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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归来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黄大侠
想到孙老年事已高,霍玉今后的生活还没有着落,两个女人被霍玉的哭声传染,跟着哽咽起来。
周大娘擦擦眼泪,把目光转向一旁的郭湛安,大着胆子说:“县令大人,我们虽然是土匪,但玉儿手上没沾过人命。将来若是玉儿生活艰难,可不可以请你看在玉儿力主不让我们杀你的份上,替我们照顾一二。”
想到厅中霍玉给自己喂食,以及拦住杀手这不怕死的举动,郭湛安冷硬的心噗得一软,最终还是点头答应:“力所能及。”
等刘老大等人走得不见人影,孙老松开霍玉的人,让他原地站着等自己。
而他,则小心翼翼地走进废墟中,来回转了几圈,最终在一处地上站定,拿起旁边冷了的木头挖了起来。
孙老从土里挖出一个小小的盒子,宝贝地揣进怀里,又重新走到霍玉身边:“玉儿,以后就只有我们相依为命了。”
郭湛安在一旁适时说:“老人家这话说错了,我还有事要倚仗您呢。”





嫡子归来 第9章 县长
孙老一怔,推脱说:“我无德无能,如何能够让县令大人倚仗呢?”
郭湛安大拇指与食指摩挲了几下,说道:“老人家不用自谦,我这边正好还缺一个管事的先生,老人家不妨考虑一下。”
孙老自然是心动的。
他之所以不愿意带着霍玉和刘老大等人走,就是想借此让自己和霍玉与那群土匪脱了干系。虽说他是这老虎寨的账房先生,在这老虎寨生活了二十几年,但他知晓,霍玉要是有出息,就不能和这群土匪继续生活在一起!
他无儿无女,唯有一个霍玉当成亲孙儿一样抚养,论私心,他当然希望自己百年之后能有人为他祭祀,就因为这样,那就更不能让霍玉跟着这群土匪了!
原本是打算带着霍玉去永安府找个营生,再想办法把霍玉送进学堂——反正自己这二十多年来还是攒下一笔钱的。不过如今郭湛安主动开口邀请,这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只不过,想到郭湛安之前撒的谎,他就不得不多留点心眼。
是的,孙老从一开始就知道郭湛安在撒谎。
从前朝传下来的规矩,朝廷官员向来都是异地为官,免得有人心生企图,仗着自家宗族的势力在当地为非作歹、中饱私囊。
郭湛安一开始说自己是桐花县人,后来又说自己是新任的桐花县县令,这前后就矛盾了。加上有那杀人临死前所说的话,孙老断定眼前这个人是桐花县县令,但不是桐花县人。
郭湛安也想到了这层,他原本想着这些土匪最多不过是听过一两个民间故事,看过一两个戏份,不懂这官场之中的条条框框,没想到这老人家居然发现自己的破绽。
这么一来,他反而坚定了要请这老人家为自己做事的念头。
本朝为州府县制,每个县都有一个县令,拿的是朝廷发的俸禄。除县令外,酌情还设有主簿等职位,但这并不是每个县都有的,譬如桐花县这样的小县,就只有一个县令拿的是朝廷发的俸禄。
除了县令、主簿等职以外,其他例如衙役等职位,朝廷是不发俸禄的,而是由他们的长官发放。例如桐花县,除了县令以外,其他桐花县官员的俸禄全由县令一人承担,也就是郭湛安来负责。
郭湛安出发前,曾经在风俗志和山海志上看见过桐花县,不过寥寥数语,但已经让郭湛安对当地的民风和地理有所了解。
按照规定,所有官员三年一换,哪怕无功无过的,也要平调到其他地方任职。桐花县民风彪悍,又排外,也是这个原因,原本的县令就在这生生做了十年的县令。
自己一个外地人去桐花县,人生地不熟,凡事开展起来都很艰难。而孙老在这住了几年,对桐花县有所了解,加上自己现在身边无人能信,无人能用,不如重头开始,找一个和京城各路人马都没有任何瓜葛的人当帮手。
更何况,孙老说到底是老虎寨出身,有把柄落在自己手上,年事又高,不怕他将来反水。而且他身边还有个小孩,孙老把小孩看得如此重要,自己只要在日后多一些举手之劳,就不怕孙老不对自己尽忠。
华贵妃容不下自己,郭湛安十分清楚,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华贵妃胆子居然这么大,找了杀手来杀自己,还赏了精致的金瓜子给这两个杀手——这足以证明自己将来要面临的险情。
如今孙老的举动让郭湛安十分满意,他不但要找一个能忠于他的,能为他所用的,还要找一个聪明细致的人。
郭湛安和孙老二人各自盘算后,都觉得郭湛安的这个提议不错,孙老当下就答应了郭湛安的邀请,只不过具体的细则要等进了桐花县安置后再说。
看到这老狐狸的双眼,郭湛安心中不由苦笑,看来这谈条件又将是一场恶战了。
不过好歹自己身边有个帮手,利大于弊。
三个人进了桐花县,此时天色已明,桐花县中显得十分热闹。
外乡人在桐花县中十分显眼,他们三个一进县,就有挑着担子的男人和背着菜的女人停下脚步看着他们。
霍玉自幼在寨中长大,鲜少能见到外人,尤其还是那么多陌生人,不由就有些怕了,躲在孙老身后不敢出来。
郭湛安则上前对一个大汉问道:“这个大哥,请问桐花县县长在哪里?”
“你来做什么的?”大汉并没有回答郭湛安的问题,而是问他,“县长很忙,你们不要去打扰他。”
郭湛安好脾气地回答道:“我是朝廷派来桐花县的新任县令。”
大汉盯着郭湛安的眼珠子一转,挑起自己的担子:“走吧,我带你们去。”
县长家在县里头靠西边的地方,他们过去的时候正巧碰上县长刚要出门。
听说是新任县令来了,县长把三人迎了进去,吩咐自家妻子先去倒茶,再准备一桌子菜,也好给郭湛安几个接风洗尘。
按照本朝规定,但凡外派的官员都有特殊的路引,到了任职的地方和当地的负责人一对,对上了,那就顺顺当当地当他的官,要是对不上,那可就是要下大狱的罪。
县令一职的路引,要和县长或者里正对,桐花县是个穷山恶水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处于方便的考量,县长与里正是同一个人。
县长姓陈,名懈浩对完路引,他又生了两个火盆,搓着手笑着和郭湛安说:“郭大人一路前来辛苦了,这大雪封山的,我们还以为要开春了才会有新的县令过来。”
郭湛安喝了口茶,这茶自然是不能和京城中的相比,入口满是泥土之气,腥气得很。
他放下茶,摇摇头说:“县长这话说错了,这次是圣上钦点,我怎敢怠慢?”
“自然,自然。”陈撷浩迎合了两句,又把话题转到霍玉身上,“这小孩真是可爱,是郭大人的弟弟么?”
郭湛安看向正趴在孙老肩头迷迷糊糊睡着的霍玉,摇头说:“这是我幕僚的孙儿。”
“当真是可爱得很啊,粉雕玉琢,”陈撷浩继续拍马屁,“我看这孩子天庭饱满,耳垂肥厚,一看就是有福之人。”
世上多是喜欢听别人说自家孩子好话的,孙老也不例外,不过该谦虚的还是要谦虚。
他轻轻拍了拍霍玉的后背:“不值得县长这么夸,玉儿这孩子就是皮。”
“玉儿?是哪个玉字?莫不是金玉的钰?”说着,陈撷浩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上写下一个“钰”字。
孙老摇摇头:“就是金银玉石的玉。”
陈撷浩又是一顿夸,但心里头却是看低了孙老和霍玉一等。
他可是个读书人,在他看来,这男孩子取名叫玉的,可成不了什么大事。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陈撷浩的妻子就过来说饭菜准备好了。
看着桌上的饭菜,联想到之前喝的茶,郭湛安算是对桐花县的穷困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草草用完饭菜,陈撷浩又带着郭湛安等人去桐花县的县衙——县衙前面是办公的场所,后头就是县令等人休息的地方。
因为上一任县令被押进京,县衙中一片狼藉,上头还蒙着一层灰。
陈撷浩在一旁尴尬地解释:“实在不是我们懒,只不过这县衙不是我们随便能进来的,所以这么些天我们都能进来打扫。”
郭湛安撕下封条:“不妨事,打扫起来还算方便。对了,之前县衙中的衙役等人在何处?”
陈撷浩摆摆手说:“那些衙役都是上一任县令找来的,他被抓了之后,这群人没几天就全走光了。”
郭湛安不免皱眉,事情比他想的还要棘手,本来想着上一任县令留下来的人,他敲打几番继续先留用着,往后看他们的表现,再决定是留是撵。
怎么县令刚一抓,其他人就全走光了?
郭湛安免不了想到那县令的罪名——私藏官银。
难道说,那些人全都脱不了干系?
只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单单抓了县令一个人?
陈撷浩看郭湛安沉默不语,皱着眉头的样子,只当他是恼怒这县衙狼藉不堪,赶紧说:“郭大人放心,我现在就找人来打扫,一定能在入夜前打扫完毕。”
郭湛安点点头,又问:“这里的文书卷宗都保管在哪里?”
陈撷浩一愣,回答说:“我不太清楚,不过总归就是在这县衙之中吧。”
郭湛安见问不出什么来,就让陈撷浩先去找人打扫县衙,而他则带着孙老和霍玉二人进县衙后头的屋子。
同样是一片狼藉,孙老带着霍玉挑选了一处宽敞的屋子,又推了一把还迷迷糊糊的霍玉:“玉儿,来,给郭大人请安。”
霍玉不明就里,但还是拱着手学着戏文里的样子给郭湛安鞠躬:“郭大人好。”
郭湛安摸了摸他的头,想到自己袖中的暗袋里还有一包松子糖,之前土匪搜走又还回来了,于是摸出来递给霍玉:“给你的。”
霍玉接过,看孙老点点头,就直接打开一看,发现是松子糖,高兴得不得了,立刻往自己嘴巴里塞了一颗。
郭湛安看着满足的霍玉,笑着问他:“好吃么?”
“嗯。”霍玉点点头,又吃了一颗,“可好吃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郭湛安想到自己还不知道这小孩的名字,让他和孙老一样叫这小孩“玉儿”,他可叫不出口。
霍玉抬起头,嚼着糖回答:“我叫霍玉,你叫什么?”
“玉儿,不可无礼!”孙老把霍玉拉进自己怀中,看着郭湛安说,“郭大人,玉儿他从小在寨中长大,不懂规矩,还请原谅他这一回。以后,玉儿的规矩我会严格要求的。”
“这天真烂漫也不多见,只需教他基本的人情世故就行了,不用太拘束他的性子。倒是读书这件事,不能松懈。”郭湛安摆摆手,他可不会和小孩一般计较。
说起读书这件事,不用郭湛安提醒,孙老一直记挂着。
他摸了摸霍玉的头,感叹了一句:“也不知道这桐花县有没有私塾,如果有,送玉儿去那读书倒也不错。”




嫡子归来 第10章 敌意(捉虫)
进了后院,郭湛安让孙老带着霍玉去选住处,自己则找到专门存放卷宗的地方。
大门上挂着一把大大的铜锁,门上还贴着两条封条,郭湛安在铜锁上摸了一把,已经有一层薄薄的灰了。
他撕了封条,在从怀里掏出钥匙,打开门,推门而入,一股湿腐之气迎面而来。
郭湛安不由皱眉,他捂住口鼻,在门口略略站了一会,等屋内那股子湿腐之气散去后,这才进屋。
卷宗按照类别和日期放在架子上,桐花县虽穷,但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卷宗还是有许多。郭湛安抽出其中一卷,正是有关三年前的农耕事宜的卷宗。
虽然来之前郭湛安已经对桐花县有所了解,但直到看了卷宗,他才发现,这桐花县着实是太穷苦了!
卷宗上显示,桐花县周围有一片良田,每家每户都分到相应的数量,只要这些人不是好吃懒做之徒,又没有遭逢百年难得一遇的大灾,每年的收成不仅能让全家吃饱,还有足够的粮食拿出去卖了,换了钱用于日常的消费。
只是桐花县附近只有两条山中流出来的小溪,以及北边出去的一处池塘,耕作用的水利跟不上,大家都只能种植一些耐寒耐旱的作物。但就算这样,这些作物也禁不住缺水而大面积死亡,造成桐花县年年收成勉强果腹的窘迫。
郭湛安看完,心里有了计较,他将卷宗放回,又转身在另一个架子上找了起来。
令他意外的是,桐花县最近五年的部分卷宗丢失了。
难道是那些衙役离开的时候带走的?
不可能!
本朝的规矩,县令犯案后,当地的卷宗务必要封存,以供之后的查询所需。而且门口的封条没有被破坏,显然那些衙役在县令被捉之后就再也没有进来过。
或者是捉拿县令的一行人将那些卷宗带走了?
只是他上任前并没有告知,若是这些卷宗并不是被当时前来捉拿县令的吏部官员拿走的话,卷宗就确确实实是丢失了。
自己刚一上任,这些卷宗就丢失,莫非还是和皇宫里的华贵妃和四皇子有关?
想到这,郭湛安自嘲地一笑,他无奈地伸出手指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在心里劝告自己不必那么疑神疑鬼,就算华贵妃和李绍锦如何得到今上的恩宠,这件事还真不一定是他们做的。
不过卷宗丢失的确是大事,左右自己事前也不知情,不管是谁拿走的,他必然要写一封折子递上去,表明情况,免得日后被人拿出来做文章。
郭湛安将卷宗整理好,重新在门上挂上大铜锁,这才往后院住处走去。
后院虽小,五脏俱全,西边还有一处浅浅的小池,墙边的几株梅花开得正好,隐隐飘来一股幽香。
霍玉正拿着一把比自己还要高许多的扫帚在雪地上费力地扫雪——这县衙许久没有人进来了,雪积了厚厚的一层。
他听到脚步声,扭头去看,看到来人是郭湛安后,笑嘻嘻地和人打招呼:“大哥哥。”
这还是郭湛安头一次被一个小孩喊“哥哥”,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是走上前,伸手摸了摸霍玉的脑袋:“怎么不戴帽子?”
霍玉摇摇头,说:“爷爷说了,我们的东西都被火烧了,帽子以后再做给我。”
这天寒地冻的,看着霍玉有些发红的耳朵,郭湛安心中一软,解下自己脖子上围着的领子,给霍玉围上。
霍玉一惊,扔了扫帚要去解,结果被郭湛安握住手腕:“你带着吧,这雪还要扫很久。”
霍玉坚持要解下来还给郭湛安:“不行,爷爷说了,现在他是你的账房先生,我们都要听你的,不能随便拿你的东西。”
郭湛安看着霍玉严肃的稚嫩样,不免多问了两句:“你爷爷还说了什么?”
霍玉抬头想了想,又说:“爷爷还说了,以后可能没那么多肉吃,要听话,多吃蔬菜。”
郭湛安失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霍玉的鼻子:“你这小子,怎么就想着吃?”
霍玉一本正经地替自己解释:“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扫雪啊。”
郭湛安无奈地摇摇头,或许是因为霍玉以前生活在山寨中,又被孙老保护得太好,才养成这种矛盾的性格——说愚笨吧,有时候却很聪明;说无能吧,刘老大当着他面杀人他也不怕。
他帮霍玉帮脖子上的领子系紧了:“你继续扫雪吧,你爷爷在哪里?”
孙老正在厨房烧热水,他看到郭湛安来了,垂下眼道了一声:“大人来了。”
郭湛安点点头,问他:“霍玉那么小一个孩子,你怎么放心让他一个人在外面扫雪?”
孙老依旧低着头回答:“玉儿不小了,今年大概也有13岁了。这里到底不必土匪寨子,他已经不是寨主了,不能再万事都宠着他顺着他来。”
这番话倒是让郭湛安对孙老刮目相看,原本还以为孙老是个宠溺孙儿的人,没想到还颇为审时度势,并不是以为溺爱霍玉。
既然对方如此识趣,郭湛安也愿意帮他们:“既然如此,不如让他做我的小厮。”
“不行!”孙老大喊一声,抬起头紧盯着郭湛安,原本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也握成了拳,好像只要郭湛安再说一句就要打过来一样。
“玉儿是不会给人做小厮的,他的生活我会照顾,大人不必担心。我们两个也只要我那一份工钱,玉儿不需要。”
郭湛安没想到他的好心却换来对方如此严厉的拒绝,顿时觉得没意思,也就不再多提。
倒是孙老,说完之后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事态,又重新低下头:“是我失态了,还请大人恕罪。”
郭湛安摆摆手:“我不过是这么一提,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郭湛安这次匆匆上任,身边带着的唯一一个小厮还因为生病而住在永安府的客栈里,就算有孙老和霍玉二人帮忙,他自己也要动手收拾。
一直忙到晚上,三个人才把住的地方收拾干净。
郭湛安拿出碎银,交给孙老:“去买点熟食回来,再买一壶酒。”
孙老点清碎银数量,记录在账目上,问郭湛安:“大人,我能提前支点钱么?玉儿的帽子被火烧了,我想给他买一顶。”
郭湛安点头:“当然。”
他并没有提起可以用他的钱买一顶送给霍玉,因为郭湛安算是明白了,孙老愿意给自己做账房先生,却不愿意让霍玉多亏欠他什么。
果不其然,孙老又在账目上添了一笔,又嘱咐霍玉呆在自己房间里不要随便出门,这才提着篮子拿着碎银离开。
孙老离开后,霍玉悄悄偷瞄了郭湛安一眼,结果被对方抓了个正着。
“看我做什么?”
霍玉的声音有些虚:“这领子我还能围么?”
郭湛安又一次失笑,霍玉这小孩实在是太有趣了,偶尔的举动和言语都会让自己觉得无奈又好笑,他亲手把桌子上的领子递给霍玉:“这是我送你的。”
霍玉欢呼了一声,接过后仔细给自己围上:“谢谢大哥哥。”
说着,他转身就想跑回自己和孙老的房间。
“等等。”郭湛安叫住霍玉,“你袋子里藏的是什么?”
霍玉面对郭湛安严厉的目光,讪讪地从袋子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袋,交到对方手上。
郭湛安打开一眼,发现里面尽是发了芽的绿豆。
这出乎郭湛安的意料之外,可仔细一想,又是霍玉会做得出来的事情,他看了眼面前像是犯了大错一般惴惴不安的霍玉,故意摆出架子问他:“从哪里拿的?”
“厨房的角落里。”霍玉低着头回答。
“行了,我又不是在欺负你。”郭湛安把这一袋豆子收好,继续说,“豆子发芽就不能生吃了,你既然那么喜欢吃,怎么不知道这个道理?”
“我、我就喜欢吃。喜欢吃,又没错。”霍玉小声地为自己辩解,“而且以前吃的豆子又不发芽,发了芽的徐大娘她们都拿去炒菜。现在她们都走了……”
说到最后,霍玉的声音几乎快听不见了。
“喜欢吃是没错,但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要分清楚。总是依靠别人,等她们离开了,你依靠谁去?”郭湛安皱了皱眉,“你把我这句话记在心里,回去了好好想想,到底是你错还是我错。”
“哦。”霍玉应了一声,低着头没精打采地离开了大厅。
等了许久,孙老才提着篮子回来。篮子里空空如也,而孙老脸上有明显的红痕。
郭湛安意识到事情不对,问他:“怎么回事?”
孙老放下篮子,慢慢说:“这边的人根本不卖东西给我,明明摊子上还有没卖出去的,硬说卖光了。我与他们理论了几句,一群人把我围起来,当中还有一个人打了我两拳。”因为伤口靠近嘴角,孙老每说一句,脸上都要抽搐一下。
郭湛安想到孙老的出身,又问:“难道当初你们寨子下山抢县里人东西的时候,你跟着过来,被他们看到了?”
孙老摇摇头:“我从来不和那群土匪一起劫财。”说到这,孙老脸上露出轻蔑之色,显然对那群土匪十分鄙夷。
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大人放心,玉儿被我养着,也从来不做杀人劫财的勾当。”
郭湛安并不在意霍玉是否也真正动过手,这小孩左右不过是孙老的孙子,只不过因为好玩,郭湛安碰见了会逗逗他罢了。
“既然不是因为土匪寨子的缘故,那就只能因为你是个外乡人。”
“外乡人?”孙老一愣,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没错,我想起来了,其中一个卖菜的女人骂我的时候说了一句什么,‘你们这群外乡人,害得我们受苦受累,还想问我们买菜,没门!’之类的。”
郭湛安心中把这句话默念了几遍,已经猜出大概:“你先回去休息吧,今天看来只能饿肚子了。明天我再去找县长一趟,总归不能一直饿着。”
孙老点点头,拎着篮子告退。




嫡子归来 第11章 争执
第二天一早,郭湛安听到外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他从床上下来,披上大氅,走到窗户边上,推开一条缝,就看见霍玉正在雪地上自己一个人扔雪球。
郭湛安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发现这霍玉时而蹲在地上团雪球扔出去,时而左右闪躲似是要躲对面扔过来的雪球,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霍玉玩得满脸通红,他不小心瞄到窗边的郭湛安,扔下雪球就跑到窗前,笑着和郭湛安打招呼:“大哥哥,啊,不对,郭大人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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