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生香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紫苏落葵
张赐说到此处,便打住了。陈秋娘在他怀里,正等着下文,却发现他只是将她搂得更紧,身子微微颤抖。
“怎了?”她问,也隐隐觉察自从在这山野相见,他便隐隐有些异常。
“只要抱着你好,别的没啥。”他将头埋在她脖颈之间 ,脆弱得如同一个受伤的孩子。
“你若不说,我亦不勉强。只是你我认识这一场,无论初衷如何,结局怎样,我到底还是希望你好好活着。”她说。从前,她会觉得这种心思傻*且圣母,可今时今日,她才明白真正陷入爱情中的女子就是这般傻*且圣母。
“你莫胡说。你与我,定能生生世世,千秋万载。”他抬起头来,急切地说。
陈秋娘轻笑着摇头,说:“我生魂附体,身体每况愈下,怕也赔不了你多久。而我是生魂,在这个时空是无根的,寻不到归宿,据说鬼差都不抓我,只能魂飞魄散。何以谈千秋万载生生世世?”
“云儿,蝶梦庄周,还是庄周梦蝶。谁也说不清,既然一千年后,你存在。那么,在这一千年前,就必然有方法保住你的魂魄。这世间奇人异事众多。”张赐急切地说。
陈秋娘吐出一口气,看着满山的灿烂秋色,微笑着说:“但愿——”,她其实是想问“你真的爱我么?”,可她终究还是懦弱。
“不是但愿,是一定会。你是我存在于这世间唯一的意义。我自是拼尽性命也要守住你的。”张赐说,指尖划过她的脸庞。
陈秋娘听得心潮起伏,便是问了一句:“当真?”
“绝无虚言。”他说。
陈秋娘站在满山的秋色里,看着眼前英俊的男子认真的神情,微笑着落了泪。下一刻,他忽然过来,她抱住,俯身而下,与她唇齿纠缠。陈秋娘亦不管不顾,沉溺于唇齿的缠绵。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如同往常无数次那样将她推开,说:“我,我情不自禁。”
她在一旁不语,想起这两年相处的点点滴滴,心里说不出的酸楚。他却兀自在一旁研究荆棘丛里的山果转移注意力。她看着他那模样,犹豫片刻,却还是忍不住问玉灵之事。
“你今日可见过兑?”她找了个切入点。
“见过。”他语气平静,尔后摘了山茶子,红红晶莹的小果球,顺势丢了一颗在嘴里,还问她要不要来一颗。
她摇头,只觉得若他是处心积虑用她来养玉灵、而今要杀她取玉灵的话,无论多么会伪装,神情也该有些微的破绽啊。但眼前的男子太淡定。陈秋娘未曾得到自己的答案,便继续追问:“那你知道柴瑜见过我么?”
“知道。”他说,嘴里在嚼着山茶子,说话有点模糊不清,神情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
陈秋娘有些抓狂,暗想:张赐这神情看不出破绽啊。莫非真不曾做了什么亏心事。
她未曾得到自己的答案, 正想着再找个切入口,却听他说:“玉灵一事,非你所想。”
“啥?”陈秋娘有点慌,连忙掩饰一下。
“我说玉灵一事,非你所想。我不相信世间有长生不老,也对长生不老没兴趣。”他瞒也不瞒,遮也不遮就这样说了出来,语气非常平静,说完后还随手丢了一串山茶子在嘴里继续嚼着。
陈秋娘有些愣,她这一晚上想过此事戳穿的很多版本,却从不曾想到是这样云淡风轻就说出来了。所以,她一时之间找不到话来说,只得“哦” 了一声。
张赐拿着一串山茶子,将手中的包袱抢过去,翻了翻,将什么砍荆的刀扔了,拉出一件她平素穿的男装递给她说:“月的品味向来不高,你这身衣服难看,换这个吧。”
“啊。不用吧。”她连连摆手。
“他这衣服看着碍眼,扔了得了。”张赐一边说,一边将那衣服又往她跟前递了递。
“荆棘众多,我怕挂破了。”陈秋娘又摆摆手,表示不换。
“月被人跟踪,这衣服上有气息。”张赐嘴里还嚼着山茶子,漫不经心地来了这么一句。
陈秋娘一惊,问:“不是你的人么?”
张赐斜睨她一眼,说:“不是。”
“那可能是曹璨了。”陈秋娘想了想。
张赐笑道:“你还挺厉害的嘛,神不知鬼不觉地请了曹璨来。不过,很可惜,曹璨不擅长追踪的,在华山下时,我已摆脱了他们。他们直直往长安而去。”
“呀,你知我去找曹璨?”陈秋娘很是疑惑。
“你若不在我掌控中,我怎么安心躲在暗处。这一路上,我都跟着你。只是前日入了秦川,我想先到山里部署一番,才让了兑和几人守着你。可兑被人引开了。”张赐说话还是很平静,就像是在讨论今晚吃苦笋炖老腊肉,还是吃蘑菇蒸鸡一般。
“这么说,你知道我一切行踪?”陈秋娘问。
“嗯。我在你后面不远,兑他们在你前面。拿金叶子指路给你的就是兑。”张赐回答。
陈秋娘这会儿糊涂了,摇摇脑袋,说:“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你还读书少么?这个时代多得很的男子,都没你读书多了。”张赐调侃,随即打趣道,“我从不骗你。若是骗了你,那定是为你好。”
“不要。为我好就直说。我不喜欢欺骗。”陈秋娘固执地说。
张赐将手中吃剩下的山茶子丢在一旁,将那件衣服丢给她,说:“换上,我再慢慢与你说。”
陈秋娘拿过包袱,接了过去,看着张赐。张赐咳嗽一声,说:“你这眼神是让我帮你换,还是?”
“转过去。”陈秋娘娇嗔一句。
张赐哈哈哈转过身,陈秋娘赶忙到隐蔽的灌木丛后从里到外全部换了个遍。张赐则背对着陈秋娘,手里把玩着一根芦苇花,叹息一声说:“云儿啊,你糊涂啊。你与我是一样的人,又怎么会羽化登仙,长生不老感兴趣呢。如果获得了永恒的生命,但却要陷入没有心爱之人相伴的孤寂,我宁愿只要短短的一生。我是这样的人,你如何就忘记了?”r1152
食色生香 第360章 玉灵
陈秋娘手一怔,想起从前的点滴,他似乎真是这样的人。
“你呀,怎么就一叶障目了。”他说着,就要转过来,陈秋娘正在系腰封,立马就喊“还没穿好,不许转过来”。
“行,行,你别激动。”张赐挥了挥手中的芦苇花,说,“话说,你也快点啊,不然晚饭只能吃干粮对付了。”
“呔,你好意思?既然是先来收拾这边的住所,也不知出门前炖一小鼎野味?”陈秋娘一边穿衣服,一边数落张赐,心情却莫名其妙比先前好了许多。虽然,她心里还是会有另一个她跳出来告诫:要警觉,要警觉,不要他说啥,你都信。虽然是穿越来的生命,但也是生命,不要不当一回事。
“你怎知我没炖一小鼎呢?我告诉你,炖了一只雉鸡,用的是咱们在湘州那边农家要的干蘑菇,还加了一些山茶子果。”张赐说。
“啥,这种你也炖进去?能吃么?”陈秋娘看了看旁边的山茶子果,小小的一串,像是珊瑚珠。她小时候没少上山采摘作为零食,丢在嘴里酸酸的,未熟透的还带着一种苦味,味道并不鲜美。以至于她在国外,基本不会考虑这些野果子入菜,以免搅乱滋味成黑暗料理。
张赐理所当然,说:“选个大熟透的,搁再小鼎之上的隔间,说是炖,其实是蒸。那滋味渗在汤汁里,有一种淡淡的酸甜。啧啧,我小时候自己做过,甚是好吃。”
“不信会好吃。”陈秋娘不相信。
“别处的山茶子果是做不出这个滋味的,也只有这秦岭复地的山茶子果才有这个滋味。”他得意地说,尔后示意她可采摘一二尝尝。陈秋娘采摘了旁边红红的一串,放了几颗在嘴里嚼,倒真与别处的山茶子果滋味相异。这里的山茶子水分十足,水分有一种清淡的甜,细细嚼起来,在嘴里会散开一种香醇清澈的滋味。
“这倒是好东西了。”陈秋娘啧啧地说。
张赐倒是十分得意,又在附近采摘了些许放到陈秋娘的手里,将先前陈秋娘穿的那一身衣衫尽数丢到了一旁。两人便沿着山间往前行走。
此刻,已是下午,虽然山山余落晖,树树皆秋色,山腰与山顶看起来一片明丽,但山谷里却是林深树密,不见天色,让人觉得异常凉寒。不过,这山谷里的小溪水极少,裸露出不少的岩石,两人倒不用去钻荆棘。
“这条小溪的尽头就是那座山峰了。”张赐说,回头来让陈秋娘小心些,这些石头本身在水中,湿润阴寒,生了不少青苔,走起来十分滑。
“嗯。我会小心的。”她小心翼翼地走着,偶尔还会看到一两条不知名的蛇吐着芯子对他们虎视眈眈。张赐一把药粉撒过去,那蛇嗖嗖就不见了。
“秋日了,竟还有蛇。”陈秋娘说,尔后又说刚才那两条蛇,看起来应该肉质不错。
张赐笑道:“英雄所见略同。只不过,蛇这种东西,我却是不爱的,肉过于阴邪,会损了玉灵。”
“哦。”陈秋娘低头看脖颈上的玉佩,在这不见天日的山谷底,竟也见得到隐隐的流光。
“佑祺。”她走了一阵,便喊了一声。
他牵着她的手走在前面,听她喊,便停下来转身问:“何事?”
“你若是想要这玉灵,却莫要瞒我,与我说便是。”她来了这么一句。
张赐立马发怒,喝道:“江云,临到此,你还是不信我?”
陈秋娘不说话,他便二话不说,欺身前来,将她一把抱住,死死地搂在怀里,径直跑起来。他功夫本来就好,加上陈秋娘身体疲累得不行,也没挣扎,便任由他抱着。
他跑得极快,虽说功夫了得,却因在气头上,有好几次险些摔倒。
陈秋娘紧紧抓着他的衣服,靠在他怀里,听得在呼呼凄清的风声里、在猿猴偶尔的哀鸣里,他心脏有力的跳动。偶尔有日光透过深深的密林投射下一块光亮,她看到张赐紧紧抿唇,神情坚毅。
他在生她的气。陈秋娘颓然闭上眼,自责起来。这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就被自己一句话破坏了。
也不知跑了多久,他终于在一块大青石上停下来。此处林子稀疏,光线便亮堂了。小溪在此处积水成潭,水潭里有游鱼来去,怡然自得。潭谁四周的青藤因时间的浸染,在这初秋亦显出风霜的痕迹,略略泛黄。
“江云,若当初我知晓玉灵会损了你的气息,我打死也不会继续张氏这一项传统。”他说,嘴唇咬得紧紧的。
“什么传统?”陈秋娘抬头看他。
他垂眸,没有说话。陈秋娘挣扎了两下,他也没继续禁锢她,便任由她挣脱开来坐在一旁。
“你知道不?就是你什么事都不与我说起,我才只能凭借我的所知来判断,才会误会你。佑祺,你我既然是相爱之人,就该同甘共苦。很多事都该开诚布公。”她见他还在生闷气,便是叹息一声,说出这一番话来。
“我以为张氏主母养玉灵的事,没必要说的。”他嘀咕了一声。
“如今却是有必要,你且说说张氏主母养玉灵是何意?”陈秋娘追问。她从前听张赐说张氏一族的当家主母,每个人都有一块属于自己的玉牌,上面有自己的名字、封号。而在张氏当家主母嫁入张家前,这块玉是由张氏的族长亲自选中,并贴身携带的。
张赐也在她身边坐下来,缓缓讲起张氏一族养玉灵的由来。说是约莫晋初,天下大乱,道术玄学盛行一时。当时的当家主母乃琅琊王氏,自呱呱坠地就惊才卓卓,然体弱。打小与之青梅竹马的张氏族长走遍三山五岳,寻仙问药。最终于葛洪处,得遇一仙人。说可养玉成灵,吸收日月精华,以滋养其主。而养玉灵,则要先找上好通透之玉,以童子指尖血入玉,佩戴数年,玉乃开窍。在温玉过程中,此童子,切勿行男女之事,否则污了玉,前功尽弃。
待此童子寻到心仪之人,亲手刻上对心仪之人的封号,由对方刻上自己的名,贴身佩戴。此玉就会吸收日月精华,为女主人祛病消灾,驱邪增寿。若机缘巧合,还会孕育出玉胎。玉胎假以时日,就会成为玉灵仙物。r1152
食色生香 第361章 可否携带家眷
“那么,你那位先祖,是否养成了玉灵?”陈秋娘在张赐叙述完玉灵之事后,问了这么一句。
张赐摇头,说:“我看他的手札中记载,他利用此法让其妻活到了九十岁,但却始终不曾养出玉灵。但得了此法,他便记下来,传于后人,用于寻仙,或者增寿。从此后,九大家族的族长都会贴身携带两块玉,一块是自己的,另一块是为自己的娘子养的。”
“那有没有人养出过玉灵?”陈秋娘问。
张赐点头,说在北周时期,其张氏当家主母养出过玉灵,据说还曾化作女子跟在其身侧,日夜护卫。
陈秋娘听此十分玄,便也没多追问,便是径直问:“你方才说玉灵会损我气息,我先前见天逸先生可未曾说起。”
“这躯体非你所有。你是生魂附体,这具躯体虽因你的强大能力在生长,但却算作已死之人。袁天罡说我生辰八字属极阳之人,而陈秋娘的生辰八字属极阴,你又是生魂附体。好在你我并无邪念,玉胎乃成。而你的躯体就成了最好养玉灵的器皿。玉灵快速成长,很快就会苏醒,而你的身子越发弱了,最后的结果——”张赐说到这里,立马就打住了。
“什么结果?”陈秋娘隐隐感觉到不会太好。
果然,张赐一脸懊悔,说:“袁天罡与你的师祖都说最后的结果就是你的生魂被玉灵吞噬。因为玉灵会认为你是入侵者。最后,莫说轮回转世,魂飞魄散的机会都没有。”
原来如此!陈秋娘低头看了看那玉灵,说,“既然如此,将之丢掉即可。”
张赐摇头,说:“可丢掉玉佩,却丢不掉玉灵。”
陈秋娘不说话了,她想起以前看过的很多恐怖片,再低头看着胸口隐隐流光的玉灵,觉得这人生真是苦逼啊。简直是一山放过一山拦。
张赐见她不说话,便说:“你切莫太担心。自从半年前在兰陵偶遇临邛道士,我亦知晓玉灵之事。这半年,我在四处找寻福地、高人,解决此事。”
“那会儿,每晚我睡下,你都要悄悄拿走玉佩,亦是因此事?”陈秋娘恍然大悟。之前还一直以为张赐是怕她睡得太死,玉佩被盗,所以在就寝时,将贵重物品锁到盒子里。
“是。那盒子是吴道长给的。那时,你我在兰陵游历,去一道观上香。恰巧吴道长在那道观,在阁楼上看到你,觉察玉灵一事。便与我说了此事。”张赐回答。
“当日在青城山,他说对我没办法的。如今,玉灵一事即便去除,又有何意义?”陈秋娘叹息一声。
张赐立马来了一句:“你切莫灰心,哪怕刀山火海,我亦陪着你。”
陈秋娘听闻此语,只想呜呜大哭一场,想质问一下老天这个命运的剧本到底是谁写的啊,太让人憋屈苦逼了。她眼泪簌簌而下,正想要扑倒张赐怀里大哭一场,却听得有人快速往这边来了,定睛一看,是十八骑里的楚风,是张赐留在家里看家的,因自家公子久去不归,他十分担心,便出来寻找。
张赐命了楚风先回去,楚风见自家主子与夫人皆平安,便先行回去了。陈秋娘经过这么一搅和,已哭不出来了。
“走吧,我们回家。”张赐一边说,一边伸手过来。
陈秋娘将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手掌中,他又要抱她。陈秋娘立刻阻止说:“就这样牵着我一直走,一直走,就好。”
“好。”张赐一愣,随即回答,两人都湿润了眼眶。
接下来的旅程,张赐平素只需半个时辰,两人却手牵手,慢慢地行进在山谷之中,走走停停,看沿途的风景,回忆相识以来的点滴,足足走了一个半时辰。
在这一路行进的过程中,陈秋娘也知道有人亦知晓她身上的玉灵,想要收为己有。便想方设法在打她的主意。而他这一次确实是在洛阳城外遇险,当时情况也是凶险万分。脱险之后,张赐将计就计,放出风去,说玉灵即将苏醒,福地洞天非秦岭腹地不可。
张赐一路部署,就是想要背后之人认为还有第三方想要抢夺玉灵。毕竟玉灵也是百年难见,对于寻仙问道之人颇有帮助。
“那可有查到?”陈秋娘小心翼翼地跳过一块石头,朗声问。
张赐“嘘“了一声,让她小声点,才低声说:“目前只引出一个柴瑜,却是对方抛出来鱼饵。”
“你说柴瑜是鱼饵?”陈秋娘惊讶。
张赐点点头,说柴瑜恐怕是被对方欺骗了,认为他张赐真要拿陈秋娘的玉灵去寻找长生极乐。所以,急切想要将陈秋娘带走。如果陈秋娘跟柴瑜走最好,更便于对方下手;如果陈秋娘不跟柴瑜走,执意要跟张赐见面,也会因为柴瑜所言,与张赐心生罅隙,从而让对方有可趁之机。
“其心之歹毒。”陈秋娘啧啧地说。
“谁让你呀,身怀异宝。人家养几辈子也未必养得出来。”张赐揶揄她。
陈秋娘不屑地“呔”了一声,说:“若你说了,我未必稀罕养呢。”
“是,是,是。为夫错了。”他立马做伏低状。
“本宫宽宏大量,原谅你了,平身吧。”陈秋娘哈哈笑道。
他却不起身,只说:“来,我想背着你回家呢。”
陈秋娘没动,他就催促:“娘子,跟为夫回家。”
陈秋娘的泪又流出来,一下子扑到他背上,脆生生地说:“好叻。”
“根据古代习俗,背回去,吃过饭,就要洞房了啊,哈哈哈,你要想清楚啊。”张赐背了她起来,却还不忘打趣一句。
“谁怕谁呢!”陈秋娘回了一句,却不是意气用事说的话。她是真怕下一刻就与他分离,永无相见之日。那此生未能完完全全做他的女人,怕会是最大的遗憾吧。
张赐听她这一句,便说:“莫可戏言。”
“我不是戏言。”她伏在他背上,在他耳边缓缓地说,语气一本正经。
他被这话语吓得一顿,险些踩空落到水中。她却在他背上咯咯笑,说:“原来张二公子也有慌乱的时候。”
“哼,我为了玉,我,我这不是不近女色么?我为了谁啊?”张赐哼哼地说。
陈秋娘笑得更欢脱,惊飞了一群在水边喝水的鸟。他却正色说:“江云,若没有你在身侧,无尽的时间与永久的寿命对于我来说,都是最大的酷刑。所以,我对寻仙与长生从来没兴趣。若有一日,得登仙机缘,我定要问问‘可否携带家眷,若是不可’,我宁愿与她在轮回里纠缠,千秋万载。”
“你莫说,我早已信你。”她急忙捂住他的嘴。r1152
食色生香 第362章 我爱你,再见
余下的路,两人鲜少说话。张赐背着她走得很稳,陈秋娘觉得很疲累,就在他背上趴着沉沉睡了。
迷迷糊糊里,像是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时候,爸爸还在世,她生病了。三月天的夜晚,天墨黑。爸爸背着他走二十里的山路,去镇上的医院。经过乱坟岗子时,他低声说:“小云,小云,莫要睡。”
“嗯。”她回答,小小的她强忍着不睡。
后来,她只记得那一夜,爸爸背很温暖,山风很冷,医生家里的日光灯好亮啊,像是白日里最明净的太阳。没过多久,她痊愈,父亲去世了。有人传言是她引了父亲深夜走乱坟岗被勾了魂。她渐渐长大,心里有着难以言诉的愧疚与自责。很多次,她独自在山顶哭泣,喊:爸爸,对不起。爸爸,我好想你啊。
但山不回答,云也似乎没听见。她就那样孤独着,外婆很少关注到她的情绪,也很少抱她,背她。再加上外婆身子羸弱,有时背她,她都觉得外婆可能倒下。后来的后来,她变成了坚强得不得了的人。可在内心深处,她依旧想念父亲的背,那样温暖。
辗转流年,三十年的光阴,却再也没有谁来给予这份安宁与安全!
“爸爸,我好想你啊。”她兀自说,流了泪。
张赐感觉到脖颈间的热泪,便低声喊:“云儿,我们到了。”
她没有应声,他就更耐心温柔地喊:“云儿,我们到家了。”
陈秋娘在难过与悲伤里,听得温柔好听的声音,便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还在张赐的背上。眼泪却更加汹涌,哽咽地说:“我想起我的父亲。我小时候,他常常背着我,护着我。我喜欢采摘树上的花朵,摘不到,他就将我托起放在他的肩头——”
她说到此处,再也说不下去,呜呜地哭起来。这么多年,她一直回避想起父亲。
张赐昔年是听她提过自己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已过世,她连父亲的模样都记不清了。他以为她那时太小,如今想起不会太悲伤,但却没想到,她内心深处竟然是这样的疼痛。
“云儿,乖。”他只得这一言语,同时将她放下来,紧紧抱在怀中,轻声安抚。
陈秋娘在他的安抚中,渐渐停下了哭泣,才发现天色已黄昏,只有天上几丝云彩,山里的光线却暗淡无比,面前是一条十来米宽的河流,其深不见底。而岸边的野渡头上,楚风早就等在那里。
“走吧,天色已晚。”陈秋娘主动往前走。
张赐也不主动再去勾起她的伤心事,便与她一并乘船而行。
渡过了绕着山峰的河流,在一处光滑的大青石上下船,走了几步,便有大石头徐徐打开,石门洞开后,便有人工凿出的向上盘旋的石阶。楚风点燃了火把,三人一并往上,不久之后,便是来到了一处平台,张赐打开机关,平台的石门洞开,便是入了石室。
一进入的一间有八仙桌,陈秋娘说起的椅子,还有竹榻、软垫,俨然是品茶弈棋之所。这石室的左边是一间借了外光的卧房,右边也是一间借了外光的卧房,而厅堂之后的石室则是一间过渡的隔间,连接着厨房,库房,书房,还连接着通往下一层与是上一层的楼梯。张赐还说那楼梯还可以一直通往山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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