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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三戒大师
听了府尊大人一席话,满席无不动容,众人沉默片刻,纷纷道:
“大人您说的没错,吾乡吾亲是吾本,咱们不会眼看着苏州城乱起来的,更不会在背后捣这个乱!”
“这就对了!”沈默稍稍松口气,射掌笑道:“责任感,是高贵者最高贵的美德,只有具备社会责任感的人,才有资格享受财富和地个”,说着起身激昂道:“现在,就让我们群策群力,度过这个难关的考验吧!”
众人被他说得都有些激动,纷纷叫嚷道:“请大人吩咐吧!”
“好!”沈默沉声道:“有这份儿觉悟,苏州城就有救,咱们大家就都有救!”走到黑板边上,写下一个大大的‘券,字道:“今天咱们就来说说这个‘券,!”
一听这个字,稍显骚乱的花厅中登时鸦雀无声,他们几乎将全部的资金都换成了券,可承受不起政策上的恶化,便不敢再分神小唯恐漏听了哪句,一v一小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小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心一小一一一一一一,小一“一一一一,一一小一一一一一小,x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沈默的目光扫过众人,淡淡道:“虽然大家都入了魔一样玩这个券,但你们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众人有些不服,窃窃私语一阵,王德彰道:“这个‘券,的意思,就是用钱买下东西的购买权,然后兑不兑现,何时兑现,都是买主说了算,无论将来价格如何变化,商家都必须无条件兑换”,说着微微得意道:“大人,我说的对吗?”
“还有呢?”沈默微笑问道,“还有?”王德彰挠挠头道:“因为丰年和荒年价格波动大,一些精明的人便在丰年时买下券,攒在家里,等荒年涨价时再卖给人家,还有性子急的,等不及这样守株待兔,他们通过赌来年的收成,专做买空卖空,若果猜来年是丰年,现在券就跌价;倘若来年是荒年现在的券就涨价,谁预测准了,谁就赚了,“赚的就是预测相反的一方赔得钱”,听着这些人侃侃而谈,沈默真要刮目相看了。他原本以为,他们对票券的认识,应该是很幼稚的,但事实恰恰相反,这些精明的商人,已经掌握了这个扛杆工具,脱离了现货交易的范畴,具备了期货市场的雏形,在沈默印象中,似乎在同一年代,英国成立了世界上第一家期货市场,原来在大明朝,也存在同样的可能,只是原先运气没有那么旮,““诸位当家的好见识”,沈默轻轻鼓掌,面上的表情却冷峻起来道:“但我要说,你们看问题太片面了!”虽然有领先世界的理念,但他们无疑会失败掉!因为期货市场建立的基础,是每一笔交易,都对应着真是货物的,虽然同样是远期才能兑现的,但可以确定的是,有多少单据,就才多少实物!所以虽然nll一“”竹特在风险,却不会被动摇根基,…可苏州城现在正上演的,却是建立在商家根本无力兑现的票券基础上。如果风平浪静时,大家买空卖空不亦乐乎,倒也罢了,但一旦出现价格剧烈波动,引起挤兑风潮的话。原本还买来卖去、宝贝似的东西,就将变成没有任何价值的废纸,红火热闹的市场将轰然倒塌,“所以说,你们目前的表现再好,都是空中楼阁、泥脚巨人,随时可能轰然崩塌,万劫不复!”将自己的分析鞭辟入里说出来,沈默下定结语道,他强大的自信,缜密的分析,合理的预言,都让在座众人无法不相信!
汗水出现在众人的额头上,他们开始紧张的不停喝水,竟是越想越害怕!那些原本香饽饽似的票券,现在变成了烫手的山芋,一个个都想赶紧处理掉,沈默敏锐捕捉到他们心思的变化,冷冷不留情道:“休想把这笔烂帐转嫁到老百姓头上”,煞那间,强大的气场笼盖全厅,只听他一字一句道:“如果让我察觉到谁偷偷低价出券,只要有一笔!本官就将这个现在还算秘密的真相,公诸于众!”说着,啪,地一声,重重一拍那黑板:“到时候大把的票据烂在手里,可别怪本官无情!”
众人被吓了个激灵,心中刚冒出的坏水也被吓了回去,他们手中所持的巨额票券,根本不可能短时间内处理掉,而且要卖给老百姓,就不可能不走漏风声,如果真到鱼死网破那一天,他们非得把裤子都赔掉了,还得让人家戳脊梁骨骂一辈子!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小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v,“一一一一一,“小n一一一“一一,n一小一小一口一一一,“n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v一一一“一一一一,方才就庙里长草的东家们,这下彻底慌了神,再没有起先表现出的组织纪律,七嘴八舌的保证道:“大人,我们肯定不会那么干,也请您老高抬贵手,千万帮我们保守这个秘密”,沈默轻叹一声,走回座位上,轻抚着潘贵和王德彰的肩膀道:“其实你们好,本官才会好,你们若是不好,本官就更糟糕”,见众人都点头,他便沉声道:“所以各位,让我们和衷共济,一起将这个难关度过去,好不好?”
“好!”众人一齐高声回应道,沈默终于长舒口气,端起茶盏喝一口,清清嗓子道:“其实现在咱们进行的‘买空卖空,“”顿一顿道:“还是叫期货交易吧,是很好,很有前途的,要解决的,是滥用信用造成的无法兑换现象,而这种交易本身,却是应该被保护才对”,“那该如何解决?”潘贵傻傻问道,“又该如何保护呢?”王德彰呆呆问道,“其实有些危机”,沈默淡淡一笑,希望将自信尽量传递给被他吓麻了爪的众人,道:“只要处理得当,不仅不会为害,还会促进规范,有利于长远发展”,
众人一听说才辄,都很激动道:“大人请讲?!”
“首先,由官府牵头,众个推举出最诚实可信的一些士伸,我们共同成立一个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将市场上流通的所有票券,按照其数量与商家的偿付能力以及发展前景,分门别类,定出每个商家应该承担的总债务”,“然后成立一家专门的银号,命每个商家都存入其总债务的一半金额作为保证金“他们寅吃卯粮得来的钱,其实是各位的,是老百姓的,让他们只拿出一半来解决债务危机,已经是极大的优待了”,沈默沉声道:“然后由新成立的委员会,负责对所有缴存的资金进行集中管理,这些钱将用来集中调配,平抑物价,当已缴存商户出现兑现困难时,用其保证金偿还,如果其保证金还不够,可以用其有价资产作抵押,动用共同款项代为垫付,但必须事后及时补缴,否则资产将被没收”,“并且加入的商户,若新发行票券,必须经委员会审批,并交足保证金”,沈默接着道:“委员会只对商户如实注册、缴存的债务负责,除此之外、不予负责”,“如此共同承担,便将风险分散,除非全面爆发危机,一半以上发行票券的商号同时面临倒闭危险,否则这些票券就是安全可信的,也是有价值的”,沈默沉声道:“事实上,有官府和诸位的通力调控,这种情况,不会发生的,如此,诸位资产的安全性便大大提高,且不用诸个花额外的钱,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交头接耳,感觉这法子颇为可行,前景十分光明,但是如此重大的事情,是不可能一下子答应下来的,都纷纷道:“我们都觉着很好,但还得回去跟家里人商量商量,尽快给您答复”,沈默知道不可能一次达成,点点头道:“不要忘了,时间不等人”,便让王用级将他拟定的‘证监会说明书”每人发了三份,让他们回去尽快商量,知道大人这是送客了,众人纷纷起身告辞,但言谈举止间,还是掩不住的失落……原先笃定发财的东西,竟然如泡影一般虚幻易碎,虽然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凶,一一一一八以竹救法子,但还不知道中不中用,让人怎能不揪心?旧一小,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小一“一一一一一小一一,一一小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小”“一一小一小,一一一”“一,一一口一小,一,一一一r一,一,一一一一小王用级和归才光代替他出去送客,沈默则目送着所有人离去,待看不到人影后,他便如掏空了一般,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其实压力最大的一个,就是他!而不是那些还懵懵懂懂的财主们,“正所谓众人皆醉我独醒,没有人能帮他分担,所有的压力都只能一人扛着,实在是太累心了”,…摘下头上的乌纱,才发现头发已经被汗水浸湿,沈默将帽子搁在面前的地上,便呆呆的在那出神,直到送客的王用级和归有光回来,还看到大人一脸木然的坐在那里。
两人赶紧上前弯腰慰问道:“大人,您怎么了?”
沈默没有看他们,而是愣愣望着远方,声音低沉的问道:“你们说,这一关我要走过不去”不是我的梦想就全完了?”
两人面面相觑,心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当然不会如实回答,而是轻声安慰道:“大人今天的表现十分精彩,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方方面面前考虑到了,没有谁不能接受,所以肯定可以成功”,“不见得啊。”沈默自己却没自信的摇摇头道:“我现在说的再逼真,也还没有成为现实,而人这种东西,往往都是要亲自吃过苦头,才会悔不当初的。”说着拍一拍左右道:“都坐吧,站在那儿和门神似的”,两人呵呵一笑,便坐在沈默左右两边,也将乌纱摘下来,搁在面前,与沈默的帽子整齐排成一行,三人坐在门槛上,正好将一个门框坐满,下人们都很伶俐,看到如此另类的一幕,全都无声息的散去,整个二堂里静悄悄的,便只剩下三位大人,寻思片刻,归才光道:“大人,第二遍听您讲了‘证监会,的构思,越发觉着您的思虑之深远,何止超越年龄,简直超越时代,除了天有没法形容了”,王用级深表赞再道:“确实”,沈默被他俩逗笑了,骂一声道:“少拍马屁,我吃多少干粮,自己最清楚了”,归有光呵呵一笑,马屁拍完了,自然要说点正经的:“但是光把这些人说服了,恐怕还不保险”,说着压低声音道:“真想解决问题的话,还得把他们后面的那些贵官家说服了”,“虽然大家都知道两者脱不了干系,但那些人自欺欺人的遮遮掩掩。打死也不会承认的”,王用级郁闷道:“归根结底,书香门第用的了银钱,问不得铜臭,所以跟他们说也白说”,“这不是又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么?”沈默苦笑一声道:“但该说还是得说,明天我去彭家王家,后天去陆家潘家,尽人事听天命吧”,大明朝对私人财产的尊重和保护…“当然是官伸家的,“甚至是沈默那个时代也不能企及的,无缘无故的抄家,会遭到上下一齐反对,最终反受其害的!所以即使金刚护体,不惧水火的沈六首,也只能耐下性子,一家家说服,而没法简单粗暴的直接下令,一想到要面对那些盘根错觉的老家贼,沈默就感到一阵阵凄凉,长叹一声道:“咦,微斯人,吾谁与归?”
“下官”,归有光呵呵笑道,“还才下官”,王用级也笑道,沈默看看左边的老归,见他一脸的坦诚,再看看右边的小王,见他满眼的坚定,自己却摇头笑笑道:“太危险了,还是跟我划清界限吧”,“大人,您千好百好,就这一点不好”,归有光摇头晃脑道,“哪一点?”沈默问道,“明明心里已经千肯百肯了”王用汲也接话道:“嘴上却还要推辞。”
“大胆,敢诽谤本大人!”沈默笑骂一声,正色道:“我是真不想让太多的人牵连进来,如果真要完蛋,就让我一个人完吧。”说着拍拍两人的肩膀道:“你们两个难得的好官,跟着折了是苏州老百姓的损失”王用汲也正色道:“大人,此话差矣,一个沈拙言能顶五十个归才光,一百个王用级,如果要折的话,还是折了我们俩吧”,归有光点头道:“是的,方才我们俩在外面合计过了,这件事由我们出面去做,事后责任由我们来担,万一有什么麻烦,不能让大人您折在这一场”,“放屁!”沈默竟然骂起来道:“臭不可闻!





官居一品 第三九六章 霸王枪
说几句脏话,把心中的郁闷发泄出来,沈默发现天还是很蓝的。
归有光和王用汲两个,已经决心和他有难同当,虽然其实是无济于事的,但对他的心灵,是个莫大的安慰。
吾道不孤,尚可行。
翌日一早,沈默便投贴去拜访彭家,彭家这一代的族长彭玺,官至云南巡抚,虽然已经退休了,但品级仍在。沈默给足了对方面子,一口一个老大人叫着,把彭玺哄得十分开心,满口答应支持他的计划。
下午又去了王家,就是那个建造拙政园的王献臣家,当然那位王大人已经在十几年前就入土为安,现在这一代的家长王子让,以左佥都御史致仕,所以沈默依旧还得屈尊登门拜访,对方倒也不敢给他受气丸吃。
一天的拜访下来,沈默倒没什么,身边的铁柱与三尺却忿忿不平起来,三尺道:“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好像大人应该上门拜访似的。”
“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铁柱点头道:“这些家伙面上看着挺客气的,其实一点诚意都没有。”
沈默回头看看替他打抱不平的属下,轻声道:“记住,面子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
两人低下头,细品着大人的话,心说这就叫修养吧。
谁知第二天再拜访另两家时,遇到的情况,让修养再好的人,也要无名业火心头起——潘家说,他们能老爷访友去了,问什么时候走的,说是今早才走,问什么时候回来,说‘短则三五日,长则七八天。’
吃了闭门羹的沈大人,只好再去沧浪亭的陆家,结果接待的人说,陆老爷跟着那个陆绩去平湖,给陆家老妇人祝寿去了。
问问时间,说是今天早晨才走。
沈默怒了,他就是再傻再天真,也知道这肯定是刻意为之的。
“看来昨天晚上发生过什么。”坐着轿子往回没走多远,他命人落轿,对外面的铁柱道:“去看看彭玺,王子让,是不是也外出了。”说着指一指就近的一家饭馆道:“我就在这等你。”
“是!”铁柱二话不说,跑去探查。
沈默便往那家饭馆走去,看看招牌,发现是一家专卖包子馄饨等各种面食的铺子,苏州人叫做‘件头店’,乃是穿短衫、下力气的人吃饭的地方,那些有钱人是不进来的。
所以沈拙言一出现在门口,里吗原先还挺热闹的大厅,食客们一下子安静下拉,都望向这个锦衣华服的不速之客。但也只是一瞬间,又该吃的吃,该喝的喝,没人再看他了。
此时还算早,大厅里有空桌,沈默便和三尺几个坐下,小二以为这是哪家的公子,吃厌了山珍海味,出来换口味呢,便笑道:“您可算来着了,敝店的鸡油馄饨,可是远近闻名的一绝,牌子响着呢!”
“这位公子可真是来着了。”边上一个食客愤怒的插嘴道:“您要是明天来吃就得涨价了。”
小二的骂道:“项老三,快吃你的吧,公子爷还在乎那俩钱?”说着换上一副笑脸,对沈默道:“鸡油馄饨,千张饼,您老还要点别的么?”
沈默摇头微笑道:“听说你们要涨价,涨了多少呀?”
小二瞪了那食客一眼,对沈默赔笑道:“没多少,五文钱涨到六文钱罢了。”
“涨了两成还叫没多少?”沈默微微皱眉道:“为什么涨价”
小二的有点不耐烦了,心说看你穿的人模狗样的,怎么一听涨价,脸都绿了,便敷衍笑道:“对不起客官,正是饭点忙不过来,等我忙完了再来和您分......”
还没说完,便听‘叭’的一声,一小锭银子被三尺拍在桌上,就听三尺面无表情道:“说”
小二登时笑成了花,将那足足一两的小银锭拿在手里,紧紧攥着,点头如啄米道:“这其实是商业机密,一般人儿我不告诉他。”说着回头驱赶那些侧耳注目的食客道:“去去,没给银子不准听!”待众人回过头去,才趴在沈默耳边小声道:“我们老板今天早晨去粮店进货,听想好的掌柜说,米面的进价一下涨了五成!”说着掂一掂手中的银子,用更微弱的声音道:“而且听他们说,肯定还是要大涨的。公子要是家里没存粮,就趁着还不离谱,赶紧去抢购些吧,说不定过两天有钱也买不到了。”
最后,还叹口气道:“您给的赏银,我也得赶紧去换成粮食。”说着遥遥头,走开了。
馄饨上来了,油亮亮,很诱人,沈默却食不下咽,他有种不详的预感,自己的提案,八成已经被苏州大户们否定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事态将朝着最恶劣的方向发展,极有可能会不可收拾!
他现在只要一闭上眼,脑海中就会浮现出老百姓疯狂抢购,商家囤货居奇,最后冲突不可调和,演变成打砸抢的暴动场面。《五人墓碑记》上的一幕幕,仿佛要提前半个世纪上演了。
‘由是观之,一旦苏州城乱,吾或勤王事,死社稷,或革官职,或带罪上京,或脱身以逃,或剪发杜门,佯狂不知所之者,更或埋石碑于河底,登高一呼反他娘。’沈默开始很认真的思考起后路来。
正在胡思乱想间,铁柱从外面匆匆进来,看他一脸灰败愤懑,不用问,沈默便知道了结果,呆呆坐在那里如泥塑一般。
“大人,要不咱们走吧?”三尺小声道,跟了大人这么久,从来都是见他不温不火,却没见过如此失魂落魄。
三尺又叫了两遍,沈默才回过神来,问道:“你说什么?”
“咱们走吧。”三尺道:“王子让和彭玺也都离开苏州城了,大人您得回去想想办法。”
“还有什么好想的?”沈默面色苍白的笑道:“我一没钱,二没势,跟那些贵官家对着干,就像蚍蜉撼大树一般,可笑不自量啊。”说完便拿起调羹,开始吃碗里的馄饨。
三尺和铁柱呆呆开着大人,只见他将送到口中的每一个馄饨,慢慢咀嚼,嘻嘻品尝,仿佛吃完这一碗,就再也吃不到一般。
碗里白汽氤氲,也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但两人都觉着,大人此刻一定很不好受。
将所有的馄饨都吃完,最后连汤也不剩下,沈默这才掏出手帕擦擦嘴,起身道:“走吧。”
护卫们赶紧跟上,一出了店门,铁柱和三尺两个,就关切问道:“大人,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儿啊?”沈默没好气的瞪他俩一眼道:“少在这咸吃萝卜淡操心,抬着我再找几家米店看看,然后再回去,”说完一掀轿帘,坐了进去。
两人面面相觑,三尺小声问道:“真没事儿了吗?”
“大人说没事就没事。”铁柱沉声道:“起轿,去丰盛码头!”那里是粮店聚集的地方。
“大人恢复的可真快啊。”三尺小声嘟囔道:“莫非馄饨还有心灵疗伤的作用?”
“你错了,”铁柱低声道:“是大人只允许自己,软弱一碗饭的功夫。”他毕竟要比三尺更了解沈默一些,觉着大人是有大志向的,岂能在小小的苏州城跌倒?
没错,沈默将所有的痛苦、彷徨、软弱、无奈,都随着那一碗馄饨,统统吃得一干二净。他告诉自己,既然选择了这条满是荆棘的路,那就要坚持走下去!可以允许跌倒失败,但绝不能够在困难面前低头!
因为失败了可以再爬起来,但只要低一次头,打一次退堂鼓,就会有第二次低头,第二次退缩,最终成为习惯,最终一事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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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子到了丰盛码头,沈默看到老百姓在一家家粮店外排起了长队,店门口挂着的‘涨价五成’的牌子是那样的刺眼,焦灼着老百姓的心,也让人们失去了往日的平和。
沈默没有下轿,而是听到老百姓愤怒的嚷嚷道:“他娘个笔啊,太黑心了吧,一涨价就是一半,还要不要人活喽!”“你们个恶犬,生孩子没屁眼!”
但店掌柜们更加郁闷,他们也不想卖这么贵啊,可不这么卖就得赔钱!
人群吵吵嚷嚷,民情激愤,却是骂的多,买的少,显然都对这个价格极为愤懑,大有声讨奸商之势。
最后粮店实在招架不住,紧急合计一下,由粮油商会的会长,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出面,向人们又作揖又鞠躬道:“爷爷们,祖宗们,你们去常熟、太仓打听打听,现在米价涨到什么程度了,若不是怕砸了招牌,我们早就关门歇业了,现在按二两六卖,已然要把运费赔进去了,卖得越多,赔得越多啊......”
“瞎说,赔本的买卖谁干呀!”人们不信道。
“为什么赔本也要干呢?”老头见大家信了,更卖力的讲演道:“赔本也要赚吆喝呗!我们都是乡里乡亲,应当共度难关,有粮食我们就一定要卖的,赔本也卖,赔光拉倒,绝不让乡亲们戳脊梁骨!”
他这一番演讲虽然带着表演成分,但效果立竿见影。老百姓还是恩怨分明的,听到粮油商会的会长如此表态,人群的愤怒逐渐平息,毕竟人家粮店没有囤积居奇,涨价也是迫不得已。
“那涨到什么时候是个头?”有人出声问道。说出这种话,往往就意味着忍让了。
“哎”那会长叹口气道:“咱们苏州城不种粮食,全靠常熟、太仓两地供应,人家说要涨价,咱们就得捱着,什么时候人家涨够了,咱们也就遭完罪了。”
“那就是说,还要涨了?”人群重又骚动道,但这次的怒火,不再是朝着这些粮店了,而是那些可能的上游大粮商。
那会长刚要点头,却看见远处一个前呼后拥的年轻人,正朝自己摇头,便鬼使神差的跟着摇头道:“这可说不准,粮食这东西说金贵,比金子都贵,说贱了,跟黄土一样贱,等过几个月新粮下来,肯定又不值钱了。”说着对众人作揖道:“大家稍安勿躁,我们粮油商会,这就去府衙那里为大家请命,请府尊大人严令太仓常熟,遏制囤积居奇!”
“好!”老百姓一阵叫好到:“我们跟你们一起去,壮个声势,让府尊大人知道是大伙的意思。”
“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万万使不得。”会长连连摆手道:“这么多人一去,在旁人看来,就是示威了,会让府尊难堪的。”说着拱拱手道:“请大家都散了吧,我们好去找府尊大人请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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