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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扬三国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上白雪
帐中一条案几之侧,三人端然而坐。居中那人面方口阔,相貌奇伟,正是多年前曾有一面之缘的马腾,而左首那人眉目清朗,一派名士风流,却是当日洛阳城下与南鹰曾有唇枪舌剑之争的韩遂。至于最后一人,则是一位面如冠玉、目若流星的青年,南鹰立即断定,此人必是名扬三国时代的锦马超。
果然,身侧马云萝娇躯轻颤,脱口唤道:“超儿!”怜爱之情,溢于言表。
而那青年听得马云萝呼唤,更是神色激动,目中放射出喜悦无限的亲切。
待得南鹰与马云萝从帐帘处的暗影中行近,马腾三人看清两人面容,不由同时剧震。
马腾与南鹰相见最早,光和年间的黄巾之乱中,两人便曾为了争夺人公将军张梁而在颖水之畔一战,如今已是兴平元年,算起来至少也有十年了,而中平年间,韩遂率众攻洛阳,与南鹰对阵军前,至今也有七八年光景了……他们对南鹰的音容可谓是刻骨铭心。而马云萝是他们最为疼爱的妹妹,虽然数年不见,当然也是记忆犹新。
两个多年不见的人,以尤胜昔日的容光焕发之姿突然出现在面前,马腾、韩遂两人怎能不挢舌难下?
而马超则是更加心中震动,当年马云萝一怒之下与马腾、韩遂分道扬镳,他不过还是一个十岁的孩童,及至今日已经成长为昂藏七尺的英俊青年。多年来虽然不曾与姑姑重逢,却尝闻南鹰、马云萝东征西讨的赫赫战绩,神驰万里之下,也不断在心目中勾勒出两人久历风霜的今日容光……然而,他万万也没有想到,当年清雅如仙的姑姑,如今非但没有在那张鬼斧神工般的玉容之上留下分亳岁月痕迹,相反竟似是更加年轻了!而这位多年来名扬天下的未来姑丈,从容貌上看竟与自己相仿,简直便是骇人听闻!
他难以置信的站了起来,颤声道:“姑姑,真的是你吗?”
“超儿,你长大了!姑妈知道你的事儿!”马云萝美目凄迷之中已蕴上一丝泪光:“不愧是我马家的堂堂男儿!”
“身为马家男儿,当做光明磊落之人!”马超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姑姑当日出走之时的教诲,马超终身铭记!”
他自幼丧母,几乎是马云萝将他一手抚养成人,早将其视若生母。多年前马云萝与马腾决裂之时,他尚是一个小小孩子,却也因此与马腾爆发了激烈的争执。
“好啊!我们马家有此青年英杰,何愁家业不兴?”马云萝一脸欣慰,随即语声渐冷:“不似有些人,假仁假义,笑里藏刀!”
“小妹!我们兄妹三人多年不见,你何必一见面便咄咄逼人?”韩遂看着马腾蓦然青白的面孔,立即接过了话头,他长叹一声:“当日你负气出走,我与寿成每每追忆,均是悔之不及。如今事过境迁,你又何必再执着于当年之事!”
“韩大哥,你说得没错!事情过了这么多年,天下大势都曾几度潮起潮落,一切都在改变,而我们确实不应该再执着于当年错事,而是应该放眼将来!”马云萝玉容平静道:“只要行利国利民之事,即使沧海桑田,你我亦可问心无愧……这岂非今日你我两方聚首之因?”
“好!说得好!那么,让我们回到正题上来吧!”马腾、韩遂相视一眼,同时起立躬身:“请大将军入座,共议大事!”





鹰扬三国 卷六 群雄逐鹿 第七十六章 折冲樽俎
两方五人相对而坐,却一时无人开口,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大将军!你我两方虽然曾经为敌,却仍有惺惺相惜之意!”韩遂终于打破僵局,开口便是单刀直入:“既然您能亲自前来会面,亦显十分诚意,却不知大将军打算如何安排我等日后前程?”
“前程?”南鹰哑然失笑道:“韩将军请恕失礼,本将真的没有感觉到,贵方还会有什么前程!”
“大将军,您这么说似乎有些咄咄逼人了!”马腾沉下脸来:“是您一手安排的此次会面,而我方并无所求,既然您看不上我们西凉军,又何必多此一举?”
“马将军,本将并无轻视西凉军的意思!正如韩将军所说,贵我两方虽然曾经交战,却也有了一些识英雄重英雄的意味!”南鹰看了一眼马云萝,见她正投来欣慰的目光,不由轻轻一笑:“如果几位不介意本将的坦白,那么本将也就开门见山…….此次会面,本将专为解救西凉军的灭顶之灾而来!”
此言一出,不仅韩遂、马腾一起变色,连一直沉默不语的马超亦不禁眉头一挑…….这位南大将军,岂止是咄咄逼人,简直是有些目中无人了!
韩遂一向心机深沉,怒容一闪即逝,反而微笑道:“哦?不知我西凉军有何灭顶之灾?大将军又将如何解救?下官愿闻其详!”
马腾亦冷笑道:“我西凉军虽然偏居一隅,然而兵强马壮,十余万虎狼之士日夜操练,随时准备入京勤王…….大将军,您不是在说笑吧?”
他语音阴冷,话中有话,威胁之意溢于言表,听得马云萝不由玉容一寒。
然而不待她反唇相讥,南鹰却是哈哈一笑:“马将军好气魄!那么且容本将就针对您所说的话来一一作答吧!”
他双手撑在案上,身体微微前倾,锐利的目光一瞬不瞬的射在马腾面上:“您也知道西凉军偏居一隅吗?凉州苦寒之地,地广人稀,物产奇缺,且四面强敌环伺,实是一块死地…….听说近年来因为西凉军无所建树,更无之前许诺的种种支援,所以连匈奴、屠各和鲜卑人都对你们越来越不买帐,而那个所谓的‘河首平汉王’宋扬更是与你们频频磨擦,夹缝求存的滋味应该不好受吧?”
马腾一怔,脸色更黑,而韩遂却是目露奇光道:“大将军,不知这些消息您却是从何而来?”
“是我告诉他的!”马云萝淡淡接口道:“怎么?消息不实吗?”
“小妹!”韩遂一呆,苦笑道:“你这个胳膊肘拐的太偏了!”
他与马腾相视苦笑,却是再也难以辩驳。马云萝在西凉军根深蒂固、威望极高,虽然离开数年,然而若说没有可靠的耳目为她长期通风报信,便是连他们两人也不会相信。
“看来两位也默认了!”南鹰嘴角含笑:“那么再说说西凉军的兵强马壮吧!本将承认,西凉军确是天下强军,其战力强悍、意志顽强,这是世所公认的,本将不予否认,不过…….”
他收回撑在案上的双臂,环抱胸前,双目却是向上一翻:“我渤海军与贵军交战多年,大大小小也打了十余仗,似乎还没输过!这兵强马壮四字,便无须在本将面前炫耀了吧?”
“你!”马腾一股子火气直冲脑门,几乎便要发作,却终于忍了下来…….在事实面前,任何口舌之争均显得苍白无力。
“马将军先不要焦躁!您刚刚还提到了十余万虎狼之士正在日夜操练?”南鹰一脸同情之色的望向马腾:“据我方斥侯探报,西凉军总兵力仅在八万至八万五千之间,且因粮草供应不及,每日都有逃兵流卒,仅在上个月,长安方面就接收了约有百人……您确定他们是在日夜操练,而不是在日夜逃亡吗?”
韩遂、马腾再次相视,目光之中已经没有怒色,而是警惕和震惊,马超却是轻轻低叹了一声。
“不错!西凉军确实存在一时之急,极少数兵士逃跑也是事实!”韩遂眼中渐显狠厉之色:“所以,本将正在与寿成商议勤王之事,陛下天恩浩荡,必会体察军中疾苦……”
“还敢提到什么勤王!”南鹰出人意料的猛然拍响了案几,眼中精光大盛:“只要本将还在,尔等胆敢擅入长安便是篡逆谋反!且瞧我渤海军二十万将士答不答应!”
“哼!若是渤海军主力全数在此,本将当然不敢螳臂当车!”韩遂森然道:“大将军,您现在亦是树敌满天下,更守着冀州、青州这么一份偌大的家业,当真便敢不计后果的与我们玉石俱焚吗?”
“若大将军一意孤行,非要将我西凉军逼上绝路…….”他亦双手撑案,双目凶光四射的瞪向南鹰:“怕是正中了袁绍、袁术这些人的下怀!大将军,你还是多想想自己的处境吧!”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南鹰狂笑一声:“本将征战十余年,一直便是独战天下!但求义之所在,心之所安,这才活到今日!你们若是不信,何妨一试?”
两人狠狠对视,皆有寸步不让之意,帐中气氛瞬间冰寒。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尽是惊艳和赞叹之意:“大将军的气概,令人佩服!”
一直沉默的马超缓缓立起,眼中闪动着异样光彩:“既然您对我们西凉军的态势了如指掌,便请点明来意吧……不过,请您也给予我们应有的尊重!否则,我西凉军宁可死战到底,也绝不苟且偷生!”
随着他的开声,韩遂、马腾竟然出人意料的没有阻止,南鹰与马云萝不由交换了一个惊异的眼神……难道马超小小年纪,竟然已经成为了西凉军的话事之人?
“我的来意也很简单!”南鹰亦从容立起,与马超相对而视:“第一,西凉军上表请罪,从此重归王化;第二,领受天子赐封,军队接受朝庭调度;第三,提供优良战马,为平定江山出一份绵薄之力!”
他的语音冷静有力,挺拔的身躯透出难以言喻的自信,令在场诸人均感到那份坚定不移的决心。
“看来大将军是吃定我们了!”马超突然露出一丝与年龄绝不相符的诡异笑容:“且容末将问几个问题,你我再议细节不迟!”
“少将军只管问吧!”南鹰目中闪过赞赏之色,欣然道:“这么多年来,本将虽然凶名在外,却幸好诚信之名亦是令人无可挑剔!”
“上表请罪可以,但是如何保证天子不会借机降罪?”
“本将身为辅政皇叔和大将军,掌握天子御令,可代表天子作出保证!”
“领受天子赐封后,凉州是否仍然由我们掌握?”
“当然可以!但是韩遂、马腾二人只能由一人出任凉州刺史,另一人必须入京担任朝官!”
“这是要成为人质吗?”马腾冷冷接口道:“说到底,你还不是信不过我们?”
“这并非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南鹰正色道:“刺史是封疆大吏,管理一州之地,其身份在领地之内无人比肩!本将并非是挑拨你们的兄弟之情……你二人,难道情愿居于人下?”
“更何况!”他话音一转:“只有你们之中的一人入朝为官,才能彻底堵住天下悠悠之口,让那些尝怀成见之人再难以‘韩马割据西凉’飞短流长!”
“大将军言之有理!”见到马腾仍欲抗辩,马超插言道:“不过,大将军可曾想过,朝中的一些人对我们恨之入骨,若我父或是韩叔父有一人入朝,则势单力孤,随时可能朝不可夕……大将军是否有十足的把握予以保全?”
“听你这么说,仿佛两位将军都是逆来顺受之人?”南鹰哑然失笑,随即断然道:“不过本将绝无借刀杀人的意思,只要你方再应允本将一事,入朝之后便稳如泰山,再不虞有人暗中加害!”
“哦?”韩遂、马腾和马超三人一起动容:“是什么事?”
“本将正式向你方求亲,迎娶云萝!”南鹰猛然立起,神色瞬间庄重肃穆:“这些年云萝为了我,已经付出太多,我不能再迟迟不决的将她拖在身边,必须有一个足够的名分,才能不辜负她!而本将在此立誓,你我联姻之后,任何无端针对你们的敌对行动,都将成为对渤海军、对我南鹰的直接宣战!”
“什么?”今次轮到其余四人一起失声,马云萝虽然已经猜到南鹰的心意,仍是羞不可抑,内心却是甜蜜无限。
韩遂和马腾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掩饰不住的喜色。自起兵以来,西凉军几乎已是天下公敌,一顶“割据叛乱”的帽子摘都摘不下来。在这样一个尊崇大义名分的时代,各地诸侯均将其视为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生怕被打成叛军一党。而西凉军虽然兵精将勇,却恰恰陷入一个死环…….守成有余,进取不足。说白了,他们有望在沙场对决之中节节取胜,却无力连续攻城拔寨,取得足够的兵源和补给,只有一天天坐吃山空。
可想而知的是,在如此恶性循环之下,西凉军只有顶着叛军的帽子,直到被清剿诛灭的一天,几乎很难再有扭转局势的希望。然而,南鹰的招抚却成为了一个天大的机遇,这也是马腾、韩遂此次乖乖应邀而来的根本原因。虽然他们一直企图在谈判中争取主动,也无非是想再攫取一些利益罢了,最终等待他们的命运只能是降服一途,再无其他选择。
如果说招抚对于西凉军来说只是曙光乍现,那么联姻便是日月重光。天下间谁不知道南鹰的皇叔之名?依上了他,便是正统,便是忠于王室,而联姻之后,更是皇亲国戚!谁还敢说西凉军是叛军?更何况,民间一直流传一则传说,说先帝本来有意继位于南鹰,而南鹰坚持不肯恢复刘姓,这才传位于董侯刘协。而当今天子年幼,将来若有什么变故,南鹰仍然是毫无争议的第一顺位继承人,那么岂不是说马云萝有可能成为皇后……..一旦事成,这将是继马援之女之后,马家出的第二位皇后,马家也必将重铸昔日辉煌,甚至尤有过之。
想至此处,不仅韩遂目光大亮,马氏父子更是心跳加快。
“首先说明,这绝不是一次政治联姻!”南鹰柔和的目光落在马云萝玉容之上:“我与云萝之间,是皇天后土的精心安排,是命中注定的千年奇缘!而收复凉州,也是顺天应时之举,更是你们韩马两家改头换面的唯一机会!”
“这是乱世,也是野心家和英雄崭露头角的时代!不过,汉室气数未尽,本将誓将拨乱反正!海阔天空者,将建功立业,青史留名;一意孤行者,必将粉身碎骨,遗臭万年!”他的语声透出睥睨一切的强大信心,同时也流露出声声入耳的无比诚意:“只要你们同意本将的观点,一切细节,我们仍然可以再谈!”
“好吧!”韩遂犀利的目光渐渐褪去光芒,他的目光从惊喜满面的马氏父子面上划过,再落在马云萝那美目迷醉的玉容之上,突然间将昔日满腔的雄心壮志散得涓滴不剩。
一丝久违的发自内心的微笑浮上唇边:“本人愿意入京,请大将军安排……这也算是本人送给小妹的第一份贺礼吧!”
“文约!你怎可入京?”马腾目中闪过暖意,却是摇头道:“你当年树敌颇多,还是我……”
“韩大哥!”马云萝明眸之中泛起一层淡淡的雾气……以韩遂的性格,这么说无异是全盘放弃了那昔日妄争王图霸业的心思。
“不必多说!”韩遂野心尽去,突然间竟有一种脱胎换骨的神清气爽。他洒然一笑:“本人自问文武全才,足可入朝参与政事。将来善政有绩,位列三公亦未可知,列位怎可断然制止?”
“说得好!你在朝一切,有本将负责!”南鹰锐利的目光直视韩遂,仿佛是在审视他的内心,终于目光渐趋柔和的伸出手去:“就冲你老兄此言,你我昔日种种恩怨,从今日起一笔勾销!”
“还有什么要求吗?”他伸手与韩遂相握,却是目视马氏父子:“不妨一并说出!”
“有!”马超猛然间行出军礼:“小侄不才,愿率西凉健儿追随大将军,从此扫平海内,廓清环宇!”




鹰扬三国 卷六 群雄逐鹿 第七十七章 偏行虎山
南鹰在五柞亭已经停留了五天。虽然凉州军的招抚大计已成定局,然而凉州割据已久,一旦重归王化,相关的官员任免、兵马驻派、进京安置以及朝庭粮草调拨等诸多事务岂同儿戏?偏偏南鹰随行干员之中文臣廖廖无几,荀攸留守长安,司马直督运大批粮草奔赴凉州后方交接,他唯有硬着头皮亲力亲为,一时间头疼欲裂,昏天黑地,表面上还要维持着举重若轻的从容自若,其中苦处唯有自知,越加思念贾诩、程昱、审配等一帮经天纬地之材。
再过两日,诸多事务的商洽终于接近尾声,马腾、韩遂与凉州诸将均感满意,先后请辞离去。特别是马腾,短短数日之间,他以马氏族长和马家长兄身份,在凉州群雄的见证之下,接受了南鹰的纳采和问名之礼,而南鹰父母也不在世,遂又行罢了纳吉之礼,只待南鹰返回之后备足彩礼,便可进行纳征之礼。至此,马氏一门晋身皇亲国戚的婚姻六礼已经完成了一半,而马家兄妹之间又结束了长达六年的“冷战”,怎教马腾不心花怒放!他临行依依,几乎是千叮万嘱的约定了纳征之期,这才扬长而去,留下南鹰与马超两人面面相觑,均有忍俊不禁之感。
凉州之行,一切似乎均是顺风顺水,正当南鹰踌躇满志的准备拔营返回之时,一场酝酿已久的巨大阴谋突如其来的爆发了。
隆隆轰鸣的马蹄声响彻广漠的西北原野,坎坷不平的官道两侧,齐腰高的野草有如大海波涛般翻涌起伏,其间,一条无尽的滚滚铁流有如怒海中的蛟龙,正向着西北方向蜿蜒游动。
神骏的白鹤马之上,南鹰面沉如水,目光如鹰,整个身躯几乎完全伏在马背之上,然而仍是连连催马,全无平日里的淡定从容。
半日之前,他本已下令拔营起寨,向着长安方向进发。然而,一只天眼突然传来了前方司马直部遇袭的紧急军情。这不仅将南鹰几日来积蓄的好心情破坏殆尽,更令他有如悚然梦醒,再也无复一切尽在掌中的自满与自信。
那道军情显然是司马直亲笔所写,虽然廖廖数行,却是言简意赅,将问题说得十分明了。军情指出,司马直所部押送数十万石粮草,途经临泾、阿阳、平襄一线,已如约将部分粮草交付西凉军所部,下一步正待取道襄武、冀县,便可再次折入司隶境内,经汧县抵达右扶风,完成最后一批交接,最终返回长安与南鹰会师,却不料在襄武与冀县之间的落门聚突然遇伏。敌军旗号不现、来路不明,至少有步骑一万三千余众。而司马直仅有华雄所领的本部兵马一千,樊稠部护送兵马三千,马超族弟马岱所领的接引兵马一千,合计不过五千人,又兼粮草车队难以机动,唯有分兵下寨,沿渭水至落门山一线建立防线,严阵以待。截至发信之时,双方已经小规模交战数次,虽然损失甚是轻微,然而敌军却已利用兵力优势形成了围困,双方陷入僵持阶段。在军报中,司马直还分析,虽然敌军尚未表明意图,却极有可能是为了随军粮草而来。同时,他还大胆判断,在陇西一带虽然乱相纷呈,各路贼匪多如牛毛,然而有能力组织起如此军力的势力,唯有自称“河首平汉王”、隐隐然与韩马分庭抗礼的枹罕宋建。
南鹰心底涌起难以言喻的悔意,因为他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便是轻敌。在招抚了韩遂与马腾之后,他在明知宋建势力仍然存在的情况下,便草率的做出了凉州大局已定的错误判断。在安排司马直部深入凉州境内之时,他甚至没有作出沿途接应这般简单的循例部署,以致于令该部身陷重围。
他重重呼出一口浊气,努力令浮躁的内心安稳下来。这些年打仗打得太顺了,他完全失去了当年初抵贵境的那种小心翼翼,而当袁绍、袁术、公孙瓒等一个个风云人物纷纷败在眼前,他似乎更加对一些小人物不屑一顾…….历史如潮,淘尽英雄,一些人之所以名留青史,为万世所景仰,固然是因为实至名归,更多的是因为际遇。而那些湮没在浪花之中的人,非是他们无能,而是少了那一线机会。那宋建虽然无籍籍名,却也是独占黄河上游三十余年的厉害人物,岂能视作寻常的守户之犬?他狠狠握紧了拳头,南鹰啊南鹰,你原本也是一介无名小卒,怎可小觑天下英雄!
霎那间,南鹰将万般思绪尽数摒去,努力使自己进入到久违的空灵之境。从天眼放出至他收到讯息,约为一日,而以当下的骑兵奔袭速度,抵达落门聚约需两日半至三日,那么说明司马直部至少也须坚守四日,才能等到援兵到达。司马直少年老成,又是经历过黄巾之乱、凉州平叛和征战幽州诸次战争的老手,指挥方面当无问题。这一点,从他在军报中汇报已经依山临水分兵驻守就可以得到结论。而华雄、樊稠更是凉州大将,身经百战,武艺精熟,至于那个马岱嘛,如果他有《三国演义》中一半的水平,应付这些场面也勉强足够了。从整体情况看,敌军仅是守军两倍有余,又无大型器械,想要急切之间攻陷司马直军寨,应该是难上加难。
谨严啊谨严,你定要坚持住了!南鹰心中默念,猛然间高举右手,打出了全军加速、延迟停驻的手势。
“大将军!末将有言禀上!”马超急促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军实已不堪再行了!”
“哼!这便是凉州军的真实水平吗?”南鹰猛然带马驰向道旁,让过身后潮水般的属下骑兵,这才拨马回身,向着马超冷然斥道:“只不过长途奔袭数百里,焉敢在此动摇军心!马超,你若不能给予本将一个合理的解释,便当依受军法处置!”
“汉扬请勿焦躁!”英姿飒爽的马云萝亦勒停战马,温言开解道:“超儿虽然年少,却也领兵多年,此言必有道理!”
她柔和似水的目光落在南鹰面上:“我明白你的感受,谨严此刻正处危难之中,急待我们的救援…….越是如此,越不可乱了方寸啊!”
“我…….明白了!”南鹰努力压下了心底的躁动,他深吸了一口气:“马超将军,请说出你的理由!”
“是的,多谢大将军!”马超松了一口气,他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大将军,若是情报无误,我军此刻距离交战之所相距不过半日路程,然而五千大军均已疲惫不堪,特别是战马。我军战马虽然品种优良,久经驯练,然而几日来每日行驶近两百里,饮水也只有日常的一半份量…….”
“将军,您或许并不知道!我军面对的敌人并非寻常,宋建的部下虽然人数不多,但单论其骠悍善战,可能更在我军之上!否则,他早已臣服在我父与韩叔父之下!”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终于鼓足了勇气:“我军目前已经进入敌军势力范围之内,相信他们应该已经收到了我军急速挺进的讯息,一定会以逸待劳!以我军当前的状况去硬撼敌军,不论胜算,单以伤亡而论,实为不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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