到寿州找郭绍,杨彪这才把人带到下蔡。郭绍忙叫人请进来见面。
来了三个人,不过另外两个牵着马和院子里的亲兵说话,显然是随从。只有一个中年人一脸微笑地向客厅门口走来。
此人是个文人,不仅穿着巾袍,投足之间和武夫也大不相同。他上前做了一个十分周正的作揖:“在下覃良,奉命前来拜访郭将军。在下是河北卫王家的人,是个教书匠,哈哈……叨扰之处还请郭将军多多海涵。”
“覃先生,里面请坐。”郭绍也一脸笑容道,“能见到卫王家的人,郭某荣幸之至啊。”
覃良号称是符彦卿家的……郭绍不辨真假,他倒是见过符彦卿,身边的人却不认识。不过且听这人说什么,就大概猜得出真假了,多半也不会假;谁没事打符彦卿的幌子来见一个周军将领干甚,符家又不能干涉淮南的军务。
俩人完全不认识、不了解对方,更没有共同话题,但在客厅入座后居然一唱一和寒暄了不少废话。这文人说起话来弯弯绕绕,确实没武将干脆。
“恭喜郭将军寿州大捷,此战当真闻名天下,郭将军必成我大周又一名将。”
郭绍道:“哪里哪里,全凭官家统率有方。”
说了半天,覃良才从袖袋里掏出一封书信递上来:“卫王这次派在下来,主要为了送请帖。卫王去年在晋阳之役时与郭将军就认识,但当时军务繁杂、未得与郭将军多言,实乃平生之憾事。希望淮南战事结束之后,郭将军能赏光到河北卫王府一见,卫王欲与郭将军再叙叙往事。”
郭绍也不讲究,当着他的面就瞧了一眼,信封密封处居然盖有符彦卿的烧漆印,然后就拆开来看。看了好一会儿才读通书信的内容。
覃良又问:“郭将军以前在卫王府从过军?”
郭绍笑了笑:“几年前是卫王府上的侍卫兵。”
覃良叹道:“几年光阴即成大器,郭将军真乃有为之士……冒昧一问,不知郭将军祖籍何处,父母可在?”
郭绍“唉”了一声,说道:“幼时家在兖州乡下,本是殷实人家。当年家乡大旱又遭蝗灾颗粒无收,方圆数百里大乱、盗贼群起,族人及同乡多出门逃荒。郭家又遭山匪劫掠,先父率众抵抗被戮、先妣早年已去,我只身逃出来到了兖州城。后被卫王相救,遂从军在府上效命以报救命之恩。”
他倒是没撒谎,说的都是记忆里的东西。
覃良听罢一番感叹,又同情了几句。郭绍倒不需要同情,因为他说这些事的时候几乎没什么感觉,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郭将军今非昔比,还从没和哪家定过亲?”覃良试探道。
郭绍微微皱眉,皇后不是不让我娶妻么,她没告诉你们?郭绍只好肯定地说道:“父母不在,无人做主,至今还未娶妻。”
覃良的嘴角露出笑意,点头道:“大丈夫先报国,后成家,不晚不晚。倒不用着急的……在下所言,不知郭将军是否知其中之意?”
郭绍忙点头道:“我懂……”
覃良听罢十分高兴,又好意地小声提醒道:“此番淮南之战尚未结束……郭将军已不必急于立功,求稳才是上策。”
俩人顿时相谈甚欢,话也不用明说,一番眉来眼去简直是一拍即合。郭绍遂留覃良夜宿在住处,晚上叫人准备了酒菜作陪了一顿,然后赶紧把左攸找来,让他写一封感谢卫王邀请的回信,照着抄了一遍。
十国千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刽子手
夜已深,一轮半月挂在夜空,月光如水般清凉。郭绍终于可以回卧房休息了,他走得很快。
杨氏已经躺在床上,听见门响便回头看,正好与郭绍目光相对,她的脸一红,把头别到了里面。郭绍那副急匆匆回来的样子,恐怕杨氏用脚趾头都猜得到他想干嘛。
她一动不动,早就不反抗了的,一副任郭绍折腾的样子,似乎很不情愿又无可奈何……郭绍这几天已经习惯,她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就算某些时候也是咬着被子角、忍着不出声的,实在让人有点扫兴。不过杨氏的模样长得实在漂亮,肌肤似雪、身子更是凹凸有致柔软如水,郭绍便也顾不得许多。
他只道:“明天我就要回军中,还有仗要打。明日让京娘护送你去东京,今晚是咱们最后一晚了。”
但是杨氏还是不开口,虽然面带娇羞并没有什么反感的样子,但和前几天没什么两样……更没有什么依依不舍的样子,这才认识几天,还是被郭绍强占的,想来要分别也应该没啥舍不得。
郭绍无奈,便准备脱衣服上床享用。
就在这时,忽然门外一个人的声音道:“罗将军从寿州连夜赶来了,说有要事禀报郭都使。”
“哪个罗将军?”郭绍有点不爽问道。
“罗彦环。”门外来的侍卫道。
这天都黑尽了,罗彦环进下蔡镇恐怕不容易,必有要事。郭绍只好对杨氏道:“你等我,我去去就来。”
杨氏没有应答,还是侧着身子睡着。
郭绍捡起刚刚剥掉的袍服穿上,打开房门时,只见罗彦环真焦急地在院子里踱来踱去。这座宅邸就一个院子,进大门就只有这么一片地方。
罗彦环见郭绍出来,忙走上前道:“实在我有要事。”郭绍道:“我知道。”
罗彦环道:“今天斥候逮住了一个细作,但还有两个骑马跑掉了。被抓的这个马被咱们的斥候射死,腿上也中了一箭,这才抓住。逮回来之后我就下令一顿打,然后他招了,说是南唐国右卫将军6孟俊、派他们去见李重进的,从濠州来;我又下令拷打了一番,他着实不知究竟见李重进何事……不过南唐国的将领与咱们侍卫司马步都指挥使有来往?这事非同小可,我赶紧就找主公来了。”
“是有些严重……”郭绍踱了两步,说道:“你先让亲兵给安排间屋子,歇一晚上,明早我有事派给你,且容我想一想。”郭绍又沉声道,“以后别叫主公了,你我都是禁军将领,你又不是我的家将。”
罗彦环点点头。
郭绍返身推开房门进去,却忽然看到杨氏居然站在门口,浑身穿着素白的中衣,头也是散的,一不留神倒吓了郭绍一跳。他没好气道:“你站在这里作甚?我和部将正说军务,与你无关。”
杨氏脸色很不好,愣愣地问道:“你们是不是在说6孟俊?”
“好像是这个名字,南唐国右卫将军……你认识?”郭绍问道,因为杨氏本来就是南唐国那边来的。
不料杨氏的眼角一大滴眼泪就无声地滴了下来。郭绍见状不知何故。
杨氏突然跪伏在地,哽咽道:“郭将军,你帮我杀了6孟俊罢……他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此人投降南唐国之前、是楚国的人,改立楚王马希崇的时候大肆杀戮,把杨家满门都杀了,就剩我一个……先父舒州刺史杨昭恽,以及杨家满门百口人,全被他屠杀,6孟俊是罪大恶极、双手都是血的侩子手!”
郭绍忙扶住她,好言宽慰:“听说他到了濠州,我这次出征正要去濠州,若是打得赢,把他给你抓来。”
“若是郭将军能帮我报仇,我做牛做马报答你。”杨氏大哭。
郭绍叹了一口气,等着她哭够。她哭了一会儿,又道:“我不去东京了,就在淮南等着6孟俊死!”
郭绍安慰了一番,便顾不上杨氏了,左思右想,干脆地写了一封告密信,准备第二天一早就派心腹骑快马去扬州禀奏皇帝……打小报告。他心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该我打小报告的时候了。
……
李重进正在前往正阳,侍卫司龙捷军一部正在那边驻扎(龙捷军剩下的人马都在河北防备契丹);韩通的水军也在正阳。
一行人走到晚上,现附近没有驿馆,只好建立营地搭帐篷夜宿。这时便遇到了南唐国的“使者”,细作居然知道他正从扬州赶回淮水,可能扬州也有他们的细作;使者在路上候着他了。
李重进屏退左右,把使者叫进来问话。那使者拿出一枚蜡丸,敲开之后里面竟是一封密信,便呈上去给李重进过目。
信中自称南唐皇帝,并派6孟俊想办法送给李重进。内容没有什么掩饰,就是劝李重进投降南唐国,南唐皇帝必会重用,并承诺授其高官和荣华富贵;并保证说投降南唐国的人都过得很好,和他李重进联系的6孟俊就是好榜样云云。
劝降的理由也很充足。先李重进和张永德不和……不知道南唐国主从哪里得知的,张永德曾经在柴荣面前提醒:李重进有二心,一定要防备!
李重进也听说过这件事,倒不是南唐人胡编乱造。
南唐国主李璟还有一些话,大致意思便是:周朝国主(柴荣)早就想弄|死你了,只是碍于亲戚情面和不能让将士心服,才暂时没动,但迟早会想办法整你。听说国主怂|恿王朴,逼你向部下进奉煎鱼,此等羞辱已传至外国(南唐),李将军颜面何存,威信何存?此中关节,难道李将军不懂么?趁早来吧,强大的南唐国欢迎你……
李重进又羞又怒,忍下一口恶气,冷冷审视来人。忽见他的腿上有血迹,便问道:“路上遇到事了?”
来使只好实话道:“不慎碰到了周军游骑。”
“有人被抓了?”李重进问道。
来使忙摇头:“已经死了,而且他不知道是什么事,此信只有我一人知道。”
“哼!”李重进冷笑了一声,已然清楚了大致过程,立刻喊道,“来人,把奸细拿下!”
“你……”来使大急。
李重进道:“把二人,来带这蜡丸和密信,一起送到扬州给官家。”
……不过柴荣已经先一步得知了此事,只是不动声色。待到李重进把密信送来,柴荣这才领情了,并派人去宽慰嘉奖李重进的忠心。
不过柴荣还是很生气,当着几个重臣的面骂道:“李璟小儿,竟敢如此下作!”
王朴忙劝道:“想用离间计挑|拨我君臣、大将,这也太拙劣。陛下英明,岂能上当?”
王朴基本不拍马屁的,哪怕拍皇帝的马屁也非常不容易;这一点比冯道还正直。去年冯道在朝里“直谏”皇帝不要亲征河东,直言不讳说柴荣不如唐太宗;后来柴荣才明白过来冯道这家伙就是变相拍马,还做出一副很刚正的样子……王朴却不会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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