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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熹妃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解语
在容远指出炭有问题后,早有人取水来将之浇灭,虽然屋中暖意不在,但困扰凌若许久的鬼影却真的没有再出现过,令她的精神有所好转,想起事来也没那么累,略略一想道:“几句争执而已他却可以记上数年不忘,可见王保并非一个心胸宽阔之人,既如此,又怎可能突然释怀与你重修旧好?要我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是奴才疏忽,幸好这次有徐太医,否则奴才害了主子尚且不知,请主子责罚!”李卫连忙跪下请罪,神色懊恼不已。
“与其请罪倒不如将功赎罪来得更好些。|”凌若瞟了他一眼转向容远道:“徐太医以为呢?”
“**香材料繁多,制作复杂,绝不是一个下人所能做到的,况且福晋与王保并无过节,所以微臣猜测王保只是一个服从命令者,在他背后必然有一个主使者,唯有找出这个主使者福晋才能真正安枕无忧。”
凌若举袖掩口微微一笑道:“徐太医所想与我不谋而合,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见见这个王保还有……他身后的大鱼。”
容完将一张刚写完墨迹尚未干透的方子递给水月,“福晋这些日子被**香所扰,心神损耗巨大,这张方子有助于福晋调养身子,微臣在太医院尚有事,先行告退。”
“今日这事多谢徐太医了,凌若铭感于心,墨玉,替我送徐太医出去。”她颔首,目光在掠过容远沉静温和的脸庞时有一丝感动在其中,他永远是这世间最在乎自己的人,没有之一。
待容远走后,凌若立刻唤过李卫,命他设法打探王保的情况,李卫动作很快,夜幕还未降临时便已经打听到了大致情况。王保是一个赌徒,尚不曾娶妻,自幼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弟弟在家中种田,听说与弟弟感情极好。他与前些天被杖毙的小四关系匪浅,小四死后他还偷偷摸摸去祭奠过。
“赌徒之间也会有情义吗?”凌若对此嗤笑一声对李卫道:“去把王保叫来,就说我有事问他。”
李卫迟疑了一下道:“现在传王保您不怕打草惊蛇,惊跑了他身后那条大鱼3f”
凌若站在窗前仰头看着犹如巨网的夜幕从天边缓缓垂落,细碎的发丝与流苏一道在将落未落的夜幕中飞舞,“我就是要来个引蛇出洞,你只管去传就是了。”
见凌若不欲多说,李卫识相地闭上了嘴巴,答应一声后快步离去,不多时,他领了一个三十出头蓄着短须的人进来。
“启禀主子,王保来了。”李卫话音刚落王保立刻打了个千儿恭谨地道:“奴才给凌福晋请安,凌福晋吉祥。”
“起来吧。”凌若仔细打量了他一眼,忍着心中的厌恶徐徐道:“你在府中多少年了?”
刚进来时王保眼珠子便悄悄转了一圈,发现这么冷的天屋中竟没有燃炭,本就有些不安的心越发往下沉,忐忑不安地道:“回凌福晋的话,奴才十九岁进府,至今已有十二年了。”
凌若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扶着墨玉的手起身踱至他身前,“那就是说贝勒府刚开牙建府时你就已经在了,算是府中的老人了,如今又任着炭房管事一职。既如此,当更加明白身为奴才的本份。”说到此处声音骤然一冷,厉声道:“为何你竟敢如此敢大妄为做出谋害主子之事?”
王保脸色一变双腿微微发抖,但仍强自镇定道:“奴才不知道福晋此话是何意?”
“事到如今你还要跟我装糊涂。”凌若朝李卫撇撇嘴,后者立刻会意地从角落中搬出那筐未动过的银炭,“哗”的一声悉数倒在王保面前,王保的脸色在看到那筐银炭时骤然变得灰白,哆嗦不止,连最后一丝侥幸也化为乌有,事情必然已经败露无疑。
果然,李卫怒气冲冲地将空筐往地上一砸,用力攥着他的衣领恶狠狠地低吼道:“王保,你好大的胆子,敢竟在银炭中混入**香陷害我家主子,害得我家主子以为冤鬼缠身,夜夜不能安枕,你可知这是死罪!”他只要想到自己的一时大意害主子受了这么多苦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杀了他以泄心头之恨。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香什么的更是连听都没听过,你们不要胡乱冤枉我!”王保大声否认,但慌乱的神色已经出卖了一切。
“冤枉你?很好。”凌若无声的一笑,素手抚过垂落颊边的珠络道:“小卫子,去将此事禀报贝勒爷,就说我已经抓到令我噩梦缠身的那只鬼,想来贝勒爷一定会很有兴趣的,你说贝勒爷会怎么处置他呢?”
李卫咧嘴露出雪白森寒的牙齿,“奴才听说刑律中有一种刑罚名为凌迟,用渔网将人紧紧网起来,然后用小刀一片片割下露在渔网外的皮肤,据说有人足足被割了一千多刀熬了十余天才死。”
“不要!”王保胆子本就不大,如今被李卫这么一吓顿时肝胆俱裂,扑到凌若脚边涕泪横流地叩头不止,“凌福晋饶命,奴才知错了,奴才下次再也不敢了,饶命啊!”
“还有下次?”这一句话问得王保大气都不敢喘,只一昧叩头求饶,待其额头磕得一片红肿后,凌若方弯下腰,一双铗长幽深的双眸幽幽盯着王保,“你想活命吗?”
王保连忙点头,心里后悔不已,早知如此就不该贪那点银子,现在怕是连小命都要没了,都怪上次那群人,若非他们赢得太狠,自己与小四又何须铤而走险,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想活命的话就告诉我究竟是让你下药害我。”凌若握着手中的暖炉沉声问,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打在屋檐上“叮叮”作响。





清宫熹妃传 第七十一章 迷魂香(2)
“我……我不知道。|”王保缩了缩脖子神色不安地回答。
凌若知道这种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当下命李卫去请胤禛来,见李卫真的要走,王保吓得几乎跳起来,连滚带爬拉住李卫的衣角忙不迭地道:“我说!我说!”他真的怕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凌迟之刑。
“是……是瓜尔佳福晋!”王保咬牙吐出这个名字,“小四死后第二天,我想起他说还有三十两银子藏在床底下,便起了贪念想先拿来应应急还些赌债,哪知恰好被云福晋看到了,她说只要我肯替她办事,今日之事她就当没看到,甚至可以再给我一百两银子,这样一来我不止能还清赌债,还可以有余钱娶一房媳妇,奴才当时也是走投无路,所以就答应了。之后她交给奴才一包香粉,让奴才混在银炭当中,只要净思居来取炭,便给他们混了香粉的炭,至于这是什么香,奴才是真不知道,求福晋大人有大量,饶过奴才一条狗命!”
对于王保吐出瓜尔佳氏这几个字凌若并不意外,自清音阁一事后她就知道瓜尔佳氏绝非表面所见的那么简单,其实能在这王府中生存的人又有哪一个是简单易与之辈,唯一的意外就是没料到她会这么快又动手。
“瓜尔佳氏!”凌若嘴角微微扬起,有森然的恨意在眼底跳跃,她步步紧逼,若一昧退让,只会令自己连最后的立足余地都没有。
“王保,我可以保住你性命,但有一个条件,你必须得在贝勒爷面前重复一遍刚才说过的话,否则必让你受尽千刀万剐之苦。”她言,不容置疑。
王保忙不迭点头,于他来说保住小命才是最要紧的,何况他本就是受银钱所惑,对瓜尔佳氏并无半点忠心。|此刻胤禛尚未回来便先在将他带下去后,凌若睨了一眼水秀他们刚摆上桌的晚膳摇头道:“撤下去吧,我不想吃”
墨玉盛了一碗珍珠西米露小声道:“主子今儿个一天都没用过什么东西,纵然再没胃口为了身子也得吃些东西,何况待会儿还得喝徐太医开的药呢,空腹可怎么行。”
凌若放下手中已经有些凉的暖手炉接过白瓷小碗,徐徐舀了一勺在雪白椰奶中若隐若现晶莹若珍珠的西米在嘴里,明明是甜的,但吃起来却索然无味,垂眸轻轻道:“虎无伤人意,人却有害虎意。想要平平静静在此度过一生,在这府中比登天还难。”
“这本就是一个人吃人的世道。”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李卫将窗子关起来以免风雨吹进来,“只是受宠就一定会受人嫉妒,心慈手软只会害了自己,主子该早些习惯才是。”
凌若叹了口气再不说话,勉强将一碗椰香西米露吃完后她拭一拭手起身道:“走,咱们去见一见这位云福晋。”
悦锦阁是瓜尔佳氏的居处,此刻她刚用过晚膳,正在喝茶,听到下人禀报说凌若求见时愣了一下,眉头微微一皱,她与凌若自在清音阁之后可说是撕破了脸,她怎会突然到自己这里来,还是夜间下雨时分,唤过贴身侍女从意,“你去看看王保可在炭房,若不在的话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在如意退下后不久,瓜尔佳氏迎上了正缓步走进来的凌若,亲热地挽了她手臂含笑道:“外面风大雨大的妹妹怎么说来就来,真是稀客,快请坐,从祥看茶。”
凌若不着痕迹地抽出手同笑道:“入府多日一直不曾来拜访过姐姐,实在惭愧,还忘姐姐见谅。”
瓜尔佳氏恍若未觉,打量了凌若一眼道:“听闻妹妹近日被鬼神所拢,终日寝食难安,精神不佳,眼下看来却是一切尚好,看来只是谣传而已。”
凌若解下略有些湿意的披风递给随侍在侧的李卫扬眉道:“姐姐不是素来相信鬼神吗?怎么现在也觉得是谣传了吗?”
“我只是觉得妹妹福泽深厚,鬼神纵是见了也当避退才是,怎敢惊拢。”瓜尔佳氏是南方女子,有着京中女子少有的婉约,在珠玉玲珑下容色更添清丽,似一朵临水之花娴静优雅,偏偏这是一朵见血封喉的毒花。
“姐姐若是真相信鬼神的话,便当谨记一句话: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只是时辰未到。”凌若意味深长地说道。
“那就等报应来了再说。”瓜尔佳氏不以为然地道。
从祥很快便沏了茶来,双手奉予刚刚扶椅坐下的凌若,恭谨地道:“凌福晋请用茶。”
“好香。”凌若揭开茶盖微微一嗅轻笑道,“姐姐的茶好香啊,不知里面加了什么?”
“妹妹这话问的可真奇怪,茶水里自然是加茶叶了,还能有什么?”瓜尔佳氏脸上一派笑意,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定会以为她们是极要好的姐妹。
凌若目光一转,似漫不经心地道:“譬如……**香。”
瓜尔佳氏心里一凛,暗道她果然是为此而来,可惜了……若能再多些日子,以**香的功效,钮祜禄氏纵然不死也要落个半疯的下场。
“妹妹今日的话姐姐当真是一句都听不懂,**香又是什么东西?”她故做不解地道。
凌若将一口未动的茶盏往桌上一放,目光幽幽若古井,沉声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姐姐指使王保将**香混在银炭当中的事我已经一清二楚,我今日来是想问姐姐一句,我自问入府以来并不曾得罪过姐姐,为何姐姐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害我?”
瓜尔佳氏吃吃一笑,自瓶中取一枝蝴蝶兰在鼻尖闭目轻嗅,“妹妹,我这做姐姐的奉劝你一句,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何曾有害过你。”
“王保已经一切都招了,只要将他与那些掺了**香的银炭往贝勒爷面前一送,姐姐你纵是说得舌绽莲花也无用。”
“既如此你又何必来这一趟?”花香徐徐安抚着瓜尔佳氏沉静表情下略微急燥的心情,眼睛不自觉地瞟向门口,从意什么时候能不回来……
【作者题外话】:以后更三章的话,一章就放在中午了,谢谢大家理解哦。




清宫熹妃传 第七十二章 鹿死谁手
“我来,是想给姐姐留一条活路。”她话音刚落便见瓜尔佳氏吃吃笑道:“这么说来,我还应该谢谢妹妹你了?”
凌若不理会她的讥笑淡淡道:“姐姐是聪明人,当知这世间性命才是最宝贵的,没了性命一切荣华皆是虚妄。姐姐前后害我两次,照理说我应该恨煞姐姐才是,但我心知凭姐姐一人之力绝对做不到这些,背后必然还有人,所以只要姐姐肯说出主指使是谁,我保证会在贝勒爷面前替姐姐求情!”
瓜尔佳氏闻言笑意更盛,掩唇道:“想来妹妹就是这样唬王保供出我来的吧?只可惜我不是王保,不会让你的当,劝你还是别费这心思。再说,好戏才刚刚开始,鹿死谁手还是未知之数。”
“姐姐当真如此冥顽不灵?”凌若没想到瓜尔佳氏如此嘴硬难缠,明知王保已经将她供出来还不肯松口,不知是故作镇定还是真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瓜尔佳氏转着指间的翡翠戒指想了一阵道:“左右贝勒爷还没回府,不若咱们下局棋吧,若你赢了我便告诉你,我的主指使者是谁,纵然在贝勒爷面前也如照说不误;相反你输了的话,便要替我做件事,如何?”
“若是你要我替你杀人放火,我是不是也要答应?这赌注未免有失公允。”凌若一言指出其话语中暗藏的陷阱。
“自然不会。”反尔佳氏唇角轻扬,悠然道:“怎样,有没有兴趣赌这一局,这可是你唯一的机会了。”
想要扳倒年氏,这是唯一的机会了,尽管猜不透瓜尔佳氏在打什么主意,但凌若仍是决定赌这一局,接过从祥递来的棋子冷冷道:“希望姐姐输了的话能够如实而言。”
“你尽可放心。|”瓜尔佳氏安坐在椅中,左手轻抬,一颗黑色的棋子被她挟在指间,凌若却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瓜尔佳氏习惯用左手。
棋子应手而落,几乎是在她落棋的下一刻,白棋便紧跟而至,瓜尔佳氏没料到凌若动作会如此之快,略有些诧异地睨了她一眼,很快又将注意力放在棋盘上。
两人先后于棋盘之上布下自己的局,黑与白的交接,是生与死的交融,两人在尽全力进行这场不见硝烟的厮杀。
既然瓜尔佳氏敢提议以棋局定胜负,可想而知她的棋艺必然不若,而凌若则恰恰相反,琴棋书画四艺中,棋艺并非她最拿手,所幸入府后常与精通棋艺的温如言对弈,令她获益良多,如今十局中差不多能够胜负各半。
温如言曾说过,下棋者最忌遇到下快棋者,因为容易被扰乱心境,但若下快棋者不能保持住冷静的话那先乱的就会是自己。
凌若不敢保证自已能赢过瓜尔佳氏,所以决定兵行险招,以快棋乱瓜尔佳氏心境,逼其露出破绽。而这一招似乎真有效,瓜尔佳氏被凌若几乎不假思索的快棋弄得心浮气燥,不知不觉跟着她快起来,已有数次落错子,不过凌若自己也不轻松,下快棋对她来说绝对是一个不轻的负担,不止要思考自己的棋路,还要思考对手的棋路,以便应对。
正当两人杀得如火如荼时,从意快步走了进来,她将伞随手交给下人,自己则走到瓜尔佳氏身边,小声地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尽管凌若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但她没有忽略掉在从意说完后瓜尔佳氏眼中一闪而过的喜色。
挥手示意从意下去后,瓜尔佳氏一扫之前的烦躁扫一眼棋盘上略有些凌乱的黑子轻笑道:“好险,想不到妹妹竟懂得下快棋,险些被你迫乱了阵脚,不过想要赢我,这些还远远不够!”
“啪”的一声,棋子落在棋盘当中,只是一子而已,却令本来已经倾向白棋的棋局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如此一来,正如瓜尔佳氏之前所说,鹿死谁手尚是未知之数。
凌若落子的速度虽依然极快,但脸却愈加凝重,因为她发现瓜尔佳氏已经重新掌握了下棋的节奏,自己的快棋已经影响不了她。
这场对局杀得难解难分,黑白子交替着占据上风,直至棋盘被两色棋子占满为止,这场对弈终是以平局落下了帷幕。
凌若将棋盘一推起身扶一扶鬓角珠花淡淡道:“看来我们之前的赌约要做废了,既然姐姐执意不肯将主使者说出来,那妹妹就只有将此事交给贝勒爷去裁定了,希望姐姐到时候不会后悔。”
说罢她转身往外走,而今这个时分,胤禛差不多该回来。
“慢着。”瓜尔佳氏接过下人递来的茶笑眯眯地叫住她道:“难道妹妹不好奇刚才从意说了什么吗?”见凌若回过头来她笑意更盛,启唇一字一句道:“她说……王保死了。”
“你说什么?”凌若身子一震,有难掩的惊意在其中。
“我说王保死了,你手中最重要的棋子已经成了一枚死棋。”她越吃惊,瓜尔佳氏就越高兴。
凌若似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耳朵嗡嗡作响,王保死了?这怎么可能,自己出来时他明明还好好的,怎可能说死就死了?
“是你杀了他?”凌若冷冷看向正在抿茶的瓜尔佳氏,有难掩的怒气在其中。
“我没有杀他。”瓜尔佳氏拭了拭唇角的水迹起身走至凌若耳边含了一缕残忍的笑意,以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只是告诉他,他弟弟在我手中,如果他不死,死得就是他弟弟,王保就这么一个亲人,自然舍不得弟弟死。从我利用王保在给你的银炭中下**香那一天起,就已经猜到会有这么一天,若不是有逼他自尽的把握,我又怎可能让他做我的棋子。钮祜禄凌若,想对付我,你还远远未够资格!”
“你好狠的心!”凌若咬牙吐出这句话来,藏在袖中的双手用力攥紧,不用问,瓜尔佳氏定是听到自己来,心中起疑所以让从意去寻王保,可惜自己只是将王保关起来,并没有派人看守,让他们钻了空子。
瓜尔佳氏仰头一笑嫣然道:“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妹妹好走,不送。”说到这里她似又想起什么,附在她耳畔悄声道:“看在妹妹陪我玩了这么久的份上,我就好心告诉妹妹一件事,有人很想要你的命,很想很想。”轻柔犹如情人间的吴侬软语,然所言所说却恶毒无比。
“姐姐放心,我命硬得很,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取走的。”她言,目光落在瓜尔佳氏颈间封了一只正在破蛹而出的蝴蝶琥珀链坠,是破蛹成蝶还是归于虚妄,被永远封在那一刻,无从得知。唇角微扬,含了一丝不可见的笑意在其中,回身徐徐往外走去,墨玉早已撑开流苏垂却的伞撑在她顶上,在她的身影即将没入风雨时有淡漠的声音传入瓜尔佳氏耳中,“她既容不下我又岂能容得下姐姐,与虎谋皮小心终有一日为虎所伤。”
棋可以和,人却不行,最终的赢家只有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今日的盟友随时可以变成明日的敌人,利益恩宠才是决定一切的东西。
瓜尔佳氏虽依然在笑,但明显然了一丝不自然,这句话就像一根刺一样狠狠扎进她的心里。




清宫熹妃传 第七十三章 黄河
是夜,虽风雨交来,但胤禛依然来了净思居,自凌若为噩梦所扰安枕后,胤禛不管多忙只要回府就一定会来看一眼凌若,眼见她一日日因惊惶而憔悴不安,他亦是万分着急,犹豫着是否当真该如那拉氏所言,请法师来驱驱邪。|
胤禛刚一踏入净思居正堂,便看到凌若坐在椅中低头专心绣着手里的绣棚,他对正要朝自己请安的墨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走到凌若身边想看看她在绣什么,哪知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凌若便将绣棚藏到了身后,仰脸娇声道:“四爷不许偷看。”
“什么东西这么要紧,连我也不能看。”胤禛笑着在她身边坐下,“你怎么知晓是我来了?”
“四爷的脚步声我又怎会听不出来,只是故作不知罢了。”凌若抿唇一笑,命墨玉将绣棚拿走,自己则取过手绢细心地替他拭去沾在身上的雨珠,“待绣好了,第一个便给四爷看,现在却是不行。妾身没想到今夜风大雨大的大四爷也过来了。”
“放心不下,来看看你怎么样了。”胤禛如是言道,手缓缓抚过凌若美若杏花的眉眼,带着几分欢喜道:“又看到你笑了,真好。”自净思居闹出鬼魅一事后,他见到的凌若总是带着惊惶与害怕,难有展颜之时。
一句“真好”令凌若的心中感动,有无尽的暖意流淌而过,尽管府中有那么多女子,尽管他心中深藏了一个不可触碰的女子,但他终归是在意自己的,在意自己的哭与笑,如此,便够了吧,她不能再贪心要求更多了……
唇带着体温印在贴有金色花钿的额头,有微微的酥痒与温情,他握着她冰凉的手问道:“为何今日精神会好了这么许多?还有这样潮冷的天怎么不烧炭?”
“因为妾身已经抓到了那只鬼!”在胤禛来之前,凌若已经想好了说词。
“当真?”胤禛闻言立时坐直了身子抓着她的手急切地问。
凌若垂下纤长卷翘的睫毛,在无声的叹息中缓缓说道:“妾身今儿个偶尔听下人说起徐太医来为两位姐姐请脉,便想着妾身是不是身子有病,所以才终是见鬼,便叫墨玉去请了徐太医来替妾身看看。”
容远来看她一事是万万不能说的,她与容远能被外人所知的只能是胤禛庶福晋与太医的关系。
“那徐太医怎么说?是病还是鬼?”胤禛并未怀疑,依旧关切地询问,手始终不曾松开。
凌若凄然一笑,抬眼道:“幸好徐太医来了,否则妾身只怕永远都不会知道,原来真正的鬼就藏在平日烧的银炭中。”
“此话怎讲?”胤禛轩一轩眉,声音渐有几分冷意,显然从中听出了问题。
凌若睨了李卫一眼,后者立刻从角落的炭筐中取出两块未用过的银炭递给胤禛,恭声道:“这是今日刚从炭房里领来的炭,贝勒爷请闻闻是否隐约有香。”
胤禛狐疑的将银炭凑到鼻下闻了闻,果然是有暗香隐藏其中,却分不出是什么香,他以目光询问凌若。
“依徐太医所言,此香名为**香,燃烧起来时,可以令人产生幻觉,其实这世间根本没有鬼,令妾身睡卧不安的鬼影乃是这**香制造出来的幻觉,是有人加要害妾身!”说到最后凌若已是声带哽咽,泪落难抑,她顺势跪在地上泣声道:“妾身自问入府之后安份守已,从未与人为难,不知为何有人要如此对付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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