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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阿基米德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玖月晞
房里布置简单,宁谧幽静,壁上点着暖暖的灯。她从柔软的地毯上走过,到窗子前。
外边极尽喧嚣,里面落针可闻。
她立在静与闹的边缘,打开销栓,抓住厚厚的木窗棱,用力一扯。
耳边呼啸,来自北冰洋的海风洪水一样汹涌奔腾,扑她满面冰凉。风里夹杂着苦涩而坚硬的雨水,打得她的脸颊生疼生疼。狂风吹得木窗剧烈摇摆拍打。
房间的灯光微弱地走进窗外的黑夜,投下一道浅浅的亮,很快又被黑暗吞噬。目光所及之处,礁石嶙峋,细草杂乱,被风雨打得七零八落。
再远,是一望无际的黑夜里的大海,看不到繁星,看不到城市的灯光,只有黑暗,看不见尽头的黑暗。
雨丝飘进她黑漆漆的眼睛里,冰凉又刺痛。她却固执地睁着,眼眶渐渐红了,一颗颗透明的水滴珠子般从她冻得苍白的脸颊上滑落。
诗里说:太阳落下去了;四周一片荒芜;我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只有一声叹息……
哥哥,你心里,很悲伤吧?
为什么要选择死亡?明知道你不在,我在世上便孤零零一人。你明知道,为什么还要选择死亡?
她望着前方颠簸的黑夜,泪流满面,胸腔涌动着不可纾解的压抑与苦闷,想扑上去朝那片深不可测的黑暗狂吼。可窗子忽然被人关上,狂风暴雨一下销声匿迹。
世界回归温暖和安宁。
泪光闪烁中,她看见一个陌生却笔直的男人背影。
女仆小姐赶紧锁窗子。
管家看见地上的水渍,皱了眉,忍着怒气说:“雨水进来会打湿城堡的地板,这些木头会长蛀虫的。”
他严厉又不满,回头看甄爱,望见她满脸的泪水,一下子愣住,脸上划过微微的尴尬。
女仆关好窗,一回头也吓一跳:“学生小姐,你怎么了?”
管家常年独居城堡,不善与人交道,看甄爱哭了,很不自在地往女仆那边挪了一步,意图拉开和甄爱的距离与责任。
但他还是有愧的,小声对女仆说:“我就说了她一句,结果她哭成了这样子。”
女仆无语地看管家,走上去:“你是不是和逻辑学家先生吵架了?刚才他在城堡里跑,好像在找你。”
甄爱一愣,别过头拿袖子胡乱擦去脸上的泪珠:“没有。”
管家皱眉,说:“下雨就不要乱跑。赶快回去。不要从花园走,出门后左拐。在你遇到的任何岔路上都左拐,就可以回主堡。”
说完,对女仆:“快点去关灯,我们也回去吧。真担心他们一个个全在城堡里乱窜。”两人往外走,管家还嘀咕:“管理客人真麻烦,跟老鼠一样乱跑。”
这严苛的管家连续几代人都服务这座城堡?甄爱垂眸,她很想知道这座城堡的故事,更多,更详细。
“等一下!”她跟上去,“我和你们一起。”
甄爱跟着管家和女仆走在长廊里,四处张望。
和主堡的房间结构一样,7号附堡的房间都不在同一水平面。相邻的房间看着像巨大旋转楼梯的一级级台阶,只不过坡度极缓走在上面不易察觉,只有站在尽头回望,才看得出。
甄爱望着随处可见的族徽,问:“附堡不住人?”
管家斜睨她:“你怎么知道?”
“构造不太一样,没有风口,很封闭不透气,又很冷,取暖设备很少。”
“你觉得冷是因为你衣服湿了。”管家收回目光,须臾间又道,“不过这座堡最冷,也是事实。这是以前的主人做实验的地方。”
实验?
甄爱斟酌:“管家先生,我觉得城堡主人的经历像传奇。我很有兴趣。上次听你讲了一些,还能给我讲讲吗?”
管家很满意她虔诚的态度,冰封的脸缓和了些,骄傲道:“说吧,你想听什么?”
“家族的起源是哪里?”
“欧洲。后来渐渐和世界各地有关系。兰斯洛特家分支太多,具体要查族谱。就说离我们最近的这一支吧,建造这座城堡的clark&chiao lancelot夫妇。妻子是二战时期的中国人,聪慧娴淑的大家闺秀。”
chiao?听这个英译,应该类似“乔”或“娇”。
“不是说他们的杀伤性武器在战争中杀死了很多人?是什么类型的武器?”





亲爱的阿基米德 第61章 糖果屋历险记(8)
“比子弹还有效的东西。”他看上去不想明说,“兰斯洛特家族历史上有很多科学家,建造这座城堡的夫妇是化学和生物方向的天才。”
不用想就是化学毒气和细菌炸弹。祖父母竟然是发战争财的。每一分钱上都粘着惨死之人的怨灵,难怪他们要建这座迷宫躲起来。
甄爱的心缓缓下沉,只觉身上压了千斤的负荷,重得她呼吸困难,透不过气来。心像沉进深水,憋得难受,却找不到空气。
以前,身体遭受一系列摧残和折磨时,她都没觉得累;可此刻,她觉得活着真的好辛苦,辛苦得想哭!
管家:“起初那对夫妇生了好几个天才孩子,可孩子们觉得城堡阴郁,长大了就离开了。只有三小姐回来,带着一个高大英俊的中国籍混血男子,说是她丈夫。他们在这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第一个男孩儿就是在城堡里出生的。”
甄爱低头,心已经麻木。她爸爸是俊朗的中欧男人,妈妈是漂亮的亚欧混血,她不能再假装这是巧合。半晌,小声问:“那男孩后来回来过吗?”
“不知道,他被父母带走时年纪还小,即使他回来,我也认不出。”
甄爱心想,可能chace五年前回来买下这座岛时,管家没认出他是第三代主人。chace死了,现在是谁在冒充他?
她和管家女仆一起,沿着走廊关灯。厚厚的石壁上画着繁复的花纹,老旧,却古典。墙壁挂着各种画,向日葵,五线谱,花田,太阳……
都是灿烂又温暖的景象,这样就能改变古堡阴沉沉的气氛了?
甄爱望着冷清墙壁上绚丽的颜色,觉得恍惚,原来她的家人也喜欢缤纷的色彩,像她一样。
这算是一种畸形的传承么?
还是说,因为他们的血液都是孤独而罪恶的,所以才不约而同地格外憧憬光明和绚烂?过了那么多年,那么多代,完完整整地复制在她的父母,她和哥哥身上。
这才是这座古堡真正的诅咒吧?
凡如兰斯洛特之罪恶者,必无幸福。
人们在做恶事的时候,真的没想过给子子辈辈造成的影响?真的没担心害怕过报应轮回,厄运会降落在子孙的头上?
她悲哀到了极致。
别过头,悄悄无声地抹去眼泪,哥哥,你为什么不活着告诉我,这都是为什么?
突然,走廊上的灯全灭了,四周顿时陷入黑暗。
女仆小声轻呼:“怎么回事?”
“或许是树枝刮到了电线。”管家沉声说,语气担忧,又叮嘱女仆,“我去检查,你和学生小姐一起去房间里找烛台。”
女仆“嗯”一声,从怀里摸出打火机,哧地打开,小小的火苗在黑暗中跳跃。她一惊:“学生小姐去哪儿了?”
管家四周看,发现甄爱已经走到前面去了。女仆和管家来不及开口喊她,她的身影缓缓转过幽暗的拐角,不见了。
管家绷着脸:“她怎么招呼都不打就自己走了?”
女仆:“或许她想自己先回去吧。”
管家也懒得管:“走吧,去找蜡烛。”
甄爱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幽暗而狭长的地方。走廊上黑漆漆的,所有灯都灭了。刚才想得太出神,加之她本来夜视能力很好,竟没留意周围的情形。
而现在无数交错的走廊里,只有她一个人。
“管家先生?”她摸着墙壁,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往后退,“女仆小姐?”
漆黑的走廊里,她轻柔的试探声在长廊上回荡了一下,旋即被黑暗吞没,了无痕迹。
她四处看看,越往回走,光线越弱,即使是对她,也太黑了。周围渐渐看不清,她摸索着墙壁,碰到了栏杆,心一沉,刚才走过的地方没有栏杆。
走错路了!
她转身,却见身后某个门洞仿佛闪过一片黑影。
凶手?
她心里一惊,会有人来杀她?她赶紧离开,毫无头绪地在黑暗中奔走,现在她不会出声喊人了。她可以敏锐而准确地感觉到,黑暗中,有危险的人在靠近她。
真的会被杀掉吗?
她努力奔跑,心怦怦直跳,像要从胸腔冲出来。怎么办?她要是死了,言溯会难过的!
想法戛然而止。
黑暗里突然伸来一只手,死死捂住了她的嘴,极其有力。她条件反射去抓,面前却骤然出现一片亮光,太刺眼了,像是打开了灯火通明的门。
她被用力推了进去。厚厚的门瞬间阖上,身后的人也不见了。
甄爱在一瞬间摆脱了束缚,望着面前白茫茫的景象,瞠目结舌。
面前银装素裹,轻雾缭绕,像是童话里的玻璃世界。
一层层白色的“水晶”下面笼着各种实验器材,瓶瓶罐罐,还有一动不动的兔子,白鼠,青蛙,动物组织……
一个个裹在透明的晶状体里,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她蓦地浑身一抖,牙齿打颤,强烈的冷气从湿透的脚心钻了上来,冰刀一般在身体里搅动。旁边显示器上写着-1°f(-18.3c)。
她被人关进了冰窖。
灯全关了。
管家和女仆捧着烛台,走在深夜寂静黑暗的走廊里,一小片微醺的烛光随着他们的移动从古堡石墙上划过,留给身后一片黑暗。
管家走了几步,忽然一停,转身回望,身后是看不见尽头的走廊,无数紧闭的房门和岔路。
女仆:“怎么了?”
管家若有所思:“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好像砰的一下。”
女仆侧耳倾听,摇摇头:“没有啊,什么都没听到。”
管家不说话了,静静立着。但身后再也没了一丝声响,甚至没有穿堂的风。
“或许我听错了。”管家自言自语,端着蜡烛继续前行,“去主堡吧!”
小小的烛光渐渐移向走廊尽头,一转弯,7号堡的长廊骤入黑暗。
而此刻的冰窖里,甄爱缩成一个点蜷在地上,冻得瑟瑟发抖。湿漉漉的衣服和头发渐渐结了冰霜,指甲盖冻得没了颜色。
安静的冰窖里,只有她牙齿咯咯打架的声音,她觉得下巴快要冻掉了。
寒冷像是细针尖刀,一点点侵入四肢百骸,刮心挫骨的痛。她的神经被撕裂了,忽的想起不久前她对言溯说:不要跟着我。
他一定不会来了。
她曾想过无数种死法,却没想过,会冻死在自家亲人存放未销毁实验材料的冰窖里。
言溯拿着手电筒,跑遍了整座古堡还是一无所获,到处没有甄爱的身影。
站在高处眺望,附堡的灯都熄灭了。只有主堡的下半部亮着灯。
难道他们一路错过,甄爱已经回去了?
言溯动身往回跑。他记忆力好,一会儿就轻车熟路地回到起居室。这一次推门进去,他的心再次狠狠一沉。
所有人都坐在起居室里聊天喝茶,除了甄爱。
都回来了,这意味着,凶手成功出击……甄爱或许已经遇害,就在这座城堡某个黑暗阴冷的角落里。
他心底骤然冰凉,都不知是怎么走到他们面前是,一字一句问:“有没有谁看见过她?”
起居室里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大家扭头,奇怪地看他,他此刻苍白而空茫的脸色很吓人。虽然大家都知道他说的“她”是谁,但没人接话。
演员瞧出了异样,幸灾乐祸:“她不是一直跟着你吗?”
言溯冷冷看过去,演员莫名吓了一跳。
管家:“我们刚才遇到她了。”
女仆也说:“突然停电,她就先走了。我们以为她回来了。到这里见她和你都不在,还以为你们两个在一起呢!”
言溯一听“停电”二字,更觉糟糕:“马上带我去刚才她消失的地方。”
管家想起什么,立刻起身:“我就说刚才在那边听到了奇怪的声音,赶紧去!”
管家一面疾走一面努力回想那一声“砰”是什么声音,某一刻他惊觉:“糟了,是冰窖的门,只能从外面开。”
言溯的脸笼在阴暗的光线后:“温度多少?”
“华氏零下一度。”
“……多久了?”
“我听见那声音的时候,正往主堡走,几分钟吧!”
“我们一回来,你就来了。”女仆跑得飞快,“应该没多久。”
三人很快赶到冰窖门口,管家女仆合力拉开厚厚的大门,白色的冷气扑面而来。
言溯低头就见,甄爱蜷缩成一团,纹丝不动坐在门边,埋头抱着自己,全身上下罩着细细的冰霜,像一尊雪娃娃。
只一眼,他的心都要渗出血来,立刻上前把她抱出。她保持着蜷缩的姿势,毫无知觉。言溯疾声问:“哪个房间里有热水?”
女仆迅速推开旁边的房门。
她脸色青白靠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像死了,又像是化不开的冰雕,周身散发着冷气,冰寒彻骨,全扑到言溯心窝里,痛得他的心缩成了点。
他不敢相信,他居然放她在如此低温的环境下待了那么久!
女仆迅速打开浴室的水龙头调温。
“恒温95f!”言溯把甄爱抱进浴缸,脱下她的外衣和布裙,拿过花洒,从她头顶往下浇。她的身体森白冰寒,温热的水一碰到她便骤然冷却,凉丝丝地滑落。
他望见她双眼紧闭,睫毛上还覆着冰霜,她哭过……
当时她一个人蹲在冰窖里是怎样绝望而恐惧的心情,他不敢想,心痛如刀割,毫无分寸又手忙脚乱地拉开自己的风衣和里衫,把冰凉透骨的她狠狠摁进光露的胸怀里。
温水哗哗地流,怀中的人还是冷得透心。
其他人不知什么时候跟过来,涌进浴室,见状全惊得目瞪口呆。
作家见言溯脸都白了,赶紧去拉他:“她体温太低,泡在水里就好,你这样抱着会把自己冻伤的……”律师和主持人也来拉。
“滚!”言溯甩开他们,瞬间爆发的怒气惊呆了所有人。
言溯衣衫凌乱,湿漉又狼狈地跪在浴缸里,怀里搂着昏迷的甄爱,像极了走投无路受了重伤的困兽——在看不见的某处伤痕累累,却固执,不可侵犯,带着一触即发的仇恨,像一只守护同伴的狼。
绝对,不离不弃。
他一贯淡然的眼眸竟露出凶光,看着面前的众人,一字一句,几乎是咬牙切齿:“刚才,你们当中有一个人一定见过她,并伤害了她。”
他唇角苍白,清俊的脸阴森森的,有种古怪的美感,“为什么对她下手?以为她发现了你的秘密?呵,因为你对她下手,我反而知道你是谁了。这下你可以安心等待,我绝对会让你付出代价!”
低沉的一番话说得在场的人心里冷飕飕的,却又不知他空洞的眼睛究竟看着何人。
众人面面相觑,言溯已收回目光,看向女仆:“升温,104。”
管家留下女仆,带众人去搬被子和热水袋。
水位缓缓上升,言溯坐在浴缸里,紧紧搂着他的甄爱。贴贴她的脸,还是冰冰凉凉的,让他心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身体渐渐软下来,绵绵的凉凉的,趴在他怀里。虽然还是凉丝丝的,但明显有了回暖的迹象。
“升温,109.4。”
女仆照做。
彻骨的寒意渐渐消散,可他心头的恐惧一直萦绕,他害怕得牙齿打颤,直到某一刻……
怀里的她动了动,人还意识不清,却喃喃唤他:“言溯……”
言溯内心巨震,说不清是怎样一种狂喜和庆幸,脑子里紧绷的弦啪地断开,可低头看她,她又蒙蒙地闭上眼睛了。
他扶住她的头,将她泡在满满的热水里,又道:“热开水。”女仆递来玻璃杯。
他轻轻吹散热气,含住一口热水,凑到她嘴边,一点一点送进她嘴里。熨烫的水缓缓流入她的身体,温暖如春风化雪般拂遍全身,渐渐流窜到四肢百骸。
甄爱再度缓缓睁开眼睛,虽然意识迷蒙,却知道自己回到了温暖的地方。她泡在暖暖的水里,还有他的怀抱;侵入体内的严寒也逐渐驱散,慢慢被一种温热的感觉替代。
面前是他近在咫尺的脸,苍白而英俊。他吻着她,干净的香味,赤诚的鼻息。温融又安宁,她可以记一辈子。
言溯喂她喝完半杯热水,感觉她的眼睫毛在他脸上闪了一下,又轻又痒。
他猛地抬眸,就见她眼珠漆黑,像水洗过的黑曜石,纯粹而专注地看着他。嘴唇依旧苍白,却微微笑了:“别担心我。”
他怔愣地看她一秒,如获至宝般欣喜若狂,再度将她紧紧揽在怀里,咬着牙半天说不出话来,隔了不知多少秒,说的却是:
“恒温,116.6。”
怀里的女孩忍不住轻轻笑了声,呼吸很浅很慢,声音断续而柔弱:“我不会有事。”她仰头搭在他的肩膀上,微微笑:你这么着急,我怎么会有事?
他托着她的后脑,还不忘把她泡在温热的水里,胸腔里隐忍着莫名的情绪,嗓音哽咽:“ai,再叫我一声,我的名字。”
她一愣。
看不到他的脸,却竟然听到了哭音?
她的心像被谁狠狠扯了一下,很乖地照做,只是声音还有些虚弱:
“s.a.”
“诶。”
“s.a.”
“诶。”
“s.a.”
“诶。”
她靠在他温暖的怀里,觉得眼睛里的冰像是融化了,酸酸的盈满了眼眶。
他才不会不来找她;
他从来不会放弃她;
有他在,她怎么可能下场凄惨?
突然,他欺身抱紧她。
“噢,抱歉。”他蓦地松开她。甄爱没了依附,直直往水下沉,他一惊,赶紧捞起她。
心跳如鼓。
确定关系后,一直都是礼貌地接吻,从未像此刻这么激烈。
两人傻愣愣瞪着,一声不吭。
有人轻敲浴室门,女仆小姐不知什么时候早出去了。
言溯赶紧把浑身无力的甄爱扶好。
管家和众人带着被子热水袋来了,幼师还拿来了干衣服。
言溯不太领情,接过东西,一句话不说把大家关在浴室外。
甄爱虽醒了,但体温很低,四肢也使不上力气。言溯给她脱衣服擦身体,起初还不觉得,只认为这是一种正当的救人方式。
教科书上说,缓解冻伤接下来的步骤是脱了衣服把身体擦干,再睡进温暖的被窝。
言溯给她脱去试衣服,手不自禁抖了,脸渐渐红起来,目光尴尬地到处飘,仿佛偌大的浴室找不到安置之处。
甄爱坐在水里,困窘又愣愣地瞪着眼睛看墙壁。心跳得一团糟,无奈体温还低,脸都红不起来,真是厚脸皮。
两人都很窘迫,言溯不自在地咳了咳:“你自己脱剩下的……”
甄爱低着头点啊点:“好啊。”
他扯一条浴巾铺在地毯上,把她从水里抱出来放在干燥的浴巾上面。
出了水,她蓦地浑身一抖。他知道她是冷了,迅速用大毛巾裹住她,搓搓她的头发,又开始擦拭她的身子,像擦一只湿漉漉的小狗。




亲爱的阿基米德 第62章 糖果屋历险记(9)
言溯体内的血直往脑子上窜,刚才抱着她全身冰凉,此刻却浑身发热。像被毛毛虫刺了,又痒又辣。
他默念无数遍克制,拿毛巾裹住她,搓了搓。甄爱羞得浑身轻颤,埋头在他胸口,不敢抬头。
他低头给她擦脚,她的肌肤还是凉丝丝的,像从冬日溪水里捡起的玉,可他的手心烫得像夏日正午阳光下暴晒的柏油路。她觉得痒,微微一缩,小脚像鱼儿一般从他手心挣脱。
言溯收回手,拿毛巾裹着甄爱,小心翼翼抱起送到垫着热水袋的被子里。她从毛巾里溜出去,缩在被子中,乖乖不动了。
他再摸摸她苍白的脸颊,觉得还是有些凉,便换了条干毛巾,给她搓头发。
甄爱安逸地闭上眼睛,有种极其舒服而惬意的痒。她真喜欢被他爱抚着摩挲的感觉。
直到把她的头发擦得半干,他才起身给自己换衣服。
四周好热乎,甄爱朦胧想睡时,脑袋上温柔的抚弄停止了。他走了?
她挣扎着清醒,困难地抬起头仰望他,见他脱了衣服正用毛巾擦拭身上的水珠。
他立在朦胧的灯光下,身形俊美,像文艺复兴时期的雕像,宽肩窄腰,线条流畅,非常性感。
他侧背对她,歪着头,只是简单地擦头发的动作,却牵动全身的肌肉线条,精实而不突兀,仿佛蕴含着某种蓄势待发的力量。
甄爱的心烫烫的,深感这件令人骄傲的艺术品是自己的,满意又赧然地收回目光。
他不经意略微侧过身子,她的目光刚好从他腰间掠过,她的心好似突然被捶了一下的鼓,差点儿从嘴里跳出来,赶紧缩回去闭上眼睛。
慢慢的,脸上开始有热度。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换了干衣服,坐过来她身边,静静守着;她也平复了做贼似的心绪,见他只穿着薄衣,有些心疼:“你来和我一起吧,被子里面很温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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