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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美人[重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夜雨行舟
叶云澜或许是而今世上唯一知道答案的人。
然而他沉默了会,却只道:“沈殊,你觉得什么是仙?”
沈殊:“通天彻地,掌控乾坤,是为……仙?”
叶云澜:“错。只有人才会想要去通天彻地,掌控乾坤。而仙却不会。”
他眸中浮现些许淡漠苍茫之色,“……因为仙和人,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东西。”
沈殊眨了眨眼,有些疑惑。
叶云澜却没有继续解释。
忽道:“沈殊,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修行?”
沈殊想了想,直白道:“我想获得力量。”
叶云澜不置可否。
“若只是为了力量——你身上已经有了能够轻而易举掌控的力量,”他道,“何必继续修行?”
沈殊想开口,叶云澜止住他,“想清楚再回答,这对你很重要。”
沈殊是魔傀炼制的半成品。
纵然只是半成品,魔傀只要吸收世间污秽之气就能变强的特性仍在他身上留存。但依靠这样的办法变强,吸收秽气越多,向魔傀转化程度便越深,直到再无可挽回。
叶云澜不希望沈殊如此。
袁咏之已经启动过一次聚气秘法,沈殊体内已有魔傀的力量,若想回到正道修行,叶云澜必须先引导沈殊放弃这股力量。
但沈殊受过的苦太多,难免对力量执着,引导过程恐怕十分困难。不禁眉头蹙起。
未想沈殊认真思考之后,却答:
“我想要力量,是因为……我想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师尊。”
“那种力量……不能保护师尊,我不想要。”
叶云澜微微怔住,半晌,才低声道:“你连自己尚且保护不了,为师如何需要你来保护……”
虽这样说,他紧蹙的眉头却缓缓松开了。
沈殊对魔傀的力量并不留恋,是好事。
只是,如何为沈殊祛除体内的污秽之气,却仍是难题。
他入神思索着,手不自觉抚过沈殊后脑,搭在对方后颈的傀儡印上,一下又一下摩挲。
沈殊也不吭声,只顺势靠进他怀里,脸贴着他胸膛。
叶云澜喜读书阅卷,且过目不忘,脑海中记住的功法秘术,有骇人数量。
整理寻找起来,一时有些麻烦。
这些知识,大部分是他前世在魔宫所得。
自魔尊准许他在魔宫自由行走后,他最常去的地方,便是藏书阁。
藏书阁里有魔尊从各大宗门搜刮回来的功法秘术和古籍孤本,他看得如痴如醉,时常忘了时间。
直到被人从背后拥住。
“仙长,你真就这样喜欢看书么。”魔尊胸膛贴着他后背,语气沉沉,“连本尊传召也能忽略?”
他已算熟悉了几分这人脾性,知道外人不在,这人却依旧自称“本尊”的时候,就是有些生气了。
“尊上。”他低声喊。
魔尊轻哼一声,咬他耳垂问:“告诉本尊,到底是看书令你愉悦,还是本尊更令你愉悦?”
他道:“……看书和您,不一样。”
魔尊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追问:“如何不一样?”
他抿着唇,长睫垂下,不语。
“呵。”魔尊低笑了一声,“人人都有自己的爱好,本尊倒也并非不通人情。正好,你喜欢看书,本尊却喜欢听书。”
“把那边书架上那本《阴阳合和经》取出来,念给我听。”
魔尊指的书架,是他在藏书阁里唯一没有碰过的一个书架。只因那书架摆满的,全是……双修功法。
他把魔尊所说的功法拿下来,只看了一眼,面上便觉烧热。
……竟还有图。
“别想偷懒。”魔尊似乎猜出他想法,“书上所有内容,全都要好好念出来,作为你今日忽略本尊传召的惩罚。”
他只好读。声音低而颤抖。
身后人的体温炙热,有些黑暗的东西从他脚跟蔓延上来。
他握着书,苍白的指尖颤抖,忽然忍不住低喊一声:“别……”
魔尊“呵”了一声,放开他,坐到旁边的檀木圈椅上,道:“继续念。我知仙长记性很好,念过一遍,就能记全。”
藏书阁里灯火昏暗,魔尊单手支着头坐在那里,鬼面具狰狞邪恶,看他扶着书架,艰难将一本功法念完。
“仙长,新的功法可学会了?”他忽然开口,拍了拍腿,“……过来坐好,我们试试。”
藏书阁光线幽暗,烛火摇晃。他坐在魔尊膝上,握着魔尊的肩,汗水凝于鬓角,侧头见墙壁上人影幢幢。
在魔宫几十年,他将藏书阁里的书全都读完了。
包括那个他本来碰也不会碰的书架上的书。
祛除污秽之气的方法有许多,叶云澜从记忆中选出了几种适合沈殊的。
在教给对方之前,又想起一事。
“修行之路艰苦漫长,”叶云澜道,“如果你当真能把持本心,凭借自己的努力修炼到元婴期,那时,我会将炼魂珠还给你。”
提及炼魂珠,沈殊眸中掠过一丝暗色,沉默一会,忽道:“不还……其实也没关系。”
“只要您拿着炼魂珠,我就永远都不会违抗您的任何命令,也永远都……伤害不了您。”
他仰头,苍白阴郁的脸上流露出一点微笑,声音带着些许难言的蛊惑味道,“师尊,我是你的,一切……都可以任由您支配。”
“沈殊,”叶云澜认真与少年对视,沉声道,“你要明白,我们现在已是师徒,而师徒之间,从来不是支配与被支配的关系。”
“你可以学着依靠我,不需要任何代价。”他顿了顿,补充一句,“偶尔任性撒娇,也都无妨。”
沈殊定定看着他,忽然垂了眼眸,“师尊待我……真好。”
叶云澜不知他懂还是不懂。
心中轻叹一口气,沈殊终究是受往时经历影响太深。
还需得尽快帮沈殊摆脱魔傀的束缚,将沈殊困在炼魂珠里那部分神魂解放出来。
他记忆里其实有解除炼魂珠禁制的办法,却缺了一味珍贵的药材。
那药材只在太古遗迹中有,可如今距离那个太古秘境开放,还有七年之久。
他没有办法提前告诉沈殊,给他虚渺的希望。
叶云澜眸色微深。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帮沈殊化去体内污秽之气,引他踏上道途。
“沈殊,”他开口道,“我教你一段呼吸吐纳的方法,长久习练,可祛除你体内污秽之气。”
他走到书案前,取出一张纸,将记忆中的方法撰写出来,而后递给沈殊。
“你且先看一遍,有不懂之处问我。”
沈殊却没有接过。
“怎么。”叶云澜抬眸问。
沈殊沉默了会,才低声道:“师尊能先读一遍给我听吗?”
叶云澜沉吟片刻。
是他疏忽了。
沈殊身处在那样的成长环境,怎么可能识字。
“过来。”他轻声道。
沈殊乖乖走到他身边。
“坐我膝上。”他道。
沈殊一愣,耳尖浮现一点红,叶云澜却没发觉,只道:“以后每日清晨,随我习字两个时辰。”
“……是,师尊。”
沈殊坐在叶云澜膝上,对方的气息将他圈住,胸膛贴着他后背,令他坐立不安。
对方清冷声音响在他耳边。
“你会写自己的名字么?”
沈殊:“我的名字,是……这样吗?”
他握起笔,在纸上写下一个殊字。
看起来倒有几分像模像样,只是他握笔姿势不对,笔画顺序完全错误,不像写字,反像是在……依瓢画葫芦地画画。
叶云澜瞥了一眼放在桌边的木剑,心下了然。
“你呀,确实机灵。”他说着,握住沈殊手腕,调整了他握笔姿势,引他慢慢写出自己名字。
“这个字是沈。这个字是殊。沈是你的姓,殊是你的名。这是你的名字。”
被那只苍白纤长,如玉般滑腻的手握住那一刻,沈殊整个人都僵住了。
连脚底下的影子都扭曲了一瞬。
叶云澜没有觉察他异样,牵着他写完一遍,问他:“会写了么?”
沈殊沉默了会,摇头。
叶云澜便又耐心教了一遍。
这次沈殊没有再走神,很快就能顺利写出自己名字。
叶云澜见他学会,便想教他纸上的口诀,却听沈殊道:“我还想……学师尊的名字。”
他微愣,眸中浮现一点柔和,便牵着沈殊的手写了叶云澜三个字。
“师尊的名字……好看。”沈殊哑声道。
叶云澜微微失笑:“只是一个名字,哪有什么好不好看。”
“就是好看。”沈殊执拗道,又问,“师尊的名字,是师尊的亲人所取的吗?”
叶云澜神色却忽然淡了。
“……我没有亲人。”
他说着,脑海中却浮现了一个模糊颀长的身影。
那人其实生得和他并不像。他的长相随母,那人的长相却随父,俊美凌厉至极。
那人生来光华耀眼,被全族奉为少主,而他出生之后,却连名字都没有。
后来,他被抽去所有血脉之力给那人作为献祭,致使双目失明。
而那人却只居高临下,吩咐族人将他放逐山林。
沈殊:“师尊?”
叶云澜很快回神,略过了这个话题。
“事后不早了,我来教你纸上的口诀。”他握住少年的手,“仔细学习。”
——
夜晚,灯烛萧瑟。
叶云澜端坐在灯下看书。烛火摇曳,灯花发出噼啪的脆响。
他平日喜欢看的,都是修行一类的书籍,但今日却有不同。
叶云澜垂眸看着书卷上的内容。
“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
学子少小好动,心性不定,未入正道,师不可惰而不严。严者,非怒也,非厉也,不惰也。不惰者,尽心也,必果也……[注1]”
他沉思了一下,提起笔,在书页旁落下批注。
燃烧的灯烛发出噼啪声响,烛火不觉慢慢变得昏暗。
书被翻了大半,上面每一页都有墨痕晕开。
眼前字迹忽然有些模糊,叶云澜伸手揉了揉眉心。听到外间传来轻轻脚步声。
沈殊走了进来,他头发尚有湿润,显是刚刚洗浴完,“师尊,我已经为你烧好了沐浴用的热水。”
叶云澜:“嗯。待我再看完这段。”
沈殊便不说话了。
他看着屋中昏暗的灯火,取了灯剪,走到他身边,倾身剪去多余的灯芯。
两人身形交错,影子也交叠在了一起,在墙上融成一团。
灯火重新变得明亮起来,映着叶云澜沉静的侧脸。
沈殊拿着写着口诀的纸张,坐到旁边椅子上看。
时间静静流逝。
“师尊,我方才尝试了你教我的口诀吐纳运气,已经可以顺利运行了!”
沈殊忽然开口。
他语气轻快,像孩子在分享喜悦。
叶云澜目光从书上离开。
很难得的,他似乎也从中体会到了几分喜悦。
或许这就是为人师的感觉吧。他想。
“你做得很好。”他目光在灯火中十分柔和,“夜深了,快去歇息吧。”
“师尊叫我休息,自己却还在看书。”沈殊却闷闷道,“刚烧的热水都要冷掉了。”
叶云澜轻声道:“你先回房,不必等我。”
自沈殊受伤以后,都是住在他的房间里。
竹楼平日只有叶云澜一人独居,并没有其他空余住人的地方,他还要照顾沈殊伤势,便干脆让沈殊与他同住。
沈殊却道:“师尊不来,我就不睡。”
叶云澜无奈:“你呀……”
眉目间却慢慢流露一点纵容。
他终是放下手中书卷,起身走出书房。
翻开的书卷静静躺在桌上,停在其中一页上。
“为师者,需对弟子秉持仁爱之心。仁者德也,爱者慈也,师者父也,弟者,子也。[注2]
……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是为师父。”





病美人[重生] 15、同寝
热气蒸腾。
叶云澜闭目靠着浴桶,一日积聚的疲惫仿佛都融散在这池热水中。
他昏昏欲睡,只惦念着仍在房中等他的沈殊,才勉强掀开眼皮,低眸见水面上发如乌藻交横,映着一张被热气熏染出薄红的脸。
他长相随母。
这张脸,实与他母亲有七八分相像。
有无数时候,叶云澜希望自己从未具备过目不忘的本领。
如此,他就不会再被那些纷繁杂乱的噩梦长久纠缠,而那些被他好不容易压下的记忆,也不会再随着旁人不经意的只言片语,或是偶然见到的熟悉景物,便再度清晰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
他看着水中倒影片刻,忽然伸手搅散水波,起身步出浴桶,又用澡巾擦干长发,着好衣物回到卧房。
房中点着微弱烛火。
他放轻脚步,还未走到床边,便见少年从被窝里探出一个头,向他轻轻眨了眨眼。
他心头微软,胸口积聚的烦闷少了许多。
“等很久了么?”叶云澜轻声问。
“没有。”沈殊模样看上去依旧十分精神,“师尊不在,我睡不着,方才一直在修炼……仙君给我的口诀。”
叶云澜眸光柔和,口中却轻斥,“你而今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休息不够,当心以后生不高,到时后悔便迟了。”
“……可生得太高,就不能靠在师尊怀里了。”沈殊却认真道,“这样……就很好。”
“少贫嘴。”叶云澜屈指敲了敲他前额,“你日后若遇上自己喜欢的人,难不成还要窝在别人姑娘怀里,要别人宠着你惯着你,而不是你去抱着她,护着她么?”
沈殊抿抿嘴,闷闷道:“我不要姑娘,我只要师尊。”
闻言,叶云澜无奈失笑,“我倒是忘了,以你的年纪,尚还不懂这些。待你长大便该知道,这世间情爱之事,哪里是你说不想要,便能拒绝得了的。”
他不再提这些,坐到床边,揉了揉少年的头,“赶紧睡吧。为师……就在这里。”
沈殊蹭了蹭他手,乖巧阖了眼。
他低眸注视沈殊片刻,见少年真的安分睡觉了,才拿过床头缺影剑,放在膝上,开始缓缓擦拭。
擦剑是他每日必做的功课。
剑作为剑修半身,必须经常与之交流。即便叶云澜已经剑道大成,这点功夫也不能省。
待擦完剑,少年已经熟睡了,躺在床的里侧,很安静。
月光穿过窗沿照射进来,窗外花海摇曳。
换作重生之前,叶云澜根本不会想到,自己此生竟然还能够与人在这样靠近的距离相处,甚至……同寝而眠。
感觉却,并不坏。
沐浴后微湿的头发已经干了,他缓缓收剑入鞘,侧身躺到床上,动作很轻。
自受伤之后,他便十分疲惫嗜睡,未过一会,便已入梦。
窗外有低低的蝉鸣声依稀。
屋中静谧安宁。
本该睡着的沈殊,却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侧过头,看着身边人沉睡的容颜。
这几日,他早已发觉,这人睡着的时候,总是眉心紧蹙,辗转反侧,仿佛总是被噩梦缠绕,让人忍不住想伸手为他抚平眉心皱痕。
但他却不敢真的伸手,怕将对方惊醒,只能用目光慢慢描摹这人容颜。
描摹数遍,犹觉不够,便用手肘支起头,开始一根根数对方睫毛。
放在平日,他绝不敢这样放肆打量,唯恐暴露自己在这人面前所深藏掩埋的东西,唯有入夜之后,被压抑的心绪才稍稍得以放纵。
扭曲的黑影从地上蔓延过来,攀在雕花床的床架上,随着沈殊的呼吸晃动摇曳。
他眸色愈发深暗。
他想,这人平日清冷孤寂,像远山上静默绽放的莲,即便身上沾染了他的血,依然高洁出世,尘埃不染。
……可他却处心积虑,满口谎言。
许多事情,他都没有告诉这人真相。其中最重要的一件,是他的体质。
那人只知他是半成品的魔傀,尚有扭转的契机,却并不知,他不仅是魔傀,还是天生的……怪物。
床架上的阴影疯狂扭动起来。
如果这人知道了所有真相,还会待他这样好吗?
大约是不会的。他想。
师尊。
他呢喃着这两个字,稍稍靠近,低头去嗅对方身上那股清冷温柔的香。
师尊。
他在心底又念了一声,苍白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个餍足微笑。
——
晨光破晓。
竹楼前的空地,叶云澜正教沈殊学剑。
沈殊体内污秽之气未除,尚不能运气修炼,但只学剑的话,却是无妨。
“剑道有五境,为气纵、凝意、宗师、小乘、大乘。”叶云澜讲述道。
“师尊,”沈殊发出疑问,“你之前跟我说……修行有九境,而今又说,剑道有五境。我不太懂,修行境界和剑道境界,到底哪一个……更为重要?”
“修行九境,代表着修士在天地之间淬炼己身,从凡俗超脱的过程。剑道五境,代表的却是修士对剑道领悟的深浅。”
“你若问哪一个更重要……”叶云澜淡淡道,“修为是一切的根基,凡人肉身不经锤炼,便只是一具百年皮囊。只是,若想蜕凡登仙,光靠积累修为,却是不够的。”
沈殊神色仍然有些迷惑。
“我举个例子给你听。”叶云澜道,“天宗宗主栖云君……如今已至蜕凡,但他在到达蜕凡境之前,剑道必已先至大乘。否则,他根本就无法顺利渡过蜕凡劫。”
沈殊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叶云澜:“明白就好。现在,使你的剑给我看看。”
沈殊点头,依言照做。
叶云澜在旁观察。早在药庐之中,他就已经体会过沈殊的剑,只不过那时光线昏暗,如今细观,瞧出了更多问题。
纵然沈殊的动作迅捷有力。
但他之前,恐怕是真的没有拿过剑。
“剑修执剑,需静心,凝神,意想手臂与剑贯通,心与剑同,此为剑道入门。”
“握剑时,虎口需对剑上刃,五指旋紧,扣于剑柄……如这般。”
叶云澜走到沈殊身后,倾身握住他手,仔细调整他姿势。
沈殊身形微僵,“师尊……”
叶云澜正引着他五指扣紧剑柄,闻言偏过头看他,“怎么。”
那张仿佛凝霜堆雪的容颜就在眼前,距离不过半寸,肌肤浸在晨光之中,泛出近乎透明的颜色。
长睫浓翘,翩然欲飞。
“没什么,”沈殊哑声道,“我只是想……自己究竟何时……才能使出师尊那样出色的剑法。”
“剑道修行主要在勤,其次在悟。”叶云澜道,“我刚开始学剑时,每日挥剑万次,不觉辛劳。你可以先从此做起。”
至于悟,他却没有办法教给沈殊。
他的剑道曾被彻底摧毁过一次,按常理而言,他一生都不会再在剑道上有所寸进。
后来之所以还能走上寂灭死亡之道,却是在浮屠塔中受百年困厄磋磨,才在无尽痛苦里领悟而出。
……直到后来他终于剑道大成,却已是在那人死后。
他一生受尽世人鄙夷畏惧,纵然剑法称尊,始终孤身独行。
而沈殊这样年轻。
不该学他走上那样的路。
少年听了他的话,没有犹豫,便道:“好。”
知他性子执拗,叶云澜不由提醒,“挥剑万次并非易事,刚开始时,你可以先从每日三千次做起,再逐次累加,慢慢适应。”
沈殊认真点头。
叶云澜又道:“剑术之基础,为刺砍抹挑等基本动作。若能够在不断挥剑演练之中,寻找出自身出剑时最圆融如意的点,方能算是将剑术基础打牢固。你且看我。”
他抽出缺影剑,握在手中,斜斜在空中一刺。
衣袂翻飞,狭长淡漠的眼眸中透出一股逼人的凌厉,眼尾那颗血红灼人的泪痣也仿若火焰般跃动起来。
刺、砍、抹、挑,缺影剑在他手中仿佛没有了重量,明明皆是最朴实无华的剑招,却圆融无暇,无懈可击。
有风吹过,无数花瓣在他身边翩然飞舞。
归于尘泥之时,却都尽数化为整齐的两截。
用剑同时,叶云澜清冷声音响起。
“长剑在直刺之时,腕不动,臂发力,心与剑合,气随意动;竖砍时,则肘抬高,气意凝……”
他正讲解要点,忽然眉头一蹙,收剑回鞘,侧身对沈殊道:“你且先在这等我一会,消化方才所得。我很快便回来。”
沈殊这才慢慢回过神,低声道:“嗯。”
叶云澜转身径直穿过花海,往竹林中走。
他早已觉察到竹林有人,本懒得理会,然而方才他用剑时,对方目光却委实太过炙热,令人忽略不得。
平日里会到他这偏僻住处来的人,叶云澜能想到的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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