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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色生香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紫苏落葵
陈秋娘瞧着眼前的景凉,想起在竹溪山的种种。心里空落落一片,咬了咬唇,缓缓地说:“君投我以木瓜,吾报之以琼琚而已。”
景凉听到她的回答,神色渐渐冷下去,先前那种安静柔和全然消失,最终那冷然的神色里一片肃杀。他冷笑,说:“不要不识抬举。”
“你要杀了我么?”陈秋娘很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人。她昨夜就知道这个人是铁了心要逼迫张赐就范。而昨夜她中毒正好让他再一次来验证她在张赐心中的地位。张赐却瞒也不瞒,知道她身中媚毒,景凉无法解毒,他就反急忙赶来。
张赐的举动证实了陈秋娘在张赐心中的地位,景凉很是高兴。继而就再下猛药:要不杀了她,继续做原来的自己守护九大家族,要不造反君临天下守住她。
而张赐两者不选,最终逼于无奈,才出了权宜之计,让叶宣来娶她。来守护她。
景凉对于张赐的表现,应该很是满意,接下来就是她如果配合。景凉就会想尽办法让叶家暴露,让她暴露在赵匡胤的面前。把九大家族和她都拖入战局里,逼迫张赐。
“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杀你。”景凉回答。
陈秋娘垂了眸,说:“未选择的路未必就是好路。景公子,坐拥江山又如何?哪一个在权力顶端的人,不是牺牲了一切的?哪一个在权力漩涡里的人,又能活得平和自在?哪一个人在权力顶端,不如履薄冰。也也不能安寝呢?景公子,你着魔了。”
她叹息一声。瞧着景凉。景凉神色陡然有些迷茫,随即又是一脸冷然。唇边浮上一抹讽刺的笑,说:“我原本以为你虽为女子,但绝非闺阁小姐那样见识浅薄,却不料你竟然连家仇都忘了。”
陈秋娘一愣,随即知道景凉所谓的家仇定然是指后蜀灭亡之事。她的身世并不是什么秘密,谁都知道她的奶奶曾经是费贵妃的奶娘,而她又长了一张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花蕊夫人女儿的脸。大凡见过花蕊夫人的人,都会知道她与花蕊夫人长得太像了。
“我没什么家仇。家母虽死于兵祸,仇人已无迹可寻。若让我因此恨上天家,实在太强人所难。再者,家母爱子女,定然不想子女一辈子都活在仇恨里,过着不幸的生活。”陈秋娘拒不承认是花蕊夫人的女儿,至少不想对景凉承认。
说实话,她穿越而来,承担了陈秋娘的不幸与责任已经够了,并不想去承担什么国仇家恨。而且,她一直在琢磨花蕊夫人的用意。这个能写出“十四万男儿齐卸甲”的传奇女子,在后蜀灭亡的前几年,就将女儿秘密送走,那一定是提前觉察了整个后蜀繁华极致之后的灾祸,但一个女子无力挽回,只能将期望自己的女儿不要来承担这个岌岌可危的朝廷,也不要去承受家破人亡的疼痛,小小年纪就成为阶下囚,或者因为美貌成为敌人豢养的玩物。
是的,她也曾不厚道地猜测过自己是花蕊夫人的女儿,而不是孟昶的孩子。但从陈柳氏只言片语之中可知道,花蕊夫人费小怜是高傲冷然的女子。最初,孟昶隐藏了身份前去拜访,彼此也是两情相悦。而后,费小怜入宫,无论是陈柳氏的叙述里,还是陈秋娘所知的历史记载中,孟昶都极其宠爱她,传言成都后来的蓉城别称也是因孟昶为花蕊夫人满城遍种芙蓉而得名。所以,这是一对相爱的夫妻,花蕊夫人断不会跟别人有染。陈秋娘确定是花蕊夫人的女儿无误。
景凉对于陈秋娘的回答,再度冷笑,说:“母亲在敌人帐下受辱,为人子女者,却安然不理。”
“不知你说,家母年前死于兵祸,五里镇人人皆知,景公子若不信,可以去打听。”陈秋娘冷冷地说。说实话,她现在很讨厌景凉。
“是么?你这一张脸,可长得跟花蕊夫人一模一样啊。若将你的画像送到汴京,会怎么样呢?其实,我很期待的。”景凉轻笑,整个人说不出的阴鸷。
“景公子,哦,是么?”陈秋娘此刻对景凉全无好感。
“是啊。你若不知你身世。你可回去问问你奶奶。”景凉一脸笃定,像是一切都在他计算中似的。陈秋娘没答话,景凉继续说。“哦,对了。你若不快点回去,怕是见不到你奶奶的。”
陈秋娘一张连沉了下来,冷眸如刀,用极其冷静的声音说:“景凉,你最好什么都不要动。”
“你看到自己的无能为力与渺小了吧?如今的你,谁都护不了。”景凉哂笑,理了理垂落的发丝,说。“所以,跟我走吧,一直到权力的顶端去。若是帮了他。凭他对你的喜爱,你必定可以权倾朝野,或者母仪天下。”…
景凉像是搞传|销的那种洗脑演讲者,语气神色都有激进得近乎癫狂。他这形象与初见时那谪仙模样简直天壤之别。
陈秋娘默不作声地看着他,觉得他这样子可怖极了。
“跟我合作,帮助张赐摆脱悲剧的命运,庇护你的弟弟妹妹,把你的亲生母亲从赵匡胤那匹夫的手里救出来吧。秋娘。我见识过你的智慧与谋略,也看到了你的雄才大略,最主要的是你是唯一可能说动张赐的人。来吧。我们一起联手,许天下一个永太平。”景凉继续不无诱惑地游说。
这一刻,陈秋娘的心乱糟糟的,如同千百条鱼在池塘里乱跳,场面混乱,理不出头绪。她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
“说实话,我不想对付你,也不想与你为敌。毕竟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毕竟,你可能是唯一可以说动他的人。”他继续说。
陈秋娘便只觉得耳边有“唯一说动他的人”几个字在耳边嗡嗡作响。
“如何?”景凉看她呆呆的样子。觉得自己终于说动了她,便迫不及待地询问。陈秋娘蹙了眉。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摇摇头。说:“我不会为难他。”
“你是拯救他。不明白么?”景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不想与你们有什么有瓜葛,我也不是花蕊夫人的女儿,你请吧。”她缓缓地说,然后打开门,对他下了逐客令。
景凉脸色沉了下来,眉目之间全是阴鸷,恨恨地看了看她,衣袖一甩,大步地离开了。
过了许久,门房小七才跑过来,小声说:“表公子,我,我刚才真的没偷懒。”
陈秋娘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想起方才的事,这个小伙计以为方才是她在质问他呢。她摇了摇头,说:“你做得很好,没事的。”
小七摸了摸脑袋,“哦”了一声,显然不太明白陈秋娘的意思。
陈秋娘也没再理小七,兀自关了门窗,坐到铜镜前梳头。期间,脑子还是乱糟糟的,因为景凉说的还是很有诱惑力。毕竟嫁给叶宣那一条路,要比她自己选的那一条路要好走太多,而且,她还可以借助叶家的势力保护家人,守护整个云来饭店。
但就她熟知的历史来看,宋朝一直都是赵家的天下,张家在宋朝历史上只有张永德一个人留下了印记。而那印记也不过寥寥几笔,说他在北周是赵匡胤的老上司,是柴荣的姐夫,是被“点检作天子”那块牌子坑害的人,说他打仗运气很好,说他是少有的在宋初乱世里能寿终正寝的将领。至于张府的百年辉煌,历史上没有;关于张永德的后人,也没有提到。
历史是那样一副模样,半点没有张赐什么事。那么,若是张赐真的听了景凉的话,举起反宋的大旗,九大家族想要换了日月,他们会成功?
陈秋娘心里没底。因为从九大家族所拥有的优势来看,若他们可以举旗,是必定可以成功的。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先进武器有先进武器,可能景凉和叶宣他们也是这样想的;可是关键是陈秋娘知道未来的历史,所以,她害怕张赐一旦有所动作,其实会死得更快,毕竟能够扫平四海的赵匡胤私下里定然也会有些手段的。
她从来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但当她发现自己魂穿到这个时空时,也没曾想要做什么大的变革,去改变历史。她所干的事,是在历史允许的范围内蹦跶蹦跶,将日子过好一点而已。
不要去搀和,你连九大家族的水深浅都不知。而且。如果张赐赞成造反的话,景凉还需要那么费劲儿么?显然,张赐本人也是不愿意违背祖训的。
“唉。真是纠结。”陈秋娘拍了拍脑袋,重重地叹息一声。胡乱梳了个马尾,换了件灰袍子出门去。她准备按照自己的计划走,不要再为景凉的说辞心动,因为张赐必定不希望她去搀和的。
嗯,这最急迫的事是去饭店找叶宣借钱。陈秋娘摇着折扇就往豪门盛宴去了。她刚进了门,周铭就拉了她往厨房去,很是紧张地说:“公子,张府老夫人来这里定宴会。说晚上要宴请朱府公子呢。让我们看着配菜,整个厨房都在紧张,我正说来找你呢。”
“紧张啥?多上蒸菜,清淡的汤,食物不能油腻。青梅酒,南瓜饼做甜品,要少糖,点缀桂花水。”陈秋娘随意看了看菜谱,指了几样菜,又叮嘱了服务员记得给老夫人上茶时。使用青尖儿,用后山的泉水泡。众人拿了笔墨一阵记。随后,周铭三人又说了这几天做菜的心得。与陈秋娘论议了一番。
在厨房转了一大圈,她这才去找包房找叶宣。叶公子也不图吃啥,花多少钱。就觉得这地方够味儿,尤其很多东西是别处没有的。因此,花了大价钱说在*镇这几日,就住在豪门盛宴。
“景凉找过你吧?”陈秋娘刚在叶宣对面坐下,磕着咸瓜子的叶宣就来了这么一句。
陈秋娘端了一杯茶喝了,才说:“是啊。”
“你答应他了么?”叶宣懒懒地翻身而起,伸了伸懒腰。
陈秋娘摇摇头。说:“他已经迷失了自己,忘记了你们先祖们为什么不让你们做那种事的初衷。”
“你知道?”叶宣蹙了蹙眉头。很好奇地看着陈秋娘。
“我怎么会知道呢。我只是想起一些道理,比如。物极必反,满盈则亏。没有哪个家族能在权力的顶端长盛不衰的。你看历朝历代,那些威震四方的天子,到后来,后人守不住了,就会被四方蚕食,整个家族子弟死伤无数,家族再也不能保持最初的强盛了。我不知道你们的祖训是什么,我只是想你们的祖上一定非常聪明,一定很懂得这些道理。”陈秋娘缓缓地说。其实,她是私心里希望叶宣不要跟着景凉起哄,让张赐为难。
叶宣听了,沉思了许久,才点点头说:“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们的先祖恐怕不是你这样想的。”
陈秋娘心想:你们先祖是个*穿越者呗,带给你们先进科技,还搞祖训,说那些人是具备天子才能到,可以辅助之。而自己的家族是没有天子命的人,所以,千万不要去搞造反,让家族遭受灭顶之灾。
当然,她只在心中腹诽,面上还是礼貌性地问:“他们怎么想的?”
“我们的先祖是超强的预言家,从魏晋开始,预言的事情都发生了,预言的帝王也都当皇帝了。”叶宣口气很是无奈。
果然是这种穿越分子,而且还是*型穿越分子。陈秋娘在心中对这位穿越前辈表示了万分的鄙视,尽管这个穿越前辈在理工科上定然是顶级学霸,却还是阻挡不了她万分的鄙视。
“景凉就是想打破这种宿命,觉得家族过得太憋屈。”叶宣耸了耸肩。
陈秋娘不想继续谈这个话题,便嘟了嘴,说:“别说这个了。我对这没兴趣,我来找你,是有事的。”
“何事?”叶宣笑问。
“拿我云来饭店百分之二的股份来换点现钱啊。换不?”陈秋娘开门见山。
叶宣哈哈笑,说:“行啊,换多少。”
陈秋娘将先就拟好的契约递给了过去,叶宣瞧了瞧,说:“你这样,我可是大赚了。”
“也只有叶公子敢这么说了。我要买一个宅子,说拿股份换钱,主人家不答应,怕我这饭店开不长久。”陈秋娘笑着说。
“这事好说。”叶宣喊了陈文正做了见证人,当即就签了这契约,拿了现钱给陈秋娘。
办妥了银钱的事,叶宣张口还想说景凉的事,陈秋娘连忙让打住,指了指落日山间的景色,说:“叶公子,莫负良辰美景啊。”





食色生香 第158章 我来了
当夜,豪门盛宴的包厢内,张老夫人约见了朱文康,两人一番寒暄落座之后,就屏退了左右,关上包厢门,谈了约一个时辰,两人便先后从包厢里走出来。
谁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豪门盛宴的服务员发现酒席上的菜没动过一筷子,只带走了南瓜饼和茶叶。惹得服务员们颇为纠结地扶额叹息这是暴殄天物。
另外,据目击者称,张老夫人走出包间时步履轻盈,满面微笑,任由她的大丫鬟扶着上了马车,马车路过秀水街江亭桥时,老夫人曾下马车站在桥边亭子内看月。有知情人士透露那亭是当年老将军修建送给老夫人的纪念。老夫人在凉如水的夜色里看月亮,直到有骑兵飞奔而来,小声禀报之后,张老夫人才起身上了马车,径直回了张府。
而另一位朱府新人掌门人朱文康走出包间时的样子就不那么好看了。据豪门盛宴负责那个包间的服务员小田回忆,朱公子是在张老夫人走后良久才走包间出来的,黑了一张脸,默不作声。尔后上了马车径直回了朱府。
时夜,朱府护卫停止了搜索行动,六合镇又恢复了安宁。而整个朱府则灯火通明,亮了彻夜。朱府大门始终未曾关闭,仿若无人成眠。
于是,从这种种迹象来看,大家认为在这次谈判中,朱文康败得彻底。可是,第二日,天刚刚亮,四门刚洞开,就有一人一骑飞奔而来,直直入了朱府。有眼尖的人认出了那是与张家关系密切的神医景凉。
陈秋娘在自家铺子里吃着早点,听着一群来吃早点的人八卦种种事情,心里已然明白在昨日的谈判里。张老夫人其实是让步了。
不过,不管张府和朱府谁输谁赢,最重要的是六合镇的生活恢复了平静。四门已经洞开,再没有大肆地搜捕柴瑜的行动了。陈秋娘觉得这个早上非常美妙。于是多拿了一笼小笼包子晃悠悠买房子去了。
罗氏夫妇见陈秋娘带了美味的包子来,顿时眉开眼笑,一边说谢谢,一边领她到处看家具,点算各种器物,记录在册。点算了约莫半个时辰,才算把家里的家具器具点算清楚,然后双方签订了合同。她在地契房契的过户上写上了陈秋生的名字。
“呀,这房子不是江公子自己住啊?”罗张氏看着那名字。
“嗯,我也住,只是这房子是送给我表弟一家的,表弟就快上学堂了,这四方书院比较好些。”陈秋娘回答,然后拿了钥匙,又询问了罗家那些小厮丫鬟有不走的是否愿意留下来,工钱照旧。大多数小厮丫鬟都是六合镇附近的人,所以都留了下来继续打理。
做好交接工作。罗氏夫妇又拉着陈秋娘坐下来喝茶,介绍了家里这些丫鬟小厮各自的情况,对分派工作什么的做了详细的说明。
陈秋娘陪两位老人家喝了茶。知道两人片刻后就要去成都府了。本来定的日子是昨日,但由于朱府的人封锁四门,派来的人就在附近的五里镇歇下来,今日一大早就有小厮过来瞧了四门洞开,就说了要立刻就让人来接两位老人家。
陈秋娘听闻他们马上就要走,也就没急着去办别的事,而是出于礼貌在这里等来接罗氏夫妇的人,送了两位老人家离开。同时,她也要对屋子进行清理。早日接了秋生等人前来才是。
所以,待两位老人离开后。她把小厮丫鬟都集中起来训了话,宣读了家规。随即任命了这群人里机灵的小厮喜宝为新任官家。让他们有什么不懂就去请教云来饭店的盼清小哥,她会替喜宝向盼清打招呼。
尔后,她让门房去街上找锁匠将各屋的锁换掉。其余众人则在她的指导下,进行洒扫,布置屋子。期间,亦进行了家具的添置。她忙了一个下午,亲自替弟弟妹妹们布置了屋子。
期间,喜宝对家里的财物进行了点算,做了账本交给她。也从她这里领了些许银子添置米粮、布匹,为冬日来临做准备。
做好这一切,已是日暮黄昏,她饿得肚子咕咕叫,这才记起没吃午饭。好在新宅这边,有机灵的丫鬟已着手准备了晚饭,她便在新宅这里吃了晚饭,顺手又指导了一下新宅厨房里的一干丫鬟小厮,教了他们几个菜,几种解暑的汤。之后,差不多夜色铺排,月色如水,她才回了陈宅。
由于陈夫人去清泉寺祈福,一直住在庙里,云来饭店的生意又很忙,小青、陈文正、盼清都在店里忙,家里冷冷清清的。
陈秋娘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衫,铺开文房四宝,写了一封信给陈文正,大概内容就是交代让他帮忙照顾一下自己的家人,尤其是弟弟妹妹的读书问题,希望陈文正能看在她的份上多多伤心。之后,她又写了云来饭店的股份转让协议,将自己在云来饭店的股份一半转让给陈秋生,另一半留给陈文正。她并且在心里注明这样做的意思是为了确保他在饭店里是第一大股东,有绝对话语权,防止别有用心者利用股权制的漏洞去掠夺云来饭店。
她写好了信与股权转让书,签上自己的大名,按上自手印,就将之放入一个绣花布囊里,藏于衣柜最下面的暗格里。
做好了这一切,她又坐在桌前,认真将这几日要做的事情理了一遍。然后开始估算朱文康可能的动作,以及柴瑜可能的去处。
夜渐渐深了,她觉得困累就躺上了床休息。陈文正、盼清、小青都还在饭店核算账目,正为第一个分红股东大会做准备。依照陈文正的严谨,估计又得是凌晨才会睡下。
她很累,躺在床上,很快进入恍惚状态,原本以为可以很快入睡,但她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张赐的脸。想起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虽然似乎一直都是不太愉快的经历,但每一次每个细节却都记得那么清楚。那些相处的点滴细节。以支离破碎的方式在似睡非睡的当口不断侵袭。陈秋娘因此辗转反侧,再难以深入睡眠。
她翻来覆去。数了不知道多少只羊跳火圈,没睡意;又开始背诵英语单词,还是没睡意;然后找了一道超级难解的高数题翻来覆去地咀嚼,最后,她不得不爆了一句粗口:我靠,你大爷的,以前我怎么就解不出来?是的,她居然解出来了。
在这种反复尝试睡不着后。她终于还是翻身而起,叹息一声,不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是专心地想念张赐。
是的,她一个活了三十多的人了,在想念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而且一想到他,心里就充满悲伤与心疼。
若是过去,她会觉得不可思议。一个是过尽千帆的年龄,一个是含苞待放的时节。这样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举动与表现呢。
可如今,她是真真实实地在想念这个人。因为他的优秀与成熟让她忘记了他的年龄。是啊,年龄这东西。有时候真是可笑得很。
或者,他也忘记了她其实才九岁吧。陈秋娘想到他与她相处的点滴,不由得抿唇笑了。张赐是个有趣的人,若不是有了那些牵绊,或许彼此会好好地做朋友吧。
她正兀自想着,就听得窗户轻轻被打开,接着有人进来,外间的帘子被挑开。
他大爷的,明日要写一封信给陈文正。建议他冬天把乌骓炖了。这狗完全不敬业啊。
陈秋娘一边吐槽乌骓,一边手握匕首。侧身躺在床上,等待来人的举动。
屋外。月华如水,屋内也便朦朦胧胧看得到大概。那人蹑手蹑脚地进来,径直往她的床边来,拿出怀中一个小瓶子轻轻往陈秋娘鼻子边递了过来。
这人是要给她下毒啊。陈秋娘屏住呼吸不动。好在那人过了片刻就将小瓶子拿开,盖上瓶子盖放入怀中。陈秋娘在床上的阴影里,肺部因为憋气感觉很难受,但有贼人在前,她只能慢腾腾吐纳。在这吐纳之间,她还是闻到了一种淡淡的清香在周遭弥散。
“喂。”那人站了一会儿,推了推她。
陈秋娘吓了一跳,但没有反应,仔细琢磨这人的身形与声音是否是熟人。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不认识此人。
这人到底是哪一路的啊?陈秋娘心里郁闷,看来要赶紧把这些事了解,来个金蝉脱壳才是。
“喂,醒醒啊。”那人过了一会儿,又推了推她。
“他要把我叫醒?”陈秋娘内心自问。随即又否定这个可能,因为他之前拿了药瓶来她鼻子边,如果是想要叫醒她,大可进入房间之后,就直接叫醒了。
嗯,这人在试探她有没有被迷晕。好在她一开始机灵,憋着一股子的气,而这个房间应她的要求,通风做得很不错,她才没着了道。
那就装晕,看看这人有什么举动。陈秋娘打定注意装晕,观察这人。
这人在床边站了好一阵,又加大力气推了推她,叫了几声,见她没反应,便弯腰铺了薄被将她推到被子上,然后将被子一裹,横抱着就往外间走。
莫不是采花贼?陈秋娘脑子里闪过这念头,随即又笑自己脑洞大开啊。采花贼怎么会有这样的举动呢。
那么,这个人到底意欲何为?陈秋娘握紧袖间匕首。
这人从外间的窗户出去。窗户那边正好有一丛芭蕉,遮挡了月光,黑乎乎的一个角落,简直就为这人提供了天然的屏障,那值夜的小厮正在昏昏欲睡之间,根本不可能注意到这里。
哼,明天得建议陈文正将这芭蕉清除了。上次就说芭蕉这种东西阴气太重,不应该种在人的宅前屋后,更不应该种植在庭院里,陈文正还说她怪力乱神,呼啦啦地丢了一堆子曾经曰过来反驳她。
那人在芭蕉树下站了一会儿,然后蹑手蹑脚地进入了陈夫人的房间,熟练地打开了那暗道。
这人原来是走暗道进来的,难怪乌骓一点反应都没有。不过,以前朱文才、景凉难道也是走暗道来的么?
陈秋娘想到这些,真想扶额叹息。这陈家搞什么鬼啊。一个暗道几乎人尽皆知了啊,还让不让人保持高冷保持神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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