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重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夜雨行舟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叹了一口气。
虽然容染是在维护叶云澜名誉,可林小婉听着总觉哪里不对,可她对当年那事不太了解,只能鼓着气站在那里。
容染积望甚深,众人很快听信其言,纷纷口诛笔伐起沈殊来。
容染眉眼微弯,听了片刻才拍了拍掌道:“好了诸位,且先莫吵。现在既然已经有人上去,我们也不能在此耽搁。然而我等既为同门,也同门之义,赵师弟不得不救。如此,我们不如分成两批,一批留在此地解救赵师弟,另一批则上山探路,等山道上危险探完,让人回返至此,带领此地诸位上山,如此可好?”
“师兄安排甚好。”
“我等同意。”
“同意。”
“好,那便这样定了。”说罢,容染环视四周,“山道危机四伏,探路者生死难测。我为师兄,身先士卒,谁愿意与我同去的,便随我上山。”
“好!”弟们纷纷应和。
嘹亮声浪传到山上,伴着一抹阴影窜入沈殊脚下。他歪头听了听,忽笑道:“师尊,在你看来,我是否生性桀骜,己无人?”
叶云澜:“为何如此问。”
沈殊:“只是有些好奇师尊对我看。”
叶云澜沉默了一下,道。
“你小时性格尚好。”
沈殊:“长大之后呢?”
叶云澜:“之后便越来越闹腾。”
沈殊:“师尊不喜闹腾?”
叶云澜想起了前世魔尊死后,他孤身一身行走世间,曾经一个人坐于院中,一坐便是三年。
花落满襟,他隐能听见院外人声与喧嚣,明明一墙之隔,却仿佛和自己隔了远,远。
他道:“都一样。”
沈殊疑惑,“什么都一样?”
叶云澜:“热闹或安静,其实都一样。”
沈殊微微眯起眼,凝望眼前人背影。
厚重雪白狐裘披在这人瘦削身躯上,漫天枫叶霜雪飘飞过来,似乎要把他压塌牙碎。
好像比之前更远了。
他想。
不太妥。
如此下去不行。
莫非是他追人手不对?
他思索一会。
或许,这人喜欢更刺激一些?
总须仔细想想。
却见叶云澜抬步迈上一级台阶后,忽然停了下来。
沈殊也停下来。抬眼去看,只见数丈外个平台,平台上一棵树,树上结着一枚果。
那果色如白玉,模样长相与桃差不多,颇是圆润可爱。
“照月果?”叶云澜些惊讶。
传说中照月果只生在永夜之地,世间难觅。其色如玉,形如桃,食之可延寿千载,书中言“天上蟠桃,人间照月”,所说便是此果。
前世他上山并非最早那批,此等奇珍早已经被别人摘去了,未想今生得见。
沈殊积极道:“师尊想要那果?我去把它摘来。”
叶云澜:“山道危险,莫轻举妄动。”
沈殊:“师尊放心便是。”
便听锵然声响,沈殊用了巧力将剑扔出。
残光剑先是准准插到果上,而后便带着果又回旋一圈回到了他手上。
沈殊笑道:“师尊,您看我这剑技如何?”
叶云澜:“……尚算灵巧。”顿了顿又道:“将果吃了,对你日后修行好处。”
沈殊并不同意,“师尊在前,我怎可一人独食?山道漫长,师尊走了这么久,想来早已渴了,不如也吃点果解解渴。”
叶云澜:“照月果可延寿。”
沈殊:“但同时也是个能解渴的果。”
说着便把白玉桃一掰为二,分出一半,绕过叶云澜肩膀递了过去。
叶云澜本不想接,然沈殊已经将果递至他唇边。而且灵果打之后,那果肉灵气便肉眼可见地在消散。
他不欲浪费,只好低头咬了一口。
滋味十分清甜爽脆。
待嚼碎果肉咽下,化为暖流入体后,便连山风霜雪也不那么冰寒了。
于是把果接了过来,小口小口地吃。
沈殊也特意放缓了速度。
他滋味地吃完手里半颗桃,觉得这只剩一半桃尤其地甜且好吃,提议道:“师尊,回去之后,我们不如也在院子里种棵桃树吧。”
“……待之后闲暇时,便可在树下看看桃花,酿酿桃酒,做些桃吃食,分不错。师尊觉得可好?”
他说着说着,似乎连自己都乐了起来。
以前他在魔宫里,可从没有产生过这样悠闲的想法,魔道之中只有利益与厮杀。而今却忽觉得,这样的生活,或许……也分不错。
叶云澜咬下最后一口桃,“嗯”了一声,淡淡道:“挺好。”
病美人[重生] 84、痴迷
山道风平浪静, 几个天宗弟子小心翼翼往上走。
冷汗从容染脸颊滑下来。
虽在同门面前说得大义凛然,其实他心中也没底,只能循着古卷上朱砂指引, 试探着往山道上走。
一步,两步, 十步。
古卷上指引没有出错。
容染松一口气。
遥望远处二人背影, 不禁咬牙加快了步伐。
然而,他赶了半日, 好不容易追上去,正气喘吁吁时,一抬头,却见那师徒两人站在那里, 正分桃而食。连半点争先之意都无,好似匆匆赶来的他是一个笑话。
他身后吕青书阴阳怪气笑声, 道:“如此闲暇惬意,不惧周围诸多危险, 看来当真是掌握了这上山妙法,着实惹人钦羡呐。”
“同门之间本应互帮互助,他们既然知道, 为何却不说与我们听?”跟着他另一名弟子薛咏之愤愤道,“宝物共得之,难同担之, 这才是真正同门之义。赵师兄若真是出了什么意外,他们逃脱不干系。”
容染抬了抬手, 用温和眼神示意他们安静,然后抬步往山上走,在路过两人时, 停下来。
“方才赵靖赵师弟因为一时不察坠入阵法陷阱,生死不知。”他道。
叶云澜拿着沈殊给绢帕擦拭指尖,如若未闻。
容染长叹了一口气,痛心道:“你就没什么需要解释时吗?阿澜,我不知道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竟然已经变得如此陌生。”
叶云澜手中动作顿了顿,撩起长睫,静静看向他。
容染怔怔。
那双狭长极美的眼睛仿佛揽尽人间的辉光,然而尘世浮尘却全然无法倒影入对方眼内。
——而他是浮尘。
容染咬了咬唇,想继续说什么,却听叶云澜道:“我以为你知道。”
容染:“我知道什么?”
叶云澜慢慢擦干净指尖,道:“你手里秘境地图,应当知道此地凶险。”
容染闻言瞳孔收缩。
陈微远托陈羡鱼将秘境地图交给他之事,他未告诉过他人知晓,而地图被藏于玉简之中,平时他极少拿出让人看见,叶云澜如何能够知晓他地图?
叶云澜其实早已怀疑容染手中有地图。
容染到达第三层速度比前世快了太多。此番能安然无恙追上他和沈殊,也不过是证实他猜测。
叶云澜:“你地图,也上山之法,又为此次宗门弟子领头,我又如何代君之责,去提醒其他弟子。”
容染一时不能反驳。
没有注意到地图上提醒,确实是他不够小心谨慎。
且他没有告诉过其他同门他手中有地图,叶云澜话正中他死穴,
是他大意了。
他与这人相处多年,竟不知以这人清冷内向性子,也能言语如刀锋。
身后弟子们已经有些狐疑地看过来。
容染柔美的脸上露出一点苍白之色,道:“师弟说笑。出发之前,我为了此次秘境之行能够顺利,特意查阅许多古籍,解到秘境中一些况,才避开不少危险,顺利到达此地。可若因此说我手中有地图,却是师弟想得太多。”
他苦笑着摇摇头,“而且这山道崎岖,阵法险恶,陷阱无数,师兄耗尽心观察推算才勉强避开危险。然而到此处也已强弩之末,幸好而今及时追上师弟。师弟,作为师兄,我只想求你一件事——望师弟能够为我带路,让这帮跟着我同门不要再损伤。”
说着便俯身深深一躬。
未等叶云澜点头或摇头,容染身体忽晃晃,仿佛脱力般坠道。
“容师兄!”旁边一个弟子忙上前去把他扶住,又将愤怒视线投向叶云澜和沈殊,仿佛令容染倒下人是他们。
“叶师弟,都为同门,不要做太过分。”
“是啊是啊,容师兄都已经如此了,你要污蔑他不成?”
“手握地图的人是你,你可以轻松惬意,我们却时时胆战心惊,你过意得去吗?”
叶云澜面无表情看着容染身后那几个喋喋不休弟子,却忽想起他当年救人受伤后,在问道坡上被团团围住时弟子们喧嚣的声音。
又回忆到许久之前,他从天魔肆虐战场上救下孩童,回村庄时,人们背对他四散逃离的景象。
他没有记住他们的表情。
但不管欣喜感激亦或厌恶恐惧,其实都是一样的。
他手中的绢帕给沈殊,淡淡道:“走吧。”
沈殊低声靠到他耳边,道:“师尊,我可以把他们都赶跑。”
叶云澜:“不必。”
这是幽冥秘境,并非知道路线、告知了危险便能全然安全的。
他们想跟,他也没有必要去理。
山上风愈发大了。
殷红枫叶逐渐被漆黑厚重雪覆盖,透明的风也变得幽暗起来。
忽然,天空中响起一道怒雷的声音。
黑色的闪电从高空云层中破出,而后只听一声惨嚎,容染身后一名弟子化作焦炭倒下。
就站在那弟子身边吕青书彻底慌,“怎么回事?你不是掌握正确的上山之法吗?秦师弟明明也是按你走过路在走,怎会横遭雷劫?是不是你细节没有告诉我们?”
叶云澜没有回答。
他望着前方。
这已是山道最后一段路,也是最危险的一段,隐在幽暗迷雾中山顶已经见到端倪,里面隐隐约约藏着一座巨大恢宏宫殿,里面有一道幽光直冲上方,搅出漩涡。
叶云澜:“沈殊,注意观察,此地危险难测。需时刻小心。”
吕青书面色时青时白,正想破口大骂。
沈殊忽然拔剑出鞘。
垂落的剑尖拖在身后,在吕青书的眼珠前映出一点寒芒。
他勾了勾唇,道:“是,师尊。”
吕青书咽了口唾沫,闭了嘴。
天空中似乎还雷声在隐隐酝酿。容染被弟子扶着,此刻面色苍白。
他道:“没想到此次探路这样危险,是我连累了你们……秦师弟已经身亡,你们谁若害怕,便先退下山去,保得性命为上……”
旁边扶着他那弟子道:“这又如何是容师兄过错,分明是……”
他咬了咬牙,没有再说下去,而是道:“天宗弟子同进退共患难,我绝不会抛下容师兄逃走,师兄也莫再说这些话!”
周围几个弟子也纷纷附和。
容染脸上扯出一点苍白笑意,未等他说话,天空中又是忽然一声轰然巨响。
教训的众人顿时戒备万分,可未想等来的并不是方才一闪而过闪电,而是数枚燃烧着熊熊火焰的陨石!
山道狭窄,难以挪腾,刚刚附和那几名弟子顿时急急往山下退去。
陨石坠落速度极快,慢了半拍容染刚反应过来,裹挟着熊熊烈火的天石便已到眼前。旁边那弟子吓得已是六神无主,感觉自己肩膀被容染抓住,心里顿时生出一点希望,“师兄……”
未说完。便觉身体被人一推,容染借力滚入山道旁草丛中,留给他只有视线里近在咫尺可怖陨石……
“啊——”巨大惨叫声萦绕在浮幽山上方。
叶云澜被沈殊揽在怀里,冷眼旁观,这一幕完整落入他眼底。
或许是机缘巧合,前世他与容染上山时,同样也遇到了这些陨石,是他飞身将容染扑倒,才令对方逃过一劫。
裹挟着烈火的陨石擦着他背脊而过,上面的背脊被烧裂开绽,血刚流出来便被烧得凝结。
容染手惊慌握着他手臂,他以为他们之间生疏数年关系得到缓解,只是或许,那时候容染握着他手,或许只是如今日般,想在危险时将他先行推出去罢了。
周围的景象忽然模糊起来,传来坠落之感,是他们方才为躲避陨石,不得不偏离脚下山道,跌入杀阵之中。
沈殊把叶云澜搂紧,便听得风声呼啸,两人跌到了一片枫叶林中。周围是比寻常高大了数十倍枫树,高不见其顶,只有纷纷扬扬的枫叶在不断往下掉。
其中一片刚好掉在叶云澜手边,留下一道浅浅血痕。
沈殊瞳孔收缩,看清枫叶边缘上,竟着锯齿般的寒芒。他连忙翻身站起将叶云澜护住,挪腾躲避着纷纷而落的叶片。
叶云澜:“小心。这是上古杀阵。现在还未彻底成形,必须在其成型之前破阵而出。”
他话音刚落,便一股怪风卷过身侧,地上铺满枫叶也随着起舞,飘旋他们身边,看似十分优美,却暗藏无边杀机。
这已经不是躲闪能够解决的事,沈殊拿起残光,格挡开那些无法躲避的枫叶,柔软的枫叶碰撞到锋利的剑刃上,竟发出金属碰撞刺耳声音。
叶云澜则凝观察着周围几棵枫树间距,计算阵法生门。
却忽然听到一声尖叫。
“我脸!”
不远处,容染一身白衣狼狈,被枫叶割出不少裂痕,正挥剑抵抗着杀阵。
只是他左半边脸颊上却有一块皮肉烧焦开裂,是方才躲避陨石时候擦伤,让他柔美清丽的面庞变得十分狰狞。
方才,他在剑身反光上瞥见自己模样。
容染素来最为爱护自己容貌。
他一直认为,容颜可为利刃,为刀锋,为所他本不能为之事。
当年将叶云澜私藏,也完全是出于他自己私心。
他不能接受自己容貌受损。哪怕只是暂时。
视线瞥向不远处被沈殊护在怀里叶云澜。对方无暇容颜像是高山之巅雪莲,高而远地存在于那里,世俗难以超越。
他血淋淋面上露出一点扭曲痛苦的表情。眼睛里却闪烁着痴迷向往亮光。
他不止一次地意识到,他嫉妒叶云澜。
又如此爱他。
如痴如狂。
病美人[重生] 85、背靠
想得到他。
脸上伤口越疼, 容染心绪便越癫狂。
而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他胸口处的皮肉诡异地蠕动着,慢慢钻出一点凸起。
像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他凝视着叶云澜, 眼中只有那张朝思暮想的容颜,渐渐连脸上的痛苦感觉不到了, 他挥动长剑抵挡杀阵, 向两人挪去。
叶云澜正以心神演算着阵术方位,试图寻找阵法生门, 除却刚开始一眼,便再没有投给他半分目光。
只有沈殊注意到了。
他眯起眼,侧身挡住容染视线,而后自己目光与容染视线对上。看着对方血淋淋的那张脸, 还方才那声尖叫,他忽然歪了歪头, 用口型对容染说了两个字:
真、丑。
容染面色瞬间扭曲。
“沈殊,我要杀了你!”
沈殊对人的美丑并无概念。
魔渊的怪物奇形怪状, 世间的生灵来来往往,但他看来,其实没有多少区别。
他与人间万物格格不入。
人间万物于他, 同样方枘圆凿。
与叶云澜相处的这段时日,他虽学会欣赏一东西,却也不多。
而遇到叶云澜之前, 他与生俱来懂感受的,更是只有一样东西。
人的恶念与痛苦。
容染越是在意愤怒, 他便越是兴味愉悦。
沈殊勾起唇,狭长眼眸里邪气满溢,不欲打搅叶云澜思考, 便继续用口型道:
来啊。
而后转动手中剑,思考从哪个角度下去,能够让容染的脸毁更彻底一。
叶云澜的声音却唤他回神。
“杀阵主木,起于巽宫,生门居艮宫,而艮宫在北。沈殊,你且听为师说的做。”
“先东走三步,而后转西南六步,再北行七步,而后转东,面朝所对之树,便是生门所在。”
沈殊:“好,师尊。”
他将视线从之前的猎物身上移开,长剑横档身前,依叶云澜所说前行。
行至树前无路,沈殊道:“师尊,该如何做?”
叶云澜:“出剑。”
沈殊毫不犹豫,长剑直砍。
凛冽剑光穿透了巨树的树干,里面显出一个树洞,树洞中是浑茫扭曲的空间。
他抱着叶云澜跳入进去,又勾了勾唇,随手向后挥出一剑。没有回头去看后方情况,便与叶云澜一同消失于树洞之中。
而正朝他们挪近的容染,早在看到两人寻到生门时候加快步伐,此刻不知巧是不巧。正正对上了沈殊随手所劈那一剑!
难以形容那一剑的险恶。
容染从未见过邪意如此之盛的剑法,好像要将人周围封锁天罗地网,并追杀到九天十地不死不休。
他瞳孔收缩,举剑抵挡,却被剑气抛飞出去,凌厉的剑意穿过他面颊一侧上原本的伤口,把原本皮肉搅成一滩烂泥,血不住流淌着,比之原本只是被火焰烧出的伤,含有剑意肆虐的伤口更加难以愈合。
或者说,如果伤口之中的剑意不能拔除,他脸上伤口一辈子都难以愈合。
容染这才觉察出了沈殊的意图,他简直难以想象自己拿这张脸如何去面对外面的弟子。
不对,还那件法宝……
他目光中忽然泛出恶毒冷光。
……
沈殊抱着叶云澜进入树洞之后,落入了一处地穴之中。
地穴昏暗难以视物,沈殊点亮火焰在手心,才窥见周围,阴森森的地穴里是无数岔道。
沈殊:“该往哪走?”
叶云澜看了看沈殊依然环着他腰身的手,“……你先放开我。”
沈殊认真道:“地穴危险,师尊。”
叶云澜:“我手中有剑。”
方才枫叶林杀阵,如果不是沈殊一开始就把他死死护在怀里不肯撒手,而他还要分心计算,不会由着沈殊将他抱这么久。
沈殊:“怎可让师尊辛劳。”
叶云澜终于领悟到与沈殊说话是无用之功,直接抬手抓在了沈殊臂上,“放手。”
沈殊叹了一口气,总算将他放开。
叶云澜观察前路的几个岔道,思索片刻,指了一处洞口道:“往这边走。”
沈殊:“这一条是生路么?”
叶云澜:“不一定。但此地既然是方才杀阵生门,便不会是一条死路。此地位于杀阵下方,四通八达,或许上面所连通的并非一个杀阵,而是山道上所杀阵之‘基石’。我们现在所处,很可能是浮幽山的山腹之中。依我推测这处地穴至少两个出口,一在山上,另一在山下。”
这并不只是推测。
前世他与容染曾在地穴之中受困多日,才终于走出,对这地穴的情况早有所了解。
而本来以他记忆力,能够将整个地穴走过的路都记忆清清楚楚,可现在回想起来,却不知为何模糊。
甚至没办法辨清,哪一条岔道才是正确。
方才那随手一指,只是凭依他对杀阵对应方位的计算和直觉。
沈殊:“那师尊所选这条,便是通往山上出口之路了?”
叶云澜:“或许。先走再说。”
两人便迈步走在地穴之中。
幽深的甬道回荡着他们的脚步声,沈殊手心凝着的火焰微微摇曳,将两人身影在洞壁上拉长。行了约摸一刻钟,走到了一处开阔地,前方洞口共有六个。
沈殊停下脚步,“师尊,现在该走那条路?”
叶云澜站定在岔道前方,凝眉思索。
火光映照着周围,角落之处布满了层层叠叠的钟乳和石块,他凝视着那些钟乳石的形状,觉的熟悉,记忆里却全无印象。
摇曳的火光中,无数钟乳石的阴影在他的视野中摇晃,许是思索太过深入,他头蓦地一疼,刺入神魂的七情针传来一阵难以承受的苦楚,甚至比之前见到陈微远时还要剧烈许多。
他痛哼一声,冷汗涔涔,几欲摔倒在地上。
沈殊觉察到异样,忙将他扶住,
“师尊,你如何了?可是伤又发作?”
叶云澜长睫不停颤抖着,细密的汗珠顺着额头淌下,流过长睫末端,如泪般坠落下来。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沙哑着声音道:“我无事。”
刚落下七情针的时候,他常常会感觉到这样的苦楚。
为他施针的老僧告诉他,这是因为他神思过妄,爱恨难消所致,过一段时间便会好了。后来,如老僧所言,慢慢不再痛了。
虽然不再痛了,但他对周围人事感知,却也仿佛越来越遥远。
他与人间似乎隔开两岸,周围是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没。
往前走已无去路,只是往后走,却也没有他的归处。
后背忽然传来炙热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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