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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熹妃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解语
那拉氏目光一沉道:“这个本宫也知道,只是舒穆禄氏向来懦弱,怎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与本宫翻脸?”等了一会儿,没见小宁子接声,瞥了他道:“在想什么?”
小宁子咬一咬牙道:“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尽管说就是。”在说这话的时候,那拉氏感觉到手上的渔杆沉了一下,像是有鱼在咬饵,不过她没有立即收杆,而是继续等待,因为第一次杆沉,很只要能是鱼在试探。
虽然有那拉氏的话,但小宁子还是犹豫了许久才说出口,“恕奴才直言,主子如今的形势,落在别人眼中,可能会觉得主子……”
“觉得本宫失势了是吗?”那拉氏代他说出了难以启齿的话,眸光幽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宁子垂低了头道:“是,慧贵人应该也是其中之一,所以想趁机摆脱主子的控制,以便她有机会怀上龙种。”
再一次传来杆沉的感觉,这一次那拉氏没有任何犹豫,抬手将渔杆拉了起来,随着渔杆的抬起,沉在湖中的鱼线亦被拉了起来,在鱼钩上赦然挂着一条一尺多长的鲤鱼。
小宁子赶紧扯过线将活蹦乱跳的鲤鱼从鱼钩上解下来,然后扔到旁边以纯铜铸成的肚大口小的桶中。
那拉氏冷冷盯着在桶中摆尾游动的鲤鱼,冷冷道:“若真是如此,那舒穆禄氏未免将自己看得太高了,本宫就算失势,也是皇后,是一宫之主,不是她小小一个贵人就可以反抗的。”
一听这话,小宁子便知道那拉氏起了除掉这颗不受控制的棋子的心思,连忙道:“主子准备怎么做?”
那拉氏虽然对舒穆禄氏暗恨在心,却沉得住气,“不急,等皇上再多冷落她一些再说,如今刚侍过寝,她自以为皇上还记着她,正在得意劲上呢;而且本宫也要想想该用什么法子惩治她才好。”
小宁子陪笑道:“主子说的是,慧贵人这样狂妄,定不能轻饶了。”顿一顿,他道:“主子可还要继续垂钓?”
见那拉氏点头,他连忙将鱼饵重新串上,然后将鱼杆抛向远处,待得鱼钩带着饵沉下去后,方将杆子递还给那拉氏。
万方和安那边,四喜在黄昏时分抽空过来了一趟,他说的与之前大概相同,至于胤禛何以会如此眷宠舒穆禄氏,他也说不上来。
然,令人更惊奇的事还在后面,随后的三日,胤禛竟然连着翻舒穆禄氏一人的牌子,加上之前的,一连四夜,且每一夜都留到四更之后,莫说本朝就是纵观整个大清后宫也是从未有过的事。
这下子,包括皇后在内的所有人都坐不住了,连瓜尔佳氏也特意去了万方和安与凌若说此事。
到了里面头,见凌若一手执棋谱,一手摆弄桌上的棋局,她摇头坐下道:“真亏你现在还有心思下棋。”
凌若按着棋谱将棋局摆弄好后,道:“下棋可以让人思绪清晰敏锐,有何不好?昨日里与彤贵人说好了,看哪个先破了这局棋,我可不愿输了。”
瓜尔佳氏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棋谱,急切地道:“你不愿输棋,难道就愿输人吗?舒穆禄氏已经一连四夜在镂云开月馆过夜了,且夜夜留过四更,这是从未有过的事,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
“担心如何,不担心又能如何?难道我还拦着皇上不让他召舒穆禄氏吗?”这般说着,凌若容色一黯道:“再者,皇上宠舒穆禄氏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昔日的佟佳梨落亦是这般。”
看到她这副样子,瓜尔佳氏又心痛又着急,切声道:“如今不是在潜邸,你也不是以前的钮祜禄凌若,佟佳梨落的事,不可以再发生一次了。你不能拦着,总可以去见皇上吧?至少要设法弄清皇上心里在想什么,然后咱们再想对策;否则真等舒穆禄氏起势,想再阻拦时就太晚了。”
凌若无声地看着她,不晓得过了多久,一抹笑意慢慢出现在凌若脸颊上,看得瓜尔佳氏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我笑姐姐比我还紧张。”这般说着,凌若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几分,“其实我今日已经去见过皇上了,皇上说他晚上过来,到时候,我就可以设法试探皇上心里的想法了,那你说我还急什么呢?”
听到这里,瓜尔佳氏终于明白过来,指着凌若道:“好啊,你居然戏弄我,还看我在那里着急上火,哼,可是该罚!”这般说着,脸上却透出一丝笑意来。
“罚我饮酒三杯可好?”凌若一边说着一边唤安儿端上酒来,果然连饮三杯,酒刚落肚,脸上便腾起一抹红云来,全部喝完后,将空杯朝向瓜尔佳氏道:“如何,姐姐满意了吧?”
“勉强放过你。”笑闹过后,瓜尔佳氏端起放在自己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口后正色道:“你说她像佟佳梨落,我却沉得两人有许多出入。”
“愿闻其祥。”凌若轻咳一声,感觉喉咙像有火在烧一样,脸颊亦一片滚烫,逐道:“水秀,去替本宫洗一盘草莓来去去酒意。”
在水秀下去后,瓜尔佳氏慢声道:“佟佳梨落因为面容与纳兰湄儿酷似,是似一入府便得到了无可比拟的宠爱。可舒穆禄氏仅一双眼睛相似,按着皇上一惯待她的样子,恩宠也不过如此,怎会在一夜之间突然盛了起来,甚至不惜坏了祖上传下来的规矩,这不像皇上的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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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熹妃传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规劝
凌若点头,在将一颗棋子摆放到棋盘中时,道:“确实是有些奇怪,宫中比舒穆禄氏更美貌的比比皆是,且刘氏又刚生子,皇上不应该会将心思放在舒穆禄氏身上,当中必有缘由。”
虽知有缘由,但是什么却一直到瓜尔佳氏离开都没有猜出来,珍珑棋局也没有破。
在晚膳过后,胤禛果然来了万方和安,四喜亦步亦趋跟在后面,进来后,胤禛拉了凌若的手嘘寒问暖。
凌若答了几句后,忽地歪头看着胤禛,轻笑道:“皇上问得这样仔细,可是自觉这些天冷落了臣妾?所以才对臣妾这般好。”
两人独处时说话向来随意,所以她这样直接的言语,胤禛不仅未曾责怪,还笑道:“几日未见,便叫冷落,那朕冷落的人可就多了去了。”
凌若笑而不语,只静静看着胤禛,四目相视片刻后,胤禛率先避开了凌若的目光,有些内疚地道:““好吧,朕承认这些日子是冷落了你,不过朕并非有意,而是佳慧……”在提到这个名字时,胤禛神色变得十分复杂,许久,他叹了口气道:“朕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突然一下子很喜欢佳慧陪在身边,而且她也确实善解人意。”他说得极为隐晦,毕竟这种太过私密的话语实在不好出口,他总不能直接说在面对舒穆禄氏时,会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q,而且那种**交融的感觉,令他无比眷恋,这是其他人都不能带给自己的,所以他才会一连四夜召幸舒穆禄氏。
“不过朕保证,不论怎样,都没有人可以与你相提并论。”q的感觉是一回事,心中的感觉又是一回事,后宫那么多女人,能让他一直放在心中的却不多,而凌若无疑是最特殊的那一个。正因为如此,今日凌若见他后,他才会压下再一次召幸舒穆禄氏的**,来到万方和安。
“那臣妾是不是该觉得很荣幸,然后叩谢皇上恩典呢?”凌若眼中的狡黠令胤禛为之一笑,在她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道:“不必觉得荣幸,因为这是你应得了,亏欠你的朕永远都记得,你为朕付出的,朕同样永远记得;没有人可以取代你,佳慧同样不行,所以你不必因她而有任何担心。”
他这番话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也没有刻意的感情流露,平实的像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却令凌若为之动容。在一声柔缓的叹息中,她倚着胤禛的胸膛轻言道:“臣妾知道,臣妾只是担心皇上的身子,皇上已经不再是二十几岁的人了,这些年又日理万机,劳过度,身子大不如前,不可以再由着xin子来了,得好生保养身子才好。皇上若真喜欢慧贵人,隔几日召幸她一次也是一样的,再说宫里那么多妹妹,皇上也得雨露均沾才好。”
这些话已经越过了身为一个妃子该说的话,若非凌若担心胤禛的身子,也不会说这些话。
“朕知道。”胤禛搂紧了凌若道:“能有你在身上,是上天对朕最大的恩赐,若儿,朕的若儿。”
当抱紧凌若的时候,胤禛的心感到无比满足,与面对舒穆禄氏时的那种**截然不同。
当两人分开时,胤禛看到摆在桌上的棋局,轻咦一声道:“这仿佛是记载于棋谱中的珍笼棋局,很难解开。”
凌若笑笑道:“是啊,臣妾昨日与彤贵人相约解这个棋局,结果臣妾费了一天的脑子,也没什么头绪。皇上既是在,不如指点臣妾一二,皇上的棋力可比臣妾要好许多呢。”
胤禛微一点头,注视着棋盘道:“肖彤吗?你何时与她相熟了?”
“前些日子,因下棋相熟,臣妾很喜欢彤贵人,她下棋很是不错,人聪明,xin子也好。”凌若话音刚落,胤禛便訝然望了她一眼道:“肖彤聪明是不假,xin子却说不上好吧,朕看她待人处理,一直都带着一股傲气与冷淡,有时候对朕也如此。”
凌若明白,就是因为这股傲气与冷淡,令胤禛对佟佳氏不太喜欢,然这恰恰是真xin情的表现,不过这些话她不好说的太明,只道:“皇上若与彤贵人处久了,也许会有所改观。”
“是吗?”胤禛一边说着一边在棋局前坐下,显然没将凌若的话太往心里去。凌若暗自摇头,她也知道要让身为上位者的胤禛花时间与心思与了解一个刚入宫不久,且没有同共经历过悲欢苦乐的女子是不太可能的。如今的胤禛,更喜欢那种百依百顺,温婉可人的女子,譬如刘氏,譬如舒穆禄氏。
胤禛试着在棋盘上落了几个字,都无法解开棋局,不由得皱眉苦思,时间在冥思中一分一秒过去,就在自鸣钟的时针指向八这个时刻时,胤禛灵光一闪,快速取过棋子下在左上角。
这一子落下,犹如点睛之笔,竟让原本已经被困死了的黑棋有了复活之势,凌若惊呼一声,带着难以置信之色,想不到困扰自己一日的珍珑棋局竟然让胤禛给破了,虽然形势还不明显,但围绕着那颗棋子下下去,必然可以找到真正的出路,“皇上果然高明,看样子臣妾可以借皇上的东风赢了彤贵人。”
“你高兴就好。”说到这里,胤禛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凌若见其眼底发青,颇为心疼,劝道:“臣妾陪皇上早些歇息吧。”
胤禛也确实累了,点点头,任由宫人宽衣解带,躺到床上刚一会儿功夫便沉沉睡去。
望着胤禛沉睡的容颜,凌若的思绪不由飞回到多年前胤禛喝醉酒,睡在她屋中的情景。二十多年过去了,守候着这张容颜已经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事。
这一夜,胤禛睡得很沉,一直到四喜在外头唱诺方才醒来,隔着窗子望去,外头天色依然黑沉沉的,身边却已不见了凌若的身影。
“若儿!若儿!”胤禛连着叫了好几声始终没人答应,最后还是四喜上前道:“启禀皇上,熹妃娘娘前一更就起来了,说是要给皇上亲手做早膳,如今正在小厨房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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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熹妃传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伴驾上朝
胤禛这才放下心来,让四喜替自己更衣洗漱,待一切收拾妥当时,凌若亦从外头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弘历。
弘历踏进来后,规规矩矩地朝胤禛行礼请安,胤禛点头之余道:“怎么连你也起得这么早?”
“儿臣睡到一半醒来,听到外头有声音,便起来看看,始知是额娘在为皇阿玛准备早膳,所以儿臣也跟着帮忙。”
胤禛一脸惊讶地道:“哦?你会做早膳吗?”
凌若在一旁直发笑,弘历则不好意思地道:“儿臣不会,只能帮额娘看火。”
听到他这话,水秀不由得抿唇发笑,胤禛问其是何缘故,水秀道:“四阿哥应该告诉皇上您,他看火之余把自己一身衣裳也给烧了,换了一身才过来见皇上。”
弘历闻言大窘不已,辩解道:“哪有这回事,不过是烧了个洞而已,再说我又哪知道那什么草会一下子烧得那么快。”
胤禛将目光转向凌若,等她解释,凌若轻笑道:“弘历在生火时,拿了些稻草引火,结果稻草着得太快,没等他放进灶洞就全部着了起来,弘历一慌想要扔掉着火的稻草,结果却扔在自己衣上,烧破了好大一个洞,后来还是水秀眼疾手快把火扑灭了,才没有伤到人。m4xs.”
胤禛大笑地看着满脸通红的弘历,道:“想不到朱翊一直夸赞有加的四阿哥也会有手忙脚乱的时候。”朱翊便是给弘历他们上课的朱师傅。
弘历低着头道:“皇阿玛,您就别再取笑儿臣了,儿臣实在是不知道,所以才会闹出笑话来,以后不会了。”
胤禛笑过后,摆摆手道:“罢了,朕与你开玩笑,这种事你不必学,自有下人会做,再说堂堂阿哥学生火做饭,说出去可不是让人笑话嘛。”
“臣妾倒觉得让弘历多学学没有坏处,万一将来去了外头,身边也没个侍候的人,至少还会生火做饭,不至于饿肚子。”
胤禛不以为然地道:“若儿你真是想多了,弘历是朕的儿子,就算将来开牙建府,也自有一堆人跟着,怎可能饿肚子,这样的事连万一也不会有。”
不等凌若说话,弘历自己先道:“就算是这样,多学一些也不是什么坏事,何况儿臣一直想像额娘一样,亲手为皇阿玛做顿早膳。”
胤禛接过四喜递来的筷箸笑道:“既然你有这份孝心,朕就等着吃你亲手做的早膳。”
“嗯。”弘历开心地答应一声,在末座坐下,胤禛胃口不错,吃了两碗燕米粥方才放下碗筷。
他一停下,四喜便凑上来道:“皇上,时辰差不多,该去勤政殿上早朝了,众位大人应该都在了。”勤政殿是胤禛在圆明园期间用来上朝听政的地方,早朝皆在那里举行。
胤禛点一点头,起身刚走了几步,忽地回过头来,对垂身行礼的弘历道:“要不要陪皇阿玛一道去上早朝?”
弘历一惊,复又喜道:“儿臣可以去吗?”他一直亲眼去看一看早朝是什么模样,但碍于自己尚未开牙建府,也未在朝中领什么差事,所以不敢有此妄想,如今听得胤禛这么问,自是高兴不已。
胤禛含笑的目光漫过同样惊讶地凌若,最终落在弘历身上,“你是朕的儿子,天下又有哪里不可去。”
弘历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恨不得立刻就随胤禛去上早朝,不过他还是下意识地看向凌若,等待她的同意。若额娘不许,他就是心里再渴望,也是不会去的。
低头看着他渴望的目光,凌若敛了惊意笑道:“还不快听皇阿玛的话赶紧跟上去,若害得你皇阿玛误了早朝,你可担待不起!”
弘历晓得她这是同意了,答应一声,快步随胤禛步出了万方和安,待他们走远后,水秀欣然道:“皇上对四阿哥越来越看重了,看样子,帝心已定。”
凌若却没她那么乐观,螓首轻摇道:“哪有那么容易,皇上现在是想历练考验弘历,只有当弘历全部通过了,才会考虑传位一事。而且那些大臣看到弘历以阿哥身份陪皇上上早朝,定然会有诸多言语。”
“这是皇上决定的事,他们岂敢多言,不怕挨皇上训斥吗?”
凌若收回目光,挟了一块芸豆糕道:“你若不信便看着吧。”
事情不出凌若的预料之外,弘历的上朝,在大臣中引起了一场哗然,因为一般情况下,只有太子才可以伴驾上朝,自幼听政,其他的阿哥,只能在领差之后,方可以臣子的身份上朝。当时站在底下的弘时连脸都青了,弘历就在御阶上,他磕头的时候,岂非也变相地在向弘历行礼?简直是岂有此理!
不过他虽然恨得满口牙齿都要咬碎了,倒是还记得那拉氏的话,为避免加深胤禛对自己的不喜,硬是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不过弘历这样,即便是胤禛允许,无疑也越僭了,弘时不说,那些大臣却不会沉默,尤其是站在弘时一边的大臣,当场朝臣当着弘历的面弹劾此事,虽然胤禛将这些都压了下来,弘历在下朝之后还是闷闷不乐。
胤禛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示意四喜抱着收上来的折子下去后对弘历道:“陪朕逛逛园子。”
“是。”弘历答应一声,跟着胤禛出了勤政殿,苏培盛远远跟在后头,此时已是二月,冰雪消融,落尽绿叶的树枝上开始重新抽出一抹绿意,预示着不久之后春天便会到来。
在经过一处浮桥时,胤禛驻足望着不时被轻风吹皱的水面道:“可是还在想刚才的事?”
“是。”弘历闷闷地答应一声,随即又有些内疚地道:“儿臣不知道随皇阿玛上朝,会惹来那么多麻烦,早知如此,儿臣就……”
“就什么,不随朕上朝吗?朕的儿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怕事,只是被人弹劾几句就畏首畏尾了。”胤禛虽然不曾抬头,却透过水面,将弘历的反应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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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熹妃传 第一千零七十章 朝堂之道
只听弘历激动地道:“儿臣不是畏首畏尾,只是不想再为皇阿玛带来麻烦。”
胤禛微一点头,盯着弘历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想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不能害怕麻烦,相反,你还要设法去解决麻烦。”
“儿臣明白皇阿玛的意思,儿臣会试着去做。”弘历这句话刚说完,胤禛便接上来道:“那你现在告诉朕,该用什么法子去解决今日早朝时的麻烦,那些大臣不会仅限于口头弹颏的,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折子上来,一封两封,也有可能十几二十封,怎么办呢?”
弘历明白,胤禛这是在考自己,他低下头紧张地思索着,想要从自己这十几年所学的知识中寻到一个可行的解决之法。良久,终让他想到一个法子,“为君子者,当坦坦荡荡,不惧任何事,他们要弹颏便让他们弹劾,儿臣问心无愧,不惧他们,甚至可以当面与他们解释。”
听完他这些话,胤禛大笑了起来,正当弘历以为自己的回答正确时,却听胤禛道:“弘历,你太天真的,朝堂之上,讲的不是君子,而是权谋。”见弘历一脸不解,他再次道:“能以君子之言行戒行自己,并一辈子遵循的,唯有圣人而已,余者虽读圣贤书,却不能免除世俗与私心。若由着他们弹劾,只怕最终,你这个阿哥会以犯上越僭的罪被关入宗人府,至于辩解,那更是笑话,这些人一个个饱读诗书,在千万读书人中脱颖而出,你觉得自己可以辩得过他们?”
胤禛的话令弘历无言以对,醒悟过来自己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不过这也怪不得你,你整日待在宫中,所见的所听的都是宫中一隅之地,对于这些自然没有深刻的意识。”胤禛负手慢慢走下桥,边走边道:“其实对于那些大臣人,你需要做的不是置之不理,也不是太放在心头,而是要记住张驰之道,可以听他们说,却不能被他们所左右,否则就是他们手里的一个傀儡,明朝的时候,就出过不少这样的例子。呃,说到这个,朕考考你,明时将皇帝压制最狠的是哪一个大臣。”
弘历对于历史很是熟悉,一听这话,想也不想便回道:“回皇阿玛的话,是张居正。”
“不错,想要避免张居正之祸在我大清重演就一定要牢牢控制住那些大臣,让他们为你做事之余,又不会太过份。”说这话的时候,胤禛想到了年羹尧,任何敢于威胁皇权的人都要除去。
“所以,这件事,若让朕处置,就会先将他们递上来的折子留中,让他们明白朕不想处置这事的态度,若他们还不识趣,想要挑战朕的底线,那么该让他们再一次明白,这个朝堂到底是谁说了算。”
弘历皱着英挺的双眉道:“皇阿玛,这与皇祖父以前教儿臣的不一样。皇祖父总说,待臣下要宽仁,多听他们的意见,哪怕他们做错了事,也该给予改正的机会。”
胤禛停下脚步,道:“你皇祖父说的不错,不过时移世易,有些事已经变了。刚开始待臣下宽仁时,臣下会感恩戴德,可时间一久,他们就会渐渐忘记,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甚至以为这个天下有他们的一份。”
其实康熙晚年的仁政使得贪官成堆,国库成空,影响了整个大清的运转,康熙后来发现这个问题,却已无力再改变,只能将这个摊子交给胤禛去收拾,“凡事皆要恩威并施,且掌控自如。”
这些事对于如今的弘历来说,还有些太过复杂,令他不能全然会意,在胤禛已经走到湖边时,他忽地追上去,郑重其事地道:“皇阿玛,儿臣想领差事。”
胤禛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他一眼,道:“为何突然有此想法?”
“刚才皇阿玛说的没错,儿臣所见所见一直局限于宫中,想要真正明白皇阿玛刚才那些话的意思,唯有踏出宫禁,增长见识,如此才能真正帮上皇阿玛的忙。”
胤禛赦然一笑,道:“你有这个想法固然是不好,不过怎么着也得等你满十六之后。”
弘历有些失望地点点头,走了一会儿,有些好奇地问道:“皇阿玛,您也是十六岁才开始当差的吗?”
“这个自然,咱们大清的阿哥,必得到了这个年纪才许开牙建府,然后领差办事。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弘历回道:“儿臣以前跟在皇祖父身边是地,常听皇祖父夸皇阿玛差事当得好,说皇阿玛是干实事的人,儿臣将来若能有皇阿玛一半的能力便心满意足了。
胤禛哈哈一笑道:“朕当了四十五年的阿哥,所见的事比你不知多上多少,你若是也当上四十五年阿哥,也会与朕一样。”说到此处,他感慨道:“不过朕不比你皇祖父以冲龄之岁继位,所以你想要当学朕四十多年的皇阿哥怕是没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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