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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千娇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风紧
“铛!”那长袖在空中一甩,如一道电光一般飞到了旁边的小金锣上,顿时击起一声清脆的响声;接着袖子、裙摆在空中立刻化作一朵朵白云,幻化为仙境的意象,时不时柔软的长袖便得很有力、飞过去击打着乐器。她的身体在旋转中马上就婀娜放姿,脚下的步伐非常有节奏、素白的脚踩在鼓上发出“咚咚咚”鼓乐;还有她的脚踝上戴有金铃,摇动时却是一曲伴奏。
时而轻缓,几乎只有灰、黑、白的厅堂瞬息之间好像绽放了百花,姹紫嫣红绚烂非常!好像全天下都响起了歌舞升平的丝竹管弦之声。没有烟雾,云烟却凭空在感官中弥漫起来,像在月宫、如在云端琼楼。
时而急促,那柔韧的腰肢和动作却暗含力量,丝毫没有靡靡柔软之感,却是充满了欣欣向荣的节奏。那鼓声、金锣、铃声在飞速的节奏中融为一体,如同一曲交响乐。她一个人把几样声音都组合为音乐,却还要与动作的优美视觉相映成辉,其中难度就连郭绍这个外行都看懂了……特别是脚踝上的铃铛,步伐稍乱它们会乱响的。
她那柔软的长袖,有时候是一把剑;她那婀娜的舞姿,有时是一招仿佛极具杀伤力的击杀。一股荡气回肠的气和力量在音乐舞蹈中流动,连绵起伏从未断绝。
鼓声、锣声让郭绍想起了战阵上勇猛的厮杀,大气磅礴,呐喊响彻云天!但定睛一看,面前却只有一个人,独舞!而不是千军万马。
柔情如此婉转多情雅致,激情却又那般充满金戈铁马的轰鸣。
郭绍瞪圆了眼睛,原来舞蹈不只是给内行看的。以前他在哪怕富贵显赫的卫王府观赏歌舞,也总觉得缺点什么,叫人昏昏欲睡,便以为这个时代的歌舞不过如此……现在他才知道,有些绝妙的东西,也许连皇帝都看不到的。这样的技艺叫他只能用一个字来表达:屌。
这个厅堂上,隐约有千军万马埋伏在百里内、宛若聚集了千年春季的百花绚烂、又如同千娇百媚佳丽三千都收集到了一起,集了古今之大成,陶醉、激动……精彩只在她变换的节奏、一个个姿态、一个个有神的眼神中展现出来。无数的烟花在爆响绽放,无数的颜色丰富到叫人如在梦里……
不知过了多久,渐渐地她的身影和音乐一起慢下来,逐渐停息。郭绍这才回过神来,看时,这里几乎没有任何颜色,连陈夫人穿的衣服也是素白的。
他有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感觉,怀疑刚才自己梦游去了很多地方。
郭绍像傻子一样呆坐在那里,久久吭不出一个声音来,膜拜一样的眼神定在陈夫人的身上。
陈夫人走了上来,额头上满是汗珠,一脸的疲惫,小嘴微张喘息着,微笑看着郭绍。见她那么累,郭绍这才醒悟过来,刚才那支舞是剧烈的体力运动,这妇人的体力真好;想自己上战场连拉十次弓就浑身膀子发酸,她一个娘们居然能飞快地起舞那么久。
“这……这……”郭绍想赞两句的。但说什么呢?
厅堂上恢复了宁静,多姿多彩的颜色重新恢复了那幽冷、宁静、单调、黯淡,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郭绍也几乎忘记了自己看到过什么,因为没看太清楚,只是心里还“扑通扑通”的,好像自己也跟着跑了一大圈,血液正急不可耐为全身的细胞输氧。





十国千娇 第一百八十章 较劲
杨氏幽幽说道:“我不敢跳舞了。”
陈夫人伸手拿杯子倒茶,一面喘气儿,一面随口问道:“为什么呀?”她说罢便将满满一小杯放在嘴边一饮而尽,茶大概已经凉了,不过她满额大汗估计很热,凉了的茶喝起来正好。据说好茶要一点点地喝、细细品味,陈夫人却也一口喝掉,看来渴热了谁也顾不得那么多。
杨氏柔声道:“看了陈夫人的舞,我哪还敢再班门弄斧。幸好郎君没看过我跳舞……郎君自己说不懂此道的,刚才你却看得魂儿都出窍了。”
郭绍听罢心道:我确实是不懂,但我眼睛没瞎啊。
陈夫人听到魂儿出窍,差点没把第二杯茶水喷出来,忙用手指轻轻按住朱唇,脸也红了。
郭绍忙道:“歌舞是兴趣爱好,又不是跳得最好的人才能跳。等我们回家了,月娥也排一曲,叫我欣赏欣赏……呵,反正我也不内行。”
陈夫人面露浅笑,脸颊上露出一个酒窝,她的语气里带着调侃的感觉:“郭将军还没看,就知道人家杨夫人跳得不是最好了?”
这娘们果然是绵里带针,才见过两回面,上次还隔着帘子,怎地不客气一点、却说话来叫自己尴尬?郭绍顿时被套了进去。
杨氏抿了抿嘴:“我就是跳得不如陈夫人好,今天我看她第一个动作就知道输了。”
听她的口气似乎也不是很服,不然不会说什么输赢,不知道是在夸赞陈佳丽、还是在暗暗较劲。妇人之间的较劲也很执着,不过也没什么不好。
郭绍忙趁机转移尴尬道:“那月娥没事时就练练……咱们家园子北面湖边似乎还有一栋小楼没人住,回去叫人收拾收拾,需要什么就购置回来,拿来练舞罢。”
这时陈夫人笑道:“我也不是跳得最好的。”
“哦?”郭绍诧异,“难道这世上还有人比夫人还厉害?”
陈夫人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至少我知道的,周宪就比我高明。”
郭绍听罢,无法想象仅凭个人表演的技艺还能高超到哪里去,陈夫人的舞姿已经脱离了他的见闻,他自然无法再想象还比她厉害的是什么样子。
他便道:“我虽是个外行,却觉得陈夫人的霓裳羽衣舞已是出神入化惊为天人,素净的羽衣竟舞出霓虹五彩来。传言周宪有名,或许她只是入宫有了展现的机会,被世人所察、故有诸多传颂罢了。陈夫人深居幽境,名气稍逊,技艺倒不一定比那闻名远近的人差了。”
陈夫人画得如黛的眉轻轻一挑,毫不客气道:“歌舞技艺,只有那醉生梦死的王公贵族才见识得多,郭将军不知此道,不足以为怪。”
郭绍只好说道:“愿闻陈夫人高见。”
陈佳丽道:“音律歌舞虽没什么实用,欲到高处却也非常人可为。首先要有资质,聪慧有悟性的心、骨肌也要天生就合适,没资质的人怎么苦练都没用的,当然有了资质还要从小就专门练习……”
郭绍点头称是:“和射箭一个理,厉害的都不是半路出家。”
陈佳丽道:“正是如此,不过与射箭武艺不同。男子学武,还能建功立业,为国效命之余为自己挣得富贵;女子学舞,又有何用?没有哪个女子立志就要成为抛头露面的舞姬,却是嫁个富贵家才是最好的归宿,既然有了名分和身份,还需要歌舞娱人么?”
郭绍饶有兴致地问:“那为何陈夫人、周宪和月娥都能歌善舞?特别是那周宪,应是江南国世家大族、朝廷重臣周家之女,不会歌舞琴瑟她不照样荣华富贵么?”
陈佳丽笑道:“郭将军不闻‘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光是容貌可是不够的,‘容’也可以说是尽力争得那人的喜爱。一些女子能歌善舞却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是为了得到宠爱。无论舞技多么超群、心气儿多么清高,如果无人欣赏,孤芳自赏却是没意思。
可是对那些自己不感兴趣的人,欣赏不欣赏也无关紧要、不会在意。须得要自己倾慕的人,得到他的欣赏和宠爱,那便有趣了。为此,可舍得长年累月的训练。”
郭绍和杨氏对视一眼,二人都觉得陈佳丽这说话颇有道理。那较有出身的人不愿意抛头露面做舞姬,却只要得到一个人的欣赏;如同一个武艺精湛的男子,一般是要择木而息、不会去做刺客或盗匪好汉,只愿意投效皇家一样。
比如郭绍自己,他觉得自己要是做刺客,肯定能做得很专业,藏起来狙杀对方,一箭一个专射要害,不要太犀利……但他愿意那么干么?因此要说盗匪歹人中有什么高手,多半是极其罕见;真正有武艺的都被朝廷收买了,不屑于干那等下三滥的勾当。
陈夫人又道:“周宪的底子不一定有我好,但她很倾慕南唐国六皇子的才华,又得到了机会进宫。那南唐国六皇子志趣在游山玩水、清闲读书赋词,有许多时间欣赏周宪的才技。周宪为了得到心上人的欣赏,自然倍加努力、心有灵犀……而我却不同,这霓裳羽衣舞还是几年前就开始排练的,不然现在都没心思了;我在荒废,周宪却在上升,所以她现在肯定比我厉害。”
郭绍听罢,点头若有所悟:“还得要懂得欣赏哩。”
不料杨氏却撇了撇嘴道:“男子懂歌舞又没用处……只有那不懂事的小娘子,才看得上只擅玩乐长相俊俏的小后生,郎君这样的人,只有明白人才懂你的好……”她说到这里脸上一红,可能觉得说的太露骨了,忙岔开话题看向陈佳丽,“郎君可问问陈夫人,她喜爱那样的小生么?沈家主肯定不是那等人。”
陈夫人听罢脸色一阵黯淡,说道:“先夫当然也不懂歌舞,他挺会做生意,精打细算必要时又出手大方,天生就是买卖人。”
杨氏忙安慰了几句,说她不该提到陈夫人的伤心事。
陈夫人却道:“我放不下,就是觉得他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却亡得那么惨,若是郭将军能打败辽国人、报了仇,或许我就能放下了。”
郭绍问道:“知道劫掠屠杀沈家主的人叫什么?
陈佳丽道:“放人回来索要小妾赎金的主人叫萧思温,是辽国贵族重臣。是谁掠杀的商队,却无从知道,多半是那契丹贵族萧思温的部下。萧氏以前是拔里氏,赐姓为萧,是和辽国皇族世代联姻的家族,外朝宰相多出于萧门、十分显赫,他们就算肆意妄为一般人确是拿他没办法的。”
“萧思温,这名字倒是好记,要是记拔里氏却恐怕要忘掉。”郭绍点头道,“待我追随官家北伐,攻灭辽国,专门注意那萧思温在何处,给你捉了回来报仇。”
杨氏这时便轻轻说道:“郎君是要像捉陆孟俊一样?”
“陆孟俊?”陈佳丽沉吟道,“我听过这个人,郭将军与杨夫人与他有何恩怨?”
郭绍忙道:“没什么。都已过去,月娥也不必再悲伤。”
陈佳丽听罢目光从郭绍和杨氏脸上扫过,不动声色道:“若郭将军真能捉了那辽国贵族萧思温,妾身定然会报答您的。”
郭绍慷慨道:“就算不为私仇,我大周军也该用刀剑迫使辽人妥协,知道点人道、明白你来我往互不亏欠的道理!”他一时间又有些感叹,“神州山河锦绣、百花娇艳。我等既身居权位、手握兵权,食丰厚俸禄、享用百姓精华,必须要保卫这河山、重振神威,责无旁贷。”
陈佳丽听罢赞道:“若天下权贵者都如郭将军这般胸怀,河北怎会被仇寇霸占欺凌?”
郭绍道:“别人要怎么想,我管不着,但我却不是在陈夫人面前虚言,我倒确实是那么想的。咱们身居高位,不管是怎么上来的,既然国器在手,索取之外、确是应该有些责任。咱们这些人都不顾天下,难道要手无寸铁一盘散沙的百姓去顾?他们迫于生计连饭都吃不饱。”
一番话后,他们只觉得意气相投,相谈甚欢。
但陈夫人的脸色渐渐疲惫,跳那霓裳羽衣恐怕真消耗了不少体力。她便吩咐孙大娘把准备好的酒菜摆上来,亲手给郭绍斟了一杯酒,就借口换衣服再也没出来。
不一会儿,孙大娘出来说道:“夫人有些疲惫了,恕不能作陪,请几位贵客慢用。”
郭绍无奈,已经开宴,只得在这里把午饭吃了。陈夫人的酒却是一般,估计她不是个喝酒的人。
吃完饭,孙大娘便递上一份红帖子,说道:“聘礼的条目已经备好,明日我们便派人送到郭府。”
郭绍大致看了一下,有各种丝织品、金银器、珠宝,都是贵重之物。他再看下面写的价钱,大致一算也知道,陈夫人恐怕这笔生意恐怕亏得大……郭绍也没办法,他无法多给钱、因为没那么多,只好笑纳。
三人饭罢告辞。走出厅堂时,只见那树梢的花儿正在春色中绽放,地上落了一地花瓣。一时间郭绍心里充满了对这一切的热爱怜惜心情……不怪他心善,实在是所见所闻之物太美好。




十国千娇 第一百八十一章 秘事
次日便有十几口箱子搬到了郭府,郭绍在房间里打开查验。其中一箱里装得是铜钱,不是一般的铜钱、全是新铸的崭新好成色,然后用红绸包着。另一口打开却是白银铸造的雕刻有精致花纹的箱子;再开时,里面是金灿灿的黄金盒子。最里面才是玲琅满目的一大盒子黄金宝石首饰,中间放着颗鹌鹑蛋大小的大珠子。他忍不住拿起来观摩,心里琢磨着这玩意是不是夜明珠,价值几何。
郭绍拿着珠子瞧了一阵,心道:娶个妻真是要花费不少,我现在都快破产了。
那赵匡胤去年底就死了妻子、需要另娶;损失应该挺大,花在明媒正娶结发妻上的钱财显然打了水漂。
钱财还真是再多都嫌不够。想郭绍存点钱也不容易,在打蜀国时不惜绑_架俘虏敲诈勒_索;打完寿州,又抢南唐官府、收刮城中大户;加上拿了好长时间高级武将兼地方官官位的俸禄。这些钱财一下子就没了……还在陈夫人那里讨了个大便宜,不然这聘礼起码得折去小半;想来陈夫人也下了血本,这笔钱对郭绍这种高级武将官僚都有压力。
当然符二妹因为出身的原因,她完全不止值这点钱,不是那个人拿着这么多聘礼也娶不到她……正如郭绍曾说,值得拿淮南十六州换,问题只在于淮南十六州不是他的。
两厢比较,玉莲和杨氏得来却是容易,基本白捡的一样,还有京娘也差不多。难怪女子一般都不愿意做妾,谁也想展现出一点自己的价值和贵贱,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被人纳回家恐怕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郭绍顾不得许多,娶个符二妹便够他折腾,这阵子只得顾着忙活这事儿。
同时“沈陈李”商行近期就会有一支商队前往幽州进出货物。郭绍觉得只派亲兵家丁过去,不一定有见识打探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便忽悠周端,让他作为间谍首领前去幽州;办成了事、明码实价承诺他坐许州忠武节度使幕府第二把交椅幕丞(左攸挂长史)。
周端一个南唐国周家的旁支,名不见经传也没啥功绩,有没有才能只靠他自己一张嘴说,要做官挺不容易;若是官位那么容易得到,大家都做官了。
那许州节镇虽然没精兵,好歹是座大城,节度使规矩点不干涉地方州县的政务,但在一个城里可以当土皇帝;郭绍和左攸又常不在许州,周端若是做幕丞,权力直接可以凌驾许州所有官吏之上,他没有拒绝的道理。
……
赵匡胤比郭绍先动手和河北王侍中联姻,但现在他没法娶妻。赵家的丧事已经大致结束,他曾上书丁忧,不出意外地被驳回酌情留用。皇帝不愿意一个他视为得力大将的人因为死了爹就用不上了。
现在武将们都比较闲,赵匡胤和郭绍也没来往,四月初一上朝在大殿上见了一回。
朝会上武将们都没有说话,皇帝和文官们一门心思顾着保障各地的农业生产。李谷上奏详细的黄河防治措施,并力谏废除屯田、施行新的税制和役法,在大殿上和另外几个官儿吵起来。王朴上书继续规划、扩建东京城,以及完善漕运体系。王溥献河北水利灌溉图……还有人建议各种奇葩之法防蝗虫。
皇帝好不容易把精力主要放在治理国家上,文官们无不争相献策,希望能表现出自己的功绩和价值。
张永德、赵匡胤以及郭绍等人吭都不吭一声,管他们谁对谁错。
好不容易散朝会,高级武将们这才无趣地走出宫殿。赵匡胤和张永德一路,二人并不掩饰交情关系,他们一个是殿前司都指挥使、一个殿前司都检点,周朝最有兵权的两个人。
俩人从东华门出去,然后骑马去了殿前司官署,一起走到休息间里饮茶。
赵匡胤比张永德还大一岁,但言语之间对张永德很尊敬,常称呼“公”:“高平之战后,若非公一力为我请功,赵某也不会有今天,知遇之恩不敢忘。”
张永德摇头道:“对赵兄有知遇之恩的是官家,我只是替官家发现贤才而已。”
因为没有外人在,赵匡胤便亲手替张永德倒茶水,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却有生生从嘴边吞到了肚子里,然后说起:“官家一心裁决治理地方事,也是为了北伐时有充足的物资,以免有后顾之忧。王朴不是说过,只要今年夏秋两季丰收,明年即可开始北伐!今年看来风调雨顺没什么大灾,还等几个月就该咱们上阵了。”
张永德正色道:“何止今年准备……晋阳之役后,到如今三年了,哪一天官家不在准备北伐?攻秦凤、淮南都是为了消除北伐的后顾之忧。幽州自石敬瑭献给辽国,一直就是中原之痛,此地若能在官家手里收复,必是彪炳青史万代称颂的丰功伟绩。咱们禁军打了那么多仗,等的就是那天!”
“如此看来,此战之要,是攻取幽云,只需把契丹兵赶出河北。”赵匡胤道。
赵匡胤觉得皇帝的心情很急迫……难道是身体日渐衰弱的缘故?他和张永德都是经常见到皇帝的人,皇帝的气色和身体状况,他们留心都观察得出来。
黑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赵匡胤沉吟良久。他想让张永德在皇帝跟前说点什么,但一时却不知从何处劝说张永德……之前他张了一下嘴,就是想借郭绍要和卫王联姻的事说起;但又想到自己和郭绍有过节,提郭绍就太明显了,因此才左顾而言他。
有一件十分明显的事萦绕在赵匡胤的心头:一旦官家驾崩,最长的皇子柴宗训才三岁,符后必然摄政。
赵匡胤不得不考虑到,那郭绍是出身卫王府的武将、皇后心腹,现在又要和符家联姻,关系更进一步;如果符后掌握了政权,他赵匡胤还有好果子吃?
这种状况只要皇帝柴荣在位、就无关紧要,但现在眼见柴荣身体虚弱,就让赵匡胤的压力很大了。符后在淮南大病一场后便没听她有什么不好,她还那么年轻,应该比官家活得长。还有那郭绍,二十来岁活蹦乱跳的。
赵匡胤越来越觉得对自己威胁大的不是郭绍,他和自己结怨只是加速矛盾……最难对付的是符后。
这皇后几个月不露面了,但只要留心琢磨她的布局,就不难发现一切都对她非常有利。
皇后的名分,还手握皇子柴宗训之母的名义;深居后宫根本没人能威胁到她,最近几个月更是谨言慎行深居简出,完全不肯出一点错。禁军里广施恩惠,在将士心中威望非常高,只论威望和拥护度她甚至超过了张永德……不仅如此,她还提拔心腹,将兵权具体化,以联姻进一步稳固在禁军的势力。
那郭绍在侍卫司势力不小。精锐兵力比不上殿前司,却完全没关系,今后他只要插在东京就足够威胁所有人、不敢有反抗,以保障摄政中枢的旨意。而且位置还恰如其分,如果郭绍现在就到了张永德那位置、又是皇后的私人,皇帝反而不愿意重用。
符氏一年多以前才封后,赵匡胤那时完全没注意这个女人,他那时自顾不暇。但短短一年后,回头一看,符后已经把什么都部署好了。
赵匡胤不得不高看这位女人。他不动声色地对张永德说道:“以前上朝,偶尔能看到皇后,最近几个月却是从未见过她和官家出入殿堂。”
张永德目光向上作思虑状,想了一下点头称是。
赵匡胤又道:“范质有一次和窦仪说起过一件秘事,公是否所有耳闻?传言太祖驾崩时,主要注重两个人,一是让魏仁溥做枢密使,二是严命官家封后。太祖认为有这两个人、才能安生把大位交到官家手里。”
张永德摇头道:“我没听过这事。不过当今皇后却非比寻常,有母仪天下的气度。”
赵匡胤暗忖:魏仁溥的作用完全可以理解,当时官家初登基地位还不稳,需要一个既有能力又靠得住的人掌握枢密院兵权;符后又能有什么直接作用?难道太祖目光长远,已经考虑到郭家子孙全被屠杀后继无人、要为第三代皇位也作想了?如果皇后一心维护大周皇室,有她那样一个人在官家百年后主持朝政,确实要安稳得多。
但如今看来,无论她怎么想,对赵匡胤来说都不是好事……如果赵家能和符家联姻、又没有郭绍这个皇后心腹大将存在,赵匡胤自然不会感受到皇后的威胁。是皇后的所作所为让他很不安生。
他不动声色道:“太祖遗诏深谋远虑,魏仁溥至今还是枢密使。”
张永德毫不避讳道:“我看情况,王朴可能会取代魏仁溥为枢密使。”
赵匡胤听罢又道:“封皇后也是太祖早先的意思。若是官家远征在外、不在朝廷了,皇后亦能主持大局。”
张永德听罢顿时一愣,觉得这话语气有点不对。那不是说这天下有没有皇帝都一样,有皇后也能掌握朝廷?
赵匡胤不顾后果又加重语气暗示道:“公请细思,皇后的威望实力,是否能主持军政……而今官家与皇后相敬如宾、龙凤和睦,确是天下幸事。”




十国千娇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多年心结
虎捷军兵营校场,一行十几骑策马走到空地上。晴天有风,泥地上干燥的尘土被卷到空中,让西陲的太阳看起来雾蒙蒙的。
“二弟、三弟,我这一个多月有空便在练习骑射,你们也要多加训练。”郭绍回头道,“将领上阵都是骑马,光能步战可不行。”
杨彪和罗猛子只好点头应答。
那校场边沿的藩篱附近,一些当直站哨的士卒正好奇地看着空地上的将帅们。这边一行人主要是罗彦环的部将,还有一个大个子左厢都指挥使“祁驼”祁廷义最是显眼。祁驼在濠州城中了十几箭没死,不过被抬回东京后着实养了好长一段时间伤,最近似乎好了。若是要比谁的伤多就是大哥,那在场的人中只好祁驼当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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