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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熹妃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解语
“不会的,姐姐说不计较就一定不会计较。”这般说着,在一切收拾停当后,凌若上了肩舆往延禧宫行去,在将要到时,意外遇见了瓜尔佳氏,一问之下,却也是得了温如言请她过来的。
这下凌若可是真奇怪了,究竟何会让温如言特意将她们二人请来,若仅是为了说话,大可去她们那处,何以要眼巴巴地让她们过来。
一道下了肩舆进去,只见温如言正坐在殿中与温如倾说话,不时笑上几声,心情似乎颇为不错,看到她们进来,含笑道:“瞧瞧,刚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两人还一道过来,跟事先商量好了似的。”
瓜尔佳氏笑笑道:“没呢,不过是凑巧在门口撞见了,倒是姐姐,何事这般开心,还没进来呢,便已经听到你笑声了。”
温如言笑指着站起来的温如倾道:“这个你们可得问如倾了。”
“如倾给熹妃娘娘请安,给谨嫔娘娘请安。”温如倾乖巧地行礼,今日的她穿了一袭鹅黄色绘长枝玉兰的旗装,明亮鲜艳的颜色以及精致的绣花,令她看起来愈发俏丽可爱,也愈发映得温如言暮气沉沉,不论容颜怎么精致未老,那抹青春都是不可复制的。
瓜尔佳氏接过宫人递来的茶,似笑非笑地道:“如倾,快与本宫说说,到底是怎么逗得姐姐这般开心。自涵烟远嫁后,姐姐可是许久不曾这样畅快的笑过了。”
“姐姐!”凌若的声音令瓜尔佳氏骤然意识到自己话中的错误,连忙对神色微黯的温如言道:“对不起啊,姐姐,是我不好,提你的伤心事。”
温如言勉强一笑道:“这都是事实,即便你不提,我心中也时时牵挂着,哪里能怨你。好了,不说这个了,如倾,你快将事情与她们说说,让她们也一道高兴高兴。”
“嗯。”温如倾抿着嘴儿,说出令凌若与瓜尔佳氏面面相觑的话来,“不瞒二位娘娘,昨夜里,臣妾已经去过坤宁宫了,也向皇后透露出想依附在她翼下的心思。”
凌若目光一闪,道:“皇后相信你吗?”
温如倾食指点着饱满娇艳如玫瑰花瓣的嘴唇道:“起先臣妾说了许多,可皇后一直都不相信,她当真是一个疑心很重的人呢。后来臣妾万般无奈之下,就告诉她说,是与娘娘们合计后,来她这里假投靠的,为的就是骗取她的信任。”





清宫熹妃传 第八百一十一章 难辩
凌若心下一寒,盯着温如倾半晌没说话,她不明白,温如倾明明是去皇后那里做内应,为何要把实际打算也告诉皇后,难道她真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可这也不对,她若要出卖她们几人以取信皇后,这些话就不应该再告诉她们,否则这延禧宫可再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
那厢,瓜尔佳氏也是一般的心思,不过在瞥见温如言始终面带笑容,未露半分不悦时,她隐约明白了什么,指甲轻轻一弹青花瓷盏,发出叮的一声轻响,“看来还有事是咱们不知道的,否则依姐姐的xin子,还不得跳起来啊。”
“胡说什么。”温如言想板下脸,但笑意却怎么也止不住,只得道:“罢了罢了,让如倾继续给你们说下去叫。”
温如倾闻言,嘻嘻一笑道:“皇后见臣妾将这种隐秘的事都说了出来,终于相信臣妾是真心实意想要依附她,放下了戒心。”
瓜尔佳氏先是一惊,复又喜道:“这么说来,你已经赢得了皇后的信任?”
温如倾如实点头道:“应该是的,皇后与臣妾说了很多,虽没有太过深入的话,但看那样子,无疑亲近了许多。臣妾相信,只要假以时日,一定可以彻底赢得皇后的信任,到时候就可以帮姐姐与二位娘娘对付她了。”
“要你这么做,可真是委屈了。”温如言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但再听说,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温如倾。
温如倾连连摆手道:“姐姐千万不要这么说,能帮上姐姐与两位娘娘,是如倾一直以来的心愿。”
凌若不动声色地注意着温如倾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却始终没有发现疑点,只得徐徐道:“皇后是个玼牙必报的人,若让她发现你在欺骗她,只怕她不会放过你。”
温如倾感念于她的关心,赦然道:“娘娘放心,臣妾一定会很小心的;再说,即便不去欺骗她,她也不会放过咱们。与其这么被动,倒不如赌一把,若是赢了那不是皆大欢喜吗?”
凌若颔首道:“事已至此,确实也没更好的办法了。”
温如倾待要答应,忽地想起一事来,“啊,对了,臣妾昨日去的时候,看到柳太医从皇后宫中出来,而且神秘兮兮的,臣妾猜测他与皇后之间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柳华去见过皇后的事,凌若是最清楚的,她还摔碎了皇后赏的那柄玉如意。见温如倾将这事都毫无隐瞒地说了出来,凌若心下不禁有些犯喃咕,难道真是自己多疑了,温如倾并没有那些心机,只是真的想帮她们?
另一边,瓜尔佳氏抿了唇道:“我说姐姐今日怎么这么高兴,原来是为着这个啊。”
温如言看着温如倾的眼中带着几分骄傲,“不瞒你们说,我昨日虽答应了如倾,却不认为皇后真的会相信她,想着让她碰个壁也就算了。没想到她竟然做到了,说到在面对事情时的急智,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及她许多。”
“哪有,都是姐姐教得呢。”温如倾亲昵地拉着温如言的胳膊,两只眼睛笑得犹如天边的月牙,极是可爱。
瓜尔佳氏笑着摇头道:“瞧你们两个姐妹情深的样子,可是让我羡慕呢。”
笑过后,温如言将目光转向凌若,凝眸道:“妹妹不说话,可是还有什么疑问?”
凌若明白,她这是在指自己对温如倾的疑心,稍稍一想,浮起一抹浅白如天边浮云的笑容,“没有了,若能就此扳倒皇后,如倾可是立了一大功呢。”
温如倾还是小孩心xin,娇笑着道:“那臣妾到时候可要问娘娘讨赏,娘娘莫要不给。”
看着那张明媚而妩媚的笑颜,凌若意有所指地道:“本宫岂是小气之人,到时候,你就是要整座承乾宫,本宫也给得,只要你能做到今日的话便可。”
这句话令得温如倾笑容一敛,走到凌若跟前,慎重地道:“娘娘放心,臣妾一定会尽力去做。”
“如此就好。”凌若温柔地拉着她坐下,然那双清亮的眼眸中却始终殊无笑意。
一道从延禧宫出来,瓜尔佳氏叫住意欲离去的凌若,斟酌地道:“妹妹,昨日之事会否是咱们多疑了,我看如倾并没有什么坏心思,且她与皇后所见所言,皆一五一十告诉了咱们,甚至于柳太医的事也说了。”
凌若举袖遮一遮耀眼的阳光道:“也许吧,但也许这依然只是一个谎言,毕竟她与皇后究竟说了什么,咱们并不知道。至于柳太医的事,也有可能,她是怕柳太医会反过来将她的事告诉咱们,这才急着说出来。”
“这么说来,你还是对她存有疑心?”瓜尔佳氏皱了细眉,有些为难地道:“唉,这各说各有理,我也不知道该信哪个了。”
“一切且瞧下去吧,真假总会清楚的。只是在此之前,咱们不能太过相信如倾,始终……”
“始终还有疑点吗?”瓜尔佳氏没好气地接了一句,说毕又不禁笑道:“罢了,暂且就这样吧。”
回到承乾宫后,凌若随意用了点午膳便去内殿小憩了,睡醒后又亲自做了点心给胤禛送去,这一回四喜没有阻拦,而是笑吟吟的打了个千儿,“皇上吩咐过,娘娘来了直接进去便可。”
凌若颔首,重新踏进了阔别半年之久的养心殿,胤禛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待看清时凌若时,冷峻的面色一缓,召手随意地道:“到朕身边来。”待其上前后关切地问道:“昨日的事可有吓到你?夜间睡得还好吗?”
“多谢皇上关心,臣妾无事。倒是皇上日夜辛勤,当保重龙体。”说话的时候,目光无意漫过胤禛摊开在案上的折子,发现是弹劾年羹尧的,上前细细列了年羹尧的大小罪行,粗略一看少说也有十来条,包括结党营私,颔俭财富等罪。
胤禛目光一沉,冷冷道:“若人人都能如你这般想,朕就算辛勤一些也是值得的,只可惜……”他指着御案上厚厚的一叠折子道:“你知道这些折子都是说什么的吗?”




清宫熹妃传 第八百一十二章 祥瑞
“臣妾又不曾看过,哪能知晓。”这样说着,但心里隐隐已经猜到些许,果然胤禛重重一拍折子,怒容满面地道:“都是弹劾年羹尧的,若不是看了折子,朕还不知道年羹尧这些在西北做下这么多好事。”说到后面,胤禛的声音因为生气而有些变形,将折子往凌若前面一扔道:“瞧瞧,他都做了些什么好事,难怪他不满意朕封他为辅国公,敢情在西北,他就是皇帝,甚至说话比朕这个真皇帝管用。”
凌若随手翻阅了几份,果然发现里面诉了许多年羹尧的罪行,一条条一件件简直可说触目惊心,与这些相比,刚才那份折子实在算不得什么。
其中既有说年羹尧视同官为下属的,发给总督将军文书本是平行公文,他却擅称令谕,赐给官员下属物件,令“北向磕头谢恩”,连蒙古扎萨克郡王额驸阿玛阿宝见他,也要行跪拜礼。也有指胤禛两次恩诏到西行,年羹尧身为地方官员,竟然不迎诏,不行三跪九叩大礼,跪请圣安。
年羹尧的嚣张无礼早在凌若意料之中,面上却连连叹息道:“辅国公能有今日,全是皇上提携重用之故,他竟这般不知感恩,实在枉负圣恩。皇上准备如何处置于他?”
胤禛冷哼一声未语,显然他也还没有彻底想好,年羹尧这颗毒瘤拔除是肯定的,只是他如今虽被解了兵权,亲手所带的两万精兵也背弃了他,但在西北还有一定影响力,尤其西北的官员都是他亲自任用,许多人唯他马首是瞻。所以在动手之前,必须先彻底稳定好西北,以免再生什么变故才行。
他不说,凌若自然知趣地没有多问,前朝之事本就不是她一个嫔妃所能过问的,只静静地安立在一旁,不时替胤禛磨墨端茶。
待得黄昏时分,四喜忽地在外面叩门,声音里透着几分急切,在进来后,他满面激动地道:“启禀皇上,外面突然日月同现,而且当中还有五颗星星连成一线,奴才活了这么些年,还是头一次看到如此奇景呢!”
夏日天长,黄昏时分,日月同现并不是没有的事,但星星却不会这么早出现,还连成一线。
被四喜这么一说,胤禛不由得起了几分兴起,示意凌若随他一道去外面,彼时,除了被夕阳余晖染得通红的西边外,余下的都已经暗了下来,抬头望去,果见日月同现,一东一西,互相辉映,而在日月之间,有五颗异常明亮的星辰排成直线,闪耀着星辉。
凌若看了一会儿,忽地面露喜色,对胤禛道:“皇上,日月合壁,五星联珠,这是上天降下的祥瑞,必是皇上登基之后,夙兴夜寐,励精图治,感动了上天,故降祥瑞于皇上。.7k7k001.”
胤禛听着大为欢喜,没有什么比肯定他的勤政之心更值得高兴得了,当下唤过四喜道:“去,让钦天监推算一下这次的天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四喜快步离去,令胤禛与凌若意外的是,他竟然不到一刻钟便折回了,按理,从养心殿到钦天监,一来一回少说也得小半个时辰,更不要说还要问话推算。
待得近了,方看清在四喜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正是钦天监监正,只见四喜打了个千儿道:“启禀皇上,奴才走到一半正好遇上东方监正,他是特来求见皇上的。”
四喜话音刚落,东方闵便垂垂跪倒,带着难以遏制的激动道:“微臣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胤禛心下明白,却仍问道:“何喜之有?”
“回皇上的话,日月同现天空,且当中五星连珠,乃是百年一见的吉兆,微臣更发现原本在日间不明显的紫薇星大亮,足见是大大的吉兆啊!”
“果真如此吗?”胤禛往正北方看了一眼有,果见紫薇星大亮,即便是在黄昏时分也肉眼可见。
东方闵肃容道:“微臣万万不敢欺骗皇上!”
不等胤禛再问,凌若已经盈盈拜倒,“天降祥瑞于皇上,足见皇上勤政爱民之心,连上苍亦为之感动。”
“好!”胤禛微微点头,神色中有少见的激动还有……决绝,连上天都站在他这一边,年羹尧注定是死路一条,说不定上天就是感念到他除年羹尧之心,所以才降下祥瑞。
见到这份祥瑞的又岂止是他们几人,宫里宫外,城里城外,无数人皆瞧见了,第二日,群臣纷纷上奏称贺,如今尚且担着总理大臣名头的年羹尧亦在其中,他知道自己如今大不如前,是以便绞尽脑汁想要写好这篇贺祥瑞的折子,以在胤禛面前讨个好,让他不要对自己赶尽杀绝。
他在奏表中称颂雍正夙兴夜寐,励精图治,引得上天降下祥瑞,这本没什么问题,岂料他将折子改来改去,又连夜书写,疲累之下一时疏忽把“朝乾夕惕”误写为“夕惕朝乾”。
胤禛本就对他不满,自然抓住这个把柄借题发挥,在朝堂上当着百官的面说其本不是一个办事粗心之人,却故意不将“朝乾夕惕”四个字归之于朕耳,乃是自恃已功,不敬皇帝。一番批驳让年羹尧在养心殿上抬不起头来,只百般认错。可是胤禛却不想就此放过,于朝堂上下旨,解除年羹尧总理大臣一职,任其为将军。
这一消息对于年羹尧乃至整个年家来说,无吝于晴天霹雳,原本能重掌兵权是好事,哪怕的驻防军队远远不能与西北相比,但总归是好事。
可是这两年来,前前后后任命了三个将军,最终结果一死一疯一辞官,每一个在任上都没有呆得超过三个月,如今这兵权由底下的副将掌管。
此事邪门至极,且没一个人说得出原因来。私底下皆在流传,说将军这个位置不知受了什么诅咒,闹得这样凶恶。第三任在上任前还专门请了道士来看,可惜也依旧没熬过三个月,辞官归故里之后,对任将军期间所发生的事只字不提。
如今胤禛调年羹尧去那里,分明是没怀好意,想置年羹尧于死地,而最让年羹尧绝望的是,胤禛说是许他将军一职,可是命其赴任的圣旨上,却没有说提一句让副将交出兵权的话,也就是说,他这个所谓的将军,只是一个摆设,一个等着被诅咒缠身的摆设。




清宫熹妃传 第八百一十三章 养心殿
其父兄得知后,想要为年羹尧求情,然连胤禛的面都未见着便被打发回去了,无奈之下,只得写信托宫人带给年氏。
虽年氏彼时因弘晟的死心情低落难以展颜,但毕竟关乎亲哥哥的生死,说什么也得顾,当即稍稍收拾了一下,趁着夜色去了养心殿。
四喜远远借着灯光看到年氏过来,忙迎上来打千,“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她睨了四喜一眼道:“进去通禀皇上,就说本宫求见。”
“这个……”四喜为难地搓了搓手,“回娘娘的话,慧贵人正在里头呢。”
年氏冷冷一笑,低头盯着四喜道:“怎么了?慧贵人在里头,本宫就连求见的资格都没有了吗?还是说喜公公觉得本宫连慧贵人也不如?”
四喜听出年氏话中的不善,惶恐地道:“奴才不敢!”不等他再说下去,年氏已经语意冰冷地道:“那就赶紧进去通禀。”
“嗻!”四喜无奈地答应一声,叩门进去后,硬着头皮道:“启禀皇上,年贵妃在殿外求见。”
胤禛眸光一沉,他很清楚年氏这个时候过来是为了什么,待要回绝,舒穆禄氏在一旁道:“皇上,既然贵妃娘娘来了,臣妾就先告退。”
胤禛摇头道:“不好,朕都已经让敬事房记了你的名字。至于贵妃,让她明日再过来就是了。”
舒穆禄氏嘴角蕴着一缕轻浅的微笑,“可是贵妃娘娘刚刚没了三阿哥,更需要皇上的安慰。皇上若真觉得不好,明日再翻臣妾牌子就是了。”
见舒穆禄氏这般明白事理,胤禛赞许地点点头道:“也罢,朕让四喜送你回去。”
“是,臣妾告退。”舒穆禄氏转身往外走去,四喜赶紧小跑几步,开了殿门,在经过年氏身边时,舒穆禄氏屈一屈膝,温顺地道:“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年氏看也不看她,径直走了进去,令舒穆禄氏颇为尴尬,还是四喜在旁边小声劝了句,“贵妃娘娘就是这xin子,再加上三阿哥刚刚没有,心情就更不好了,贵人千万别往心里去。”
舒穆禄氏回过神来柔柔一笑道:“喜公公放心吧,我没事。”见四喜要去拿宫灯,她忙道:“有如柳陪我回去就行了,喜公公不必再送一趟,没得累了腿脚。”
舒穆禄氏虽颇得恩宠,却从不倚仗自己宠妃的身份,对宫人呼来喝去,这一点让四喜对她很有好感,笑着道:“皇上吩咐下来事,奴才可不敢不遵,再说奴才这腿脚都跑惯了,闲着反而难受,贵人请!”
“那好吧。”舒穆禄氏不再勉强,由着四喜在前面引路,她则扶着如柳的手慢慢往景仁宫走去。
与此同时,养心殿内,年氏在行礼过后,迫不及待地问道:“臣妾听闻皇上要将臣妾的哥哥调往任守备将军,不知是否属实?”
胤禛坐在御案后,随后拿起一枝细长的狼毫笔沾着松烟墨在纸上徐徐写着字,凉薄如水的声音适时响起,“贵妃久居深宫,为何会对前朝的事这般清楚?”
“这……”年氏心知不妙,胤禛最不喜后宫干涉前朝之事,即便是皇后也要绕着圈子才能提上一二,自己这样冒冒然问出口,实在有些不妥。只是话已经出口,再后悔是来不及,只得如实道:“是臣妾的父亲写信给臣妾。”
“年瑕龄?”胤禛手腕一提,一个“年”字在纸上成形,眼眸微眯道:“他也是两朝元老了,该知道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却还写信给你,当真是老糊涂了。”
见胤禛当着自己的面训斥父亲,年氏心中不喜,却不好发作,只能低眉道:父亲并非不懂,只是担心兄长安危,皇上又不肯见,实在迫于无奈,这才写信告之臣妾。”
胤禛头也不抬地道:“规矩就是规矩,岂是随口一句迫于无奈便可以坏的,要是人人都这样,那还要规矩做什么?”
年氏没想到,胤禛说得这样不留余地,且对自己态度冷淡疏离,全无莫日温言和悦的样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让她不知所措,好半晌才定了神道:“皇上教训的是,但臣妾私以为这并非全是前朝之事,毕竟他也是臣妾的亲哥哥。臣妾过问一下,算不得太过不妥。”
“年羹尧犯错,朕降他为守备将军,这有何不对?”他问,始终神色平静,没有一丝波澜起伏。
“可是乃苦寒之地,除却原地住民之外,其他人去了都难以适应,再加上民风彪悍,随时都有可能挑起事端。再加上这两年来,前后三任将军都前后出事,皇上让臣妾兄长去上任,岂不是将他往火盆里推吗?”
“放肆!”一直淡然无波的的胤禛骤然发难,将狼毫笔往案上重重一搁道:“谁教你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年羹尧是朕臣子,朕岂会害他。至于说苦寒之地,那么依贵妃的意思,那里就不要派人去了?”
那拉氏神色一滞,想了一会儿方才道:“臣妾并非那个意思,只是为何要是臣妾兄长?皇上就算要降他的职,也没必要贬到这种地方。”
“那该贬去哪里,贵妃倒是给朕说个章程?”胤禛语气愈发不善,阴冷bi人,年氏不敢再与他顶撞,垂目盯着自己脚尖道:“臣妾不敢,臣妾只希望皇上看在臣妾兄长屡次平定战乱,为皇上立下不少汗马功劳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
“朕从未要绝过年羹尧的生路,前几任将军出事,朕已经派人查过,不过是凑巧罢了。要说民风彪悍,西北不也一样吗,既然年羹尧可以将西北管治的这么好,那么区区一个,自然也不在话下。贵妃与其在这里跟朕说这些,倒不若修书一封告诉年羹尧,让他在好生当差,将功赎罪,只要做得好,将来未必没有机会回京城。”胤禛的意思很清楚,不论年羹尧曾立下多少功劳,错就是错,必须受罚,没有任何还转的余地。




清宫熹妃传 第八百一十四章 密探
“真有能回来吗?”年氏心下绝望,不由得露出凄然之色,“皇上,臣妾已经没有了儿子,不想再失去兄长,求您开开恩吧。”说着,她怆然跪了下来,哀哀地乞求着。
见她提起弘晟,胤禛眼眸一黯,但旋即又平静地道:“弘晟的死朕也很难过,可是弘晟是弘晟,年羹尧是年羹尧,你不要将他们两个混为一谈。起来吧,回你的翊坤宫去。”
年氏骤然抬头,一缕白发从梳起的发髻中落下,遮住她近乎绝望的眼眸,“皇上!臣妾与您夫妻二十余载,难道您就不能看在臣妾的面上,放臣妾兄长一次吗?”
“贵妃错了。”胤禛起身走到年氏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满头白发,有痛惜,有怒意,“从来就不是朕不放过年羹尧,而是他自己不放过自己。”
“皇上……”年氏还待再求,胤禛已经抬手道:“你什么都不必再说,因为朕绝对不会答应。”
夜风猛然从半敝的窗子中吹进来,拂起那一缕白发,风静时,白发亦随之垂落,拂过胤禛宝蓝绣祥龙的长袍,透着无尽苍凉悲哀,就像年氏如今的心情。
而那缕白发,也勾起了胤禛对年氏为数不多的情意,缓一缓声道:“回去好好调养身子,弘晟的事已经这样了,你再怎么难过也回不到从前了,还是想开一些得好。”
“是,臣妾知道了。”年氏并不是个不懂得察言观色的人,只是以前的她不屑于这些,左右她都是宫中最得宠的那个,哪怕被降为常在,也可以重归贵妃之位,可现在一切都变了,弘晟离去,年家风雨飘摇,兄长被贬斥,而胤禛亦冷酷得像个陌生人,让她觉得无比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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