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扬三国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上白雪
因为无计可施,大军只得一连数日驻扎在襄国附近,竟是动弹不得
这一日入夜,南鹰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索性起身出帐,信步而走
守卫营门的士卒们远远瞧见主将,慌忙一起躬身行礼
南鹰瞧见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心中一暖,抑郁之情也消去了几分,微笑着上前拍拍这个,捶捶那个,望着部下们憨厚的笑脸,再次回忆起在隐龙基地时与战友们共同嬉闹的日子
“都跟着本将日子不短了吧?”他笑吟吟的问道:“本将虽然叫不出你们的名字,可是一个个瞧着那个熟悉啊”
“回将军!”一名士卒挺胸道:“属下是在棘山之战前跟的将军,现在快一年了!”
“呸!这也敢拿来吹!”另一个什长一把推开他道:“知道将军率领五百精兵奇袭甘陵的壮举吧?我就是那五百人之一!”
南鹰听得双目一亮,点头道:“怪不得瞧你小子脸熟,原来如此!”
那什长更是大喜,上前手舞足蹈道:“将军,您还记得那日在敌人的城守府门前,您一路纵马直冲进去,属下就紧紧跟在您屁股后面……”
带队的都伯哭笑不得,上前斥道:“将军面前,不得轻狂!你们……”
“唉!”南鹰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不满道:“本将如何带兵你不知道?只要令行禁止勇于作战就行了,哪儿来那么多规矩?”
“诺!”那都伯只得无奈住嘴
士卒们听那都伯这么一说,虽然明知南鹰平易近人,却也不敢再过于放肆,只得围在一起,傻笑着瞧向自己的将军
南鹰的目光一一扫过那一张张真诚的面孔,蓦的心中一动自己此行究竟如何用计,虽然问遍了诸将,却从来也没有征求过这些士卒们的意见他们大多也和那些乱民们一样,都是贫苦人出身,或许心里有什么想法也说不定
他微微一笑,道:“将士们,本将此次奉皇命平定河北,你们说说,这仗应该怎么打呢?”
“打仗?”众士卒一起面面相觑
那个参与过奇袭甘陵的什长脱口道:“将军,难道咱们真要去杀那些老百姓?”
“胡说!”那都伯瞧了瞧南鹰的脸色,连忙斥道:“什么老百姓?他们现在都是乱民,是盗匪!”
“闭嘴!”南鹰不耐道:“本将还没问到你呢!急个什么劲?听人把话说完!”
“将军容禀!”那什长上前一步,眼中闪过迷茫之色:“这些日子来,咱们追随将军平黄巾退叛军,从来也没有手软过!可是,可是属下听说那些所谓河北群盗,不过是挟杂着大批老弱妇孺的流民啊要让俺杀他们,这可,这可有些……”
他低下头去:“可有些下不去手!”
那都伯一听立时急了,正要开口喝骂,却见南鹰狠狠的瞪了过来,吓得连忙住嘴,退开了一步
“你们呢?”南鹰瞧着其他有些手足无措的汉军,静静道:“你们是否也是如此想法?”
“将军恕罪!”一名小卒突然眼中微湿道:“小人便是河北人,三年前从军至今也没有回过家乡这些日子来,小人一直很是的,生怕家人也迫于生计,去从了那些盗匪!”
“是啊小人也是!”另一名士卒叫道:“小人的家人绝不可能加入黄巾蛾贼,但是否会加入那些流民大军,就连小人心中也没底啊”
士卒们一起安静下来,显然均是触动了思家思亲之情
那什长突然抬起头道:“将军!属下相信,您是不可能命令我们攻击那些流民的!”
“哦?说说看!”南鹰有些惊异道:“为什么这么认为呢?”
“或许将军您自己都忘记了,可是我们这些属下们却是死也不可能忘记的!”那什长面上充满敬佩之色:“当日我们奇袭甘陵时,黄巾军为了逃跑便纵火焚城,使城中百姓们死伤无数为了城中的百姓们,您甚至不惜放弃扩大战果,亲自领着属下们四处灭火救人!”
“那个时候,俺就在想了,这样爱护百姓的将军才值得咱们跟着他干!”那什长紧紧握紧了拳头:“因为,咱们又有哪一个人不是爹生娘养的?”
“所以,属下坚信!”他很肯定的说道:“如果那些盗匪真是流民,您一定会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而不是命令属下们放手杀人!”
南鹰听得心中剧震,不能置信的向那什长望来,却见他双眼尽是诚挚恳切之色,充满希冀的回视过来
“说得好啊”南鹰呆了半晌,才无言的拍了拍那什长,转身行去
自己确是太急于求成了,从来也没有设身处地的为将士们想过,或许他们的亲人就在那些乱民之中,若自己武断开战,令大军清剿河北乱民,只怕便会将士离心,从此种下日后分化的恶果
而自己的内心是否也正在发生着不可察觉的细微变化?换成当日,自己又怎么可能生出屠杀无数生灵的可怕想法?他不由悚然心惊,连续的战祸和动荡的时代,也许已经侵蚀着自己的心灵,重演当年在隐龙基地中,那种因终日杀戳为生而滋生的可怕心魔自己当年是因为老爹的谆谆教诲才险险没有误入岐途可是今时今日,又有谁来为自己点起苦海明灯,映亮自己的来路和归程呢?或许马伦可以,但是她毕竟远在洛阳,今后更不可能时时伴随身侧,一切的选择仍然要取决于自己的内心
正当他心中一片茫然,毫无目的的向前漫步之时,突然一个细细的声音传入耳中:“小子,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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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扬三国 卷三 两京风云 第四十七章 百金立木
听着那熟悉的尖锐声音传入耳内,南鹰非但没有惊奇,反而生出有人雪中送炭的喜悦
他转身复向营门行去,口中低喝道:“本将出去走走,任何人不得跟来!”sg
众士卒轰然应诺,谁也没有发现,不远处的一处营帐后,一双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营门
南鹰一口气奔出近一里路,才猛然止步,静静的立在原地
张角那高大的身形从浓重的夜色中现出,缓缓行来
他毫不客气的斥责道:“臭小子,你是如何答应我的?二个月内绝不可踏出两京范围!这么快就将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吗?”
南鹰自知理亏,只得陪笑道:“大贤良师恕罪!在下若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怎敢不听您老人家的话?”
张角没好气道:“真是可笑!究竟是否是你在求我?怎么好似变成我反过来有求于你了?”
“当然是在下有求于您老!”南鹰堆起满面笑容,做出夸张的点头哈腰状,他突又疑惑道:“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去向的?竟能跟至此处!”
“我一没聋,二没瞎!”张角余怒未消道:“你大队人马出帝都前,便已闹得满城风雨,想不令人知道都难!”
南鹰想起灵帝交待的“大张旗鼓”之言,不由讪讪一笑
“也罢也罢!我定是命中注定欠你这臭小子的!”张角望着一脸尴尬的南鹰,突然嘴边浮出一丝浅笑:“何况我日后还有事情要托付于你,便再帮你一次吧!”
南鹰虽然再次听得他说出“托付”之言,有些诧异,但立即被张角下一句中的“帮你一次”而喜形于色,脱口道:“太好了!在下如今正是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能够得到您的指点,那是再好也没有了!”
“热锅上的蚂蚁?你有这么不堪吗?”张角似笑非笑道:“你这竖子真是好大胆子!竟敢只带区区数千人马便来招降百万乱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所以才想求得您的指点啊”南鹰厚着脸皮道:“您老当年可是他们的精神领袖,当然明白他们的弱点,还请不吝赐教!”
“知道为何当日我能够一呼万应,从者云集吗?”张角淡淡道:“是因为百姓们的生活苦不堪言,既要面对连年不断的灾祸,又要忍受官府的层层剥削事实上,他们只是为了生存,甚至只是想寻得一个生存的消,才会聚集在太平道的大旗之下!这么说,你是否明白呢?”
南鹰听得点头,却不明白张角为何会向他说出如此浅薄的道理?难道他是想让自己给那些百姓们一口饭吃?若是如此轻易便能招降群盗,岂非痴人说梦?
“那些所谓的群盗首领,既有雄心勃勃之野心家,亦有被逼无奈的苦人儿,你所要做的,不过让他们各取所需罢了!”张角从容道:“至于具体如何实行,仍然要依靠你自己的判断和智慧!”
“但是我要提醒你,千万不要试图去分化打压甚至是拆散他们!”他叮嘱道:“乱世之中,人心诡诈,任何人都不可能如你想象一般愚蠢阴谋诡计或可得逞一时,但是日后一旦拆穿,其引发的灾祸将会不可估量!更会令你失信于天下,致使今后寸步难行,这便是因小失大了!”
南鹰听得他一番深论,再想到贾诩的献计,不由浑身出汗,衷心道:“多蒙指点!在下诚心受教!”
“其实,我也很想促成你的招安之举!”张角嗟叹道:“如今我雄心尽去,心中的变化也是天翻地覆!这河北群盗也是实在快要活不下去了,才不得已走上这条不归之路!若你能令他们从此抛弃贼名,得以安心生产,这也是一件大大的功德!”
“大贤良师说得是!在下自当尽力而为!”南鹰点头道:“不过在下心中颇多疑惑,这河北四州之地总共不过数百万人口,这些贼军却号称百万之众,是否夸大其辞呢?”
“看来你的消息并不确实!”张角摇首叹息道:“贼军?他们应该只是分属于不同首领的流民罢了!这些人为了躲避战乱,逃避税赋,几乎都是拖儿带女扶老携幼,其人数何止百万?但真若算起他们的可战之士,当不会超过十万!”
“这么说,他们其中的绝大多数人,真如传闻所言是寻常百姓?”南鹰心中一惊,随即不敢相信道:“大贤良师,不是在下多此一问,我军中无数斥侯苦探多日,才勉强得出了这种假设,您一向独来独往,又如何会如此笃定呢?”
“你忘记了张梁吗?”张角轻笑道:“我修炼之地正是处于冀州境内,他虽然身处深山以避追捕,但是为了防患未然,仍会有消息渠道将附近的风吹草动源源不断的传入山中!”
“原来如此!”南鹰恍然大悟道:“而负责传递消息的人,当然也是太平道中的资深忠诚之士,对于河北群盗的情况了若指掌也就不足为奇了!”
“你说对了!”张角含笑道:“本人给你的忠告是,首先选择其中一家盗首,许以厚利,再委以本地官职,令他继续管理辖下民众,如此既不损害他们的利益,又可不损一兵一卒的重新将其划入大汉治下!”
“首先选择一家?”南鹰讶然道:“为什么不同时进行呢?”
“竖子无知!”张角洒然道:“如今天下大势动荡不宁,大汉威信已是江河日下,你道那个什么‘河北招抚使’的身份真能够管用吗?同时与数十家盗首商谈招安之事,只会令局势更加不可掌握,甚至引发大动干戈!因为,利益面前,人人为私!你有如此本事可以掌控全局吗?”
“这个?好象很有道理啊”南鹰不由脸上发烧
“我知道你是急于求成!但是公孙鞅百金立木的故事你也听说过吧?一旦有人首先得到了实惠,消息传扬出去,你还怕别人不趋之若鹜吗?”张角的手指轻轻点在南鹰的眉心:“你这个脑子啊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南鹰听得心中敞亮,信心立生,他恭恭敬敬的向张角行了一礼:“听大贤良师一言,真是令在下茅塞顿开啊”
“哈哈哈!”张角欣然道:“那么此时此刻,我是不是也该扮出一副老夫子的涅,捋髯微笑着说上一句:孺子可教呢?”
二人相视大笑
“对了?”南鹰突然想起一事,急急道:“大贤良师那日曾说要告诉我一句谶言,是否就是‘代汉者,当涂高’呢?”
“咦?你竟然也知道了!”张角面露惊容道:“不错!正是这一句谶言!”
“这其中到底有何深意呢?”南鹰苦恼道:“听说不但是在下茫无头绪,百余年来也无一人可以得窥其中之秘!”
“你说的不错!”张角目露深思之色道:“我苦思近二十年,始终不得其解,听说这一句谶言后另有一句对映之言,只有两句谶言合一,方能……什么人?”
他猛然住口,身形闪电般飞掠而出
南鹰心中大骇,难道竟然有人潜伏在侧窃听?为何以自己今日的灵觉仍然毫无察觉呢?
他不及多想,跟着张角扑出的方向一起追去,奔出数十步外后,不由目瞪口呆的立在当场
张角伸手叉住一人的颈间,竟将他直直的悬空的提了起来那人双脚不住向下乱蹬,似乎想要踏着实地,一双手却是软软垂下,竟是不敢反抗
南鹰不由愕然,怪不得自己没有听到动静,此人竟是远远躲在百米之外,可是张角又是怎么发现的?难道他的神功真得可以洞察秋毫?
南鹰转至张角身后,借着天上微弱的星光向那人脸上瞧去,不由猛吃一惊,失声:“怎么是你?”
他一把拉住张角衣袖道:“先放他下来!问明情况后再做处置不迟!”
张角冷哼一声,手掌一松
那人“咕冬”一声坐倒在地,却立即翻身跪在张角足旁,浑身不住颤抖,话也说不出来
“抬起头来!”张角锐利的声音传来
“是!是!”那人颤声应道,缓缓抬起了那张布满惊恐之色的面庞,他是张曼成!
“你为什么这么害怕?”张角伸出足尖勾住他的下巴,侧着头微笑道:“是因为我吗?”
“小人,小人没有想到大贤良师大贤良师依然在世!”张曼成突然磕头如捣蒜,惨叫道:“若知您还活着,小人万万不敢投降啊求大贤良师饶命啊”
南鹰和张角相视一眼,均有啼笑皆非之感,没有想到大贤良师的声势时至今日仍有偌大威力,竟将一个堂堂大渠帅吓成如此涅!
“滚起来!”张角踢了他一脚,不耐道:“就凭这么点出息怎么能当上南阳大渠帅的?真是丢人现眼!”
“是!是!”张曼成慢慢站起身来,身躯抖得仍如寒风中的小草
“曼成你听好了!第一不可将我仍然在生的消息泄露出去,第二今后便在南将军帐下好生效力,不得再有异心!”张角傲然道:“做到这两件事,你便可活命了!”
“小人谨遵大贤良师教诲,誓死不敢违背!”张曼成心头一松,“卟嗵”一声又跪了下去,连连磕头
张角向南鹰淡淡道:“此人今后交给你了,若不听话,直接宰了!”
说罢转身向黑暗中行去
“且慢啊”南鹰想起方才仍然话未说完,不由大叫道:“我还有事要问你…….”
却见张角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整个身体已经溶入到深深的夜色之中
同时尖锐的声音如丝般传入耳中:“此间事了,立即返回!若有消息,我会再通知你!”
南鹰一阵怅然之余,生出对张角的感激之情他望着尤自磕头不休的张曼成,心中一阵憝,若不是这小子偷偷在侧窥视,怎会扰散了和张角的对话?
他飞起一脚踢去,怒道:“张曼成,你小子竟敢跟踪本将,是否不想活了?”
张曼成被踢得仰天摔倒,却立即以不可思议的惊人速度弹起身来,一把抱住南鹰的大腿,涕泪交流道:“想活!末将想活!而且今日始知,只有死心塌地跟着将军,末将才有活路啊”
南鹰被他吓了一跳,忙不迭的再次一脚将他踹开,讶然道:“说得什么屁话?”
张曼成缓缓起身,拭了一把泪水道:“末将现在才算相信了!将军果然是大仁大义,不仅收留了我太平道那么多兄弟,连大贤良师都和将军结成了密友,那么末将便不用的日后会有兔死狗烹的命运了!”
南鹰听了默然,原来自己之前对降将们一番慷慨陈词,也并不足以打消他们对于未知命运的恐惧,而正如张曼成所说,当他发现连大贤良师也逍以在的活在人世,这才打消了所有的顾虑
他轻轻一叹,心中生出对张曼成的一丝怜悯,伸手拍了拍张曼成肩头:“放心!只要你不负本将,本将保你一生平安!”
“末将绝对不会辜负将军!”张曼成的面上突然焕发出不一样的神采:“将军,不是末将故意跟踪你!而末将苦思多日,终于想出了一个招抚之策,正要前去您的帐中禀报,却在营门口意外发现您行出大营,这才跟了过来!”
“哦?”南鹰精神大振道:“什么招抚之策?快说来听听!”
“将军,那日末将向您说过,那群盗中的‘飞燕’极有可能便是昔日地公将军帐下的褚燕若真是此人,凭着末将与他的交情,应可将其顺利说服!”张曼成信心十足道:“待其归降后,将军再对其许以重金高官,以安其心之后我们便可大肆宣扬此事,如此一来,那其余河北众盗还能坐得住吗?”
“听说他们之前借着河北诸山谷互通声息,俨然一体!”张曼成继续微笑道:“那么褚燕的归降,便会打破他们相互依托的局面,河北群盗从此再非铁板一块,那时,还愁他们敢不向将军您投怀送抱吗?”
“说得好啊就是这一招百金立木!”南鹰不由眉飞色舞道:“曼成之议竟然与大贤良师不谋而合,真是妙计啊”
“将军!”张曼成向着南鹰深深埋下头颅:“末将得将军活命之恩,无以为报,愿亲往说服褚燕,以为晋献之礼!消将军不弃,从此收留某于鞍前马后,死亦甘心!”
“好!”漆黑的夜幕中,南鹰的目中迸现出璀璨的光芒:“本将便提前预祝曼成马到功成,无论成败,今后你我都生死与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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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扬三国 卷三 两京风云 第四十八章 太行群盗
巍巍太行,连绵千里,群山雄奇,众岭瑰丽。(百度搜索:,看小说最快更新)一望无际的挺拔山峰矗立于云海雾涛之中,尤如怒海之中若隐若显的群礁,令人心潮澎湃,悠然神往。
神秘莫测的大自然以其鬼斧神工之力,创造出无以伦比的群山峡谷,赋予了这片乐土以无穷无尽的生机和活力。若高踞于半空之上,目光穿透那飘渺幽深的云雾,便可看到在那一座座大小不一的山谷中,无数的身影正以其旺盛不屈的生命力辛勤劳作,顽强生存。
山间少沃土,他们便犁遍了每一寸可以利用的土地,甚至开拓出简易的梯田,处处播洒下绿色的种子;谷中无活水,他们砍伐下粗大的圆木,连接成长长的木槽,令远方的生命源泉一直流淌到面前;他们还充分发扬劳动人民的热情和智慧,将一棵棵野果树移植成林,累累硕果之间,抛洒出多少汗水和鲜血,又蕴育出多少流传后世的智慧结晶?
茫茫大山之中,虽有虎狼出没,更有獐兔成群,还有种类繁多的山精地黄、野菜野菇,这些都成为人们赖以维生的宝贵财富。
虽然相对于数十万之多的庞大人群,所有这些的食物仍然不能令他们解决温饱,只得饥一顿饱一顿的勉强渡日。可是,比起外面那个战火纷飞、人竞相食的残酷世道,这里已经是那些和尚们口口相传的极乐净土。
在这里,没有压迫,没有欺诈,更没有易子而食的惨剧发生。除了向首领们进献一定的劳动所得,同时部分强壮的男子还要接受简单的军事训练后轮流担任守卫之责,绝大多数的人们几乎就是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生命在这里繁衍生息,宁静在这里生根发芽,当然,也会有一些别样的情绪在潜滋暗长。少年郎们时常眼巴巴的望着通往山外的出口,想象着外界的五光十色;老人们则面对着家乡故土的方向,老泪纵横的盼望着叶落归根;而那些被官府称之为“群盗”的首领们,计算着自己属下一天天增长膨胀的人口,心中那份潜伏已久的欲望之苗也似乎正在压抑不住的破土而出。
这一个寒冷的冬季已经快要渡过了,人们脸上不禁堆起了笑容。今年春耕之时,只要再增加一点耕种的面积,明年的日子可能就会更好了!还有,听说其他山谷已经有人成功驯化了山里的野羊,如果能够向他们学上一手,那以后的生活岂不是要一步登天了?
正当流民们正在心满意足的盘算着将来的幸福,一座小谷中,那间最大的木屋里,正有一个人怒不可遏的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木几,几上的热气腾腾的酒肉洒满了一地。
几名垂手侍立的部属望着地上的狼籍,眼中闪过一丝惋惜,但随即他们的心思立即便被自己的首领给吓得飞到了九霄云外。
那首领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随着他面容的扭曲,粗黑面庞上那条可怖的刀疤仿佛一条活过来的蜈蚣,不住蜿蜒扭动。(百度搜索:,看小说最快更新)
他再次抬起脚步,却实在寻不到可以泄愤的器具,只得悻悻作罢,口中怒吼道:“一群废物!我令你们带人出山寻些食物,谁让你们与官军交战的?五百个兄弟,五百兄弟啊!全让人家给拿了,我真想砍下你们几颗狗头来换回他们!”
一名部将吓得浑身一颤,哭丧着脸道:“将军,您就算砍了我们几个的脑袋去换,人家也不会答应啊!”
那首领气得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吼道:“没用的东西,你让我怎么向那几百名兄弟的家人交待!”
“将军,不如我们点齐人马去硬抢吧!”那首领身侧,一名副将模样的人伸手拦住意欲再踢的首领,沉声道:“听说那支汉军不过四千人马,而我部便有一万三千人,若是再请求其他几位首领发兵相救,至少也可集结三、四万人,不怕那支汉军不放人!”
“三、四万人?”那首领突然怒气全消,容颜仿佛苍老了很多:“当日我们十万大军又如何?还不是大败而回!何况如果我们贸然进攻,只会逼那些汉军拿被俘弟兄们的性命相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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