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娘最彪悍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浣若君
“小陈同志,你的介绍信就在我兜里。”
没法低头,聂博钊示意陈丽娜看自己衣服里面的钱包:“乌鲁就是这个样子了,乌玛依也就几幢小楼房,基地更是什么都没有,你要吃不了苦,想打道回府,就折回去买火车票自己回去,现在想走还来得及。”
“既来之,则安之,老聂同志,既来了,我为什么要走?”陈丽娜反问,顺带着,还抽了一下嘴。
“小陈同志,我有个要求,不要再抽嘴巴,而且我知道你耳朵灵着呢,脑袋也没坏,你压根儿脑子就没坏。”
“对,她耳朵可灵了。”聂卫民连忙附合:“我教二蛋说的啥她都听见了。”
“大人说话的时候,小孩子不许插嘴。”聂博钊说儿子。
聂卫民苦着一张脸,小的俩个却是哈哈大笑。
后娘最彪悍 第13章到家了
第13章到家了
陈丽娜穿的还是单鞋,乌鲁的冻天,在这火车站上站半个小时,脚趾头一个个儿全都给冻僵了。
聂博钊穿的是大头皮鞋,估计比她还冷,不过男人扛冻,他怀里还揣着俩小火炉了。
可以想象,要是没有她,他一个人带着这仨孩子,曾经的日子过的有多艰难啊。
陈丽娜望着一脸狐疑的中二老干部,心说小样儿,你曾经宠了我那么久,如今也该换我来疼你了。
不一会儿,石油基地来接他们的车来了。
居然是一辆吉普少年,轮胎特意改装过,是雪地胎,带拴着防滑琏,前脸也不知道怎么碰的,碰的烂兮兮的,但是车是真好车,在这马路上除了马,还涌着牛和骆驼,只有大解放,大东风呼啸着来去的七十年代,这辆车简直是,边疆的一道风景线啦。
随着那辆车驶来,火车站上形形色色,各民族的,那些扒火车逃革命的坏分子,提着鞭子准备要苏清反动派的小卫兵,所有的人都目不转晴的望着。
就连陈丽娜这个上辈子玩遍了所有名车的,在这一刻也为这辆车而倾倒。
不过,随之而来的情形就更让她心花怒放了,因为,车上一个穿着工装裤,翻头大皮鞋,一身呢子大衣的男人下了车,远远的伸手就在敬礼:“聂工,聂工,奉组织命令,我开着自己的小车来接您啦。”
自己的小车,吉普少年?
呵,这来人,是个七十年代的大土豪啊。
打开后备箱,这人说:“聂工这行礼,该用咱们的大解放来拉呀呵,都要把我的后备箱给挤爆了。”
上车的时候,聂卫民紧赶慢赶,想坐前面。
小汽车本来就是个新鲜东西,吉普少年这种越野车就更稀罕了,能坐在前面,当然更加稀奇。没想到聂博钊抢先一步,拉开了副驾座的门:“小陈同志,坐到前面去。”她脸儿黄蔫蔫的,一幅随时要吐的样子。
看嘛,他的绅士风度还是在的。
“小陈,这是肖琛同志。肖琛,这是小陈,我的……新爱人。”连搂带抱,带着仨儿子上了后排,聂博钊介绍说。
“嫂子好。”肖琛摘了墨镜,上下打量了陈丽娜一番,嗯,皮肤细白,条子又展,瞧面貌,斯文秀丽,还跟个大学生似的。
也不知道聂工哪里找来这么个大美人儿,肖琛直接就跟小流氓似的,甩了一下自已在风中凌乱的寸毛儿,吹了个口哨。
“肖琛同志你好。”陈丽娜说着,与他握手,肖琛似乎握到了一把冰棍,呲牙裂嘴的。
“新嫂子,是聂工的老家人?”肖琛又问。
“是。”聂博钊说。
“家里兄弟姐妹不多吧?就没个妹妹啥的,新嫂子这相貌,妹妹肯定也漂亮。”肖琛又问。
“我家就姐儿俩,大姐早嫁人了。”陈丽娜答。
小样儿,叫男人追惯了的,看不出来吗?
这小伙子,想撩她呢。可惜呀,她已婚,不准撩。
“好事好事,要我说,现在啥好,就是兄弟姐妹少一点了好。咱们孙工啥都好,就是家里兄弟姐妹……”这肖琛嘴碎碎叨叨,说个不停。
虽然说,早在解放初期,百团进疆的时候,就往几处兵团,并石油基地铺好了大公路。
但是,公路长期由大卡车跑,这几年又失于维修,处处都是大坑,再加上冰天雪地,轮胎碾过一个大坑,三个没系安全带的孩子顿时就飞上了天。
“肖工,专心开你的车。”聂博钊在后面拽着一个,抱着一个,还扯着一个,不耐烦的提醒。
陈丽娜眉头挑了一下,孙工,孙转男,聂博钊去世了的前妻,上辈子陈丽娜也曾问过很多回,聂博钊什么都说,但对于前妻的死绝口不提。
颠啊,撞啊,但这还是好的,一路越过一辆辆的东方大卡,上面满载着前来边疆奋斗的知青们,挤在那大卡车上,有的扒在车沿子上狂吐不已,还有的挤作一团,脸都冻清了,而他们穿的衣服并不多,人人的眉毛上都沾满着雪,露在外的皮肤全都冻成了青色。
路上没车,大卡开的又猛,忽的一颠起来,车上那些还小的知青们,一个拽着一个,真是给丢到半空又落回来。
坐在暖气充足的吉普车里,陈丽娜望着一辆辆掠过的大卡车,直接给吓麻了:“老聂,那些都还是孩子啊,他们会不会给冻死?”
聂博钊未语,肖琛说:“嗨,咋冻不死,以为咱们边疆真是理想中的乌托邦,乐园啊,咱们木兰农场,前天就有几个插队的知青逃跑,跑进戈壁大沙漠,等我们追回来,有两个鼻子掉了,还有一个,当时就给冻的截肢了。”
陈丽娜一听截肢,哇的就是一声吐。
“嫂子,是我跑的太快颠着啦,晕车吗。”肖琛的习惯,见了女士,都得献殷勤。
陈丽娜连忙摇头:“不吐。吉普少年的减震好,后来多少车都不如它,就是颠起来,也比普通的越野车舒服。”
“嫂子懂得真多,这车看着小,却是个油老虎,不过咱们本身在油田上,缺的是汽车,不缺油。”肖琛说。
事实上,他爸爸是上海汽车厂的厂长,也是给下放下来当知青的,但是猫有猫路,蟹有蟹路,肖琛其人,天生嘴甜面软会钻营,因他自己好车,就把厂里从国外购进来拆装,并研究零件的吉普车给弄到边疆来了。
而他,在个个儿知青都睡沙窝子,啃冰碴子冻硬了咬不动的窝窝头的时候,居然摇身一变,就混进石油基地去了。
能在这地方遇到一个懂车的人,真可谓他乡遇故知,肖琛不由的,又多看了陈丽娜几眼。
陈丽娜好车,对于各类小汽车,越野车可谓是如数家珍。
五十岁的时候还是沙漠拉力赛的选手,赛车服一穿,头盔一戴,身材还跟大姑娘似的,身后一群小伙子跟着吹口哨的。
上辈子她也从乌鲁走过乌玛依,笔直的高速公路,她开到一百八,两个小时都不到就到了。可现在,那怕是性能最好的越野车,不停的颠着晃着,摇的她眼睛都直了,路过一辆辆的大卡车上又全是在吐的女知青,吓的她连眼睛都不敢睁,索性就装死了。
早上六点到的乌鲁,三百公里的路程,整整走了十个小时,下午四点才到石油基地。
不过,石油基地比陈丽娜想象中的好了许多。
办公大楼在马路的一边,工职人员们的家则在另一边。白杨树,沙枣树林子围着,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家家户户的房顶上冒着青烟。
居民区的前面就是一条河,白雪皑皑的沙漠绿洲。
大漠孤雁直,长河落日圆,恰就是这个样子。
全是石油基地统一盖的房子。
进门是个小前厅,中间是厨房,右边一大间儿,盘着大火炕,右边才是客厅,客厅边上另还有一间房,标准的两室两厅。
卧室里有点儿黯,进去之后,影影绰绰,陈丽娜觉得后墙上挂着的那面帘子后面似乎有一抹红,瞧着像是女人的裙子。
她心中一阵狂跳,心说孙工你死了之后不知多久,我才跟的老聂,咱们先来后到,我叫你一声姐姐,你的冤魂赶紧儿的走,可不要吓我,毕竟我会吃醋,又天生的作,你便是个鬼,你也作不过我。
怀里抱着三蛋儿壮胆,她一把扯开帘子,旋即妈呀就是一声叫。
帘子上赫赫然几个大字:聂博钊杀孙转男,禽兽不如,丧尽天良!
那红字是用红漆写成的,还有往下流的痕迹。
这简直,鬼片呀这是。
陈丽娜立刻就退了出来:“老聂同志,你进去看看去?”
聂博钊进门,似乎司空见惯也习以为常,直接扯下帘子来,就扔到火墙里头去了。
陈丽娜这才进门,到几间房子里转了转,拉开唯一的柜子看了看,得出个结论来,这聂工的家里,果真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家徒四壁。
开门七件事儿,柴米油盐酱醋茶,仨孩子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了,小的两个围在厨房里,闹着要吃鸡蛋方便面,聂博钊正在生火墙。
这种屋子都有火墙,只要火墙生起来,整个家里都会暖和起来。
肖琛扛来了一只半生不熟的羊,往案板上一扔,围着陈丽娜问了几句,见人家爱理不理的,也就走掉了。
那只羊,是聂博钊回家期间攒下来的伙食。
聂卫民一见这半生不熟,一股膻气的老羊就开始哭了:“不要吃羊肉,我不要吃羊肉。”
聂博钊生完了火墙,还得赶到基地去报道,抽空进了厨房,见陈丽娜正在给仨孩子煮最后一包方便面,犹豫了一下,说:“关于孙工的事情,你要问起来,我可以解释。”
“多大事儿,往后家里换把锁吧。”陈丽娜当然好奇,但是,现在可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用最后一包方便面总算哄乖了仨孩子,陈丽娜这才埋头搞起卫生来。
搞完了卫生,还得准备晚饭。
而家里除了才扛进来的大白菜和大萝卜,就是那一腔老羊了。
陈丽娜歪着脖子站了会子,取出菜刀将整只羊大卸八块,只取了羊蟹子出来,剩下的学着别人家的样子,给冻到了外头的大雪茬子里。
一只生了锈的铁锅子,里面的红锈足半尺厚,这么厚的铁锈想要洗是洗不干净的。拿到外面刷了好几遍,掂进来,陈丽娜切了半只大萝卜,烧旺了火,就开始拿着大萝卜擦锅。
生萝卜擦生铁锅,这叫熟锅,真要熟好了的锅,从此之后都不会再生锈了,当然,作饭也就没有那股子难闻的铁锈味儿了。
后娘最彪悍 第14章一炕滚
第14章一炕滚
回到基地,矿区石油基地的一把手王总工正在等着聂博钊。
“怎么,聂工,听说你结婚了?”王总工正在喷云吐雾,开门见山就问,一脸的惊诈:“你要结婚,怎么也不提前跟矿区领导们商量一下,木兰农场那边,孙工家要是闹起来可怎么办?”
肖琛正好也来汇报工作,就说:“咱们聂工艳福不浅,新嫂子不但长的漂亮,听说还是大学生。”
聂博钊不止觉得自己艳福不浅,简直是受到了惊吓。
“而且啊,新嫂子的眼光,全边疆第一。”肖琛竖着大拇指说:“整个边疆,除了新嫂子,我没见有人认出我那辆小汽车的型号来。”
“她是大学生,懂这个也正常。”聂博钊笑着说。
“大学生可不都懂这个,比如肖工那车,我就不认识那是个啥东西。”王总工又说。
聂博钊就笑开了:“总工,虽说现在大学全部停课,下放了,但是前几年还是有选修课的,当时不是政策吗,所有的大学生必须选修几门与工业相关的课程,我估计小陈同志就是那时候学过些汽车知识,毕竟自主造车,和超英赶美一样,是领袖的希望。我们读大学的时候,石油冶炼只是我的选修课,我现在不也到油田上来了嘛。”
这个时代的大学生,那可是金字招牌,就现在的石油基地来说,也没多少实打实的大学生。
“对了,咱们所有的解放大卡,东风汽车,现在你们不得随意拿钥匙,进出要审批,知道吗?毛子和咱们,前两天在铁列克堤擦枪走火了。要是双方不止火力摩擦,一旦真的开战,咱们石油基地属于最先被轰炸的地方,所以咱们一定要作好荫蔽工作。”
王总共再三嘱咐,尤其紧盯着肖琛:“没我的命令,你那吉普也不能再出基地。”
“领导放心,保证办到。”肖琛说。
“我是只要有司机,从来不摸方向盘的,更不会私自调度车辆离开既定路线,这个总工放心。”聂博钊说。
乌玛依的油田与苏国接壤,再往前二百里是塔城,塔城再往前三十公里,就是苏国边境了,这些年,俩国的摩擦就没有停过,而且几番擦枪走火,都是险些开战,处在边境上,聂博钊对时局再熟悉不过。
他是40年生的,养父母又都是革命战士,从小跟着养父母长大,太知道新中国来的有多么的不容易。
而如今的油田也不止一味的产油,他们虽然是石油工人,但每个月都要抽出时间军训。
平时忙于石油生产,但一旦有战争发生,他们立刻就是后勤部队,要保证边境战士们的用油需求。
“虽然说有人敢嫁聂工,算得上可歌可泣,我很感动,恨不能前去慰问一番,但是聂工,她的政治面貌没问题吧。”总工猛吸了口烟,又说。
当然,这也是最重要的。
石油基地是一方净土,要想外面的革命进不来,就要保证成份的清白。
聂博钊连忙坦白:“她太爷是前清最后一届秀才,她是臭老九的身份,所以给大学劝退了,但是总工,我不觉得她太爷那个秀才身份,跟她有任何的关系。”
烟雾缭绕中王总工抬起了头:“咱们油田上重的是人材,只要不是苏修,什么人材都能用。我天生酸臭,最爱的就是臭老九,改天叫到我家来做客,你嫂子给你们做饭吃。”
等聂博钊回家的时候,仨孩子东倒西歪在大炕上,因为火墙烧的热,一个个睡的脸蛋儿发红,跟那红苹果似的。
厨房里一股浓香扑鼻的味儿,说不出来的香,而这家门推开进来,也不是边疆人家常有的那种膻气,反而有一股子的桔子皮儿似的清香,闻的聂博钊神清气爽。
等陈丽娜把餐桌摆开,仨孩子才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烙的烫面薄饼,炖的黄黄的羊肉汤,二蛋抓起薄饼就往嘴里塞:“软,妈烙的饼真软。”
“小聂同志,你真不吃?”陈丽娜给自己盛了一碗,笑着去看聂卫民。
他撇着嘴:“说了不吃羊肉,我最讨厌吃羊肉了,哼。”牙齿还露着风呢。
“你妈作了什么就吃什么,小孩子不能挑食。”聂博钊一口羊肉一口大萝卜,再嚼一口饼子,仨爷们,像三条饿狼一样。
“就尝一口,你要真不爱吃,妈啥也不说,啃两口饼子了继续睡觉去。”
聂卫民欲吃不吃,接过碗了装着样子尝了一点儿:“哎呀!”
“咋了?”
“香,真香。”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炖的,汤奶白奶白的,没有一丁点儿的膻味不说,油津津的鲜甜,汤里还飘着清清亮亮的大萝卜块了,上面浮着细细的蒜苗葱花丝儿,聂卫民这时候也不怕烫了,连滋带溜的喝了一大碗。
“这真是羊肉,怎么一点也不膻。”聂博钊咂巴着嘴儿,意犹未尽。
陈丽娜端着碗进了厨房,指着角落里的小半桶油说:“先洗,洗干净了拿油疏,疏好了再拿调和炖,炖的久了,膻味自然就散了。”
“小陈同志,那是我家半年的清油,你一顿就给造完了?”聂博钊简直要抓狂了。
才吃进肚子里的清汤羊肉,居然是家里所有清油最后的狂欢?
在火车上就发现她败家,能花钱,穷家富路,他想想也就算了。
可是,她这一来就把半年的油给造完了,基地倒是有清油,但聂博钊家三个月一桶油,这一桶完了,总要到三个月后才会有油,这三个月吃什么?
“疏完肉的油不是在这搪瓷缸子里?你放心,这油熟过了,又放了调和,烙饼子吃甭提多香了。”
揭开搪瓷缸子,果真是一大缸子还热着的油。
好吧,聂博钊那颗差点升天的心,又回到胸膛里了。
“小陈同志,我家就是这么个情况,你就真没有要走的意思?”聂博钊试探着问。
大手大脚,花钱如流水,而且脑子不抽,反应敏捷,这大姑娘,聂博钊到现在为止,没有观察明白她的来意。
“不走,非但不走,我还记得咱俩还没扯证儿了。”
果然,陈丽娜不依不饶,追的还是她的结婚证儿。
有了证儿,她才好露出本来面目嘛,装贤惠装的脑袋疼啊。
“领导不在,我的介绍信开不出来,咱们再等等。再说了,大雪封山的,想扯现在也出不去,你不防再考察考察,考察上一段时间,真能下定决心住下来了,咱们再扯证,怎么样。”
聂博钊扯了个谎,有点儿心虚,但是呢,这么个大姑娘,他怕的是她定不下性来给自己养孩子,毕竟这才来第一天,就已经人仰马翻了,将来困难和考验还多着呢。
陈丽娜想起上辈子为了领证,他专门派人出国选戒指,斟酌要在上面刻什么字儿,亲自选求婚场地,呵,那叫一个用心,白了他一眼,心说咋这人年青的时候这么不开窍呢。
白了他一眼,她扔下了筷子:“那就把锅碗全洗了去。”
“你不是女人,碗难道不该你洗?你怎么能叫我给你洗碗?”聂博钊当然也不肯洗碗,当然了,他这辈子就没洗过碗。
“原来咱们一直都是这样,只要我作饭,就是你洗碗,有阿姨在也不行,就得你洗,这都商量好了的,你这人怎么这样?”
陈丽娜有点儿生气,气的跺着脚,话才说完,就见聂博钊像看鬼一样的看着自己。
他说:“好好,我洗,我洗。”
他是越来越觉得这个女同志不对劲了,但是,又说不出是哪儿不对劲儿来。
大概果真脑子不合适吧,聂博钊心说算了算了,惹不起,这锅还是我洗吧。
仨孩子坐了三天的火车,严重的睡眠不足,等陈丽娜喊来草草洗了个脚,通了个头,就一个个的就又躲到床上,黑咕隆咚睡大觉去了。
热炕上躺了半天,不见聂博钊进来。
陈丽娜于是找了出来,就发现他在客厅一边儿的小卧室里,独自一人裹着个军大衣,正在床上看书。
北方为啥要生炕,就是因为冬天火墙烧起来炕暖和。
支床,则是因为夏天睡床舒服。
但是,大冬天睡床的,陈丽娜还是头一回见。一见她推开门,他立刻就翻坐了起来,正襟危坐:“小陈同志,这么晚了,你进来干啥?”
“你就不怕给冻死?”
“习惯了就不冷了。”聂博钊身上还是大棉袄,一件绿皮军大衣只能盖住上身,两条长腿盖不住,露在外面的脚踝都是青的。
“就那么怕和我睡?”陈丽娜才从隔壁出来一会儿的功夫,冻的毛发都竖起来了,她就不信聂博钊不冷。
聂博钊语重心长:“小陈同志,咱们这不还没扯证吗,睡一起不大好吧。”
陈丽娜白了他一眼:“放心,你仨儿子睡中间了,我不吃你。但是,你就不应该跟我谈谈,你一个参加工作满七年的男人,家徒四壁的原因是什么?前妻又是怎么死的,为啥你才一进门,就有人拿油漆泼你家的窗帘儿,这种种事儿,我咋就觉得它那么怪异呢?”
这些秘密,上辈子到死,聂博钊都没跟她说过。
他上辈子见她的时候,钊氏置业的老总,风度儒雅,健谈开朗,幽默又风趣,跟现在完全就是俩码事儿。
陈丽娜听过他的种种传说,对于他的过去好奇极了。
而现在这革命夫妻的关系,又能逼着他把这些事全说出来。
她能看透聂博钊所有的一切,聂博钊对于她却是一无所知,陈丽娜觉得有趣极了。
半个小时后,经过陈丽娜不懈的奋斗,聂博钊总算也躺到大炕上了。
至少四米宽的大炕,铺着羊毡,人往上面一躺,哎哟喂,烫屁股。
“孩子妈和我是同届的大学生,不过,她家是咱们隔壁漳县的。从工业大学出来,我们就一起到了石油基地,当时不是咱们和毛子还有技术合作?毛子支持咱们开采自已的油田,我和她是第一批到咱们这石油基地的工人。我研究机械采油技术,她在后勤上。”
“嗯,革命夫妻,一溜水儿生了仨儿子,不错。那她又是怎么死的?”
“她带着六个北京来的专家,到一线去考察,车毁人亡,就全没了。”聂博钊说。
“一车八个人啊,全没了?还有北京专家,那可是重大事故啊。”
“除了司机活着,其他的全没抢救过来。”聂博钊说。
“我妈去世的时候还说,至少在我20岁之前,不准爸爸再结婚,哼。”人小鬼大的聂卫民居然没睡着,半路就插了这么一句。
陈丽娜掐指算了算,要这么说,聂博钊上辈子确实是履行了对孙转男的承诺,十五年没结婚,自己一个人带大孩子的。
也不知道孙转男死的时候到底是怎么个心理,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自己疏于管教的儿子们将来都会走向什么样的道路。
聂博钊给亡妻发的这个誓,可不好破。
“卫民,再不睡觉就到隔壁小卧室里睡去。”聂博钊说。
陈丽娜倒觉得没关系:“不想睡就闭上眼睛,妈年青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一家人躺在一张炕上,关了灯屁股贴着热炕,一起聊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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