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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三戒大师
漫漫长路走来,是她的坚定付出,生死相随,终于收获了对等的爱情,若菡,何其幸哉?拙言,更是幸哉!





官居一品 第三四九章 冤家路窄
第二天,宿醉的进士们,用极大的毅力爬起来……虽然庆典已经结束,但还有一些堪称折磨的步骤要走。新科进士们撑着沉重无比且快裂开的脑壳,迈开沉重与虚浮相结合的步伐,去鸿胪寺学习为官的基本仪礼,接受皇帝赐予的朝服、冠带、进士宝册……也就是制服和学历文凭。
按照刚学的礼仪,得到皇帝恩赏,下面人是要上谢表的。这当然难不住他们,便由状元沈默代表新科进士上表谢恩,无非是用华丽丽的辞藻,表达皇帝的感激之情,然后表表决心,如此而已。
谢完了皇帝,再谢老师,去孔庙行释菜礼……用兔为),菁为v,枣栗为果,以谢至圣先师。通俗话讲,就是给孔老夫子‘放下点菜’,表示一下感谢。
这套礼节极为复杂,因为孔庙里不只有孔夫子,还有配享的四圣十二哲,以及在东西庑内的六十二位先儒。所以除了要跪‘至圣孔子’的神位之外,还要依次跪‘复圣颜子’、‘宗圣曾子’、‘述圣子思子’、以及被老朱撵出去又请回来的‘亚圣孟子’,还要把东西十二哲、六十二儒的神位拜一遍,礼节各不相同,顺序更不能错,要不是李时珍的醒酒汤效果好,沈默肯定是要搞混了的。
拜祭完孔庙,终于到了最后一步进士题名碑!也就是工部给弄一个石碑上本科所有人的名字,在国子监的碑林里立起来,供后世瞻仰,这也是绝大多数进士青史留名的机会!
所以尽管已经累,但大家的精神都抖擞起来,兴冲冲来到孔庙隔壁的国子监,在一排排的题名碑的尽头到了属于他们的一块。
这白色大理石的题名碑带基座足有一丈高,饰以卷云纹的碑首上,刻着篆体大字‘赐进士题名记’六个大字。正面分两部分内容,上部为皇帝诰示申明朝廷开科取士的动机目的,伴随一系列溢美之词是严嵩当日传胪时所读,下部则为本科四百进士名录……每一位进士的姓名籍贯,都按照名次整齐的~刻于,密密麻麻,大都近视的进士们眼神不好,围在碑前找自己的名字几乎要贴上去。
沈默几个不这个热闹,孙铤突然笑道:“这边上一个蒙着黄布的是什么?”
“这个得请状元郎亲手开看。”一阵响亮的笑声中任太子太保衔工部尚书赵文华出现在众人面前。
进士赶紧施礼道:“部堂大人。”
文华呵呵笑道:“诸位朋友免礼。吉时已到快为你们地题名碑奠基吧。”众人便一人一掀土。将题名碑地基座象征性埋起来。
一做完后文华又亲切地对沈默道:“状元公。请和本官一起。揭开这个碑吧。”
沈默不敢托大道:“恭敬不如从命。”便与赵文华两人一手揪住那黄布一角。在喧天地鞭炮声中。一起扯下那幕布。露出里面地真面目!
只见一块样式与题碑完全相同。材料却是汉白玉地大碑。上面是两行瘦金楷书大字:“国朝二百载。文运风云壮。休言六首无。朕有状元沈!”。左下方落着‘嘉靖三十五年御笔亲题’!
诗有些直白。但更显珍贵。因为谁都可以看出。这是嘉靖帝亲自所作。没有经过大学士们润色。皇帝亲自为状元题诗立碑。绝对是古今华夏所未有之典。这份殊荣真可谓‘千载之隆遇’啊!
“状元郎,这可是我朝希旷之典啊!”众人还沉浸在震惊之中,赵文华先开口道贺道:“从今往后,您就是我大明历代读书人的楷模了!”
一众进士这才回过神来,都过来向他道贺。沈默已经听朱十三说了‘祥瑞’一事,是以并不觉着受宠若惊,只是面上仍要诚惶诚恐道:“陛下隆恩,微臣何以敢当?就是把臣磨成粉、碾成面,也难以报答陛下这天高地厚的恩遇啊……”一边说着,热泪早已夺眶而出。话说自从进京以来,他是演技大涨,已经有从偶像派跃进到实力偶像派的趋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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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两块碑前做作一番,算是彻底走完了中进士后的冗长仪式,然后便是三天后去吏部参加朝考,进行分配了。
看着这些天,始终围绕在
各部官员潮水般散去,众进士们心里都空落落的。识到,自己身上的‘新科’光环已经消失,剩下的就是一群还没有分配的普通进士……话说京官中哪一个不是两榜出身?自己还有什么可骄傲的?便一个个夹起尾巴来,也不庆贺了,都准备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参加三日后的朝考,争取考个好成绩,能让分配时的名次稍高一点。
与诸位同年道别,沈默钻进车厢道:“回去吧。”待马车行起来,他一抖袖子,从中落下一本请柬,打开一看,只见里面写道:‘江南老友扫榻置酒,随时恭候状元郎大驾。
’落款是‘赵文华’。
这是方才分别时,赵文华在众目睽睽之下,双手递给他的。无可奈何之下,沈默只好笑纳,但肚子里已经把姓赵的祖宗问候一遍了……虽然自己在东南帮了他们一把,可同样也把账册交给了皇帝,所以在朝中大人的眼中,他的态度是暧昧不明的,这也正是沈默想要的效果……超越年龄的成熟和经验,让他无意加入朝争的任何一方,也不愿得罪任何一方。因为他知道自己最大的优势在于年轻,就算进步神速,也会威胁到八十岁的严阁老,还有快六十岁的徐阁老的,大家根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啊!
在他看来,二位阁老也不大可能,理会自己这种十年内指望不上的‘小娃娃’的,而且说句托大的话,谁知到他二十年后回到什么地步?为子孙计,也不会轻易开罪于他的。
所以他认为大完全具备敬老爱幼、相安无事的条件,正做着‘静看风起云涌,我自巍然不动’的美梦呢,讨厌至极的赵文华却当中给了他这份讨厌至极的请柬,真是……讨厌至极啊!
十分不爽的将那请柬扔一边,沈默寻思起自己今后的处境来……他是状元,与诸大绶陶大临两位三鼎甲,按例不论朝考成绩如何,都会入翰林院,成为清闲华贵的从六品修撰与正七品编修。根据张居正张修撰说,这个差事除修史编书外,就是观政……学习各部衙门如何执政,学习内阁如何处理公文,甚至会被派到各地‘采风’,也就是公费旅游,其目的是让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们,做好从政的准备。
然后等某次察之后,便可能外放地方为知府或直隶州的知州!或者充任乡、会试考官,充各省提学等,总之从六七品一跃成为四品高官,完成华丽丽的转身,这个过程最短三年,最长十年都有可能,要看官员本身的年龄与能力。
一任满后,或者升任一省巡抚,或者由外入迁,则开坊后可到六部侍郎。所以翰林礼遇极隆,升迁很快,很可能十年便可至巡抚、侍郎,虽未必尽然,亦差不多,所以翰林院是个闲的蛋疼,却又人人向往的好地方。
:在他已经踏上这条快车道,金光闪闪的未来就在眼前,完全不必为升迁营,要做的反而是求稳……其实这也是当官的第一要诀,为的是防止爬得越快,跌得越惨。
以换成是谁,都不愿掺和进朝廷的党争去,以免把金铸的前程给弄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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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时间转眼即过,新科进士们一齐到吏部报道,参加由吏部左侍郎吴鹏主持的朝考……按说应由吏部尚书主持,但李默忙于外察,无暇抽身,所以只能交由吴鹏代庖。
除了一甲三位进士前程已定,已经正式成为传说中的翰林外,其余诸位仍然需要过这道关,用一天时间考完之后,由吏部礼部都察院翰林院四部堂官共同阅出成绩,再汇总会试殿试成绩,得出最终的排名……只是这三次考试的成绩,在总成绩中相差是很悬殊的,殿试要占六成,会试与朝考各占两成,所以最后的名次与殿试相差无几,尤其是第一等三十六位,一个都没有改变。




官居一品 第三五零章 修史
月底这天,吏部便在衙门外的粉墙上,悬挂起了新科进士的分配名单,加上三鼎甲那一等,成绩共分四等。最末等的一百九十名,发送地方各省级衙门观政,一县令或者同等品级有缺,省里便必须立刻分配,不必像科贡官那样,捧了卵子过桥,兢兢业业,还得送礼走关系,不然非得把板凳坐穿不可。
这铁打铜铸的七品前程,却是同科进士里最差的,虽然在地方上实惠多多,但要没有通天的本事和天大的机缘,做到知府基本上就到头了。这对于还充满理想,没有丧失节操的新科进士来说,实在是很痛苦的。
第三等的一百七十一名进士,则被派到六部、都察院、通政司等重要衙门观政,称为观政进士,也就是去端茶倒水,学着当差,等京察出缺后,随即补上。也有实在等不上缺的,外放地方当一方父母官,因为在京里混了几年,多少有些人脉,任官的地方大都比第四等的好,升迁也快。
无论第三等还是第四等,最不愿去的,就是王府官,因为一旦被派去,就将像他们的王爷一样,从此无人问津,完全没有前途,领着俸禄混吃等死,一辈子都不会挪地方。除非碰到燕王朱~那样的猛人,或者兴王朱厚那样走狗屎运的福星,不然绝无咸鱼翻生的机会。
如果顺利留在京里,在六部、都察院、大理寺、通政司这些紧要衙门扎下根,经过数番官场倾轧,大浪淘沙,如果没有被轧死,淘掉。大概十几年后,就能坐上各部堂官的位子比翰林出身的慢多少,只是没法再进一步,因为内阁的大门,只对第一、二等成绩的进士敞开……
第二等三十六,选庶吉士。获得进翰林院继续深造三年的机会,期间由翰林内经验丰富者为教习,钻研各种文史典籍,并学习如何处理政务。三年后‘散馆’考试绩优异者留馆,授翰林编修或检讨,正式成为三鼎甲那样的翰林,然后沿着他们走过的道路前进。其他则被派往六部任主事、御史;亦有派到各地方任官的。
但与第三四等不同,庶吉做知县带缺出京的,不必在省里等缺,直接就任。对于这样背景的官员来说县任往往只是一道考验,只要做得好,很快会得到升迁,或者调回京里以十分看重自己的名声,为官清廉,做事雷厉风行,只求尽快做出政绩,扬名里外,所以得一号叫‘老虎班’。
至于沈默三去吏部注个册,直接到翰林院上班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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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二晴薄日。沈默起了个早简单洗漱之后。吃早饭时对若菡道:“我今天去吏部文选司注册果没有意外。下午就去翰林院报道了。”
若菡掩口笑道:“恭喜翰老爷。”
“却不是要向你炫耀。”沈默苦道:“我是说。咱们看来得在北京长住了。你看是不是搬出客栈。另找一处宅院啊?”
若菡笑道:“不用翰林老爷操心。房几天前已经找了几处。但您这个当家地不去看。一直也没敢定下来。”
沈默笑道:“就这几日瞎忙活。等到了翰林院。整天闲得吃饭不用放盐。”说着一脸‘你办事。我放心’道:“这事儿你拍板就行。我肯定满意。”
若菡却摇头道:“也不急于一时。还是等你有空一起去看吧。”
见若菡坚持,沈默自然不会再说什么,用过早饭便在柔娘的服侍下换上状元冠服,接过官帽,便上马车去接了诸陶二人,一齐往吏部去了。
马车上,陶大临笑道:“今天听会馆人说,北京人用‘富、贵、贫、贱、威、武’形容六部。说吏部贵而户部富,兵部武而刑部威,礼部贫而工部贱。这个说法很有意思。”
沈默摇头笑道:“谬,如果户部富,怎么连京官的俸禄都发不下来?如果工部贱,怎么严阁老的干儿子亲儿子把持了正副部长,视之为禁脔?”
诸大绶笑道:“确实,听说户部尚书整天被各部堂官追债,过年都不敢回家;而小阁老在工部,一个工程就能进账十多万两白银,可见应该是户部贱而工部富才对。”
陶大临冷笑道:“不管是富还是贱,都是可耻。”
“这话没错,”沈默笑笑道:“可咱们私下说说就罢了,当着外人可千万不能流露,京城里鱼龙混杂,人鬼不
不好哪句话就引来泼天大祸。”
陶大临一直很听沈默的,闻言扮个鬼脸道:“这我晓得,又不是三岁孩子了。”说着嘿嘿一笑道:“他们还说,吏部四司是‘喜怒哀乐’。”
“这个有点意思。”沈默笑道:“都是怎么讲?”
“吏部四大司,文选、考功、稽勋、验封。”陶大临卖弄着刚听来的掌故道:“因文选司掌升迁除授之事,故曰喜司;考功司掌降革罚俸之事,故曰怒司;稽勋司掌丁忧病故之事,故曰哀司;验封司掌封赠荫袭之事,故曰乐司。”
“咱们要去的是文选司,”诸大绶笑道:“希望能遇上好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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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到吏部衙门,例先拜会堂官,这次李默却在,他是堂堂天官,自然不会降尊纡贵出迎三人,只是让他们依足礼数觐见……待三人行完礼,立在堂中后。李默又板着脸,拿出吏部尚书的威严教育三人道:“你们中了三鼎甲,真是可喜可贺,想必已经被人捧到云端上去了,本官现在却给你们泼泼冷水,以免诸位真把自己当成‘储相’,提前端起宰相的架子来。”
三人无比郁闷,心说还指能遇上好事呢,不料却要受这番折磨。便听李默冷冷道:“有道是学而优则仕,你们寒窗苦读,从童生而秀才,由秀才而举人再到进士,朝廷取用你们的标准是文章学识,不管其他。但入仕以后呢?就不看学问了,只看你们有没有天良!”
他这话看似时对三人说,但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沈默道:“天良!懂得这两个字吗?天理良知!不遵这个的人,就算学问再高,也是个祸害。越是聪明,就越是祸国殃民。”又铁青着脸骂道:“若是仍旧不遵天理,不守良知,一味的胡言乱语,与那些奸党狼狈为奸,纵使天不罚你,我也要罚你!”
这几乎是指着鼻子的痛骂,让沈实在无法想象,会是出自堂堂部堂之口,他想象不出,这位大人对自己的深重怨念,到底是如何形成的呢?
双方地位太悬殊,他只忍耐并祈祷时间快快流逝,赶紧结束这段郁闷,谁知更郁闷的还在后头,只听李默冷笑道:“你们肯定在想,暂且忍一忍,反正又不是这臭脸尚书的属官。那你们就错了,本官除了吏部尚书外,还是翰林学士……”翰林学士就是翰林院院长,虽然没什么权力,但所有翰林的操评都掌于他一人之手,而一份恶评足以让人前程尽毁,就是这样可怕。
看到三人终于色变,李默得的冷笑道:“我知道你们三个是同乡同年同门,不光你们三个,还有二甲第一,第三,以及另外两个,都进了翰林院。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们却只记得同乡私情,结党拉派,朋比为奸,不念君恩,不要天良,做出什么丢人的事,让你们身败名裂也只是易如反掌!”
陶大临忍不住要反唇相讥,却被默一拉袖子,示意他压住火气,不要授人以柄。
李默见没有寻趁着,挥挥手道:“把我今天说的话都记在心里,夹起你们的尾巴来,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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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李默那出来,到文选司核对一下个人资料,签名摁手印,便算是将自己卖与天家了。
终于领到梦寐以求的翰林官服,诸大绶和陶大临却无论如何也笑不起来,本来高高兴兴来注册,结果被骂了个狗血喷头,换谁谁不恼火?
被矛头所指的沈默却很淡然,还温言劝慰两个兄弟道:“这家伙是出名的嘴臭,会叫的狗不咬人,让他叫去吧。”经过那么多的事情,世间苦难喜悲他都深深体会过了,一颗心早已经磨练的古井不波,根本不会为了别人的恶语相向动气,哪怕是足以让他从天堂坠到地狱的吏部尚书兼顶头上司的恶言,也是如此。
他坚信,自己不会被击垮,更坚信,对方一定会被自己击败!这就叫自信,哪怕是毫无根据的。




官居一品 第三五一章 王世贞
翰林院在东长安街,大门是向北开的。
沈默三个随便找了家饭馆凑合一餐午饭,等未时衙门上班,便来到翰林院门口,向守门兵丁出示了吏部出具的堪合,畅通无阻的进去了。
穿过三重门,进入头一进是署堂,为七开间的厅堂。堂中有学士、侍读学士、侍讲学士的分座。现在李默不在,便是侍读侍讲二位学士理事。
侍读学士年近五十,叫袁炜,字懋中,慈溪人。侍讲学士稍微年轻点,四十出头的样子,叫李春芳,字子实,南直隶扬州人。前者是嘉靖十七年的探花,后者登科晚一些,是嘉靖二十六年的状元……翰林院里最不稀罕的就是高学历。
所以在两位老前辈鼎甲面前,沈默三人从那方面讲,都是晚生后辈,只有乖乖站着听训的份儿。
但两位学士不李默那种一手遮天的牛人,自然不会慢待三位新鼎甲,客客气气的请他们就坐、上茶、说话。
沈默没有因为李默的折而失态,也没有因为两位学士的礼遇而飘然,他彬彬有礼道:“我等晚学末进、侥幸得中,实在是惶恐的很,二位师傅切莫再行折杀了。”诸大绶也温文尔雅的笑道:“是的师傅,规矩不能乱。”陶大临也道:“我们站着吧。”
二位学士由暗赞道:‘都说这一科的三鼎甲年少得志,却丝毫不见骄狂之色,实在是难得啊……’大家都是三年才出三个的一甲出身,是以天然就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李春芳便温言道:“那就言归正传,给们翰林院的差事,最重要的是经筵典礼,不过在秋天举行,现在不用忙。日常工作则是论撰文史、修、编辑、校勘实录、圣训、本纪、玉牒及其他书史,咱们所有的翰林每人都会分一块。比如说我,这两年一直在篡修《武宗实录》袁学士也在校勘当今圣训,这就是咱们的主要工作。”
炜接过话头道:“你们也会有相应差事地。不过因为咱们地差事关碍重大。只能由掌院学士分配。所以这几天就不给你们安排差事了。还是等李大人统一安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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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早听说大部分翰地差事。就是读书喝茶消磨时间。所以并不意外。规规矩矩上了几天班。舒舒服服捧着香茗看书到了下班时间。便与分在各部衙门地同年相聚会饮。谈天说地。讲一讲对北京城地见闻感受。诸如‘中城珠玉锦绣。东城布帛粟。南城禽鱼花鸟城牛羊柴炭。北城衣冠盗贼。’等等。这是一个外地人想要在京里生活。必须要知道地。
当然大家地身份决定。每次得最多地。还是各自衙门地门道掌故。这些原先还很单纯地进士。渐渐知道原来官场上地门道比四书五经可复杂多了。那些同样读圣贤书入仕地前辈早已经忘了孔孟道德。而是想着法子地捞钱……就连原本印象中最没有油水地六科。都不能免俗。他们还代为概括一下道‘吏科官。户科饭。兵科纸。工科炭。刑科皂隶看’。精辟地点名了每一科地财路来源。在这种嬉笑怒骂。潜移默化中。九卿衙门地权势之浓淡。人情之冷热一一盘踞于胸中。对这些新晋官员将来地为官处事莫大地用处。
哪怕你是恬退自守地清官。也得知道这些东西然被人卖了还得帮着数钱。
这种日子实在是赛过活神仙。至少在没有厌倦以前是这样地。可谁想到仅仅三天过后日子就到头了!
这日翰林学士李默下令,由新科鼎甲三人,校订《元史》!限期六个月!逾期记大过,载入档案!
消息一传开,正在吹牛的一众前辈,用一种说是悲天悯人也好,幸灾乐祸也可的眼神,望着可怜的三个新人……早听说掌院大人要整三个新来的,可这下手可太狠了吧?
按规矩,每次大一统后,新建立的朝代都会给被取代的朝代编修史书,所以洪武元年,朱元璋便下诏编修《元史》,这份由宋总裁的元代官修史书,经过两次修,共计二百一十卷,但前后历时仅三百三十一天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工了。
很显然,这是一次政治性很强的行动,因为《元史》修成也就意味着一个朝代的结束,从而打消元朝残余势力复国的幻想,巩固了明朝的统治根基。
但用不到
时间,记录一个复杂混乱的朝代,显然是太仓促了。期,这套史书是由许多史官同时开笔,使它不可避免地存在许多不足之处,历来就遭到学者们的非难……
就资料而言,在长期战乱之后,史籍散失很多,一时难以征集,很难完备;已经收集到的资料,限于翻译条件,也没有得到充分利用。甚至因为对资料随得随抄,缺乏统筹,以至于有大量的内容重复,前后记载矛盾,同一地名、人名、译名不统一,等等。
种种问题不胜枚举,以至于让后世许多想重修这套史书的官方及民间学者望而生畏,到现在仍是老样子。
翰林们都知道这些问题,所以一听说要让新来的三个修订《元史》,还得六个月内完工,第一反应便是还不如杀了他们三个呢!
陶大临和诸大绶都是博学之人,自然也知道《元史》的问题,腿肚子一阵阵打转,只感觉天昏地暗。但他们向来以沈默的马首是瞻,所以并不着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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