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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阿基米德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玖月晞
理智告诉他,或许真的没有这个人,不然她为何消失了,为何这里的东西她一样都没有带走。可萦绕心头挥之不去的画面是怎么回事?
半明半暗的楼梯间里,他扶着栏杆,长身而立,背影挺拔而料峭,说不出的孤寂与茫然。
“ai……”他低头,碎发下清澈的眼眸里一片荒凉,只是喃喃唤一声,胸口便如刀剜般疼痛,仿佛被谁活活挖出一截肋骨。
“ai……”
究竟是很多年前,还是时隔不久?
脑中虚幻又捉摸不清的影子究竟是什么?
记忆虽然模糊,可他认定了,有一个叫ai的女孩。
大病前一两年的记忆很不清晰。他记得夏末秋初,他去了大火焚烧的地狱;醒来时,第二年的春天已近尾声,他躺在植物人疗养院里。
漫漫冬夜,他始终沉睡,梦里总有一个女孩,脸颊泪湿,贴在他掌心:“s.a.,如果你死了,我会害怕活下去。”
“s.a.,我妈妈说,人生就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我从来没想要任何东西,我只想要你。我就是想要你,怎么办?”
她乌黑长长的睫毛上全是泪水,歪头在他手心,他很努力,却总是看不见她的脸。
醒来也没见到,关于她的一切像场梦,模糊而隐约,无论他怎么努力,总是记不起来。
他问身边的人,没有人认识。
他花了好几个月,终于记起他曾常常唤一个字:“ai”。
他平淡的心境渐渐被一种叫“不安”的情绪替代。
一边每日做着枯燥而痛苦的复健治疗,一边想办法寻找每一个认识的人,妈妈伊娃里德……
“我是不是认识一个叫ai的女孩?她是我的真爱。”
可每个人都很疑惑,回答:“ai?你身边从来没有这个人。”
他被拦回去,苦苦想了很久,带着细枝末节来问:“我是不是带她参加过斯宾塞的婚礼?”
妈妈和安妮摇头:“不对,你是一个人来的。不信,把宾客名单给你,你一个个去问。”
他真的一个个敲门去问,可谁都不知道ai是谁。驾照卡电话卡也都查不到。
言溯想得很辛苦。
频繁的脑震荡和重伤毁掉了他部分的记忆。他记不得他们相处的事,记不得她的声音,记不得她的相貌,甚至记不得她的名字。
唯有一种缠绵却坚定的情感:这个模糊的女孩是他的真爱。
直到有一天,他在隔壁房间的床头发现一行陌生而秀气的小字“souviens-toi que je t"attends”你要记住我在等你。
言溯不知道那是银行抢劫案后,甄爱在他家疗养时,渐渐发现对他的感情,无处可说,才忍不住用没有墨水的钢笔划在床头。
而甄爱更不会知道,为了她这么一句话,他从此踏上漂泊的旅程,走遍世界,去找寻他心尖的爱。





亲爱的阿基米德 第99章 溯爱(14)
记忆模糊了,他却始终坚定。
世界欺骗了他,于是,他再没对身边任何人提过那个名字,只是有一天,沉默地拖着箱子离开了,不与任何人告别。
他其实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因为他的生活里,关于她的一切都被抹去了。
没有任何线索。
言溯偶尔停下来,也会笑话自己做了个梦就变得毫无理智。
可他像在遵循他的本能。
他隐约记得,他对谁承诺过:如果你不见了,我会翻遍世界把你找出来,哪怕漂泊一生。
不会有人知道,他每走一步有多难。
记得她说过中文,就走遍全中国,把人口系统里所有名字有ai音节的人的照片都看一遍,虽然他仍记不起她的样貌,可他认为如果见到她,他会认识。
那么多人没有信息,他于是跋山涉水去找黑户,比户口警察还勤劳。
记得她在墙壁上刻下了法语,就去法国……
地球上70亿人,他只找一个。
渐渐,距离甄爱消失的那天,两个冬天过去了。
回来的第一夜几乎无眠。
第二天早上,言溯坐在轮椅里闭目养神,伊娃来了。
他模模糊糊听出了她的脚步声,却不睁眼。
伊娃心知肚明,他在生她的气。说起来,伊娃也挺震惊,
即使全世界都言之凿凿说没有一个叫ai的女孩,即使全世界都找不到她留下的痕迹,即使言溯自己都想不起她的样子,他还是那么坚定那么纯粹地守护着心里那个模糊的女孩,无论如何,都不放弃她。
以至于,他认为伊娃骗他,所以不理。
伊娃走近看他一眼,身体本来就不好,又瘦了,一个人默不作声地常年孤独地在外漂泊,其中的艰辛和苦楚估计只有他一人知晓。
可即使如此,他闭目养神的样子依旧淡然安详,脸庞一如当初的清逸秀美,不带风露,不染凡尘。
“s.a.,你身体好后都没有按医嘱修养,一直在外面跑,这么下去身体会不行的。”伊娃劝他,说完有些唏嘘。
言溯重伤被判定为植物人,躺了好几个月器官肌肉快要衰退才醒来。
而醒来才是噩梦的开始,身上各处的伤全面爆发,还有深重的毒瘾,医生以为他即使醒来也撑不下去,会被打垮。可他竟然在三个月内站起来了,连医生都吃惊的耐力与毅力。
伊娃知道,他下定了决心要去找甄爱,所以才那么努力。
她刚才说的话,言溯没搭理,依旧闭目。
伊娃知道他固执,也不劝了,从包里拿出玻璃管和试纸:“你妈妈让我来的,检查一下你最近有没有吸毒。”
言溯睁开眼,一声不吭从她手里捞过东西,把试纸放进嘴里含一下,很快塞回玻璃管还给她。
伊娃看着透明的小玻璃管:“嗯,没有。”
她再度恍惚,想起他戒毒的那段时间有多惨,那时身上还有别的病痛,简直是个惨不忍睹的废人,每天都活在炼狱。
起初医生考虑到他身上别处的重伤和剧痛,提议用吗啡,等病好了再戒毒。
言溯不肯,没日没夜地被捆绑着,那么高大的男人,蜷成一团,颤抖,呕吐,甚至晕厥。
谁会想到,他沉默而倔强地熬过去了。现在,他好好地活在所有人面前。
有毒瘾的人大部分会复发,因为意志力不够。伊娃把玻璃管塞回包里,蓦地一笑,她差点忘了他是言溯。
“没事我先走了。”伊娃转身离开,没几步又回头,“你下次去哪儿?不会又只待两三天就走吧?”
没人回应。
伊娃忍了忍,快步返回:“喂,s.a.yan!你……”她看到他的右耳,愣了一下。
言溯睁开眼睛,眼眸依旧清澈,不带感情:“有事吗?”
伊娃的火气一下子扑灭,问:“你又忘戴助听器了?”
“不是忘记。”而是故意不戴。
“为什么?”
“没有想听的话。”他休息够了,起身去书架上拿书看。
伊娃望着他的背影,有些难过:“s.a.,你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不要去找那个不存在的人了。”
“即使全世界说没有这个人,我也知道她存在。我只是,”他揉了揉额头,似乎疲惫了,透出些许力不从心,“只是很想知道,她究竟长什么样。”
“如果你一辈子都找不到呢?”
“对于我一生唯一爱过的人,我当然要给她一个男人对女人最高的礼遇。”
“什么礼遇?”
言溯没回头,语调淡然:“她活着,我用一生寻找她;她死了,我用一生铭记她。”
伊娃震撼了,眼眶有些湿,抬头望天,努力眨去雾气:“一生那么长,你总会遇到……”
言溯猜出她要说什么,不客气地打断:“我的爱情,和时间没有关系。”
“你连毒都可以戒掉,一个人……”
“我的爱情不是习惯出来的,戒不掉,也不想戒。它也不是日子久了适应妥协出来的。”他垂下眼眸,微笑,却有说不出的伤,“我不记得她,可我记得我很爱她。好像,比爱全世界还爱她。”
“我记得那种心情,那种珍视她的心情,那种为了她而心痛的心情,还记得我想为了她放弃一切。”他轻扬唇角,心里却疼得撕心裂肺,很轻很缓,像在述说他珍藏的梦,
“我不记得她,可我记得她很特别很美好;记得一开始,我懂她,她懂我;记得她是世上唯一能让我心疼的女孩,她就那么安静着,我也会心疼。我此生的爱人,已经遇到,不想再遇。”
伊娃哑口无言,她忽然很想知道,如果世界某个角落的甄爱,知道她刻下的一句玩笑话,让言溯终其一生,都在漂泊,都在寻找,让他给她一个男人能给女人的最高礼遇,她会不会感动又心痛得落泪?
悲哀的是,甄爱不会知道。
言溯也不在乎,他不记得甄爱的容貌,甚至不记得她的名字。
伊娃陡然发觉,言溯像得了阿尔茨海默病的老人,憔悴的手紧紧握着他模糊不清却不肯割舍的人,到死拖进坟墓都不松手。
明明关于甄爱的一切都记不清了,却执拗地,纯粹地,固执地,骄傲地,沉默地,倔强地坚守着他心里模糊的女孩和清晰的爱情。
伊娃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情绪:“你慢慢找吧,我先走了。”
言溯不搭理,过了几秒回头看伊娃的背影,脑子里忽的又浮现出那个画面。
那个画面他想过无数遍,所以渐渐熟悉。
似乎是在初春,有一条树木抽出新芽的林荫街道,名叫ai的女孩穿着小靴子走在前面,腿干细细的,小手背在白色外套身后。她轻轻摇晃着头,声音闲适快乐像风中的铃:“啦啦啦,我没听;啦啦啦,我没有听。”
那时的天空很高,很蓝,她很舒展,心情很好,却不回头。
同样的场景还有,更加茂密的林荫道,她侧头望着路边的花儿,小声地不好意思地问:“那你了解我吗?”
“不了解……但,想了解。”他低头看她,好像要看到了,却只瞥见她羞得通红的侧脸。风吹起她的长发,她开心地快步小跑到前边去了。
依旧是背着手,大踏步地走,骄傲又自信的样子。
言溯回想了很多次,可她始终没有回头。
而他,一直记不起她长什么样。
他蓦地慌张而急躁,好像他珍贵的记忆盒子被谁偷走了,他却抢不回来。
好像他盒子里原本有无数张美好的照片,可龙卷风来袭,他的记忆漫天飞舞,他惶恐又急切地去抓,满身是汗,心中大骇,却无法挽回照片被风吹散的结局。
都被风吹走了,剩下的寥寥几张被雨水打湿,全模糊了影像。
可即使是残存的记忆“照片”,他也小心翼翼把它们收到“ai”的盒子里,珍惜地抱在怀里。
言溯立在书架前,闭了闭眼,渐渐平静下来,转身去厨房拿水喝。
端着水杯一回头,目光无意掠过自己空空落落的肩膀,思绪晃了一下,蓦地想起是不是夏天的晚上?他背过一个醉酒的女孩?
那天,路上光影暧昧,夜风沉醉,他看见她手腕上深深的伤痕。
言溯握着水杯,微微蹙眉,她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
她靠在他肩膀上,歪着头喃喃自语,她的鼻息又热又痒。
他很小心地回头看,两年来,记忆中她的脸第一次变得如此之近。他心跳如鼓,看见她额头的肌肤很白,散着玉一般的光泽,还带着醉酒的绯红。
想再往下,角度挡住了,还是看不清。
他的心失控地乱跳,着急地转头想要看清,竟握着空杯子原地转圈圈,可身后什么也没有。
言溯的脸色渐渐平静而平淡,心仿佛从高空坠落。
他记得从城堡出去,她背着手在他前面走,但她不转身,背影很模糊;
他记得她穿着雪地靴陪他散步,可雪地白得刺眼,她白皙的脸融进幻化的光里,看不清;
他记得背过喝醉酒的她,记忆里他看到了她的手,转头看她歪头靠在自己肩膀上,还是没看到正脸;
他还记得在不知哪里的浴缸里,她浑身冰冷地僵硬在他怀里,他死死搂着她泡在热水中。她醒来了,他狠狠去贴她冰冷的脸颊,依旧没有看到她……
言溯深深凝眉,竭力去想,可所有的画面撞在一起,破碎开了。
他握着空空的杯子,寂静地立在大理石桌子旁,沉默而又安静。
半晌,放下杯子走了。
出发的前一晚,言溯习惯性失眠,他独自走到图书馆里,坐在钢琴边的轮椅里,不知为何,忽然想弹一首曲子。
他不记得是哪里来的曲调,可弹着弹着,隐约想起,这首曲子叫做致……致什么?
言溯手指摁着黑白色的琴键,坐在彩绘的月光下,清凌而安静的面容忽然间极尽痛苦。
仿佛,有一首钢琴曲是写给她的,是他此生的挚爱。
可她究竟是谁,在哪里?为什么还是想不起来。
渐渐,他手指颤抖,曲调却还在悠扬地飘着。音乐中,他想起。似乎在地下的洞穴里,他紧紧抱住火光里的女孩坠落在地,当时,他的心里只有一个信念:
“ai,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他把她的头摁在怀里,拥抱她的触感还那么清晰,可她抬起头时,他的瞳孔和意识却涣散了。他的世界变得黑暗,他还是没有看到她。
钢琴曲戛然而止。
言溯的手剧烈颤抖起来,两年来漫无目的的找寻与执着,如此接近却还是没有结果。
他的心里,一片荒芜,像秋天长满了野草的原野,一时间涌上无尽的蚀骨般的悲哀与荒凉。心痛得千疮百孔,在思念。
可他连自己究竟在思念谁都不知道。
他像是无处依附,猛地抓了一下钢琴上的乐谱,纸张飘飞,忽而飘出一张白纸片,落在洁白的钢琴上。
拾起来,是冲印纸的质地,光滑的纸面写了几行字:
“ai,我很喜欢,你那种追求太阳温暖的努力;我很喜欢,你那种渴望光明的向往;我很喜欢,你那种用力活下去的心情。
我很喜欢你整个人,整颗心。”
他缓缓把冲印纸翻转。
皎洁的月光披着彩绘的纱,温柔地洒落在那张照片上——




亲爱的阿基米德 第100章 溯爱(15)
夏天灿烂的阳光下,他弯着唇,唇角的笑意温暖而肆意;怀里的女孩戴着硕士帽,捧着花束,霏霏红的脸颊亲密地贴住他的下颌。她天使一样美丽,笑靥如花。
笑靥如花啊……
在那个月色微荡的夜里,面色清俊的言溯形单影只,满目悲伤。
我记得,我认识一个叫甄爱的女孩,她是我的真爱。
我记得,我答应过她,一定会找到她;翻遍全世界,也会找到她。
冬末春初,天空缀满繁星,璀璨得像洒满钻石的天鹅绒。月光稀薄,气温还很低。前几天下过大雪,雪夜的山林银装素裹,一片静谧。
风从车窗的缝隙里吹进来,凉沁沁地撩起甄爱鬓角的碎发。
安全带空空地挂在一旁,甄爱扭头望,白色的欧式城堡在白雪与月光的衬托下,干净又典雅,像童话故事里王子和公主住的地方。
她缓步下车,冷气扑面而来。
天地间一片安静,只有漫天呼啸的风。
上了台阶,她掏出那把带在身边好几年的钥匙。插进去,轻轻一拧,开了。
3年了,他还没有换锁。
城堡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人。门廊里也没有可以换的鞋子。看上去没人常住,可室内的一切仍旧干净整洁,不曾积染灰尘。
装饰仍是熟悉的中世纪风格。
世界很静,只有外边的风声。
她没开灯,走上长长的台阶,穿过走廊,图书馆还是老样子,亘古般的宁静。
并不黑,因为今晚月光很好。
忽然就想起初见那天,也是雪后,她绕过钢琴,看见后边年轻人清俊而深邃的眉眼。
这一次,钢琴和轮椅都在,他却不在。
3年前,伯特掉进海里;言溯止了呼吸,而她瞬间被特工们带走,甚至来不及看言溯被送上救护车。
她被假死,然后藏了起来,这几年,她接触过见过的人,是个位数。
组织的人找到她的“尸体”,但或许并不信,还在继续找她。可这3年,她躲藏得很好,他们找不到任何讯息。
甚至从言溯这里也找不到。
因为……
据说,他成了植物人;很久之后,醒了,却失忆了。
听说,他忘了她。
现在世界各地走,做他的研究。连组织都放弃了从他这里找甄爱的可能性。
所以,这次她才有机会出来看看。
她坐在钢琴前,轻轻戳着钢琴键,弹出不成调的音符。
听说,他忘了她。
这样很好。他可以像没认识她之前一样,过得单纯,至少,平安。
而她,一点儿也不难过。得到过他那样纯粹的爱情,即使是回忆,也足够她纪念一生。
分别的这些日子里,没有尽头的实验,何其枯燥。可每一天,她都会把他的情书想很多遍,包括他在那段忏悔视频里给她的情书。
别离辞:节哀。
她一看就懂。
那个夏夜,月光皎洁,他们脱了鞋,赤足在图书室慢舞。一舞完毕,言溯轻轻给她念起诗人邓恩最经典的爱情诗。
他说他喜欢邓恩把一对爱人比作圆规的两只脚,喜欢那首诗里纯粹净化了的爱情,即使别离,即使不见,爱人的精神与灵魂也永远凝在一起。
所以,那日,在机场的洗手间里听他说“最后的别离辞给她,请她节哀”,她瞬间泪满眼眶。
而此刻,雪天的夜里十分静谧,天地间没有一丝声响。繁星闪闪,月光如水银般洒在彩绘的玻璃窗上,美得惊心动魄。
她抬头望天,星空之高远,透过玻璃窗,那么深邃,像记忆里清晰的言溯的眼睛,澄澈,明净。
他,是她此生的挚爱。
甄爱仰着头,立在白纱般的月光里,微微笑,喃喃地念起了那首别离诗。听说,灵魂相爱的恋人就像圆规的两只脚:
“你在心中,我走天涯;
我漂泊的一生,为你侧耳倾听;
相聚之时,才能彼此相拥直立;
你坚定,我的轨迹才会圆满;
你不移,我才能走回最开始相遇的地点。”
她曾拥有这世上最美的爱情,了无遗憾。
月光,山林,雪地,这样美丽的景色,她一个人欣赏,也不可惜。
此刻戛然而止,短暂地回到他住的地方,再告别,也不可惜。
玻璃窗外星空如洗,她念念不舍地低下头。
看看手表,已经过去十分钟,该走了。
走之前,想从他的书架里带一本书走。记忆突然回转,想起上次分别,他告诉她有一封信。藏在她最喜欢的童话书里。
甄爱一惊,立刻从书架上找出那本不算厚的阿基米德传,因为激动,手竟然发抖,书一下摔在地上,书页里掉出白色的信封。
或许时间太久,封缄的红色印泥褪色了,没开启过。
信封上写着“ai”,印泥上戳着“s.a.yan”。
甄爱愣愣的,飞快拆了信,是他的字迹啊!
月色映在她的眼里,一片水光。
“ai,原打算等性幻想案件结束了,再怀着认真而诚恳的心意向你道歉,并告诉你关于我隐瞒事件的原委,可事情突发变化,我知道欧文把你藏在哪里,我马上会去见你,但彼此说话的时间已然不及,只能用信件向你忏悔。希望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不要惊慌,我虽然是去危险的地方,但我一定会回来你身边。
写这封信并不代表我没有信心回来,而是信中的内容太重要,你必须知道真相,不论我生死,都无法阻拦。
ai,chace留给你的ipod其实有8个,除了看似完美的7彩色,还有银色。我认为被cia拿走了,种种迹象(你有兴趣以后再和你讨论)让我怀疑chace留下了关于你母亲的信息。很有可能你的母亲并不是你想象中完全邪恶是非不分的科学家,她很可能比你想象的有良知。
ai,以后不要因为母亲而哭泣而自卑,你的母亲是爱你的。
以上几点我在和安妮的对峙中得到了肯定。这也是我要向你忏悔的地方。对不起,我从silverland回来后就找安妮谈了,可我没有及时告诉你。
说起来,和安妮的谈话中,有一点让我意外。
安妮很有理地说如果甄爱不为cia服务了,没有解药会让恐怖组织更猖狂,世界会很危险。
我当时不知怎么想的,回了一句‘screw the whole world去他的全世界’!
安妮惊讶了,我自己更震惊。我以为我为你颠覆了自己一贯的价值观,我深感迷茫。可很快,我发现,并没有。因为纯粹的正义不容许欺骗和虚假,不容许强制与胁迫。我认为我的行为很正确。
有人牺牲自己为了大众,这值得称颂;可为了大众牺牲别人,即使是亿万个‘大众’面对一个‘别人’,那也是强取的伪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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