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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叔万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九月流火
程瑜瑾绝望地闭住眼。李承璟看到书面上名字的时候一怔,打开翻了两页,越发无语。他转头去看程瑜瑾,果然程瑜瑾已经闭上眼睛,一脸绝望。
李承璟瞧着她这个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偏头抿了下唇。他坐到塌上,对着程瑜瑾示意:“先坐。”
程瑜瑾却站着没动,她试图解释:“这不是我的……”
李承璟眉尾轻轻一动,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似乎示意她继续说下去。程瑜瑾张口却说不出话来,别说李承璟,她也觉得这个解释苍白。在东宫内殿,在她手里,不是她的东西,还能是什么?
程瑜瑾真是非常憋闷,本来就是程老夫人自作主张,现在黑锅倒要她来背。堂堂太子妃在内殿看这种东西,成何体统?
李承璟见程瑜瑾脸色忿忿,眸中有水,他轻轻叹了口气,随手将这本不太正经的书扔在桌上,拉着程瑜瑾坐到自己身边:“我并没有怀疑你。”
李承璟主动递出了台阶,程瑜瑾再不接就傻了。她顺着李承璟的力道坐下,绷着肩,说:“是祖母临走时硬塞给我的。”
“我知道。”李承璟只是好奇,“她为什么给你这些?”
李承璟顿了顿,挑眉问:“大婚之夜的事情,你是怎么和她们说的?”
“我没有!”程瑜瑾矢口否认,说完之后她自己都又羞又恼,“我是那种口无遮拦的人吗?我怎么会把这种事情和别人说?”
李承璟看着程瑜瑾水润润的,因为怒火变得晶亮的眼睛,忍不住笑了:“好了,知道你没说,怎么气成这样?”
程瑜瑾轻轻哼了一声,偏过脸盯着地面,道:“可能是觉得我像个木头,担心我不能侍奉好殿下。”
李承璟眼中笑意盎然,眼珠像是浸在水中的黑曜石,轻轻瞥了她一眼,笑道:“那太子妃如何以为?太子妃当真觉得自己没情趣?”
程瑜瑾还是目视前方,不肯看李承璟。李承璟也不着急,长臂一揽拿起书本,慢悠悠地翻了两页:“我看,根本不是你不通情趣。只是你不想而已。”
程瑜瑾一怔,下意识地否认:“怎么会?”
“怎么不会?”李承璟说道,“你从来都目标明确,最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一旦确定了目标,无论有多难你都会走过去。同样,对你来说没有意义的事情,你向来是不屑于浪费精力的。”
程瑜瑾沉默,李承璟将书摊在膝上,两手握住程瑜瑾的肩,不容拒绝地将她转过来:“你从来没有把丈夫当做共度一生的人,他对你来说,不过是一个工具,你人生必须经历的一个过程。所以你积极择婿,积极挑选对你有利的人选,说到底,他们只是你实现人生目标的一个踏板罢了。”
“我没有……”
“瑜瑾,真的没有吗?”李承璟直直看着她的眼睛,语调缓慢,却字字叩在人心上,“你只是需要一个满足你条件的男人,只要能完成你的目标,那个男人是谁,并不重要。霍长渊也好,林清远也好,我也好,都是一样。”
“你根本不在乎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是什么性格,也从没有把他视为你人生的一分子。只不过你总是要嫁人的,所以才在自己的计划中安排了这一环。你从未考虑过爱,只在乎利。”
“就比如我……也只能是我。除了大婚当夜你没有转换过来,之后在内殿的每一刻,你都会将仪态妆发保持完美。你说过你在外人面前要保持得体,原本你起居的地方不算外面,现在因为有我,已经算了,是吗?”
程瑜瑾最开始下意识地反驳,可是听到后面,她就完全放弃了。因为她知道,李承璟说得对。
他一直是这样,活的清醒又明白。世人的,亲友的,甚至他自己的那些微妙又自私的心思,他一直都看得明白,近乎冷酷。
话已经说开,程瑜瑾倒坦然了。她脊背挺直,脖颈线显得纤长又优美,她无所畏惧地抬头,直视李承璟的眼睛:“殿下善断人心,妾身佩服。所以殿下欲要如何?”
一个男子能冷静地剖析出新婚妻子并不爱自己,甚至不打算爱自己,恐怕对哪个男人来说,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然而李承璟神情却很平静,和刚才完全没有什么变化,他伸手抚过程瑜瑾鬓边的碎发,缓缓说道:“我一直都知道这件事,从我认识你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就是你,我既然打算娶你,自然该一开始就考虑好所有,莫非还能指望你婚后变一个性情吗?”
落子无悔,他娶的人是程瑜瑾,他知道她无情,寡义,自私且不愿意付出感情,但是那又怎么样?
他决定的妻子是程瑜瑾,程瑜瑾是什么样子,他就接受什么样子。后果应该在最开始时就想好,他不会为其他人改变,也从来不奢望别人为他改变。指望一个成人在成亲后变一个人,实在是很天真很自欺欺人的想法。
程瑜瑾本来都打算好和李承璟约法三章,趁今日说开彼此的义务和责任,共同配合,演好东宫模范太子和太子妃。但是她没想到,李承璟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
她怔了一下,不明白李承璟什么意思:“殿下?”
“你不必向我许诺什么,无妨你寡情淡漠,反正我可以保证,你的利益永远和我一致。你喜欢钱财权力,就是喜欢我。”
程瑜瑾良久看着李承璟眼睛,李承璟也深深凝视着她。程瑜瑾脸上的神情渐渐收敛起来,变得冷淡戒备:“殿下想要什么?”
“很简单,待在我身边,永远陪着我就够了。”
程瑜瑾挑眉:“只有这么简单?”
程瑜瑾直觉不太信,对于夫妻而已,这本来就是绑定条件。她又不可能二嫁,只要她活着一日,必然在李承璟身边。
“简单?”李承璟失笑,“我可不觉得。人在我身边容易,心在我身边难。”
李承璟越是分析人心,越是能感受到人情淡薄。人心易变,喜新厌旧,外面的权谋算计李承璟都有信心筹谋,可是一个安全的家,一个永远等他回来的人,他却算不来。
他失去过母亲,失去过姓名,失去过一切能证明他存在的痕迹,李承璟最渴望的事情,不过是一个永远不会失去,无论他是谁,都属于他的角落罢了。
程瑜瑾能在李承璟的眼睛里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她抿了抿唇,慢慢地说:“殿下,你所求的,任何一个女子都可以做到。只要成了太子妃,无论如何,她都势必要为你打算,与你同生共死。所以,为什么是我?我似乎除了相貌还算拿得出手,其余并无什么特别的长处。”
程瑜瑾还是不能相信李承璟就真的这样轻信于人,这是一个明显不对等的条约,李承璟要分享自己一半的权势和财富,可是另一方,几乎什么都没有付出。两边不等价,如何能做成买卖?
程瑜瑾不信。
“为什么不能?”李承璟笑了,他瞧着程瑜瑾,眼中光芒熠熠,仿佛星河倒映在他眼眸中,“为什么就不能,是我见色起意呢?”
程瑜瑾一噎,一时没接上话来。她顿了顿,说:“殿下不至于这样肤浅吧?”
李承璟摇头轻笑:“你未免太高估我了。我也是男人,我也好美色,尤其想将你这样的美人放在身边,看一辈子。”
李承璟说着,眼睛朝下扫了一眼,暗示的特别明显。程瑜瑾跟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落点出正是放在他膝上的书,书页正正敞在某一张很露骨的插图上。
程瑜瑾极力控制,脸还是渐渐红了。这个人刚才说的一本正经,清高持重,结果目的竟然是这种事,还一早就想好了。
程瑜瑾记得分明,从她和李承璟谈起成婚这个话题开始,他就没有再碰过那本书。所以,最开始挑起话头的时候,他就打算好了?
亏他还能说的那样大义凛然,端方庄重。
这就是他们国家的皇太子,程瑜瑾真是为朝廷的未来感到担忧。
程瑜瑾脸红了,勉力瞪了他一眼:“你怎么净想这些?”
“夜深人静,我的太子妃就坐在我身前,我还能想什么?”李承璟说着伸出两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已经欠下两次了。”
程瑜瑾咬唇,她其实很想质问哪来的两次,但是又怕问出来后,会引来更多不正经的话。她贝齿轻咬,狠狠横了李承璟一眼。
美人的眼神也是要看场合的,若是平时,必是凛然高贵不可侵犯,但是现在,烛光朦胧,美人眸光带水,脸飞薄红,这一眼尤其潋滟,美不胜收。
李承璟含笑,手指搭在膝上,满意地叩了叩。
什么不懂情趣,美人在骨不在皮,媚亦如此。形于外的诱惑主动,哪比得上欲言还休,仙人折腰。程瑜瑾此刻的样子,岂可为外人道哉?





九叔万福 更衣
更衣
七月十四,天未亮时,李承璟悄无声息地起身。太监早就候在外面,听到太子的传唤后鱼贯而入,手中捧着全套朝服。
李承璟因为大婚休假七日,今日婚假就结束了,他也要恢复太子的职责,每日上朝听政,所有行程如皇帝一般,风雨无阻,寒暑不改。
早朝天不亮就进行,而且在承天殿广场外,无论天气多么恶劣都不能轻易取消。而且早朝庄严,如果早朝时衣冠不整或举止不端,会被言官弹劾一辈子,轻则受训,重则丢官,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至于迟到,更是想都不要想。
臣子都如此,李承璟作为全天下表率的皇太子,就更加严苛。太监们各个都提着心,太子早就吩咐过,准备上朝时他们的动作要静,万不能吵醒了太子妃。
重刺锦绣内,程瑜瑾平躺睡着,并没有察觉到李承璟不在了。她朝另一边翻了身,正好面对着李承璟原本的位置,她模模糊糊之间突然觉得眼前人不在了,程瑜瑾心里一惊,顿时清醒起来。
入目唯有尚带着余温的被衾,人已经不在了。
程瑜瑾想到今日是李承璟婚后上朝的第一日,立刻坐起身,穿鞋下地。李承璟在外面听到帐子里的声音,立即抬手示意太监们停住,然后自己折回身,到寝殿撩开床帐:“你怎么醒了?”
“今日殿下上朝,我身为太子妃,怎么能缺席。”
“无妨。”李承璟说,“日后上朝的日子还久呢,又不是什么大事,现在时间还早,你回去睡一会吧。”
“不。”程瑜瑾坚决摇头,“这么重要的日子,我要亲自送殿下上朝。”
她已经站起身,从衣柜上随意披了一件家常衣裳,她此刻长发未绾,被压在衣服里面,程瑜瑾不甚在意地将手绕到后颈,轻轻一撩,满头青丝如瀑布般流泻下来,甩出一个优美的弧度。程瑜瑾没有再去管头发,她低头将衣衫上的纽扣扣好,然后笑着走向李承璟:“殿下。”
李承璟看着这一系列动作,看着程瑜瑾像做什么理所应当的事情一般向他走来,眼神不由变得柔和:“好。”
太子妃来了,所有太监自然让位,他们捧着衣服站在两边,轻手轻脚将要用到的衣物呈上前。程瑜瑾踮起脚,为李承璟穿上赤罗衣,将衣领细细压好,然后从锦盘上拿起革带,绕过李承璟的腰,在前方扣住。
程瑜瑾低头为他束腰时,李承璟也在低头看她。太子的朝服是红色的,李承璟穿上英气勃勃又俊美非常,他衣袖极宽大,此时为了配合程瑜瑾,两臂轻轻朝两侧摊开,长袖自然垂落,仿佛一伸手就能将程瑜瑾整个人都环住。
程瑜瑾精致的脸映在绛红朝服前,越发显得眉眼如画。她低头扣革带,眉眼极为认真,和刚才从衣领里撩头发时的神情截然相反。
象征着权力和地位的太子朝服,以及站在他胸口、亲手为他穿衣的美人,此刻只要他一合手,将可以都揽入怀中。
程瑜瑾扣好了革带,从锦盘上接过蔽膝、玉佩、绶带等,一一束在腰带上。做好这一切后,程瑜瑾后退两步,从最后一个锦盘中取过朝冠,抬头对李承璟笑道:“殿下,劳烦低头。”
李承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微微低下脖子。程瑜瑾将冠束在发上,黑色的系带绕过耳后,扣在下颌处。
至此,朝服便穿好了。慈庆宫的宫人都侯在门外,垂着眼等待着。李承璟说:“我走了。天色还早,你不用出去了,回去睡吧。”
程瑜瑾还是摇头,从宫女手里接过披风,拢在自己身上,说:“我想亲自送殿下出门。”
李承璟只好由着她。程瑜瑾跟在李承璟身侧,走到慈庆宫正门才停。慈庆宫离上朝的地方不算远,李承璟没有坐车辇,自己步行去。他走出两步,似有所感回头,见程瑜瑾拢着青色披风,提着一盏灯笼,站在宫门口。
此刻晨光熹微,一团火光将程瑜瑾照的温暖又柔和。她站在黛青色的光线中,两边是众多宫女,身后是红墙碧瓦,而她皮肤白皙,长发如墨,仿佛星辰误落凡尘。
程瑜瑾看到李承璟回头,轻轻点头一笑:“殿下,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直到李承璟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程瑜瑾才折身回宫。现在天都没大亮,经过这一遭后程瑜瑾睡不着,干脆更衣沐浴,在书房看了会书,等到时间了,便出门来给杨太后、杨皇后请安。
皇帝以孝治国,对嫡母杨太后多有敬重,程瑜瑾作为太子妃,给皇太后请安已经成了每日例常。慈宁宫和慈庆宫一个在西,一个在东,距离不小,等程瑜瑾走到,见宫门前停了许多下人。
程瑜瑾一眼就认出来皇后和太后的轿辇。杨皇后和杨太后是亲姑侄,皇后出现在慈宁宫不奇怪,另一个有资格乘坐太后轿辇的人,阖宫上下,恐怕唯有那么几个人。
程瑜瑾进门,果然,熟面孔不少。皇后陪在太后身边,杨首辅夫人杨钱氏、杨皇后的姐姐杨妍,以及杨妍之女窦希音,都在。
程瑜瑾进来后被这一屋子杨家人狠狠晃了晃眼,她只是大概扫了一眼,就心中轻笑。敢情一屋子人,唯有她不姓杨,不知道该说羊入狼窝,还是鸠占鹊巢。
这么明显的人数悬殊,程瑜瑾没有露怯,依然不紧不慢、稳稳当当行礼:“儿臣给太后、皇后娘娘请安。杨夫人安好,窦太太安好。”
杨夫人便是杨首辅的夫人杨钱氏,杨钱氏是杨太后的弟媳,膝下两女,长女杨妍,嫁给窦达为妻,次女杨妙,入宫做了继皇后。
窦希音是杨妍和窦达的女儿,但是窦希音很少在窦家住,一年一半的时间在宫里,另一半时间住在杨家,唯有逢年过节,才回窦家露个脸,之后又立刻搬回外祖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窦希音的家在杨府,去窦府才是做客。
杨家一连出了两个皇后,而这一代杨家又没有女儿,杨妍和窦希音的打算显而易见,连窦希音自己都把自己当杨家人。过去十来年间,窦希音是京城众人默认的太子妃人选。
可惜后来窦希音的太子妃之梦落空了,二皇子的太子之梦也落了空。太子之位一直都有人呢,失踪多年的正牌太子从天而降,自带太子妃,许多人的梦境就此碎裂。
杨妍、窦希音在这种场合见到程瑜瑾,表情都微妙极了。
杨太后撩了一眼,淡淡叫程瑜瑾起身。宫人请太子妃落座后,杨妍似笑非笑地说道:“原来这就是太子妃,久闻其名,宫宴那天只是远远一见,今日近看,果然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今日得以一见,可算了却我的一桩心愿。”
从小到大许多人都称赞过程瑜瑾貌美,从前无妨,如今她已经成了太子妃,杨妍对她的定位,竟然只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程瑜瑾笑容不变,顶着杨妍口中的不可多得的美貌,矜贵温和说道:“窦太太谬赞,那些不过是闺中虚名了。如今我既成了太子妃,自然不能辜负陛下和殿下的信任,当以德行为重,处处以身作则,容貌之流,已是虚物。”
杨妍被这些话噎住,她见着程瑜瑾心情不爽,难免要刺一刺,所以故意说程瑜瑾说“不可多得的美人”,以示她不过是被太子看上容貌罢了。没想到程瑜瑾一口承认了自己美,还谦虚说要以德行为重,容貌都是虚的。
啊呸,谁要真心夸她是美人了?她竟然还真敢应?
然而气归气,看着这张脸,看着这个身姿,无论杨妍还是窦希音,都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杨家权势盛,然而发迹只是从杨太后开始,子辈的容貌气质还没法和那些养尊处优好几代的公侯贵族比。尤其是程瑜瑾坐在这里,从相貌,到仪态,再到气势,都妥妥压杨家众人一头。
美丽端庄的太子妃,莫过于是。
窦希音看程瑜瑾十分不顺眼,她还没有嫁给二皇子表哥,倒凭空冒出来一个太子妃,拦了她的路不说,连二表哥也变得不那么举足轻重了。窦希音岂能忍这种气,她本来打算让姑祖母好好给二表哥出气,可是她瞅了很久,都没有从程瑜瑾身上找出来一个不合适的地方。
杨皇后看着程瑜瑾眼睛疼,她脸上冷冷淡淡,连眼神都不往过去扫。杨太后眼皮子朝上撩了一眼,道:“太子妃。”
“是。”程瑜瑾说着站起来,稳当当压手行礼,“太后娘娘有何指教?”
“太子妃责任重大,你既成了太子的正妃,便要处处守规矩,合体统,以免失了皇家的颜面。当年太子走失,哀家和皇帝耿耿于怀,日日忧心,如今终于找回来,也算解了哀家和皇帝的心结。你既然是他亲自请赐婚的,想必十分合太子心意,如此,你们尽早给皇家开枝散叶,也指日可待了。”
说到子嗣,程瑜瑾不好接又不能不接,只是低着头,说:“儿铭记太后娘娘教诲。”
她说记住了,却不说自己能做得到。
杨太后耷拉着眼睛,说:“你终究是太子妃,和普通王妃不一样。这个宫廷迟早要交到你们手里,协理六宫之事,你也要慢慢学着上手了。”
这话可说不上善意,自古太子难当,太弱了不行,太出挑了更不行。皇帝如今春秋鼎盛,杨太后便说宫廷迟早要交到太子妃手中,传到皇帝耳中,皇帝要如何想?
程瑜瑾反应极快,立刻接话道:“儿愧不敢当。统领六宫是皇后娘娘的事,他人插手是逾矩,儿臣怎会明知故犯,做这等错事呢?何况陛下春秋鼎盛,皇后娘娘也风华正茂,儿臣有许多东西都不懂,正想让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教儿臣做事的道理呢。日后,还请太后和皇后娘娘不吝赐教。”
程瑜瑾话中的“明知故犯”用的巧,寥寥几语就表明东宫的立场。后面的话无疑又将皮球踢回杨皇后和杨太后这里,因为无论她做了什么,都是“和皇后太后学的”。
杨太后听后不悦,偏偏程瑜瑾这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杨太后也揪不出她哪里不对。杨太后不依不饶,说:“无妨,即便是寻常人家的长媳,也要学着帮婆母管家,更何况你是太子妃?正好中秋节要近了,这些日子,你就帮着皇后料理中秋节的事宜吧。”
杨太后这是打定主意要为难程瑜瑾了,既然对方主动出招,程瑜瑾也没有避而不见的道理。她不紧不慢地行了一礼,说:“既是太后之令,儿自当遵从。”
程瑜瑾一句话就将这件事打成杨太后的命令,并不是她逾越,而是遵守杨太后的要求,这是孝。
杨太后皱了皱眉,一番交战下来,杨太后并没有在口舌上占到便宜,这让杨太后十分憋闷。她想,不过是口舌伶俐罢了,管理后宫,可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行的。尤其是程瑜瑾有名却没有权,想要办好中秋宴根本不可能,等程瑜瑾在中秋宴会上出了错,杨太后倒要看看,东宫要如何收场。
只不过杨太后被人套话,终究心里不痛快。她故意晾了程瑜瑾一会,程瑜瑾却始终不骄不躁,不见异色,举止端正规矩,没有一处不妥当。杨太后左看右看都揪不出一处毛病,只能无奈地打发她走:“太子妃,你既入宫,当以侍奉太子为要。哀家这里用不着你,你先回去吧。”
程瑜瑾推辞了两句,慢慢行礼:“是。儿告退。”
程瑜瑾走后,窦希音拧着眉,问:“姑外祖母,您怎么就这样放她回去了?”




九叔万福 反差
反差
窦希音见杨太后毫发无损地就将程瑜瑾放出去,顿时着急。杨太后听到她的话却心生腻烦,她皱了皱眉,没让厌烦流露于外,沉声说道:“皇家不同外面,处处以脸面为要。她是太子妃,众目睽睽之下进了慈宁宫,哀家还能让她怎么样不曾?”
“可是……”窦希音不甘心,“您为什么还让她协理中秋宴?二表哥这些年那么努力,明明二表哥才该是……”
窦希音话没说完,被杨太后的眼神吓得噤声。杨太后收回视线,口气阴沉:“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般口无遮拦?这些话是你能说的?”
窦希音委屈咬唇,但还是垂下头,不敢反驳一句。杨妍左右看看,干笑着圆场:“姑姑,希音也是为了我们杨家好。她在您眼皮子底下长大,您是最知道她的,惯常口直心快,其实都是为了我们自家。”
杨妍说着看向杨皇后:“二妹,你说是不是?”
杨皇后低着头,沉默不语,神情却有些阴郁。皇帝突然间就冒出来一个儿子,而且交接这样顺利,杨皇后就是想骗自己皇帝刚刚知晓,也说不过去。
皇帝恐怕一早就知道钟氏的儿子还活着,他一早,就没打算传位给钧儿。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还是念着钟氏,念着钟氏的儿子。夫妻多年,她难道还比不过一个死人?
杨太后瞧见杨皇后的表情,哪里猜不到杨皇后的心思。杨太后叹气,她这个侄女一早就对李桓情根深种,拖着年纪大嫁不了人,也要死活等李桓。可恨饶是如此,钟氏死后,李桓都又给钟氏守了一年,才娶杨妙。
杨妙对李桓如此深情,李桓不珍惜便罢了,竟然还打算将大位传给其他女人的儿子?杨家对他的大恩,杨妙对他的情意,他竟然一点都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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