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云兮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莎莎君
说不上是为什么,许是披在身上的外袍,许是他固执的坚持,这样的感觉,突然让她有些手足措……
天底下,怎会有这么傻的人?
宁可自我折磨,可要坚守自己的底线……
恍惚间,风挽云做出了一个她自己都难以相信的决定。
关上敞开的木门,她将僵直得几乎不能动的男子抱上床榻,月色银辉中,她咬牙,剥去自己的衣衫,又除去他的衣衫,两抹玉色躯体交叠而拥。
橙红真气注入他的体内,与那雾白真气交缠相扰,在他激烈灼烫的体内一遍又一遍流转。她练的是纯阴真气,他练的是纯阳真气,至阴真气有如冰刀利刃,将他体内那被抑制的灼热冰封瓦解,一点点驱除干净……
意识从混沌逐渐转为迷离,翎云半睁开眼,怔怔看着与自己赤裸相拥的女子。她眸底清明,如不急不缓的清风拂进,抱着他后背的纤手却在微微颤抖。
“姑娘……你……”
翎云霎时又清醒了几分!突然发觉体内的热浪已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绵长的疲乏与困顿。
“不过是真气流转,别的什么也没有。”风挽云难得也红了颊,颔首闷闷道,“我是见你为人君子,才……”
呼吸一滞,翎云只觉心底难以言喻的悸动,只是意识又开始被疲累填充,强打起精神,他咬牙,“姑娘,我必须对你负责……我是……”
“我知道。”
听得“负责”二字,风挽云心尖一跳!她垂下头低低道,“我知道,你是名公子。”
武功高强,正直温柔,除了他,还能有谁?
“姑娘……我……落霞山……”
声音越来越低,翎云半睁的眼渐渐阖上,“一定……记得……”
还有半截话没有说完,他又陷入了昏睡之中。
一定记得什么?
风挽云红着脸起身,穿好自己衣裳又替他穿好。
是想说……他一定记得她吗?
黑暗散去,东方天际已泛白,呼吸着特属于清晨的清新空气,风挽云觉得前所未有的精神充沛——阴阳真气交汇流转,对两人的功力都有促进,只是功成之后男子的精力耗尽,女子却精力十足,大抵是耗阳补阴的缘故。
她转头,看着床上沉沉而睡的淡蓝衣袍男子。
半响,淡淡而笑。
原来,相信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
很温暖,很安心。
不得不承认,她对他的感觉很奇特,奇特到她也说不清那是种怎样的感觉……她知晓,他说会对她负责,便一定会对她负责。只是在此之前,她还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做!
开屋门,沐浴在晨曦第一抹光亮之中。风挽云回首再看了眼翎云,收回眼,她滕然跃起,冲向那一片光亮的苍穹。
极门右使,那个红纱女子,她风挽云决不能放过!
数十里外,驿站前,红纱女子裹着信报的手握得几近痉挛!
跪在她身前的黑衣人头也不抬,“右使,风挽云已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还是不要与她硬碰硬的好。”
“没用的东西!”
一脚踹向黑衣人,言七七五官狰狞地挤压着,“他们睡了一夜?恩?他们在一起了?那个男人是我的!我的男人她也敢抢?”
“右使息怒!”
黑衣人挨着她的踹还不敢躲,捂着脸道,“属下还有一法能替您出气!”
“快说!”言七七不耐烦的瞪眼。
阴笑着凑上前,黑衣人低低而语。须臾,言七七眸底一凉,仰头哈哈大笑,“还不快去?”
“是!”
难道得到主子的肯定,黑衣人仓惶爬起身,扑向那大亮的天色之中。
——张家口一家九口,除了起大早溜出门玩耍的小胖,全部惨死。
淡蓝衣袍的男子醒来,面对一地血腥的尸首,记忆却像被谁生生剜去一般,昨夜的事情怎么也想不起来。
白衣女子寻遍陆州城内外,依旧寻不着那可恨的红纱蒙面女子。
因师门要事,淡蓝衣袍男子不得不掷下重金托人厚葬了张家之人,匆匆离去。
白衣女子回到张家口,开木门,留给她的只是空一人的大屋和空空如也的床榻。
多么像一个故事,他们就这样擦身而过,那未出口的诺言,那写在秋风瑟瑟里的温暖,那一段即将展开的爱恋,全然消逝不见。
抚着木门,风挽云头脑一片空白。她强撑着精神调转头去,望向苍穹那轮关人间冷暖的明黄圆月。
难道,那一霎的温暖,只是一场甜蜜而又残忍的梦?
命运,为何总是对她如此残忍?
既然给了她一线希望,为何又要将这希望生生剥夺!
名,名……
踉跄着倒地,那多年未再流泪的女子,眼眶微湿。
有人总是感慨命运的不公,有人总是抱怨上天的残忍,却鲜少能有人跳脱出这纠结世事,用清明的心态看待人生起落得失。
多年之后,当挽云倚在翎云的怀中仰头看月时,她忽然读懂了多年前那个命运的答案。
如果没有一再的错过,也不会有此刻相守的珍惜。
如果没有那些磨难与艰辛,也不会懂得此刻的幸福究竟有多甜蜜。
有些擦肩而过,注定还会重逢。没有写定的命运,只有坚定的信念和至死不渝的爱情。
原来,命运从不曾残忍,它就如那亘古月亮,照得亮世间万物,却法改变人间冷暖。
原来,命运,从来都裹在自己的手底。
“遇见你,真好。”
蹭了蹭翎云的脖颈,挽云心满意足而笑。
深深看着怀中女子的眼眸,俯身在她眉间落下一吻,翎云亦微笑。
“真好。”
亘古圆月,斜挂天际,拓下这对相拥之人的动人身影。
关于当初他为何离去的疑问,挽云从未问过。她相信他,便已足够……只是想起当初自己痴痴傻傻以为他慻心四令,甚至混迹晋王府三番两次引诱晋王只为取得狴犴令引起他的注意,便觉得女人一旦爱了,真是傻得可以。
爱情确实使人盲目,但为了爱情,疯狂一把又有何不好?
挽云起身,冲翎云挑衅一笑,拔出长剑在他们身后的大石上刻下一行狂草。
——心之所属,命之所嘱,步步相依,十指紧扣,走到尽头,已是爱得浓烈。
翎云目光滑过,觉得夫人今日狂草有所长进,微笑间接过长剑,手腕翻动紧随其后落下一纵狂草。
——权力,地位,不过过眼云烟。穷极所有,只为相守此生。
挽云兮 番外二 <终结篇>
近日,梁叶很郁闷。
作为魁斗大赛的奖赏,陆纪辰下令花大价钱雇佣极门找寻荌荌的下落。本是件大好事,可这一找就是快一年,别说是消息,就连一根毛都没有!焦急与失望之余,梁叶开始怀疑是不是抠门的沈宰相将这笔“寻人”费用减了又减,极门探子们这才消极怠工,有一天没一天的干耗着。
当然,这只是凭空猜测,又没有证据,梁叶只能把这份怒气憋在肚里,顶多每次看见沈天浩都用英语将他祖宗十八代问候个便,再微笑着告诉他“这是米国语意思是祝您福寿安康财源滚滚嘞~”,骂爽了后看着沈宰相心满意足离去的背影,心里才稍稍平衡些。
可最近连这招排解抑郁的方法,对梁叶也失效了。
九方同僚,龅牙刘太医娶媳妇,整天呲着他那举世双的大龅牙喜滋滋的,意间又刺激了梁叶怀念那个红衣小人的心。强颜欢笑的退出太医院,梁叶耷拉着脑袋想要四处遛遛透气,路过御花园,又看见陆皇帝假山石上霸气调戏沈宰相!陛下那火热的眼神加上上下其手的猛烈攻势,饶是铁山矗立的沈宰相也吃不消,连连躲闪喊“陛下自重”。
梁叶看着看着,愈发觉得悲痛抑郁——陆皇帝对女人都歪腻到开始尝试男人了,可自己单身两世至今心爱女人没得音讯,这是什么世道?!
他开始日渐消瘦。当初那个唠唠叨叨爱操闲心的棕衣男子,如今却喜清净,有时呆呆坐着一天也能过去……
立秋那天,梁叶不当值。他有些腻了琉璃金瓦大红宫墙里的欢喜氛围,取了牌子出宫散心。独自坐在清幽茶馆,手捧五两银子一壶的上等碧螺春,斜倚口四十五度望天又开始发呆。
以前,总想着送走这个麻烦的捣蛋自己就能得到安宁。可一旦真的清闲下来,心底却空得难受……
这就是老天给他不懂珍惜的惩罚吗?
苦笑着摇头,梁叶淡淡抿了口茶,又皱着眉头扫了眼邻桌那位神情激动唾沫横飞的壮男——自己出宫是想找份清净,以平复最近受伤的心……可这男子说了一下午的“风挽云拐走轩辕睿帝感天动地轰轰烈烈之爱情故事”!其内容情节缠绵悱恻跌宕起伏动人心魄,别说围听的这群百姓,就连自己这个知情人听了眼泪都要流下来!
拜托,满大街都是你俩的传奇故事,娃都四个了,幸福的你们能别再来强烈刺激我么?
恨恨地吹着飘在茶面上的茶叶梗,梁叶心底半是羡慕半是嫉妒。清风过耳的间隙,一抹黛影不知打哪飞进,竟雕塑似的直愣愣杵在他的桌旁。
感受到不寻常的气场,茶馆里唾沫横飞的壮汉不由一顿,转头看向这黛衣肃然男子。周围百姓们也都跟着噤声,看着旁一脸阴郁相的梁叶,一时茶馆里竟半点声音也。
黛衣男子微微倾身,“阁下可是梁叶梁医仙?”
打量了这人一眼,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他,梁叶懒懒一挑眉,“恩,你找我?”
“不是我,是师娘。”黛衣男子从袖中摸出一封书信,毕恭毕敬呈给梁叶,“师娘的亲笔信,请梁公子过目。”
“师娘?”
哼唧地重复了声,梁叶大脑中飞速过了一遍自己熟识的所有人名,没哪个能对上号。他抽出信纸,淡淡扫了一眼,眉头立即皱起!
——速来!加急!
“这什么意思?”梁叶一头雾水,“你师娘到底是谁?她叫我去哪里?”
黛衣男子倾身,耐心回答:“鄙人师承九玄门,师娘正是逍遥殿殿主风挽云,师娘派我找寻梁公子,还恳请梁公子看在两人昔日交情上速速随鄙人去趟九玄门。”
“挽云?”
梁叶唰地一下起,根本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她怎么了?”信纸一拍,梁叶一激动喷了人家一脸唾沫星子:“‘速来’‘加急’这种字眼都用上了,这不是她的风格!……是不是她病了?还是她家娃们病了?”
“这个……鄙人也不知。”
黛衣男子抱拳:“恳请梁公子速速随鄙人回九玄门!”
“好。”
梁叶想也不想先允了,随即又记起自己现任职宫中御医,进宫请辞又怕误了挽云的大事,一咬牙挥挥手,“算了算了!那家伙要紧,大不了回来停俸罢职!”
“多谢梁公子!”黛衣男子一脸喜色,伸臂一引,“请。”
在周遭羡艳倾慕的目光中,梁叶浑然不觉已成为了数人羡慕嫉妒恨的对象。他一心挂记挽云的那个“加急”,下楼梯都差点踩到自己的脚。
什么是最佳损友?嘴里的叨叨是一回事,当对方真的遇上了事,自己心里还真不是个滋味!
梁叶深谙如是。
近半月的颠簸,日日担忧挂心,梁叶风尘仆仆一脸沧桑地跨进九玄门大殿,当看到殿中的情景后,却傻眼了。
只是怔了几秒,梁叶立即怒火中烧!他一排袖子,冲殿中那面色红润、产后稍显丰满却依旧美若出水芙蓉的挽云扯着嗓子就吼:“你玩我呢!?啊!”
一袭白衣素雅,黑雅长发随意拢在脑后,挽云安然恙地坐在那里,看起来比以前那纤瘦骨干的女孩更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舒展的眉宇微翘的唇角,一个微笑便美得倾城,可见轩辕睿将这丫养得有多好!
加急?自己跋山涉水地跑来,却看见她坐在大殿高位冲自己美若天仙的笑?
梁叶愤愤磨牙,抽出袖中信纸摔在地上,“你叫我来不会是观摩你的幸福生活?挽云我告诉你,这回你玩过头了!我真生气了!”
殿外九玄门弟子们目光齐齐向他射来,一例外的凶狠加不满。
挽云倒不在意,她徐徐起身,拂袖间用真气将高堂殿门阖上,又移步走向那一身尘土眉间尽显劳累与愤懑的棕衣男子。顿了顿,笑道,“你还是老样子,不明所以就发乱脾气。”
“换做是你你不生气?”翻了个大白眼给她,梁叶咧嘴冷笑,“是,如今你是全天瀚最炙手可热的明星,可你也不能戏弄朋友啊!‘速来’,‘加急’,我倒想知道,能让你用此般字眼的,究竟是怎样的大事!”
凝眉,挽云竟一时语塞。她仰头看着气愤的梁叶,黝黑眸子渐渐沉淀出忧心。
梁叶被她看得心底一咯噔,先前的愤怒霎时烟消云散,反手就去扯她的袖:“喂,不会真的出什么事了?”
“是小糖。”挽云低下头,嗓音隐约有些哽咽。
“小糖姑娘?”梁叶对那个蒙面女孩印象不错,急急追问:“她怎么了?”
“你曾经问过我,为什么小糖要带蒙纱的斗笠。那时我没有回答,但是今天我可以告诉你。”挽云长睫微颤,她叹了口气,拖着他去角落坐下——不是高座金椅,而是背抵着墙肩并肩坐在地上,以一种老朋友谈心的姿态。
“为了心爱的男人,她的容貌尽毁,声带灼伤。本指望轩辕太妃那百年一株的紫薰花替她治伤,可紫熏花谢,再开还得等百年……梁叶,我此番来不是想拜托你治她的皮肤,而是想请你医治她的心。”挽云拍拍他的肩,还不忘给他带顶高帽:“你不是还学过心理学吗,医仙大人?”
“这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可是那个男人呢?”梁叶一脸的忿忿不平,“一个女孩为他付出这么多,作为一个男人他现在又在哪里?”
那个男人就是你啊,白痴!
忍住白他一眼的冲动,挽云笑,“你能答应便再好不过了,其他的多说也用,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先在九玄门住下,我把你安排在小糖的隔壁,小糖的病情就拜托你了。”
“小菜一碟。”梁叶信誓旦旦的拍胸脯,又扭头四顾,“小糖姑娘呢?我也大半年没见过她了。”
“我找人带你去见她。”挽云凑上前,“记得,我找你来这事得保密。”
“我是那么没分寸的人吗?”梁叶不高兴了,起身拍拍衣袖,“小糖姑娘既然是你妹妹,这事我也不会坐视不管,放心好了。”
将他送出大殿,挽云双手抱胸看着梁叶消瘦的背影若有所思。
秋风微拂,带进抹淡淡龙诞香。一袭淡蓝飘进,声息落在挽云身后,光天化日下没臊的搂住她的腰,还不忘慵懒地将脑袋搁在她的肩上,很惬意的神态。
殿外九玄门弟子们对这种亲密场景早习以为常,纷纷自觉将目光调转开去。
挽云却不习惯翎云最近这股黏糊劲,想要拍开他搂在腰间的狼爪,手刚抬起又被他抱得更近几分。
“怎么了?”挽云转头看他,不由觉得好笑:“我说门主大人,哺乳期的奶娃娃都没你能撒娇,当着弟子们的面就不能稍微注意点你光辉伟岸的门主形象吗?”
“那些都是虚的。”
翎云低低一声笑,呼出的气都扫在挽云耳边,痒得她缩起脖子就躲,“何况,堂堂殿主大人能撒谎,我区区一个门主又有什么可忌讳的呢?”
“呸,这叫善意的谎言!”
挽云不依了,掰开他的爪子一本正经地为自己正身:“要不是太妃娘娘来信说梁叶瘦得厉害,我才不会插这一脚呢!既然他们彼此有意,我从中踹一脚把他们踢近点又有什么不对?一个是我妹子,一个是我朋友,我不操心他们谁操心他们?”
“是,是。”
翎云顺藤摸瓜地搂过挽云,怅然又叹,“沐儿,你最近又是操劳孩子们又是操劳荌荌梁叶,但……你是不是还漏了个人?”
“啊,有吗?”挽云开始装傻。
嗅着她身上迷人隐约散发的女人香,翎云的嗓音又迷离了几分,凑在挽云耳畔道:“今夜将孩子们抱给奶娘照顾,好好休息一夜,好吗?”
大抵是他的旖旎令人迷乱,挽云忽然颤了颤。
翎云满意微笑。
挽云侧首,冲眼眸微光的他粲然一笑,道:“奶娘来了,劳驾门主大人把您不老实的爪子移开。”语毕,一巴掌拍开翎云,她提起裙角上前,迎过从大殿转角颠颠而来的两位奶娘,呵呵笑着又去逗奶娘抱来的自家宝贝们,母性光辉霎时全开,全然忘记了身后那位最近存在感本就很薄弱的孩子他爹。
孩子他爹抵着殿门,俊颜澜,心底却不免叹气——话说,自己在沐儿心里的位置真是江河日下啊……
不过,毕竟是这天下间谋算最深的男子,微微失意后,眸间又绽出熏然笑意——想当初,江山之事都尽在掌控。如今自家女人,又岂出得了他的掌心?
初秋艳阳里,挽云忽然一个寒颤打来。她偏头,翎云已在她身侧,抱着大妞一脸宠溺的唱不着调的童谣,期间还不忘抬首冲她害的笑笑。
一向警觉的挽云完全被翎云的笑容给迷惑了,咧嘴也冲他笑,殊不知自己已正式成为灰狼的猎物。
为了迎接梁叶的到访,今夜的晚宴费了挽云不少心思。刚踏进宴厅,就连梁叶也不免咂舌——蜡烛,红酒,牛排,恰到好处的昏黄,旖旎却又不失朦胧,熟悉的香气与暖暖温馨铺面而来。昏黄的烛光旁,四个小宝贝都坐在木质婴儿车里抱着奶瓶哼唧。
“来了,坐。”挽云伸臂一引,示意他们坐下,又看了眼身侧夫君。翎云了然颔首,指尖一划门已阖上。
入夜的凉风都被阻隔在外,屋内的浪漫气息已预渐升温。中央一张桌子不大,却处处透着温馨,没有夸张刻意的排场,就连座椅与座椅间的间距也是肘臂可碰。
贴着梁叶而坐,小糖有些不知所措。
翎云却淡淡微笑,显然很满意挽云的这个安排。
“为了梁叶的到来,干杯!”
挽云率先举起透明琉璃杯,小糖一愣,也僵硬地举起酒杯——荌荌不是很能喝酒,这点梁叶也知,为了不惹他的怀疑,她不得不喝。
四人碰过杯后,各自一饮而尽。
“难得聚一起,多吃点。”挽云放下酒杯,脸色已微微酡红。她瞄了眼小糖见底的琉璃杯,眸光划过一抹狡黠的笑。
酒是她自酿的,甘醇诱人的葡萄红散发着迷醉的芬芳,却分为两种——放在翎云和自己手边的这壶是不醉人的,放在梁叶和小糖手边的那壶是醉人的……哈哈,浪漫氛围,美酒下肚,手肘相撞的心动,还怕有情人成不了眷属?
挽云偷着得意,却没注意身侧翎云眸底看向她的笑容。一拂袖,他将挽云的杯子满上,为自己满上后又执起杯子,“再敬,我们的相聚。”
不亏是翎云,自己想什么他都知道!
挽云乐呵呵跟着举起杯,抬眸赏了夫君一个赞许的眼神,又冲梁叶挑眉,“是不是男人啊?快替小糖满上啊,翎云说得对,为我们的相聚,再干!”
再一杯下肚,腹中已微微烘热。四个奶娃娃附和着大人们的笑声“咯咯”闹着,四人的气氛渐渐升高,觥筹交错间,红酒衬得唇色嫣红。
温馨,而浪漫。
感觉到小糖的话渐渐多了起来,梁叶操心病又犯了,伸手去拦主动倒酒的小糖,“既然酒量不好,就别喝了。”
“谁说我酒量不好?我酒量可好了!”
沙哑着嗓子呵呵一笑,面纱后那张朦胧笑颜看得梁叶一僵。小糖却全然不知,拎着酒壶又给自己和他满上,举着酒杯,她将红酒对准烛光晃啊晃,半响喃喃,“糖葫芦似的,溜红溜红的……”
她说得咕哝,梁叶也没听清。他转首认真地看着醉意下渐渐展露自我的小糖,将这一幕的朦胧与脑海中那个爱笑爱闹的女孩试着重叠,大脑一片恍惚。
席案那头,挽云抿着唇上那点殷红,迷离的眸光充满了女人的魅惑。她伸臂还想再倒酒,手才刚伸出,玉壶已被翎云拎开。
酒醉七分,最宜。
挽云还想抗议,翎云微笑着将玉米松子放置爱妻面前,挽云立即没骨气的不吭声了。
宴席一半时,四个奶娃娃都哼哼唧唧地闹着要睡,挽云还没抬眼,翎云已唤过奶娘将孩子们都抱了下去。又吃喝完一轮后,小糖也开始犯迷糊了,靠着梁叶的肩一个劲拉他的袖。
梁叶任她靠着,眼神平静澜。
挽云单手支颊醺醺地想,这顿接风宴,在醇香的红酒烘托下办得很成功的嘛~
“梁兄,小糖就劳烦你送回屋了。沐儿有些醉了,鄙人就不行地主之谊了,还请梁兄见谅。”翎云起身,一个横抱将挽云抱起,冲梁叶一欠身。
“我没……”挽云拍着他的胸口还想挣扎,酒一上头又有些乏力。
“不碍事。”梁叶这点眼见还是有的,他也起身,“小糖姑娘,走,我送你回屋。”
行在清亮月辉下,倚着翎云的胸膛,挽云仰头喃喃,“奇怪,为什么……会有些醉了呢?也没喝多少嘛……”
小傻瓜。
翎云淡淡勾起唇角。
谁说只有摆在梁叶那边的酒才是醉人的?
酒量不佳的除了荌荌,不是还有你吗?
挽云做梦都想不到算计别人却被算计到了自己的头上,她眨着眼睛嘟囔:“嗯……孩子们呢……”
跨进房门,将她轻柔放在床上。翎云有些心疼的叹,“沐儿,你最近操心的太多了,今夜什么也别管,好好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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