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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三戒大师
宫人们细心为他穿戴打扮好,然后端来镜子,沈默一看,心说没有那两朵花该多好啊。但状元簪花这是规矩,他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的。
确认无误后,由宫人引着出来,另外两位已经等在外头了,相互挤眼笑笑,沈默心里便平衡许多,原来诸大绶和陶大临的乌纱帽上,也都各自别着一朵花,榜样在左,探花在右。
不过也得承认,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是有道理的,原先穿着那身蓝黑色的进士服,三人就像三个士子,现在换上朝服后,果然就有了官儿样。
当三人回到奉天殿前,内阁四位大学士,除了已经累瘫了的严阁老外,徐阶、李本、张治都等在那里,一见三位青年俊彦出来,三位阁老呵呵笑道:“别的不说,单看卖相,这届的三鼎甲,就好于之前二十年的。”
三人哪敢跟阁老口花花,赶紧恭敬行礼道:“恩师……”徐阶李本是会试的正副主考,张治是殿试的首席读卷官,所以都得这么叫。
徐阶李本自然十分高兴,可张治的笑容里,
丝勉强,其实从昨夜面圣至今,他都没缓过劲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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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溯昨日,当陆炳将状元和祥瑞硬扯在一起后,张阁老的表现好似那戏文里唱的:‘闻听此言大吃一惊,好一似凉水浇头我的怀里抱着冰。肝肠寸断,说不出话,云蒙遮眼两耳鸣,心如刀扎周身是得得得得战……’
他心里骂自己‘好蠢’一万遍,其实他在最后总核的时候,已经发现了会元卷落进了三甲了,当时就一脑门子汗,心说会元是皇帝钦点,若落到三甲里,让嘉靖帝的老脸往哪搁?
却又不敢得罪炙手可热的李时言了,便想了个两不得罪的法子,利用首席的特权,将沈默点为二甲前茅,并给予评语曰:‘文采斐然,字迹俊秀,当为第一,然论点谨小慎微,稍有暮气,不及余子。’也就是说承认沈默的文笔书法都无可挑剔,但对策过于谨慎,恐不符合圣意,所以不交给皇帝也就有理了。
可心刚放下,最不应该反对李默的陆炳,竟然突兀的抛出了‘六首祥瑞说’,且深得陛下欢心,这让张阁老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
但事情若是仅于此也就罢了,反正早就打好了埋伏,把沈默的卷子取来,让皇帝点为状元,遂了他的心愿也就罢了。
可当嘉靖帝看了沈默的子,竟然大发雷霆道:“如此老成持重的谋国之言,撇去祥瑞不祥瑞,也该当之无愧,你们竟然说是暮气!朕看是你们冒进吧!”更是将两位尚书骂了个狗血喷头道:“朕观你们推荐的状元,竟然主张重开海禁,建海上强军,重现太宗之雄威!想过没有,这要花多少钱?劳民伤财,大而无当!立论十分的轻率!”说着直接将矛头指向两位尚书道:“也必然说明你们的观点同样冒进!”
很显然,沈默中了皇帝的心思,嘉靖现在为引起这么大的骚动后悔了,也被一旦开禁所面临的问题吓到了……
怒气冲冲的皇帝,竟然三人原先公推为状元的徐渭打入了二甲……好在他的青词写得实在是太棒,让皇帝不忍心痛下杀手,给了个第一传胪。既然不黜落徐渭,后面持此论者也跟着沾光了,没有跌得太惨。
但原放到后两名的诸大绶和陶大临,却被皇帝点为了榜眼、探花,只因为二人的文章与沈默观点相近,都说‘圣明无过太祖,不许民间下海是正确的,但太宗同样英明无比,由官方独家进行贸易,可以有效遏制民间走私,增加财政收入。’但两人与沈默的差距在于,并没有提出可行性建议。而沈默则详细论述了,应该如何去做,才能以最小的麻烦,取得最大的成果,实在太对嘉靖的胃口了。
外行热闹,只以为皇帝想显示自己是亲自阅卷的,但三位大人可是看门道的内行,都清楚等被落了名次的卷子,无一不是支持开海禁的。而被抬了名次的,都是主张谨慎而行的,这就让人不寒而栗了。
很显然,三位大人搞错了意,或者说没跟上变的嘉靖帝,放在别的皇帝那里,也不算什么,大不了道个歉,保证紧跟陛下的步伐就是了。
可嘉靖帝十分看重‘君臣默契’,对跟自己想不到一起的官员,向来弃之敝~……
三人自然不甘心被皇帝化为‘没有共同语言’的一类,最后挣扎道:“其实臣等也想过这样排,但一想到前四名都是绍兴士子,恐怕会惹人非议的……”
“有什么好非议的?”嘉靖帝不悦道:“朕记得永乐二年,前五名都是江西安吉人呢。这都是祥瑞!”说着冷冷扫过三人道:“莫非你们徇私舞弊了?”
“臣等不敢。”三人赶紧矢口否认道:“是臣等顾虑太重!”
“该多想的时候不想,不该多想的时候乱想,”嘉靖帝哂笑一声道:“这就是朕的股胘大臣啊,都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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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之后,张治越想越害怕,以至于今天见了这三位还心有余悸……一时间,竟动了告老还乡的念头,当然这是后话。





官居一品 第三四七章 是的,我爱你!
三人由三位辅政大学士亲送至午门外,礼部尚书早又迎接上来,亲自扈送三鼎甲,向承天门正门招摇而出,众进士随行在左侧官道上……
沈默居中,诸大绶和陶大临跟在左右,三人行在只有皇帝才能走的御道上。毋庸置疑,这辈子不会第二次走在这条道上了,所以在沈默的带领下,三人走的很慢很慢,都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赵贞吉回头几次,却也不好催促,毕竟如果把人生比作一场梦,那么对读书人来说,现在他们三个所经历的,就是这场梦里最美最激动的一段吧。
好梦不愿醒,这是人之常情。
所以赵尚书便放慢了脚步,缓缓走在前面。
直到了承天门,便见已经搭起了席棚一座,棚内悬挂着进士金榜,早有顺天府京兆尹与大兴、宛平两县令,分别牵着一匹亮银色无杂毛,披红挂彩的高头大马,在榜下恭候。
顺天府尹为沈默将头上红花换成金色,再给他身上十字披红;两县令也为榜眼、探花如是炮制。装束已毕,京兆尹亲递马鞭于状元,两县令递鞭于榜眼、探花,扶三人上马。
后面还有‘连元’、‘状元及第’旗各一对、绿扇一对、红伞一柄、锣鼓音乐排列前行。大吹大擂,出去承天门,到了长安街上。
气氛一下从肃穆转成热闹只见宽阔的长安街上,挤满了看热闹的男女老幼。若不是道路中间,有顺天府的兵丁把守,恐怕真要水泄不通了。
就街上众人翘首以盼时。突然间鼓乐大作。喜庆地乐声中。两排大汉将军护卫着两个披红戴花地礼部官员。抬着幡龙金榜缓缓而出。这金榜由礼部尚书护送。众进士随行。从午门正中而出。在长安街上缓缓行过。
传说中地‘御街夸官’仪式开始了!三天之骄子骑在亮银色地高头大马上受长安街百姓地瞻仰与欢呼。这几乎是京城百姓们最热衷地庆典了因为从寒门士子一跃成为新科状元。本身就是最好地励志故事。素为百姓们喜闻乐见。
而且今年地三鼎甲都这么英俊。世人爱幕年少。自然要比往年更加热情激动。而这种兴奋见到‘连中六元’牌后。更是达到了沸点。男女老少痴如狂、尖叫连连。纷纷把篮子里地鲜花花瓣往他身边去。那些花瓣被风一吹。纷纷扬扬地飘洒在天街之上。更映衬地三人仿佛天神下凡一般。
这正是。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日看遍长安花。
在爆竹声声。大吹大擂之下元夸官地队伍从左长安门出来。除了三鼎甲外余地进士便被引去礼部衙门。准备参加琼林宴。
而沈默三人继续经兵部街游行至吏部衙门进去。入文选司、求贤科内地奎星堂上香。礼毕。复骑马出前门。在观音庙、关帝庙行香。然后才回到礼部衙门。此时除了本科同年外。历科鼎甲诸君。齐在衙门前。衣冠济楚。恭迎贵。三人向诸位前辈各施三揖。然后至正堂中分次序而坐。御赐琼林宴开始了。
稍坐敬酒之后,诸位前辈起身言别,沈默率众同年恭送出去,回来后佳肴罗列,~鼓喧阗,自是尽情享受今日之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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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中得六元的喜讯,很快传遍京城,这确实是个不得了的祥瑞,让许久没有听到好消息人们,上下一片欢腾,朝野普天同庆。大街小巷,人流如潮,各地锣鼓声、鞭炮声响彻云霄。
就连素来鬼哭狼嚎的锦衣卫衙门,都破例放了几挂鞭,大都督还吩咐中午会餐,可以喝酒,以示庆祝。
但筵席摆好,一众锦衣卫军官却找不到他们的大都督,正在面面相觑时,朱十三道:“大都督说,他临时有事,不能来了,大家吃好喝好就行。”
众人连声叫‘可惜’,免不了猜测大都督有何公干,竟然罕见缺席了宴会。
其实陆炳不是公干,他换下了那身独一无二的金色蟒袍,穿上寻常的士子服,在几个心腹的伴随下,东扭西拐,差不多绕着北京城转了一半,这才到达此行的目的地,刑部天牢。
凭着一枚从刑部尚书何鳌那里要来的腰牌,陆炳一行人顺利的进入了幽深肮脏的天牢之内,七
,到了最深处一座单独关押的牢房外。
抬手斥退随扈,陆炳缓缓迈步进去,仿佛生怕惊醒了睡在里面的人。
但还是惊醒了,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今天送饭挺早啊!”
听到这个声音,陆炳竟有些哽噎道:“先生……”
那人闻言一愣,回过头来,露出一张须发凌乱的脸,依稀还能看出是已经被关了一年的前锦衣卫经历官,沈炼!
沈炼定睛一看,颜笑道:“大都督来了,又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了?”
陆炳摇摇头,激动道:“不是,好事儿,”说着深吸口气道:“先生可以出狱了。”
“什么?”沈炼一神道:“严嵩倒台了?”
“那倒没有……”陆炳笑笑道:“过您的贵门生,沈默沈拙言,连中六元,成了本朝最厉害的状元郎!”说着兴奋的手舞足蹈道:“按照惯例,儿子中了状元,便可赦免其父罪过;现在拙言争气,中了六元,他今晚就会上书,请求陛下援此例开恩,将您无罪开释,陛下一定会答应的!”
他惜得罪李默老师,也要帮沈默敲定状元,为的就是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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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沈炼只是在听说徒弟中状元时,高兴了那么一会儿,过后便恢复了平静道:“拜托大都督跟我那徒弟说,他很好,但我不会出去的,不要写那个东西了。”
“为什么?”陆炳紧皱着眉头劝:“您已经上书弹劾了严嵩,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为什么还要在牢里待下去呢?”
“我还没有完成自己的使命。”沈炼缓缓摇头道:“在没有完成之前,我不能出去。”
“您还有什么使命?”陆炳难以置信道。
沈炼抬起头来,面容十分憔悴,但一双眼却明亮无比道:“万事休矣,只求一死。”
“只求一死?”陆炳吃惊道。
“如同上古的铸剑师,我必须用自己的生命,才能将这柄斩杀奸邪的利剑铸成。”沈炼沉声道:“不然不足以重振大礼议以来,江河日下、和光同尘的士风,不足以将士林被打断的脊梁,重新接起来!”这话直接影射嘉靖帝,好在现在的听众是陆炳。
陆炳摇头连连,想了半天才苦笑道:“就算这件事是必要的,但您也不能做。”
沈炼淡淡道:“为何?”
“您可能不知道,您的学生沈默,干的非常棒!”陆炳轻声道:“早在他没中状元之前,便已经是浙江巡按了,乃是简在帝心的臣子;现在他成了前无古人的沈六首,更是陛下一意栽培的未来股。”见沈炼流露出倾听的神色,陆炳继续鼓吹道:“他的两场考试卷子,我都看了,确实提出了解决朝廷财政问题,又不会触动太大的巧妙法子,实在是个既有才华,又能实干,五百年才出一个的大能臣。如果假以时日,这样的人物必然是中兴大明的关键!”说着满脸痛苦道:“先生,就算他不是您的学生,您忍心毁掉这份大明的希望吗?”为了说服沈炼,他都把沈默拔到‘帝国希望’的高度了。
沈炼倔强的面容终于沉下去,缓缓低下头去。
见有门儿,陆炳赶紧趁热打铁道:“我朝历代帝王的尊号上都有个孝字,是为了说明我大明是以孝立国,如今您让拙言不上书,便是逼他不孝,这让他情何以堪?如何在士林立足?恐怕谁也不愿与他为伍了!”这话基本属实,只是有点夸张。
沈炼面无表情的呆坐许久道:“那我现在就上吊自杀,这总行了吧?”
“那拙言就是‘营救不利’。”陆炳叹息道:“别人会说他,没有将师傅放在心上,早营救的话,何至于会是这种结果?”
被他一阵狂轰滥炸,沈炼终于崩溃,往床上一躺,颓然道:“好吧……我出去就是……”




官居一品 第三四八章 分配
下午时分,沈默又率领一众同科,在礼部恭候读卷大臣,銮仪卫使、礼部尚书侍郎,以及受卷、弥封、收掌、监试、护军、参领、填榜、印卷、供给、鸣赞等等,所有在进士路上为他们服务的大人们,拜谢拜谢再拜谢,然后是更盛大的筵席,一直到三更天才散。
沈六首这个众矢之的,自然被灌得烂醉如泥,被铁柱死猪一样背回去。他所下榻的客店里,竟然没有人歇息,老板、掌柜、伙计、厨子,还有各房的客人,甚至左右的邻居,都齐聚在大堂里,等待状元郎的归来。
能有幸下榻过状元客店,已经是蓬荜生辉,可以夸耀百年了,现在开天辟地独一个的沈六首,便诞生在……哦不,下榻在他们的客栈里,这份荣耀足以让人幸福的眩晕过去。
可以想见,从此以后,这件客栈将成为读书人瞻仰的圣地,沈六首将此店成为永远的金字招牌,店老板的子孙后代,算是得着个吃不败的长期金饭碗了。一想到这,店老板就兴奋的膀~发胀,买了足足一百挂鞭,开流水席大宴宾朋,以示庆贺。
一群人吃吃喝喝,胡吹海捧,有人遗憾道:“可惜我朝不兴状元尚公主,不然凭状元郎那‘潘安的貌、子建的才’,圣上肯定会招他老人家为驸马的,到时候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才叫真的完美哩!”
“嘘……”店里的掌柜得掐死那多嘴的家伙,小心翼翼往里看看,呲牙咧嘴道:“不要命了,状元夫人可在里院呢!”
“啊……”众人吃惊道:“状元郎果人物风流啊,才来京城几天,就找到状元夫人了?”
“狗屁!”一个伙骂道:“人家娘子是从杭州里迢迢,不辞劳苦跟来的!”
“这倒稀奇了,”有个大咧的汉子笑道:“只听说有父兄送考的,却没听说过娘子送考……”
“别瞎。状元公是文曲星下凡。背后说他老人家地坏话。是会下拔舌地狱地!”有老人马上喝止道。吓得那汉子连连摆手道:“当我放屁屁……”
店掌柜却脸钦佩道:“这事儿感天动地。不说才叫罪过!”便拿出说书人地架势道:“你们知道状元公是怎么进京地么?”
“当然走来地是坐船就是坐车。
”众人笑道。
“不是这个意思。”店掌柜神秘兮兮道:“你们万猜不到。他老人家是被锦衣卫秘密带进京来地。”
一听‘锦衣卫’三个字。众人脑后一阵凉风。不信道:“既然是秘密拿进京怎么知道地。可不能编排状元郎啊!”
“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啊!”店掌柜双手一摊道:“就在正月里,还没出十五呢……”
“初九。”小二提醒道。
“嗯,正月初九,有一伙风尘仆仆的劲装汉子,护着一辆马车来住店,马车上是一主一仆两个女子小姐仿佛还生着病。”店掌柜神秘兮兮道:“他们每天早出晚归,愁云惨淡渐的我才知道,原来是相公蒙冤遭了官司锦衣卫拿了,他们千里相陪京打点来了。那小姐千金之身,却木钗布裙,一路上悉心照料他们相公,终于让他安安稳稳到了京城,自己却因为又累又冷……结果病倒了。”
“状元公是世上无双,我却要说,状元夫人也不差!”掌柜的说着唏嘘道:“那小姐身子病着,却终日为丈夫奔走打点,若不是每日都有药渣子泼出来,谁都以为她身子好着呢。”
众人已经入了戏,追问道:“后来呢……”虽然已经知道了结局,但大伙还是为两人的命运揪心。
“有道是吉人自有天相,陛下亲自问案,为状元郎洗刷了冤屈,终于在春闱开始前两天重获自由,在最后的时刻报名,没有耽误了考试……”众人一阵欢呼,纷纷举起酒碗道:“为了及时赶上,干杯!”
待众人热闹完了,掌柜的话锋一转道:“可状元夫人心神放松后,也终于病倒了……”又把众人的心紧紧揪起来,恨不得掐死掌柜的,竟然语带威胁道:“肯定是没事的,对吧?”
“不对。”掌柜的摇头道:“等状元公回来时,他娘子已经病危了!状元公急坏了,连夜出动手下,请来了京城最有名的十八位大夫会诊,结果都治不了,还说只有三日的阳寿了。”
“狗血啊狗血!”众人怒道:“要是状元夫人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就拆了你的破店!”
吓得掌柜的赶紧连比划带说道:“但状元郎神通广大啊,虽然还没中状元,就能请动给皇上看病的太医来给娘子瞧病。”
众人松
:“那定然有救了。”
“不然,”掌柜的又犯老毛病道:“太医瞧了后,却也没法子,使劲解数也只能为其延寿十日……”
“不行,我忍不住了!”有几个暴躁的撸袖子起身,就要削那可恶的掌柜,吓得他连连摆手道:“别急别急,有救有救啊!”
“瞎说,太医都没治,还有谁能救?”撸袖子的瞪眼道。
“医圣李时珍!”害怕皮肉之苦,掌柜的赶紧招供道,‘撸袖子’这才不瞪眼了,却听掌柜的又道:“当时他在陕西某地救灾,距离京师两千里……”
‘呜呀呀!’怪叫一,醋钵大的拳头抡起来了,掌柜的赶紧高喊道:“但状元郎十天之内,打了个来回,将李医圣请了回来,然后药到病除,还捎带着把他身上的病治好了,让状元郎可以精力充沛的考上状元,皆大欢喜,完了……哦不,是我的故事完了。”
众人却不信道:“区区十天,么能奔行四千里?”
“外行了吧,知杨贵妃是如何吃上岭南的荔枝的么?‘换马不换人,六百里加急’吗!”掌柜的唏嘘道:“状元郎以文弱之身,为娘子延医奔波十昼夜,有情有义,感天动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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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子佳人的故事,向来老百姓最爱,尤其是才子中状元的完美结局,更是让听者深深代入,久久无法自拔,以至于夜深了还不肯散去,非要等着状元公回来,瞻仰一下这位注定载入史册的文魁星。
但铁命马车径直进去院里,对翘首以盼的众人抱歉道:“状元郎在琼林宴上过量了,实在无法见大家,不过我家夫人有话吩咐下来,改日设宴回谢诸位,请务必赏光。”
众人本有失望,但听说状元郎会设宴请客,都十分的高兴,还想继续玩乐到通宵,店老板却赶人道:“状元公需要休息,都散了吧。”大伙只好乖乖回去。
状元真的醉了,烂醉如泥的躺在炕上,难受的一直抓胸口,这让一直等他回来的若菡又心疼又气恼道:“那些人也真是的,就不能斯文点么?怎么学绿林好汉灌他呢!”
柔娘轻声安慰道:“官场就这样,大人们让喝,爷不能不喝。况且爷要是没喝几杯就回来,可就太没面子了。”
“妹妹倒是挺懂,”若菡笑笑道:“快把醒酒汤端来。”
柔娘欲盖弥彰道:“都是在总督府学的。”便赶紧把温在锅里的陶罐取出来,舀一碗清亮亮的汤水,送到若菡手里。
若菡接过来,试一下温度,舀一勺吹吹气,和柔娘合力,喂到沈默嘴里。这专门向李时珍求来的醒酒汤真是神奇,还没喝完一碗,沈默的表情就不那么痛苦了,脸色也好看了一些。
觉着他能睡个安稳觉了,若菡便将碗递还给柔娘,小声道:“先去铺被子吧,我给他擦擦脸就回去。”
柔娘点点头,便悄悄掩门出去了。
若菡给沈默细心的擦了脸和脖子,想要给他脱下毡袜,把脚也擦一擦,却冷不防被他一把揽住腰肢,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趴在了他的怀里,若菡刚要惊呼,便被沈默稍显粗暴的吻住了嘴唇,惊呼声被呜呜阻在喉咙里,一吻就是足足的一刻钟。
直到沈默自己都快喘不过气时,才将自己的未婚妻放开。若菡更是被憋得一阵阵眩晕,嗔怪的锤他一下道:“才醒了酒便要作怪……”
沈默却不理会,他紧紧按住若菡的肩膀,与她深情的凝视道:“我想说的是,我爱你。”
若菡一下子愣住了,跟了他这么长时间,从来只听他信誓旦旦说‘我会娶你的!’却从没听过‘我爱你’这句话。其实她等这句话很久很久了,其实她真想告诉他,从被他紧紧绑在背上,跳入水中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他了……从那天开始,无论是被人鸠占鹊巢,还是沈默吃了官司,被锦衣卫抓到京城,她都没有动摇过对这个值得信赖,可以依靠的男人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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