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情肆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灵鹊儿
雅予慢慢点点头,忽地想起一桩,抬头看着他,“当时……你是怎样答应让他带我走的?”
“嗯……”赛罕略清了清嗓子,轻描淡写道,“打赌输了。”
雅予一愣,苦苦一笑……
“好了,记住我的话了?”
“嗯。”不知为何,雅予的心忽然有些不甘,“你可还有后手?”
赛罕一歪头,嘴角边微微一挑,“你,就是我最后的手。”
“那若是行不通呢?”
“不争了。输给他了。愿赌服输。”
“那你还逼我!”
“因为你必须做到,否则……”
“否则你就不让景同回中原!”
“那都是后话。最近的么,”他轻轻捏起她的下巴凑近在那气得发颤的唇边,“明年这个时候,嫂嫂你就得给我生个小侄子。论行,能跟咱们恩和排得上。”
“你!你混账!!”
赛罕仰头哈哈大笑,一把将她抱紧用力揉搓在怀里,埋头牙齿狠狠咬了她耳垂,“听话,别逼着我做那禽兽不如的事。无义于兄弟。”
疼得那么狠,她痛痛打了个激灵,兄弟相残,他难道真的会为了她……
“怎么了?”轻轻抵了她的额头,摸着那凉凉怔怔的小脸,“还不满意?”
“往后……别再咬我。”
不防备,赛罕只觉得身子随她这话微微颤了颤,捏开那小口,狠狠探了进去……
给了她那靴刀就是诺下不再强她行事,也是诺下要等她,如今的赛罕仿佛多了那一道防线做底,因此手下再无顾忌,只由了性子含着那小舌疯狂吸吮,把那小樱桃咬啄得红肿,埋头下去,一个个羞涩的唇印密密地印在她雪白的脖颈……
紧紧与她贴了,不由自主就捧着把她悬了空,一时失控恨不能把怀里的柔软揉搓得折了几段去,中原有个极矫情的词叫“柔肠寸断”,此刻该是应景儿才对……
两人相缠,狠狠地摩挲,身体张扬到快要炸裂,好一刻才算平复……
待到被他放下,雅予这厢早没了力气,泪也气干了,就剩了一两颗挂在睫毛上,映在初升的日头下,晶莹莹、楚楚动人。赛罕看在眼中又招得满身是火,可时辰实在不早了,只能咬了牙捏了捏她的腮,“等着我。”
赛罕把斗篷脱下给她披上,又仔细地结系好,方才牵了她往回走。那斗篷落在身上好沉,坠了一半在地上,雅予只管前拖后拽,笨笨地随行。
待到车前,抱着她放上去,掀起了帘子。
“六叔!我可冻着了!”英格从里头恨恨地扔出一句。
赛罕笑,“好闺女,六叔疼着呢。”
又嘱咐了苏德一句,赛罕翻身上马,回旋着狠狠看了雅予一眼,快马离去……
坐在窄窄的车厢里,裹着他厚厚的斗篷,雅予只觉自己身上都是那男人的味道,难为情得都不敢往英格身边凑。英格直看着她笑,雅予只知低头,今日这番落在人眼中还说得什么,她自己都恨不能早早随了那狼贼去,免去人前尴尬。
“我直当你往后要做五婶儿,弄了半天,你是想做六婶儿。”
英格的话半是打趣儿半是真,扎在雅予耳中实在是难堪,想辩解,竟是无从启口,只苦笑笑。
“我知道六叔治好了你的哑病,为何还不肯开口说话?横竖咱们都不如六叔亲?”
雅予赶紧抬头,“不,不是……”
英格歪了头,脸上的笑容淡淡的,“我跟你说,我是前几日欠哥哥个人情,遂才依了他们。哥哥打小就死了心眼儿想跟着六叔,可我,我是五叔抱大的。打今儿起,你要是再偷偷摸摸见六叔,我就告诉五叔去!”
吓得雅予直握了她的手臂,求道,“小主儿,这,这可不能当儿戏!”
英格掩嘴儿咯咯笑,“瞅瞅,都急成什么样儿了!”又楼了肩凑到她耳边,“哑姐姐,我比你知道我这些叔叔,他们一个个,都不好玩。更,不好惹。”
雅予的心猛一紧,再看英格,不肯再多一个字,只打了个呵欠,靠了软枕闭上眼睛。只余她一个,听着孤零零的车轮声……
……
马车将将进了营地,就有小仆女跑来报,“哑鱼姑娘,大夫人请你过去说话。”
苏德道,“你赶紧去吧,我送小妹回去。”
“嗯。”
雅予边应着边下了车,心已是乱成一团。原本早想好了如何应付那钦,今儿赛罕一番话让她的准备都成了不疼不痒的托辞,此刻想来才知道他说的对,自己总是拿中原的礼仪来套,必是防不及防。既然如此,是万没想好如何应对乌兰。
这么想着,一路低头只管走也不知瞧人,忽地头顶一声炸雷,“好胆子的奴婢!见了小大王还不快行礼!”
雅予吓了一个激灵,不及多看赶紧双膝跪地,小大王?这是个什么身份?心尚纳闷儿,头前却已是看到一双明晃晃、镶了宝石的靴子。
“抬起头来。”
雅予抬头,眼前,一个锦衣华服之人,好近,一张油腻腻,极丑陋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久等了,因为工作上的烦心事耽搁了。不多说了,往后一定保证更新。每天看到文下热闹,不知道多安慰,爱你们,普遍mua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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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注:蒙元时期,与成吉思汗黄金家族有关的蒙古贵族男子受封为宗王,有王印的宗王称为“大大王”,未获封王印的宗王称为“小大王”。这里借用是为了显示某人头上的各种衔位,请考据的亲原谅。
狼情肆意 第45章
终究还是搬了出来。这安置在女眷营角落里的小帐篷,远离高贵与显赫,一床一几、墨香与纸素的淡雅安宁本是她的求之不得,可此刻身在其中,雅予却是说不出的忐忑……
那一日被大夫人乌兰叫了去,慌乱之中雅予已是做好不得已就破釜沉舟的打算,甚而在踏入帐中那一刻盼着能把赛罕将将灌给她的那些话都婉转地说给乌兰,如此自己便可不必再去面对那钦。只是,事总与愿违,雅予至今想起来都不知这句话究竟贴切与否。
大夫人确是为着分帐一事寻她来,面上笑意暖,言语亲和随意,女孩儿家独自居住的叮咛如娘亲一般贴心,把那变小、变远的帐子和那帐中不见了的侍从仆女都从从容容抹于无形,一切安排都似平淡无奇、顺理成章,再无一字话外有音让人心生局促。若非从赛罕口中做实了那提亲之事,雅予恐要恍惚早先都是自己多心、错会了意思。
事情未经解决便平静如初,从此的日子清静惬意。大营中人都各司其职,一不应贵族之名,二不曾有当真安置的身份,雅予觉着自己这每日闲散总是不妥,遂依旧随着小主儿帐做些针线,虽说也不当真要如何使唤,可英格确是喜欢她手下那新鲜的四季花木。只是,自那一日私会落在小丫头眼中,两人再不似从前那般闺中亲密。偶一日无人,又挑了话头打趣,英格的眼中多了隐约不定的郁色,离别时握了她的手轻声道不可再与她亲近,免得自己往后伤心。雅予一怔,心忽然酸,不知为何她听得出小丫头为之伤心的是她,不是那两位叔叔中的任何一个……
这日晚饭后,雅予将学做的蒙绣收拾好,在小桌上铺开纸墨。赛罕走时留给苏德一只小鹰,据说小鹰是他亲自驯养,日行千里,可彼时并未提要常写信,只是说若有话传昼夜可到。雅予听了并未接话,谁知他走后,这信确是三两天便来一次。
说是信实则他那龙飞凤舞地一页也写不下几个字,听说探马军已然拔营往乌德尔河去,可在信中却只字未提,景同的日常依然是从阿木尔那儿来,因此他的信多是言之无物。雅予把这边分帐之事仔细说给他听,也显然出乎他的意料,却那回信中也只是嘱她:静观其变。就这么四个字,雅予反复看,才琢磨出平日里该如何与那钦相对。
一离远了,人的心思就会沉淀,然后散开,他那张扬的气势分明还能从纸上墨中喷薄而出,可夜里偶一闪念,雅予还是会想若是日子能就这么安逸地过,何必还有那两个月后的约定……
从靴中抽出那把狼头小刀,凑在烛灯下。日久年深,狼头的雕刻已然被磨得失去了原本的狰狞,只是那头顶的狼毫依旧冷硬、清晰如故。烛光里银色的毫隙深处黑红的残血聚成了泥,将那狼毫刻塑得根根逼真,仿佛能嗅到那血腥凶残的味道。
雅予掏出帕子,轻轻地,仔细摩挲过,仍旧只余白净的纱。那日该是有多少血才能没过了狼头?只记得她醒来后,手上已然清洗干净,可指甲深处也似这般留着抠不去的痕迹。那一夜疯狂的恨总以为这一辈子便是将他食肉寝皮也难解万一,谁知,竟是抵不住他的血浸入她的肉中……
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既然又耍了蛮横威胁她,为何要把这靴刀给她?既然从此要迫着她为所欲为,为何又要诺下个“若是用得着,只管扎”?难道他自己驯不服自己的兽性,却指望旁人能把握?他说野兽不是人,可野兽说话算数。不知怎的,这么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与那硌在手中的狼头相应,雅予竟是觉得比那指天发誓还要让她难以回拒。
狠是他,硬是他,混账无耻也是他,可一刻透了软,便是混乱也让人如此招架不住……
于景同,她是生,他是养,事到如今,究竟哪一个更亲?虎毒不食子,狼急了会咬那胖娃娃么?……不会,可若说起回中原一事,他当真是把对了脉,毕竟这于她是心头大事,于他却不关痛痒。他若横了心无赖,她怎的能不生怕?想到此,雅予轻轻叹了口气,算了,就随了他走,血到底浓于水,与孩子朝夕相伴往后才有更多的把握。只是……这“朝夕相伴”最先就是孩子的阿爸,虽有这靴刀做底,可还是,还是有些受不了……
想起那快要把她揉碎的怀抱,雅予低垂了眼帘,淡淡的烛光都似太过灼热,直烫红了她的脸颊。每一次不知是源起何处,言语与怀抱、争执与商议都会无一例外地终结为他的啃咬。彼时他就似卸去冠帽的禽兽,捕吃猎物全不顾吃相,放肆之极;她在那口舌辗转、似麻似痛的禁锢之间也迷昏了心思,再无招架。
每一次,身上都要留下他的印记、他的味道,留下他给的疼。她该是怨恨自己、嫌弃自己才是!可怎的一次又一次,竟是渐渐地没了这嫌顾的心,夜里躲在被子里问自己,难不成是惯了?而后又悄悄骂:不知羞!一个“惯”字,丢了女孩儿家多少廉耻。
女孩儿家……如今的她早已不再是清白女孩儿。他说让用“从一而终”去与那钦周旋,殊不知,这四个字让她恨也让着实她无奈,顿时,觉得自己好没出息……
又是一番胡思乱想,扰得人心烦。雅予将那小刀复插回靴中,抬手轻轻研墨。已是有几日没有他的来信,想是营中繁忙。原本也不在意,只是这几日雅予心里倒是有些事想说给他。自那一日误撞上那个什么小大王,怎的时时处处总会见?打听得来,知道他是右翼大将军绍布的内弟,雅予便更生了警惕之心,总怕自己言行不慎露了身份找来大祸。可小心行事之下又觉得蹊跷,此人言语轻浮,行为粗陋,一则自是不像个高贵尊重之人,二则也断没有那个察颜辨色揣透端倪的本事,这才算放下心来。
只是,往常从不见,如今总像是躲不开,见还总在背人之处,让雅予心里说不出的别扭,觉得……他像是跟着她!蘸笔写了两行又是踌躇,跟赛罕说这些做什么?原本也不再有疑心身份之事,若只管说那人恶心猥琐,听着倒像是自己编派有男人轻薄她,反显得女孩儿家不够尊重,遂想了想又搁了笔,撕扯了去……
帐帘轻响,扑进帐外清新的气息。雅予抬起头,微微一怔,他终是来了……
他多少次暗示那曾经渊源,她只做没心思,不肯应对。又为着那不曾做实的亲事与他一刻就疏远,甚而面对了面都不肯回他一个眼神,全是忘了这许久以来他的精心护卫,直把他与那迫人就范的强人等同视之。如今这小帐的日子清静安逸,一切都随她心意而来,受用之时雅予心里明白,事情不是没有解决,都是他在背后默默安置。明知道这些,她却为着那一句“静观其变”依旧与他冷淡、不多言语。如今想来,实在有些过……
他站在门边,脸上依旧是惯于她的微笑,暖意融融又彬彬有礼,不曾夹杂丝毫的落寞与嫌恨。雅予走过去,俯身行礼,“五将军,”
那钦虚手扶了,“快起来。”
雅予站起身接了他的目光,回给他一样的微笑,轻声道,“将军里面请。”
长久的刻意躲闪,他早已习惯了她小心翼翼的冷漠,此刻这毫不生涩的笑容、这一句主动的请,饶是他知道所为何来也忍不住心动了一刻。
两人在桌旁落座,雅予斟了茶双手敬上。那钦接过,问道,“一个人做什么呢?”
雅予看了他一眼,一面随手将笔墨仔细收拢到一旁,一面应道,“写信。”
那钦不可察觉地点点头,笑笑。
看他只管抿茶,雅予心里不免有些惊讶,这分明是送给他的话茬他为何不接?她无亲无故又生来乍到,会给谁写信?他竟是不想知道?还是……知而不问?
这一来去,两人之间的情形便又有些冷,身为主人雅予只好又开口,“将军来可是有事?”
“来瞧瞧你。”那钦搁了茶盅,“顺带,也给你瞧样东西。”
“哦?是何物?”口中问着,其实雅予并不觉奇。早在进门之时就见他手中握着个半尺见方的红锦盒,此刻拿这物件儿说话自是意料之中。
那钦将锦盒摆到了桌上,笑道,“打开,看还认得不认得。”
一句话惹得人起了兴致,可主人在此,自己怎好造次?雅予抿嘴儿笑,摇摇头,横竖不动。那钦无法只好自己抬手,轻轻一拨,叩开了那盒扣。
见他不肯完全启开,依然笑看着她,雅予这才犹豫着双手轻轻翻起盒盖……呀!
作者有话要说:
究竟哪个是黄雀捏?请听下回分解。咔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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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情肆意 第46章
看那惊讶的眼睛,她显是认出了盒中之物,可那小小慌乱的神色一晃而过,烛光里白净的脸庞又复之如初。
这一幕那钦早料想在先,见她果然双睫一敛随手要关上那锦盒,他手指轻轻一点将那盖子支住,“不认得了?”
她恬然一笑,“这有何认得不认得?从中原来的物件儿自是看着眼熟。”
那钦笑着摇摇头,手伸入袖中又取了一件什么东西出来,轻轻放在那盒子正中空缺的一块,慢慢放开。
天哪……
将才见到那四只小茶盅,雅予心里已然是咯噔一下,若是她记得没错,这正是那一日他失手损毁的那套云中仙茶具。只是,那茶具再是昂贵也并非天下独有,想让她就此认下曾经渊源,未免太过牵强,遂她打定主意听从赛罕的话不与他往深处去。可此刻,那正中补上的正是那只碎裂的茶壶,壶身纹长一裂几瓣已然被精心修补,细纹抿得精致几乎不着痕迹,可是那壶盖……
两指轻轻拈起那只小壶盖,雅予目光怔怔。如此碎裂的残渣是怎样一点一点被粘得完整复好?可是碎了就是碎了,再是精心粘护也不能回到当初完璧如玉之时。草原人不似中原人爱茶,不留心这茶壶要常煮了来保养,只是珍藏擦拭,一天一天沉淀,紫砂润泽如玉的光芒已然哑去。一只拇指大的小盖,乌涂涂,痕迹斑斑,沧桑与完好于它都太重了……
这些年过去,那一年……是自己任性出门,千里寻了爹娘去,怎能忘?这一刻,斑斑裂痕在眼前,烛光里陈着当初的颜色、淡淡茶香,怎能不念那烟雨江南,旧好之时……
看那清粼的水眸中泛了点点泪光,那钦不语,强压着心中翻滚的心潮静静地看着她出神,他知道她记得,一直都知道。
“你……这,这怎的……”好一刻,她才将那小盖小心地放回壶上,一开口,哑哑的语声不能顺畅成句。
“你付了整套茶具的银子,那掌柜的怎好全收下?只道这坏了不好再配就都包给我了。”
“那……这壶呢?” 雅予又问。非金非银,再是金贵的东西摔碎了也断无送人的道理。
“那日溪边别后,我又返回茶庄要的。”
闻言雅予并未惊讶,只是那日夕阳将尽、蒙蒙起了雨丝的景致忽然映在眼中,略潮了潮,低头佯作看那锦盒,见那盖上原来还嵌了一只丝线小袋,“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这一回,她没有再推,小心地取下那小袋子轻轻打开,原是一页书签模样的东西。取出来凑到烛灯旁,薄光透照,那脆脆的叶子清晰地曝着当初的纹路。
纤纤玉指拈着他俩的曾经过往,那钦也凑近些一同看着,口中揶揄道,“认不出那个,这就更认不出了。”
她悄悄皱了皱鼻,没吭声。
目光随着她的手,那钦喃喃复述,“‘我家小姐说,这是了哥王,别名桐皮子,苦寒,性毒。倘若误入口中,半个时辰便会腹痛难忍。不必惊慌,饮些浓茶或是盐水便可解毒,也或是吃些冻凉的白粥。’”
雅予噗嗤笑了,这细声软语倒真是像了那小丫头绵玉,这口气也着实是自己当初那不经事、读了几本书便人前卖弄的姿态。
“那日在下果然是腹痛,幸而浓茶盐水得以解围,多谢小姐。”
“不谢。”
她笑了,皓齿清眸,那笑容干净得一如当初那青石上颤颤颠颠、无忧无虑的自在。那钦看得一时心里有些痴,这些年苦等就是为的这一刻,若是从此能天长日久,他愿倾其所有、穷此一生……
可毕竟,此刻不然。
“跟我说说,那日你是怎的辨出我等是‘客人’?”
“拿赫赫有名的广逸茶楼当小饭庄的,不是‘客人’又是谁?”
那钦闻言哈哈大笑,“这可奇了!你中原就无有那捉襟贫苦却又爱捡择干净之人?就无有那庸富俗贵却不识世面之人?如此就敢浑猜是‘客人’,幸而猜对了,否则,那‘蓬门未开、□未扫’给人听去怕是当你要邀人家去、惑而不解喽。”
被人如此揶揄,雅予一时羞得脸颊通红,双手捧了去,烫得好厉害。这话可不真真儿的?自己当初可不正是如此,随意猜了就敢出口,太不懂矜持、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她窘得好乖,那钦心只若汪了水一般绵软,拱手道,“陌生人便慷慨解囊、出手相助,足见小姐好义气。”
“这……其实也有个缘故。”
“哦?是何缘故?”
话至此,已如老友重聚,雅予羞得狠却还是来了兴致,“你面相……好似我家兄长。”
那钦一怔,默了言语,转而低头拈起茶盅。
不知这话哪里冒犯了他,看他敛了笑,神色忽地沉郁,雅予有些不之所以,也只好随他饮茶。
“兄长……前些日子吓着你了。”
雅予手一颤,杯中的茶险是洒了出去。他,他说什么……
“雅予,”
好久了,又听人如此唤她,只是这声音怎的如此沉甸甸?雅予抬头,向看他去,是这烛光太暗,还是这火苗点点跳动,他的眼中怎的隐约出让人如此揪心的目光?
“我本……无意伤你。今日所有的心思都呈在此处,可你,恐依然错会了我的意思。这些年,想你已然不觉秋冬,于我而言,你与这紫砂小壶,与这桐皮叶儿一样,是曾经刻下的印记,再从我心里抹不去。今生从未想到还能再见,那一日狼群中将你夺回,我只谢老天厚待。看着你,说不想要,是假,不只想要,还想长相厮守……”话到此,他轻轻握拳把握了喉中颤抖,“可我怎会不懂得那千金难承一碎的道理?摔碎了,粘得再完好也不能复之如初,我怎忍心亲手将你打碎?……到那时,我又该拿什么来黏合你?”
语声沉沉,那心尖上的颤抖丝丝缕缕传到她耳中,传到那心酸之处,来不及躲闪。旧识的鲁莽与今时的护卫,时时刻刻,如珍如玉;已然破碎的人一刻泪涌,紧紧咬牙,只任那心底的闸门打开汹汹如潮……
“想娶你,是不想让你再害怕;想护你,不想让你再寄人篱下。若能以我之力,与你在这无亲无故的草原一个安心的归处,今生我便无憾。你……”
“将军……”
心泪已然泛滥,若再不将他制止,雅予不知道她还能屏持多久不哭出来……
“……多谢将军。只是,雅予自父母亡故、身陷囹圄那一日已然命休,人随奈何而去,承不得将军厚爱,我……已然有了归处。”
那钦轻轻吁出一口气,哑声道,“归处?你……是要跟老六?”
茫然地看着他眼中映出的烛光,一闪一闪,雅予轻轻地点点头。
“情起于何处?”
雅予一怔,苦笑笑,“将军笑话了。……从一而终,再无旁骛。”
“傻丫头……”
“将军……”
“你我虽称不得知己,毕竟也算旧识,何必拿他教给你的话来与我搪塞?”
雅予一惊,赶紧辩解,“不,不,确是……确是实情。”
她好是心急遮掩,可等了一刻也不过是一句自欺欺人,那钦笑笑,“知交不深,这些年都我于你都只是那一面的揣测,可我,却还信得自己的眼力。若当真会‘从一而终’,你哑从何来?若当真再无旁骛,你又是如何开口说话?”
“我……”
“老六要你回去,那他可曾说是要娶你,还是要奴你?是要你陪着他,还是你俩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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