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国千娇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风紧
“我不怕,想和郎君在一起。”符二妹搂住他,把胸脯贴着他的身体,委屈道,“你是不是厌倦我了?那么久没见着,还不让我和你一起回家;我已经嫁给了你,还要留在娘家……你给我写信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么?”
俩人说起话来,情绪都有点失控,语速也非常急切。
郭绍忙道:“你冷静一下,我怎么可能厌倦?正因为我怕你招人惦记,才想让你远离风波。现在一时忍耐,将来你会明白完全值得。”
符二妹问道:“什么样的风波?”
郭绍心想不告诉符二妹真相,她难以理解分开的必要性。便把嘴靠近她的耳际,那发际位置、青丝乌黑和肌肤雪白颜色反差醒目,他小声而快速地说道:“皇帝病情加重,可能会……有变。这个世道,唐朝之后陆续更替了梁、晋、唐、汉、周,此时可能会发生什么事你不懂吗?你姐姐是周朝皇后,我不能坐视不顾;何况那些最有兵权的人、最有威胁的人,和我有仇,咱们此时不争,以后死无葬身之地!”
符二妹听得脸色一白。
郭绍道:“这世道并非人人都是好人,天下家破人亡者每年不计其数。我也不能保证自己就一定获胜,万一败了,你在郭府被胜利者俘虏,会被怎么对待?”
郭绍瞪眼看着符二妹,伸出粗糙的大手抚摸她美丽的脸:“每当我想起有人会怎样残暴地伤害你,我心里就直哆嗦!你感受不到我又多担忧、多害怕吗?”
“郎君……”符二妹颤声看着他。
郭绍继续说道:“你是这世上最美好的女人之一,从内到外都没受过污染,又是我那么关心的人,我绝不愿意看到你经历那残忍的事。但只要你留在卫王府,肯定没事的。
万一咱们失败了……若不出所料,岳父(符彦卿)会把六妹嫁给胜利者、重新联姻。符家树大根深,只要识时务,应该不会有事……符家三代封王,几朝几代都是这般过来的。我相信岳父还能替符家做主。”
符二妹一脸苍白和伤心,使劲摇头道:“那所谓‘胜利者’害了我姐、我夫君,我最关心的人!符家还要和他联姻?这对我太残忍了,我接受不了。”
郭绍抓住她的肩膀,有力地摇了一下,沉声道:“受不了也得受!不过是心里难受一下,忍忍就过去了,否则更加惨不忍睹!只有识时务者为俊杰,才能活得久、活得长!”
符二妹哽咽道:“夫君和我姐呢,怎么办?”
怎么办?
记忆里“少年郎”拔剑冲向乱兵的场面、伸出血手想留住那美丽的女子的画面,重新浮现到了郭绍的脑海中。让我最后一次为夫人效命!
世事真是充满了戏剧性的重复。如果万一失败,以前那少年郎怎么死的,现在郭绍也会怎么死,命运将再一次轮回……殊途同归。
符二妹见他发怔,又问:“我怎么办?”
郭绍道:“另外找个人嫁了,继续活着。”
符二妹不住摇头,哭了:“你怎么说得出来……”
郭绍道:“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有什么办法?我希望你好好的。两权相害取其轻,相比之下,你重新找个人继续过日子,反倒是我最能接受的结果……然后把我忘掉,就当我从来没出现在这个世上。”
符二妹大哭,趴在郭绍的肩膀上眼泪把他的衣服都浸透了。
郭绍忙安慰道:“我似乎话说重了。好了好了,又不是一定会败。如果现在就知道一定会败,那咱们还折腾什么?”郭绍抚摸着她的背好言道,“放心,你夫君也不是吃素的,谁死谁活还说不定。”
符二妹伤心至极,哭道:“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便随你去。我不认为在世上还有比你更好的人,你都不在,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郭绍急忙劝道:“千万别往那方面想!好死不如赖活着,二妹出身贵族、长得又漂亮、那么年轻,你比世上绝大多数人都幸运。你好好的,便是对得起我了,这是我希望看到的结果、也是对二妹的要求。”
“我已经决定了。”二妹搂着他说道,“但我不会缠着你去东京,省得你分心。你说得对,我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只会让你担心。”
郭绍干脆地说道:“好。”
符二妹忽然有些生气道:“在夫君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我却不能陪着你……反而我姐却可以?”
郭绍道:“她是皇后,能帮上忙。”
符二妹沉默片刻,道:“夫君什么时候走?”
“皇帝起驾离开大名府时,我要和军队在一起。”郭绍道。
符二妹抓住他的手按在她的身上,轻声问道:“你喜欢我的身子么?”郭绍忙点头。符二妹道:“那还等什么?”于是二人站在堂屋里、让符二妹扶着墙壁就胡来了一通。后来她没有力气了,拿出咬在嘴里防止声音太大的布条,一面喘息一面说道:“里面有床,咱们换个地方罢。”郭绍随把她横抱起来,往里走找床。符二妹身体软软的,胳膊搂在他的脖子上,柔声说道:“夫君在东京好好的,以后天天都可以要我……”
俩人衣服都还没脱,身上一片凌乱,正是像赶时间一样。郭绍少了很多温存,抓紧时间只顾大起大落十分粗_暴、囫囵吞枣似的贪多。当初在淮南他刚得到杨氏时就是纯粹发_泄不顾她死活的,杨氏都受不了、符二妹哪里受得了,一时间屋子里时而婉转承欢、时而哀求讨饶,但她并不拒绝郭绍,豁出性命了一般。二人胡天黑地不知春秋几何。
十国千娇 第二百二十章 一嘴毛
皇帝当晚在大名府歇下。王忠等他睡下了,这才小心翼翼地从卧房里走出来,长吁了一口气,吩咐左右道:“别打瞌睡轮流守着,要时刻都有人清醒着。”
说罢,王忠正打算找地方也睡会儿,便见一个骨骼粗大面黄肌瘦的宦官站在外面的屋檐下。不是他的干儿子彭汉举是谁?之前派到东京去了,不料这么快就返回军中……王忠还以为他会径直在东京大内等着大伙儿回宫呢。
“干爹。”彭汉举拱手拜道。
王忠道:“随我来。”
二人进了隔壁的一间厢房,王忠亲自把门掩上,拉着彭汉举的袖子往里走几步,小声问道:“话儿带到了?”
“带了,不过没见着皇后娘娘,只见到曹泰那厮。”彭汉举道。
俩人一白一蜡黄,肤色全然不同,王忠本来就小一两岁,长得又白胖,看起来比“儿子”年轻了很多。王忠点头道:“曹泰那厮在邺都就投靠了皇后,那时候皇后刚改嫁官家不久、也不是皇后……你告诉了曹泰,也是一样的。咦?王继恩留在东京等咱们,你怎么不和他一块儿,却回来了?”
“儿子就是想说这事儿。”彭汉举声音愈低,小声道,“儿子左思右想,觉得还是不能嫌麻烦,得赶紧跑一趟。因为觉得很奇怪。”
“哪里奇怪?”王忠随口问道。
彭汉举道:“干爹叫儿子带口信之前,提过曾叫王继恩送过信。但曹泰说,从未收到过王继恩送的信。我观之,曹泰对我带口信的事表现得颇为诧异,也很有疑心;所以觉着罢,他说的事是真的……不然他见了我、不该感到意外才对。”
“那王继恩在东京了?”王忠问道。
彭汉举答道:“在的。”
王忠沉思片刻后,顿时骂道:“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彭汉举也附和道:“干爹骂得好,他回了东京、却没送信,那信去了哪儿?”
“操!”王忠额头上露出皱纹,“老子太信任他了!回去找这厮算账。”
……皇帝在大名府一共就见了符彦卿两面,没逗留多久,便继续南下。仪仗和大军走这边稍微有点绕,不过可以沿河而行;皇帝似乎真的只是顺路来一趟,毕竟符彦卿也算是他的岳父。
从雄州出,大军走了近一个月才到达东京。
皇帝车架入宫的当晚,王忠立刻就叫人把王继恩叫了过来,并把内侍省这座院子里的闲杂人都屏退。一时间王忠一脸恼怒,在这光线阴暗的院子里,他把一个宦官弄_死也不是什么大事。
大饼脸王继恩见到“干爹”的样子,平时的积威之下也面有畏惧,先是说:“信给弄丢了,怕干爹惩罚便没敢回禀。”
王忠大怒,骂道:“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便没大没小!来人!”
王继恩见状,忽然脸色一变,冷冷道:“干爹,您千错万错,不该亲笔写信呐。难道您还没觉得那是实实在在的把柄么?你敢动我?”
“你是何意,威胁杂家?”王忠有怒又急,“你个不忠不孝的东西,还有脸叫老子干爹?”
王继恩忽然挺直了腰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王忠!叫你一声干爹,你以为为啥?无非跟着官家的时候长,老早就侍候官家罢了。官家那么信任你,我不投你、叫你干爹,还有得过吗?”
“哼哼。”王忠出一个声音。
王继恩道:“官家那么信任你,你却背叛他。要是那封信落到了官家手里,你以为会怎样?”王继恩忽然声色俱厉道,官家被亲信的一个狗奴婢背叛,以他的脾气得把你千刀万剐!”
王忠听罢不禁露出了畏惧之色。
王继恩便愈得意了:“信已经不在杂家手里,给了别人……你别问是谁,杂家不会告诉你。把杂家逼急了,或是杂家有个三长两短,那信就会出现在官家面前。那时候你想后悔便来不及了!”
“狗东西!”王忠愁眉苦脸,顿时觉得自己太疏忽了,实在没料到跟了自己几年的干儿子会这么阴险。
那王继恩还振振有词道:“大难临头各自飞。官家那么信任你,你见靠山不行了、不也腆着脸皮想去投新主?杂家也是一样,不过稍有不同:杂家看中的不是皇后,更何况,跟着你同样冒险、就算成了杂家有多大的好处?”
王忠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竟是无言反驳。
过了一阵,彭汉举小心提议道:“咱们不过都是讨口吃食的可怜人,何必相互倾轧哩?”
王忠道:“你觉得这事儿怎办?”
彭汉举道:“咱们做咱们的事,王继恩做他的,井水不犯河水,相互装作不知道。”
王忠道:“你既然和曹泰说了密信的事,追究起来,不把王继恩弄出去解释,怎么办?”
彭汉举道:“曹泰顾不上这点事,他对咱们说的话连信都不信。曹泰现在先要弄清楚的,是干爹为何要和他暗中来往,是不是真想投靠、信不信得过。至于那天我提了一下密信的事,并不值得追究……或许以为是咱们想表忠心罢。”
王忠寻思了一番,点点头道:“那倒也是。就算问起来,随便找个借口打便是了。”说罢看向王继恩。
“彭公的提议挺不错。”王继恩道,“只要你们别对付杂家,杂家自然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杂家冒险把您的把柄抖露出去,对杂家也没半点好处。”
“你究竟私投的人是谁?”王忠忍不住好奇又问。
王继恩不答。
他原本没想着和王忠闹翻,本打算脚踏两只船悄悄的。但事儿既然已经败露了,只好破罐子破摔以把柄相要挟。
事到如今,身份败露,王继恩为了谨慎起见、打算以后更加小心,若非万不得已不再与私交的人联络。
……但王继恩没料到,自己每一刻身在何处,早已被人轮流盯住。他自以为身份没败露之前,禁军刚到东京,就悄悄见过赵普一面。
滋德殿书房里,曹泰正禀报王继恩这些日子、以及刚刚的行踪。
而皇后拿着一本棋谱一边瞧,一边在棋盘上照着一粒接一粒地摆黑白子,好像根本没听,也根本不关心。但宦官曹泰不必管皇后听不听,她想听自然会听、不想听了一个细微的动作曹泰就知道闭嘴。
曹泰道:“娘娘,咱们该怎么对付王继恩?任由这厮搅合在宫里头,总不是啥好事,要不找个由头打到别处去……那样也不好办,王继恩是王忠的人,杂家没法越过王忠打他的好儿子。”
“着实是好儿子。”符氏忽然露出了一丝冷笑。
曹泰忙附和道:“那帮人心眼坏,真是狗咬狗一嘴毛啊……”说到这里他急忙道,“奴家错了,不该污了娘娘清听!”
就在这时,符氏指着棋盘说道:“我以前可没闲心下棋,也没人陪我。去年才开始学的,还从来没和人下过。”
曹泰忙道:“以娘娘的聪慧,那些从小就学棋的,现在不一定能下过娘娘。”
符氏笑道:“很简单,你瞧瞧,假如你非要用白子吃掉这一片黑子;按理黑方就会被逼盯着这一片地方争夺,到头来你也吃不掉。”
曹泰点头道:“是这个理,除非对手是让着别人才放手。”
“下棋可以让,关系性命的输赢能让吗?”符氏道,“最好的法子,谁都不要动。心里有数就行了,现在还不到咱们动的时候;别为了一片无关紧要的地方,把自个陷进去。”
曹泰若有所思。
符氏看了他一眼:“你平时倒是个人精,可许多事儿一旦牵扯在一起,越多你就越糊涂。王忠自然不能动,不管他打什么主意,向我们示好总是好事,可以找机会提一些要求,叫他别到处盯着你的人。”
“是,娘娘说得是那么回事。”曹泰忙点头哈腰道。
符氏又道:“你走一步得琢磨十步才行。王继恩更不能动,牵一动全身。王继恩一被对付,他和他的同党可能会怀疑是王忠所为;如此一来,彭汉举提到的那密信就会抖露出来。王忠就得倒霉了,王忠一倒霉是因为私自想投靠我……这事儿当然与我们无关,但官家就会觉得我有什么心思。还有王继恩的同党……”
曹泰听得一阵糊涂,神情变得茫然。
符氏看了他一眼,打住话,说道:“罢了罢了。”
曹泰忙道:“奴婢愚钝,不过只要一门心思忠于皇后娘娘,听您的吩咐便是了。”
符氏没理会他,忽然喃喃念了一句,将曹泰有点跟不上她的想法。“女符代王……真是巧,偏偏一块木牌子能飞到大周皇帝的跟前;要是什么东西都能到皇帝跟前,这天下还是这个样子么?”
她想了想:“我没猜错的话,过不了多久,会有人拿天象说话。”
“娘娘何以得知?”
符氏道:“这牌子上的话有典故,唐朝时候的谶语‘唐中弱、有女武代王’。按照流传的野史,接下来不就是天象么?出主意的人肯定是个文官,读的书不少,野史杂书都有涉猎。”
曹泰忙问:“那怎么办?”
“没办法。”符氏幽幽叹道,“有时候事儿便是如此,你知道人家想干嘛,也毫无办法。”
十国千娇 第二百二十一章 从不让人失望
郭绍走进了府邸对面的院子中。
“唔!唔!唔……”屋子里传来一声声怪叫。郭绍在一间厢房门口,便看见嘴上胡须像刺猬一般的萧喜哥瞪着自己。萧喜哥的眼睛里满是仇恨,仿佛要把郭绍生吞活剥了一般。
周围的人弯腰向郭绍行礼,却没有人开口说话,气氛有点诡异。据说契丹人有种礼节叫“哑揖”,便是只做动作不说话;此时侍卫们应该不是因为有契丹人在学了辽国的礼数,而是不知道说什么罢?因为那契丹人萧喜哥挣扎得很厉害,把椅子都拖得在地砖上磨出很大的杂音。
但此时此刻,无论那萧喜哥动作和表情多么夸张,有多大的情绪……又或是他曾经干过多么创意的残暴事,郭绍发现自己一点儿都不在意他。
“今天我来,是想起你是一件礼物。”郭绍看了萧喜哥一眼,但很快意识到这厮可能听不懂汉话。当下他便连与萧喜哥说话的兴趣都没有了。
因为这厮就是拔了毛的公鸡,现在对自己毫无威胁、也毫无用处。郭绍心里最惦记的人是赵匡胤……那个黑脸大汉与自己非亲非故,为何那么关心?因为黑大汉有实力。
而对面前的萧喜哥,只有冷漠。如果萧喜哥不是还有一点点用处,郭绍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几乎可以肯定,萧喜哥这厮就是劫掠凌_虐沈家家主的那个辽国将领;而且很快就能得到确认,那个被赎回来的伤残小妾还活着,定能把萧喜哥认出来……小妾被人那么对待,还记不得仇人的长相么?
所以只要把萧喜哥送过去一认,那便什么都清楚了。
郭绍寻思,陈夫人说替她报仇会“报答”自己,却不知她会怎么报答,他顿时十分好奇。
但他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这种好奇心,不打算去见陈夫人了。他当下便回头喊道:“三弟,三弟!”
不一会罗猛子就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上前抱拳道:“大哥!”
“把屋子里那家伙,送到陈夫人府上去。上次我去见陈夫人,你带的兵护卫,还记得路?”郭绍道。
罗猛子道:“大哥,俺记得。”
郭绍道:“很好。”
罗猛子摸了摸脑袋问道:“俺见了陈夫人,说什么哩?”
郭绍沉吟片刻,道:“你见不着。把人送给她家的人就行了。”
“喏。”
现在郭绍非常谨慎,简直是深居简出。回来几天了,基本上除了家里的人,只有侍卫司官署的人和军队将士能见着他,其它不相关的人连他的面都见不着。
他每天上直、去左厢营地,都是坐马车,前后至少数十精兵护卫。府邸周围都设了明、暗哨,赵匡胤家和铁骑军各驻地附近也放了眼线盯着;眼线是京娘在负责。
郭绍不去拜访任何人,包括义姐高夫人家。每天除了公事必须出门,办完就径直回到家里呆着……
之前皇后说过:北伐中表现得好,又能想办法回到东京来,定要给他惊喜的奖赏。那惊喜不知道是什么,但问题是现在郭绍见不着皇后,所以暂且无法领取奖赏,只能等着并不急于一时。
这几天天气晴朗,东京风平浪静的。据说辽国主得知周军退兵了,也率大军北去,战争戛然而止。真是平静得可怕啊。
……
罗猛子叫几个军汉连人带椅子、把五花大绑的萧喜哥从屋子里粗暴地提了出来,然后找来一辆马车,把人往里一塞了事。又有两个军汉也塞了进去,左右看着那厮。
于是在一队人马前后护卫下,罗猛子骑马径直往城西而去。
哥哥些这阵子似乎都心事重重,罗猛子经常出入郭绍周围也知道皇帝病了、事儿有点复杂,但他实在是想不通透究竟会发生些什么事,于是心里反倒不担心。军中那么多兄弟,有大伙儿在,罗猛子表示只要站对地方、自己便一点压力都没有。
只有一件烦事……那萧喜哥在马车里还在折腾,又是闷叫又是挣扎,连路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好奇地观望那马车里究竟有什么玄虚。
罗猛子十分恼怒,回头喊道:“给狗_日的两耳郭,叫他消停点。”
车里的军士道:“罗将军,这厮听不懂咱们说啥。”
一行人骂骂咧咧总算到了陈夫人府上,罗猛子叫人敲开了门,便嚷嚷道:“俺大哥是禁军大将郭绍,大哥让俺送礼物给陈夫人。”
那门子道:“将军稍候,奴家去禀报主人。”
不多时,就见一个身穿缎子的半老徐娘走了出来,一见到罗猛子便露出了笑容:“罗将军,里面请。”
罗猛子诧异道:“你认识我?”
半老徐娘道:“您不是和郭将军一块儿来过?将军贵人多忘事,记不得妾身,妾身是孙大娘……听说将军带礼物上门造访,却不知是什么礼物?”
罗猛子回头道:“弄出来!”
便见一个满嘴胡须的契丹大汉被从马车里拽了出来,背上驮着把椅子,顿时在街上滚了一圈。孙大娘见状脸上一阵尴尬:“这礼物……真是特别得很。”
罗猛子道:“是你们家的仇人,给捉了来。收了罢,千里迢迢逮回来的。”
孙大娘便叫奴仆上去帮忙,将那契丹大汉弄到了院子的厅堂上。罗猛子也大模大样地坐在椅子上喝起茶来。
果然没见着那陈夫人,不一会儿倒是有一个女子坐在木轮椅子上被人推进来了。罗猛子正诧异,以为这白衣娘们是陈夫人,顿时就见那女子捂着嘴哭了出来。
孙大娘见状问道:“红莺,他就是害了沈家主和你们的契丹人?”
叫红莺的女子使劲按着嘴泣不成声,不断地点头。
罗猛子见状恍然大悟,难怪大哥要麻烦带着这厮。当下便道:“这下你们可以报仇啦!”
那红莺哭得稀里哗啦,孙大娘倒是淡定一些,说道:“我们当然恨不得千刀万剐了仇人,只是在东京杀人,会不会有麻烦?”
“契丹人而已,你们爱咋杀就咋杀。要是怕麻烦,尸体送到俺家里来,俺替你们喂狗,俺倒要看看,杀了契丹人会有什么麻烦!”罗猛子大言不惭地拍着胸脯,“个把人算啥?就一个多月前在河北涿州,俺大哥把辽国万人骑兵围死在城里,杀得那个血流成河!”
罗猛子一边说一边还夸张地做着动作,他拿手比了一下,“那大街比东京的闹市大街也窄不了多少,尸体堆这么高!血水在地上横流,像是下了暴雨一般,一踩一个血脚印!”
果然孙大娘和周围的女人都被他唬得一怔一怔的。
罗猛子见状十分得意,又道:“大伙儿把脑袋都割了,弄回去要赏。街上堆满了无头尸,头颅装车,那运粮草的大车装了整整几十大车。你想想,几十车在路上排成一串儿,全是头颅,啥模样?”
“辽骑算个鸟!见了俺大哥就吓得尿_裤子……不对,听了俺大哥的名头,哼哼,皇帝御封郭破城、血手屠辽郭铁匠……”罗猛子顿时大吹特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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