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三国之静水深流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舒寐
蔡妩这里兀自苦恼的时候,另一边厢杜若已经看完了书信,正满脸哀愁之色地看着蔡妩。等蔡妩回身,恰好对上杜若的视线。杜若抿了抿嘴,到底还是靠着自己对董信他们这种医者的熟悉开口建议:“姑娘,要不让阿信在回师的时候顺便去一趟鲜卑那里吧。反正……他离那里也不远。若是照儿这身体当真调养不好,那她在鲜卑处……可就……”
杜若的话没有说话,蔡妩却已经知道她未尽的话意:是,若无子嗣,不光照儿自己处境艰难,连郭嘉当初为照儿争取的那些东西都将因为这个看似不起眼的瑕疵变得无足轻重。最重要的一点是……照儿无子,大汉对鲜卑联姻最重要的政治目的就达不到了。以现在的局势看,蔡妩很难预料,将来许都会不会为了稳定北方,以期全力对付南边江东、荆、益之地而找出第二个联姻的女子嫁往鲜卑。不一定是嫁给轲比能,也可能嫁往拓跋部,可能嫁到步度根部。可不管嫁到哪一部,她家照儿那唯一和亲女子的身份都会被动摇,地位都会被降低。
蔡妩想了想,尽管觉得让董信在宛城军医任务以后再往鲜卑之地跑一趟挺不人道的,可是为了自家从小养大的姑娘,她也不得不这么狠心干了。
她有些歉疚地看了眼杜若:“这样的话,阿信恐怕……得推迟归期了。”
杜若笑着摇摇头,安抚蔡妩:“不过是推迟归期而已。姑娘忘了,阿信可是你的徒弟,照儿怎么也得算是他师妹吧。师父有命,师妹有难?他要袖手旁观吗?”
蔡妩闻言抓了杜若手,握在手里感激地拍了拍,好一会儿才声音略颤地说道:“杜若……谢谢^……”
杜若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又故作恼怒地对蔡妩道:“姑娘说什么呢?您这么讲不是把杜若当做外人了?”
“啊?我……”蔡妩怔了一下,正要争辩呢,就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刚刚替她出门送张春华的杜蘅面色难看,步履匆忙地往这里走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杜蘅?”蔡妩暂时放下杜若的事,蹙眉看着鲜少慌张的杜蘅。
杜蘅抬了抬头,语调急促:“夫人,张夫人家座驾的马匹在出胡同口的时候被突然疾驰而过的军马扰到,受了惊。”
“什么?马惊了?那人呢?人怎么样?”蔡妩眼睛豁然睁大,焦急问道。
杜蘅眉头紧皱,看了眼蔡妩后,咬牙说道:“怕是动了胎气。张夫人家随行嬷嬷和几个丫头侍女正跟着急往回赶。听情形,好像……不太好。说不定会早产。”
“胡扯的早产!”蔡妩有些发急地驳斥道,然后心里迅速地扣算张春华现在身孕正好是出了八个月已到,九个月不满的时候。不会出现啥七活八不活的狗血事。若论日子,离正式生产也虽然差些,但不会差太多。只是这事毕竟出在她家附近,张春华人又是从她家出来才有的这么一遭,她总不能就这么袖手旁观着。不行,她得去司马家看看。
蔡妩说着就扭头对杜蘅吩咐:“去让柏舟准备车马,我们去司马府上看看。”
那会儿的蔡妩还不知道因为她这一个决定,让头次生产心里没底的张春华骤然感到一股温暖。也是这个决定,解决了司马府上因主母提前生产而乱糟糟失去主心骨不知所措的下人丫头。当然,这个决定最大的影响就是,它导致了之后的几年里被张春华灌输了“蔡夫人是我们母子俩救命恩人思想”的小司马师经常被郭旸欺负压迫而不得还手的结局。以至于习惯成自然,几十年后史官为那位文韬武略,一朝栋梁的司马子元大人做传时,在他几乎堪称完美的为人处世和为官之道的记载上,贴了一抹颇为暧昧香艳、让人哭笑不得的一句“宠妻如惧内”的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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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三国之静水深流 225定北方战毕回师
蔡妩到司马府上的时候,张春华已经被嬷嬷们请进了产房了。产房外头排了一溜表情焦躁关切的如夫人。只是那眸光里却闪着各种各样的光,有幸灾乐祸的,有麻木无谓,也有恐惧害怕的,看在蔡妩眼里只觉得空前堵心,实在是碍眼的可以。
“里头人怎么样了?”蔡妩忽视掉一帮见她来了,问候招呼,好不热情的如夫人们,直接对张春华一个贴身的心腹丫环发问。
小丫头估计也是头一回见这阵仗,脸色吓得惨白,但好在人还不糊涂,见到蔡妩来,还知道拉着身子不便的蔡妩,不让她进血房。
“眼下情形还好。接生的产婆是早就请好,被接入府里的。就是刚才叶妈说这头胎加早产,姑娘可能要遭罪了。”
蔡妩看了她一眼,发现这姑娘在说话时,眼珠四处乱动,手也紧紧地攥在一起。乍暖还寒的初春天,她脑门上只这一会儿工夫就挂了细密的汗珠。蔡妩偏头想了想,了然其中委婉:姓叶的姆妈跟这姑娘讲肯定是往重了讲的。女人生孩子嘛,本来就是鬼门关前走一遭,运气不好,会不会被阎王给收了去也不是不可能。张春华的情况既是头胎又是动了胎气发作,本就比常人凶险几分,产婆们怕担责任,当然要把事情最坏的情况告诉他们。蔡妩想她僵的遭罪恐怕都是好听的,搞不好叶妈的原话是让她们做好“万一”的准备呢!
去她的“万一”的准备!司马懿不在,这院子里哪个人敢拿主意做这准备?蔡妩想着就一边腹诽,一边拨拉开眼前姑娘,直接抬脚进了产房。她身后杜蘅一见她要进去,急得呀呀直叫。在门口跺着脚叫她:“夫人,你不能去,那里头有血光,不吉利!夫人,你还怀着身子呢,赶紧出来!”
蔡妩脚步顿了顿,抽抽鼻子,发现自己对产房这种气氛并不感到反感和恶心,于是干脆忽略掉杜蘅的话,掀帘子进了内室。
内室里,张春华卧在榻上,正在生产前,趁着还能忍住疼痛,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东西。见到蔡妩进来,伺候张春华的一个丫头险些把手里小勺扔到地上:“蔡……蔡夫人,您怎么……”
蔡妩看了眼小丫头,又看看榻上待产的张春华,几步上前,伸手给她把了脉,然后轻轻地抚上她的肚子,安慰道:“别担心,孩子情况很好。我学过些医术,现在就在这里陪着你,你不要害怕。”
张春华先是一愣,随即看着蔡妩眼神闪过一道光彩。
蔡妩扭头看了看室内,然后丢给张春华一个眼神后找了个不碍事的地方靠坐去了。这一靠坐就耗掉了两三个时辰。两个半时辰后,张春华真正发作,被疼得小声呻、吟的时候,蔡妩又撑着桌案站起身,挨着张春华床榻微弯下腰,握着她手,沉默不语。
张春华被腹中的抽疼搞的脑袋发懵,正要下意识地抓紧身下被单,就发现自己手被攥在了一双及其温暖的手中间。那双手的主人在拿一种关切而信任的目光望着她,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在一阵紧似一阵的疼痛感里飘飘忽忽地传进她的耳朵:“春华……接下来听着我的话,让你使力的时候再使力。若是觉得精神不济,就给我个眼神。”
张春华哪里还听得透,只能迷迷糊糊照着做,等挨了一个时辰以后,她觉得身边蔡妩动了动,然后下一刻她嘴巴里就被塞了一枚参片。而刚才还算和悦的声音这时也凑到她耳朵旁,语带焦躁,但口气却沉稳非常:“……我不能给你针灸止痛。但是你自己得撑住。你是个要做母亲的人,你的屋子外头,可有一群等着看戏的女人呢。你甘心让她们得逞吗?”
张春华眸光一利,抓紧蔡妩的手,开始集中精神在旁边人的指点下,呼吸、用力。蔡妩也不敢乱动,就这么撑着架势在张春华旁边又过了半个时辰,直到她听到那声让人都松了口气的婴儿啼哭!
蔡妩在听到响动后,狠狠地喘了口气。扶着床柱站起身,看了眼皱巴巴红彤彤哇哇啼哭的小娃娃后,回头跟一头汗水的张春华说:“是个男孩,很好看很健康的一个男孩。”
张春华仰了头,在强撑着身子看了眼自家儿子后,眼睛一合,对蔡妩说了句:“谢谢。”然后还不等蔡妩反应,就倒头昏睡了过去。
蔡妩看看床上那个睡倒的大人,又看看软软嫩嫩的孩子,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凑到新生儿跟前,拿手指轻轻地抚摸了下他的小脸:“可怜的小乖乖,你把你娘给累着了。你爹不在,你又太小,总不能把你丢给你那群居心叵测的姨娘吧?”
旁边曾经拦过蔡妩的那位丫环听到蔡妩这话抽了抽眉角,看看蔡妩满是困乏的脸色又看看蔡妩自己也有近七个月身孕的体形,不由心生感激。她低着头到蔡妩身前回道:“蔡夫人……甄夫人自刚才起就一直在外头。这会儿想必已经听到汇报,正赶过来。蔡夫人不必担忧……着院子里的事情。有奴婢们在,定然不会让小公子被那群人接近的。”
蔡妩先是一愣,随即释然:甄宓会来倒是也在意料之中,就像当年她怀荥儿的时候,曹操不一样嘱咐丁夫人给好好看顾着。这会儿到了张春华身上,想必曹昂也是一早就交代过。只是他和她们都没想到中间会出了惊马这种事,害她急匆匆赶来,跟着一道陪产了。
蔡妩想着苦笑着摇了摇头,在抬眸看到小丫头一脸郑重的表情后,勉强对着她笑了笑,直起腰,微微打了个晃,视线也骤然有些模糊。在停顿片刻以后,才渐渐恢复。她身前的小丫头一见她这样,心里立刻明白她这是累的狠了。该马上休息了。也是,让一个孕妇跟着产妇耗了五个多时辰,这孕妇就是铁打的,也该受不了了。
丫环很恭敬地让人扶着蔡妩出了门,杜蘅一见她出来,立刻就迎了上来。步子比甄宓她们的都快。
蔡妩看了看天色,发现这会儿都是晚上七八点的样子了。郭照离开他家时才是巳时,现在都过了整整一天了。
一旁的甄宓见蔡妩出来,也是关切问了里头情形,然后在蔡妩抬头看天之际开口道:“现在都酉时了。这孩子也算是个孝顺的,虽说是头胎,倒是没像旁人家一样折腾个一天一宿。”
蔡妩闻言眯了眼睛,笑容带着些飘渺:“确实如此。她养的孩子,这不还没长大,看着就是比我们家那两小子贴心的多了。”
甄宓仔细地瞅了瞅蔡妩表情,发现蔡妩确实困乏的厉害,于是跟蔡妩开口:“您身子也不方便,还是回去歇歇吧。这府上有我安排照应。”
蔡妩有些反应不过来,想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没做推辞就跟甄宓告别离开。临走时候又回过头说道:“春华昏睡过去的早,连往前线报喜的事都没交代。你看……”
甄宓闻言赶紧接话:“我这就着人写信,等会儿春华醒了,跟她招呼后就派人连夜送出去。呵……不知道仲达先生中年得子,会高兴成什么样?”
蔡妩听罢笑着挑了挑眉,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甄宓轻轻点了点头:其实她也挺好奇司马懿会如何反应。毕竟像司马懿这样,晚婚晚育,撑到年近而立才得一子的情况实在是不多见的很。
司马懿是在半个多月以后得到自己喜得贵子的家书的。那会儿他正和曹昂郭奕庞统他们就匈奴这片土地到底要怎么利用而研究对策呢。按照蔡威的意思,这块土地要稳定不止要和中原一样设郡立县,还要在人上下功夫。最好的法子就是迁移融合,但是具体怎么办,他是一点提示也没有,就这么丢了个战略上的大方向。然后就把难题扔给曹昂,自己带着大队人马去北边继续祸祸呼厨泉了。
他一走可轻松了,被他留下的庞统可算是倒了霉喽。曹昂这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貌似忠良,心存奸诈”的典型代表。打战争一进入尾声起,士元先生就被曹昂揪了来,每天好吃好喝供着,别的不让干,就专门负责蔡威交代的这治民融合的事。这事之前可没听说哪个皇帝领导抽筋捣鼓过,一无先例可循,二没经验可鉴。士元先生每天被眼巴巴瞧着他的曹昂压榨的昏头涨脑,精疲力尽。最后被郁闷到的庞统直接以甩袖子抗议,眯缝起小眼睛,晃悠着小木戒尺对曹昂说:行!你让我负责这事,也行!你得给给我几个帮手。别的不要,你就把蔡仲俨那外甥连带你身边那个叫司马懿的一块叫过来得了!
曹昂是谁呀?他是能在许都邺城那群最会祸祸的人手底下摸爬滚打了一圈还全须全尾的人,他能因为庞统要他手底下最得力的俩人就打消了让庞统不去干活的念头?不可能!所以曹大公子很大方,直接把司马懿郭奕打包送来庞统军帐。
被压迫的人一旦有了旁人让自己压迫,那行为绝对称得上变本加厉。新得了俩帮手的庞统在见到被送来的俩人以后直接跟打了鸡血一样,俩眼睛发亮,直勾勾盯着司马懿跟郭奕。
司马懿和郭奕被庞统这眼神盯得打了个哆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要问庞统找人干什么事呢,就见庞统“呼”地一声蹦到人脸前头,一手一个,拿下巴指指小山般的案牍,扭头对两个人不怀好意地笑道:“两位,那就是咱们今天要干的活儿,动手吧?”
司马懿微微愣了愣,到底也没问出口“军中主簿何在”这种话。
郭奕倒是眨了眨眼睛,可怜兮兮看着庞统,正要跟庞统套套近乎,庞统就一下伸手打住,肃着脸无比认真地跟郭奕说:“这是你小舅父出的点子,你要是要抱怨,你找他去。”
郭奕立刻识趣闭嘴:他又不是傻子,跟他小舅父抱怨?他活腻歪了吧?且不说他见不见得着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舅父,就是见到了,他连他脾气秉性都摸不清,他敢说:舅父您出得那点子让外甥我受累了?
郭奕期期艾艾地咽下要出口的话,拖着脚步蹭到案牍边,拿着卷竹简,百无聊赖的看:对于迁徙之事,庞统虽然没有拿出具体章程,但无论郭奕还是司马懿他们都心里肯定,这庞士元绝对是脑子里有谱又不忿之前曹昂对他的压榨,所以才揪了他俩来变相的出气报复。
可他报复他的,该干的活,司马懿和郭奕得干,该看的东西该审阅的卷宗他们还得继续审阅。审阅到后来,司马懿跟郭奕都把眉头拧成了疙瘩:他们算是知道庞统为啥嗷嗷叫着这事难办了!迁徙才有融合,但融合你得有人!中原多年混战,十室九空。壮年男子泰半在军营,便是留下的也无非老弱病残。让这些人远来塞北,背井离乡。说好听是迁徙,说难听那就是逼死人命!
这到道理郭奕明白,曹昂明白,庞统自然也明白,所以才造成现在这般,拿着竹简名单左右为难,不知要从哪家哪户下手!
人口的事是最难办的,还不像军资马匹,能筹的来。从一个奶娃娃长成半大少年,至少得要一二十年。一二十年的功夫,不是一晃而过,若是他们现在弄不好这个,一二十年,对于马背上的北方诸族来说,是他们恢复元气,卷土重来的。而一二十年,对于战乱中的中原来说却很可能刚刚平息战事,正在休养生息。
旁边庞统拿小木条敲着小木几,要笑不笑偏头看着司马懿和郭奕:“看出来难处在哪里了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就是咱们要面对的。”说着庞统那木条在地上划出一个大大的方格,然后在旁边又画了无数的小方格,从桌案盘子上抓了一把小豆撒在大方格,又往旁边小格子里撒了几把黑豆。抬头对着司马懿跟郭奕说:“你说,大格子里豆子数量都不够,怎么往别的地方在匀出来呢?”
司马懿蹙了眉,手撑着桌案道:“中原战事北方既定。若从北方迁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是要迁移多少户,迁来后是要躬耕还是放牧,新来者和原著人之间该如何相处,断狱律法如何制定,是否要迁就外族人习俗,却都是要好好揣摩。”
庞统听罢叹了口气,扒拉下乱糟糟的头发:“所以我说这不是人干的嘛!”
司马懿郭奕一听嘴角同时抽搐了下:不是人干的?那他们三个这是算什么?
诡异的沉默在三人中弥漫了一阵,最后由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的郭奕打破宁静:“我觉得……事情可以不反过来想!”
“反过来想?怎么讲?”曹昂恰在此时掀开帐门进来,听到这话,边把手里捏着后方的来信递给司马懿边偏头问说话的郭奕。
郭奕想了想,组织下语言说:“迁民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边境稳定。我们之所以觉得这事难办是因为陷入了一个死胡同:以为能迁移只有汉人。”
“你是说……从两边下手?”曹昂有些愣怔地看着郭奕,不确定道。
“对从两头下手,迁移外族入中原!”
司马懿闻言眉头一皱,开口驳道:“不可,胡人入华夏,风险太大!一个疏忽,乱事必起!”
郭奕抬眸解释:“可只有这样,中原人口压力才能减少!风险是有,但在汉人占优的前提下,就算少量胡人进入中原,也不会带来多大危害。相反,交流带动活力。中原安逸太久,已经开始有些自高自大,目空一切。鲜卑,匈奴等部入中原可以打破这种感觉,他们的东西也能为汉人添上一笔新血。”
“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确实是扬我国威,但若只因此就贸然排斥所有外族,岂不是和夜郎自大无甚差别?大公子,郭奕知道你心有顾忌,但若此事能够促成,郭奕保证,史书上这一笔一定是褒奖大于损贬。您也一定会开创前所未有的大同业绩。”
郭奕话说得急促,语速也很快,这一点有些像郭嘉。但是话的内容着实锋芒毕露,和郭嘉的老道犀利相比还是有些差距。不过也幸亏在帐中听到的都是自己人,没有谁觉得他言出不逊,大逆不道。
但尽管如此,郭奕话落后,还是迎来了一阵冷场般的沉默:这主意出的太过惊悚,让人骤然间难以消化。
过了好一会儿,庞统才率先反应过来,低着头喃喃道:“交流带动活力?这话听着……真有些耳熟。谁教你的?”
郭奕愣了愣,眨巴眨巴眼睛,挠挠额头想了一会儿不确定道:“记得好像听我母亲说过一回。我觉得挺有道理。”
庞统讪笑了两下,低头嘀咕道:“她和你小舅父倒不愧是姐弟。我现在有些明白仲俨他有时候吓人的点子从哪里学来的了。”
曹昂倒没在意庞统的咕哝,他在把郭奕建议思索片刻后在帐子内沉默地来回转了两圈,最后一握拳头豁然抬头:“三日之内,你们三个给我把具体的章程呈上来!”
“此事事关重大,我不能一个人下定论,还得向丞相大人回报。到时候,我的书信和这章程一道送到辽西去。”曹昂说着攥了攥拳,原地停顿片刻后觉得这事不能托大,立刻转身往自己营帐迈步,开始准备给曹操写信的腹稿。临走时想起一事,给司马懿说:“仲达,恭喜呀。回去以后,可别忘了摆宴庆贺。”
司马懿愣了下,随即想到自己家书还没拆封,曹昂这恭喜莫非是……
来不及仔细思量,司马懿直接忽视桌案上的裁刀,上手撕掉信口,一目十行阅览信件。阅览完,他旁边郭奕跟庞统就诡异地发现一向稳重儒雅,以老谋深算,不动声色著称的司马仲达先生脸上头一次出现了傻子都能看明白的欣喜若狂的表情。
郭奕扭头飘忽地问庞统:“你有孩子吗?”
庞统一愣:“我连媳妇儿都没混上呢!”
“哦……那我放心了。”郭奕拍着胸口大喘了声气,完全无视被他这话噎的脸色难看的庞统,继续不怕死地刺激人家,“看他这样子,今天恐怕操心不了公事了。也幸亏你没媳妇儿,要是你媳妇儿今儿也来报喜,那这堆东西不就剩下我一个人忙活了!”
庞统听罢那小戒尺“啪”地一下敲到郭奕脑袋上,压着嗓子阴测测地问:“你说什么?”
郭奕抱着头,委委屈屈:“你干嘛打我?我又没有说错。”
庞统龇着一口小黄牙满是危险地笑:“干嘛打你?我这是替你舅父教育你怎么说话。郭奕,说来我是跟你舅父共事,你就算不跟着叫舅父,叔父你总得叫吧?嗯?”
郭奕听罢以一种打量货物的眼神上上下下扫了扫庞统,然后“唰”地一下把头扭过去:“就你?还叔父?得了吧。我叔父可比你……”
郭奕本来想说我叫叔父的那几个人可都比你长得英武俊朗,可话还没出口,庞统的小木板子就戳到他脸前头了。郭奕及其没出息地咽下了话的后半截,跳开几步躲到司马懿后头,继续不怕死地挑衅庞统:“叔父是那么好当的吗?你连见面礼钱都还没给呢。哪有这么小气的?”
郭奕这里胡扯乱谈冲着庞统调侃,庞统似怒非怒,操着小戒尺就往郭奕身上招呼,被夹在两人中间的司马懿终于被闹得从狂喜中回过神来,轻咳了几声,又恢复那副泰山崩顶面不改色的表情。
在瞎闹腾的俩人一见此立刻停下敌对,不约而同凑过头好奇的问:“男孩儿女孩儿?”
司马懿腼腆地笑了笑:“是个男孩儿。”他话一落,郭奕脸上就浮出一丝古怪,但紧接着就恢复正常,开始跟庞统一道揪着刚当爹的某人,把一堆没营养又傻兮兮地问题丢给人家司马懿:“他长什么模样?”“有多大了?”“性子像谁?”“什么时候的生人?”“你想将来让他干什么了没?”
司马懿眼看着两位同僚,被这不靠谱的问题问得额角直跳。若不是他涵养极好,恐怕早就脾气暴走,一个给一巴掌然后吼道:老子跟你们一样,没看到自己儿子呢!你们问我,我问谁呀?
他现在就祈祷曹操那边跟公孙度的交涉能赶紧结束,好尽快回师:他还等着回家看老婆儿子去呢。
不过,现在想来,曹操那里应该不会有太大困难。虽然在征下乌丸以后,正主袁熙哥俩跑到公孙度那里去了,但是还没等曹操继续发兵往辽东公孙度那里征伐呢。在柳城正养病的郭嘉,就地往曹操那里去了封信,信的内容看着让人挺费解。一向听到征战就眼睛发亮的郭大人这回居然跟曹操讲:主公呀,你可悠着点。这公孙度那里,咱们可得静观其变,千万不能打!为啥不能打呢?那是公孙度这人,虽然割据一方但却无称霸之心。属于胆子怯懦,你不招他,他绝对不主动惹你的人。现在您大军压境,他心里肯定打鼓是要投诚您,还是要跟着袁尚他们搅合。你要是这会儿打了人家,人家肯定再向着您了。缓缓吧,缓缓让他知道您没有要进犯他地盘的意思,然后派人给他示个好,我保证,不出半月,袁尚哥儿俩的人头就能送到您的桌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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