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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东宫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涩涩儿
越侯夫人一下子就顿住了。
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环儿可是担心五公主会和馨妃亲近?这你何必去怕?五公主离开宫里七载,如今已有七岁年纪,自然知道讨好嫡母对她的好处,只要环儿稍稍示意,她便不会和馨妃亲近。且五公主已经七岁,按照宫中规矩,该去公主院住着了,本就不该和生母住在一起。环儿若是勉强为之,怕是会让太皇太后和太后心生疑惑。”
皇后看向越侯夫人。
越侯夫人点到为止:“五公主和太子,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且,都是早产。”
这样的巧合,原本早该令人生疑。
可是或许真是天助皇后,棠落瑾生得七八分像皇室人,剩下的一二分里,却是好巧不巧,像了皇后。
因此后宫诸人心底的那些疑惑,则变成了恍然大悟——皇后生产那一晚,或许真是想了换子的主意,但是好巧不巧,皇后运气好,生了儿子,馨妃生了女儿,才省下皇后换子那一遭。
皇后也因此得了七载清静。
可是,如果皇后表现的格外亲近五公主的话,宫里精明人甚多,如何不能由此及彼,想到隔代遗传的事情?
要知道,越侯夫人和皇后生母,也就是过世的承恩公夫人,与馨妃生母,正是嫡亲的堂姐妹,二人虽气质不同,但若是亲近之人细看,还是能看出几分相似的。
棠落瑾之所以看起来长得有些像皇后,其实像的并不是皇后,而是馨妃生母。馨妃生母又与承恩公夫人相似,棠落瑾像皇后,倒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皇后闻言,终于放弃了想要抚养五公主的想法。
“我可怜的五儿,至今两个名儿都没有。”皇后叹道,“不止没有名儿,从生下来就没有待在我身边,我对她,总有诸多愧疚。大姐,你说,我该怎么样才能对她更好一些,才能让她多在我身边待些日子?”
越侯夫人对此亦无法。
其实若要越侯夫人来说,皇后当初既然想了偷龙转凤的计策来,那么便该狠下心去,哪怕是假装,也要假装棠落瑾是她亲子,如此母子亲近,众人皆见得,就算是棠落瑾“偶然”出了差池,也不会有人联想到她的身上;至于换走的女儿,馨妃是她们表妹,其心思有多柔.软,她们自是知晓,馨妃家世又不算差,有了这样的母家,五公主也吃不了亏。若当真愧疚,那初皇后就该更狠一些,直接将馨妃除去,那皇后不就能抚养两个孩子了?
可惜皇后当初行事太过优柔寡断,措施先机,如今馨妃膝下两女,馨妃自己虽未晋封,可是家中父兄子侄却由此得了补偿,对馨妃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皇后想把女儿再要回来,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皇后心中也不是完全不明事理,和越侯夫人对坐长叹一番,倒也放下了此事。
皇后只能想着,为五公主找个好婆家,也算是了了她的一番慈母心肠。
皇后正在为五公主精心打算,馨妃亦是如此。
可是除了她们之外,还有人在为五公主“打算”。
“大皇妹当真说服了五皇妹?”大皇子如今一十有五,生得魁梧结实,一身武力,皇子中无人可敌,疑道,“可是五皇妹已经七岁了,如何肯再受这断骨之痛?况且,五皇妹金枝玉叶,何愁嫁不出去,怎的会愿意生受这等苦难?”
湘贵妃嗤笑道:“我儿却是不了解女子的。何况,你那五皇妹,虽说是金枝玉叶,可是出生不久,就被送去了庵堂,庵堂里有甚么?青衣古佛,木鱼香烛,你那五皇妹身边的奴才奴大欺主,将你五皇妹养的胆小懦弱,半步不敢出庵堂,一心以为是自己不讨喜,才会被送去庵堂。这样的五公主,虽有公主之身,又何来公主之风仪?左不过是个好糊弄地女孩儿家罢了。而且,我儿不知,大公主为着讨好咱们,早早在三个月前就给五公主缠足,如今,怕是早就有了些成效了。”
大皇子闻言先是放下心来,随后又道:“五皇妹肯听话,自是最好。不过,五皇妹缠足这么久了,太皇太后那边竟是没得到消息么?馨妃那边也没有动静?”
湘贵妃对此倒颇为了解,道:“太皇太后派去的两个姑姑不知怎的,都生了重病,自然只能离开。太皇太后本欲再往那边派人,结果皇后比她快了一步,先安插了人手。太皇太后不知如何想的,竟也就由着皇后去了。皇后虽有后位之名,可这几年却越发糊涂,管束不了下人,又怪得了谁?至于馨妃,她这几年里,也只有本事放了几个洒扫的小尼姑进去,根本挨不得五公主的边儿。”
湘贵妃话是这样说的,心中却是猜测,皇后大约也是不喜馨妃得宠,才故意佯作不知五公主缠足的事情,让大公主真的做成了这件事情。
大皇子神色间微微有些得意:“这样就好。母妃放下,朝堂那边,儿子也安排了御史,到时候会直接在朝堂上参太子不顾身份,有失君子体统,口出污言,大骂缠足女子一事。自来储君名声最重,太子有了这层污名,到时候,且看太子在朝堂上,如何辩驳?且看父皇是否还会觉得他的小七,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湘贵妃慈爱地看了大皇子一会,开解了大皇子一会,才提起另一件事:“这件事便罢了,等事情到了朝堂上,那些家中有缠足女子尤其是妻子女儿的大臣,必然要和太子吵起来。届时圣上想护着太子都不成。不过,母妃与你说的那件事情,你打算的如何了?敏儿虽然容貌平凡了一些,可终究是你曾外祖父最喜欢的一个曾孙女,也是你舅舅、舅母唯一的嫡女。你若娶了她,李家就是想不为你打算,都不成了。”
大皇子自然想要李家支持他,可是,湘贵妃所说的敏表妹,相貌真真是太过平凡,且整日板着脸,和那个让人厌恶地棠落瑾一样没甚表情,大皇子每每见了她,就生不起一丁点的喜爱之情。可是母妃让他娶她,却又是为着他不能舍弃的李家。
大皇子在心里将李家和敏表妹掂量了一番,终于不甚情愿地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这些,自然都由母妃做主。儿子、儿子娶她便是了!”
湘贵妃见大皇子不情不愿的模样,捂着帕子笑道:“你啊!你以为你敏表妹真个儿没人娶了,才让你施舍着去娶?母妃现下只是告诉你一声,你外祖那边,母妃还要舍了脸去好好求上一番,可是就算如此,你也不一定能娶得到你的敏表妹啊。”
李家从前就说了不肯帮大皇子夺嫡。现下他们要求娶李家嫡女,着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大皇子终究年少,不以为然。他是父皇长子,比那个做了太子的小七大了足足八岁,李家女能嫁给他,本就是幸事。李家如何会推脱?
退一步说,李家若真的推脱了,女子名誉为重,他若想娶敏表妹……有的是法子。
只是到时候,是做正妃还是侧妃,就端看他的心情了。
湘贵妃不知自己的儿子想到了什么法子,只道儿子还是不喜侄女容貌,啰啰嗦嗦,又说了一通李家的好话。
大皇子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惆怅半晌,忙忙就躲开了。
湘贵妃见状哭笑不得,笑道:“这孩子,却也是傻了。嫡妻容貌不好又如何?只要妾室美艳动人,不就足够了?却是糊涂,呼入。”
湘贵妃的乳母附和了几句,小心翼翼问道:“大皇子在朝堂上找的那个御史,怕是没有扫好尾巴。若是皇上知晓了这御史是大皇子的动作,这……该如何是好?”
湘贵妃不以为然道:“乳母过虑了。皇上当年,亦是经历过夺嫡的凶险。先皇为考验诸皇子,任由其在先皇控制范围之内争夺储位。皇上原本并非是储位人选,只是先帝给……那一位的磨刀石而已。可是最后,却是皇上登上了如今的位置。可见世事无常。如今是磨刀石,却未必一辈子都是磨刀石。”
大皇子那里的事情,棠落瑾自是不知。
他正在跟着宁君迟打拳。
棠落瑾原先想直接学剑或者箭,奈何宁君迟说他力气不够,要先打两年拳,才有资格学箭。
棠落瑾:“……”他原先的教武功的师傅可不是这般说的。
可惜无论宁君迟的前任是如何说的,现下教导棠落瑾的是宁君迟,宁君迟又担着他舅舅的身份,纵使是棠落瑾再不乐意,也只得蹲在一旁一板一眼的打拳。
“手臂伸直,再低一点。”宁君迟如今已经十六岁了,正是翩翩少年,萧萧肃肃,颇为俊朗。
棠落瑾看他却格外不顺眼。瞧他的几个伴读都开始挽弓射箭了,他还在这里打拳,他能看宁君迟顺眼也就怪了。
于是棠落瑾的小脸板的更加严肃,仿佛眼前的宁君迟是他的大仇人似的。
——不过话说回来,宁君迟是皇后的弟弟,这个“大仇人”的名头,宁君迟显然是担得起的。
棠落瑾在心里默默地将宁君迟和皇后一起放在一起来了个万箭穿心,这才觉得心中舒爽起来。
可惜心里的舒爽也只是片刻。天元帝这般让宁君迟和他交好,为的就是想要安定远在边境的宁大元帅和宁将军的心,让他们安安心心为大棠效力。
而要让他们安心,棠落瑾就不能轻易动他们。
人生艰难,太子不易做啊!
棠落瑾心中吐槽多多,面上却丝毫表情都没有,一双黑亮地眼睛,严肃地仿佛真的在战场上一般。
宁君迟本就喜欢这个外甥,见外甥如此,心下自是喜欢的更多了一点。
等到带着棠落瑾练完今日的拳法,宁君迟亲自端了杯蜂蜜水过去:“先喝了,润润嗓子。再去沐浴一番,我和小七,一同用晚膳。”
棠落瑾缓缓喝完了蜂蜜水,看了看天色,便应了下来,然后就令泽兰带着宁君迟等先去书房等着他。
棠落瑾小小的人儿,沐浴时却有四个宫女伺候着,洗起澡来自然很快——虽然被四个女子守着洗澡,开始时不太习惯,但日子久了,其实就把她们当机器人便好了。
被当成机器人的宫女很快为棠落瑾洗完了澡。
棠落瑾头发擦了个半干,就往书房走去。
书房里,宁君迟正带着宁君榆几个,在品评他之前画的美人图。
宁君榆道:“小七年纪虽然小,可是这画画的却格外有神。我瞧着这画,都觉得这画里的美人儿像是要走出来了似的。”
严青松如今虽长大了些,可是好吃的毛病却是没改,道:“殿下画的最好的可不是美人儿。你们没瞧见,我那日得罪了殿下,殿下硬生生让厨房里做了一桌子的辣菜,还画了好几味甜甜的点心,说是让我就着那一桌辣菜,赏着画里的点心,好好把那一顿饭吃完。”
严青松如今说起来,都觉得痛苦无比。
宁君榆几个倒是笑得格外开心,虽然被棠落瑾折腾不好受,可是吧,瞧着棠落瑾折腾旁人,他们就立刻能高兴的不的了。着实是怪哉,怪哉。
棠落瑾将严青松的抱怨听了个正着,嘴角一抽,倒也没提起,只道:“这宫里的美人图孤画了,可是宫外的美人图,可是从没画过。”他眼睛扫一下四个伴读,经过高了他一大截的宁君迟,心里哼了哼,道,“孤可是等着下此出宫,你们带着孤去赏一赏花楼里的清倌儿,看是不是比宫里的宫女还美。”
宁君榆几个立刻苦了脸。他们这位太子殿下可是从来不避讳旁人自己爱玩爱闹爱美人儿的缺点的,皇上不知怎么想的,倒也纵容着太子去玩。只是这就苦了他们这些伴读,皇上不觉得太子去玩是错的,可是若是他们去玩的过了,或是引着太子去玩了,那错得必定是他们。
宁君迟心中隐约明白,棠落瑾如此玩闹,却并非是天性喜欢玩闹,而是不愿做一个至臻完美的太子,令天元帝心生忌惮,更不愿“武皇转世”的事情,使父子二人心生嫌隙,如此才会在学好了每日功课之余,玩闹赏美人儿,样样都沾。
不过——
若是真的论起美人儿,宁君迟看着才七岁的棠落瑾,神色恍惚地想着,他的小外甥小小年纪,就唇红齿白,眉目端正,眉心一点观音痣,更衬得越发身份贵重,不可侵犯。若是长大了,他的小外甥,定也是一个美人。
还是一个每日只会冰着一张俊脸的冰山美人。
宁君迟想了一下棠落瑾长大的模样,勾了勾唇角,便笑了。
只盼他这个小外甥,长大之后,能笑得更多一些,如此才好。
几人各想各的,倒也聊得热火朝天,到得晚膳毕,棠落瑾几人还分别画了一幅猫戏美人图,最后比拼一般,这才餍足睡下。
翌日一早,棠落瑾因昨个儿睡得晚,就打算不去上早课了。
泽兰、河柳:“……”难道太子殿下的缺点还要再多一个?原先只是早退,现在连课都不去上了。
二人又细细地劝了几句,棠落瑾还是不肯起。
直到徐有为来了,说是奉皇上口谕,请太子殿下上朝去。
睡得迷迷瞪瞪地棠落瑾:“……父皇为何要唤孤上朝?莫非朝上又有人参孤了?平日有人递折子,父皇都不理睬,怎的今日反而叫孤上朝?”
太子殿下被参,这还真是寻常事。
徐有为老老实实道:“回太子殿下,今日是有御史参太子殿下,不顾君子之风,太子身份,斥骂大臣妻女,圣上这才请您上朝一辩。”
棠落瑾:“……孤何时骂了她们?”
徐有为道:“御史说,殿下曾斥责大臣妻女,缠足之为取悦男子,无甚用处,还会增加朝廷负累,实不应当。皇上听了,力证您确实说过这些话,然后就叫奴才来请你上朝了。”
棠落瑾:“……”见过坑爹的,没见过坑儿子的。
父皇啊父皇,您就算要禁缠足之风,也莫要这般把儿子顶到风口浪尖啊!





穿越之东宫 第31章 出手
大棠民风开放,朝堂之上,言官御史亦颇有骨气,莫说是要参皇太子了,就是天元帝,都被参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因此棠落瑾早就对此淡定看待。
只是他还是有些不高兴。
不是为着被人参了,而是为着自己还没有睡醒。
肚子里也一丁点东西都没有。
“殿下,把这碗燕窝鱼蓉粥吃了再走罢。”河柳端了小儿巴掌大的一小只玉碗,送到棠落瑾身前,“奴婢只盛了一点,殿下吃了,好歹润润喉咙,垫垫肚子。”
再多的话,河柳也不敢多盛,生怕棠落瑾在朝会上突然想去如厕。
棠落瑾知晓今日的事情怕是不好善了,这么一小碗燕窝鱼蓉粥,他也只吃了三口,便搁下了。
徐有为是知晓天元帝如何疼爱太子的,见状忙道:“殿下多吃些罢。紫宸殿里大臣们还有旁的国事要讨论,多等些时候,也是无妨的。”
棠落瑾将羹匙放下,端了小宫女送上来的漱口茶,漱了口,擦了唇角,看到门口泽兰正半挡着一个小胖子,正是严青松。
严青松右手食指横着,其余四指攥成拳头,朝他比划了一下。
棠落瑾微微垂眉,严青松知晓棠落瑾明白了,又悄悄跑了。
棠落瑾这才道:“他们能等,父皇却不能等。徐公公,走罢。”
徐有为便不再说甚么,躬身领着棠落瑾往紫宸殿去了。
大棠的朝会,一般是分两种,一是大朝,皇帝会于元旦、冬至及大庆之日,接受群臣朝拜,此种朝会,礼节为主;二是常朝,又称常参,五品已上及供奉官、员外郎、监察御史、太常博士,才能有每日常朝的机会。而常朝时候,才是皇帝和大臣处理国家日常事务的时候。
今日好巧是常朝,就在紫宸殿举行。
棠落瑾到殿内时,天元帝居上座跪坐,其余大臣分别跪坐左右两旁。
棠落瑾先向天元帝行礼:“儿臣来迟,还望父皇恕罪。”
天元帝哪里会怪他?指了指方才摆在了他右下方的席和案几道:“小七坐这。若是饿了,就先用些点心。”
托了皇太子的福,以往常朝,大臣们席侧的案几上,素来只能得一样点心一壶茶,今日倒是和皇太子一样,得了四样点心一壶茶,还有一小碗粥。
棠落瑾应诺,尔后等着诸位大臣站起身,朝他行了礼,这才往座位上坐去。
虽然这时候已经有了胡人传来的坐具,但是一些重大场合,大棠还是会延续古人之风,跪坐着交流。
棠落瑾原以为自己这个身体才仅仅七岁,那些御史就算要参他,也会等他和天元帝寒暄几句再说,结果他刚刚跪坐在席上,就就一续着八字小胡的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从席上起来,跪在中间,一言不发,就开始痛哭流涕。
哭上一会,还要看棠落瑾一眼。
棠落瑾:“……”
天元帝明知这人来意不善,却也不得不开口问道:“徐卿这是怎么了?朝堂之上,如何要这般痛哭流涕?”
那中年男子,正是方才在殿上理直气壮参了皇太子一本的御史徐直,闻得天元帝相问,登时将自家准备好的话,统统倒了出来。
“圣上仁慈,挂念臣之喜忧。臣万分感念。然而臣虽感念圣上,敬重圣上与太子,然而太子有错,臣却不能不说。”
徐直朝着棠落瑾的方向一拜,原以为棠落瑾会象征似的起身扶他,奈何这七岁小儿,却面无表情端坐席上,一双黑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徐直被盯得心里咯噔一下,片刻后才回过神来,继续边哭边道:“臣今岁四十有六,臣之发妻,今岁四十有五。内子嫁臣于臣微末之时,为供给臣读书科举,在外卖以刺绣,在家操持家务,为臣孝顺父母,抚育弟妹,生得三子二女,臣不敢说臣之子女皆人杰,然而内子贤惠,臣之子女,亦是孝顺仁善之辈。臣之二女,自幼与内子学习女工,臣身上一针一线,皆是出自内子与小女之手。圣上问臣因何痛苦?臣甚爱家人,对内子敬重尊重,对女儿视为掌上千金,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内子与小女被他人辱骂训斥,臣既为人夫,又为人父,如何能不痛哭流涕?如何能不心痛家人?”
“臣不才,不敢以功劳相挟圣上与太子,然臣六岁读书,二十二岁考中秀才,二十七岁中举,二十八岁考中二甲进士,自此入朝为官。十余年来,战战兢兢,唯恐行差踏错半分。虽无功劳,却忠心耿耿,一心为圣上,为大棠,为百姓。臣为大棠忠心,不求财,不求名,不求权,不求美色,唯求能护助家人平安喜乐。”
徐直跪直了身子,双目含泪,直视棠落瑾道:“可是,殿下.身为大棠储君,本应爱惜忠臣良臣,为何却又明知臣以及诸多家中有缠足女眷,仍旧口出恶言,声称缠足只为取悦男子,增加国家负累这等话?殿下可知,臣之妻,臣之女,在听到殿下这些话时,险些羞愤地欲要撞柱而死?殿下可知,殿下这等言行,与储君身份,究竟有多么不相配?”
尔后不等棠落瑾回话,徐直又侧首看向周遭大臣:“徐某既已做了这出头鸟,诸位同僚,难道你们之中,真的就无一个家中有女眷缠足者?诸位真的不认为,女子缠足,是为更好地恪守妇道,遵三从四德之礼,拘于一室之内,更能收了心思,服侍夫君?”
徐直本就有备而来,朝中完全支持太子的人又并非许多,他这话一出,果真有大臣三三两两的站了出来。
他们现在肯站出来,却不是要反对太子,而是想要太子承认自己说错了话,骂错了人,想要太子承认女子缠足,是应有之意,如是而已。
然而他们想要的这些个结果,棠落瑾一个都不会给,也不会给。
“如此说来,诸位大人心里,当真是觉得,女子缠足,是应有之意?”棠落瑾小小的人儿,觉得跪坐在席,显得不够高,干脆站起来,走到几个跪着的大臣面前,抬着下巴道,“若是有女子不肯缠足,才是大错特错?”
能站出来帮徐直说话的,自是古板之人。
听到棠落瑾问话,当即有一人道:“殿下严重了。女子缠足,是为向未来夫家表明其恪守妇道之心,愿意缠得小脚,终生于后宅之中,守三从四德,孝敬公婆,抚养子女,不像某些大脚妇人,整日在街上游走,竟半点都不知戴幂蓠帷帽,其妇言妇德,可见一斑。”
徐直精明,他的话说罢,就算周遭大臣不附和他,却也不会太过苛责他。
可是刚刚出声的那人一张嘴,就得罪了不少人。
如今大棠国力日强,民风开放,小家碧玉也好,大家闺秀也好,若是得了闲,在家中父兄陪伴下,换上胡装或是男子服侍,往街上走得大有人在,这人一张口,却说这些女子“妇言妇德”不成,他们当即就看了这人一眼,心中暗暗记下这件事。
徐直见状不妙,忙道:“女子若自幼缠足,可见其遵守三从四德之决心,如此女子,定能恪守妇道,相夫教子;但若是女子长于诗书世家,钟鸣鼎食之家,家中规矩严谨,教出的女子,自是无论缠足与否,都是女子中的典范。只是——”
徐直见众人怒火梢间,又将话锋一转,对向棠落瑾:“只是殿下虽言辞锐利,却始终没有对出言侮辱大臣妻女之事道歉。虽则太子是君,我等是臣。然殿下无故出言辱及臣下妻女,臣下妻女,又何其无辜?臣愿万死,以求一个公道!”
一众人皆未想到,徐直竟这般揪着太子不放。
且不说太子说那些话时,分明就是在站在朝廷的角度,讨论政事而已,退一步说,就算太子真的口出污言秽语,那也不是徐直一个御史该教导的。
天元帝亦沉了脸。
他的确想要锻炼一番棠落瑾,可是,他却绝对没有要下棠落瑾面子的想法。
储君储君,自是大棠颜面。这些人处心积虑要下棠落瑾的面子,岂不就是对棠落瑾这个储君的不满?
棠落瑾闻言,却是不恼,而是一步一步,走向徐直面前,站定,道:“徐大人这般肯定地指责孤有错,那么,徐大人可是确定,孤当真斥骂过大臣妻女?可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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