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高升笔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庹政
对于周六的聚会,换任何另外的人邀约,比如韩中华甚至高云,他都会接受,但是碰上了辛珊珊,他表示了拒绝。
是因为反感对方这种直接,似乎不容抗拒的问话?是因为刚才想到了对方的某些可能?还是觉得对方高高在上,可以轻易获得自己辛苦奋斗的东西?
“为什么?”
辛珊珊没有任何停顿地打来问话。
“我要回家,看望亲人。”叶三省飞快地为自己找了一个理由,然后再加上一句补充,“我报到后,还一直没有回家。一个月了。”
“那好。”
这一次,辛珊珊停顿了一下,简单地回了两个字。
叶三省发了会呆,再查看一下群友,确定高云还没有加进来。
然后,一个念头突然浮现:
或者,他真该回家看望亲人了?
官路高升笔记 第48章王道士
叶三省的籍贯,或者说是老家在资州。
资州是一个县,属于贡城管辖,这也是当初叶三省为什么要在贡城读大学的原因之一。
从文化县到资州县每天只有两班车,上午一班,下午三点钟有一班,叶三省不好请假,只得周五下了班,搭同事的车到了文化,然后搭乘早就约好的黑车到资州。
他那天回答辛珊珊时用的是“亲人”,而不是“父母”,辛珊珊肯定觉察不到这背后隐藏的不同意思,叶三省现在能够看望的“亲人”,只有一个:
王道士。
收养他抚养他同时培养他给他安排人生的人。
收养他的王道士,准确来说,是小王道士,经历非常传奇,但是比起收养小王道士的王道士,还是小巫见大巫。
王道士来自宫里。
是伺候过慈禧,光绪的太监。
身材魁梧,身手不凡,是紫禁城里有权有势的太监之一。
手下的干儿子无数,如果按照惯例,也将是史册留名的人物,但是到了1911年,一切都变了。
首先是四川的保路运动,风起云涌,四川总督赵尔丰应对无力,清廷派遣端方入川替换赵尔丰,镇压保路运动。
端方号称清末三杰之一,当时被任命为川汉、粤汉铁路督办,清廷严命之下,他只得从武昌带了一部新军入川,从水路行到资州时,畏惧保路运动势大,又担心赵尔丰不配合,停留在资州逡巡不前,结果兵变被杀。
端方不仅号称乱世之能臣,而且是晚清收藏第一家。
这可不是随便封的,而是真实与公认。
比如中国青铜器考古和收藏史上有一套大名鼎鼎的器物,那就是1901年陕西凤翔府宝鸡县三十里斗鸡台出土的一套西周酒器。其中有一件青铜夔蝉纹铜禁,是自有金石学以来,这种以前只见于古书记载的器物首次现身于世。
端方得到这套青铜器后非常得意,不仅请来同僚一起欣赏,还当场摆拍了一张照片——在当时拍照可是了不得的时髦物事,留下了珍贵的影像记录。
又比如端方因为身份高贵,手握重权,在晚清的收藏界以霸著名,金石拓本必以得原石为快,他本人在藏石记中就曾说“金石之新出者,争以归余;其旧藏于世家右族,余亦次第收罗得之。”
这使得端方的收藏冠绝一时,包括历史有名的《红楼梦》藏本等,都是他的囊中之物,据说入川的时候,光是装他的收藏古董器物就超过十船。
端方在资州被杀,藏品流散于民间,别的倒也罢了,据说其中还有关乎满清气运的宝物,所以清廷必须寻找收回,只是当时四川各地纷纷成立军政府,宣布独立,清廷无法再次派兵入川,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行动,没奈何,只得在宫中选定身手不凡的王道士,安排他出宫,执行这一任务。
王道士自然不叫王道士,他出宫后,化身为道士,方便游走江湖,到了资州,悄悄打听当初兵变内情,打探端方那十船藏品下落,自称姓王,大家才称他为王道士。
谁知事情进展缓慢,不久全国各地起义频频,跟着清廷退位,改为民国,王道士茫然失措,只好在资州宁国寺暂时住下来,一边寻访,一边观变。
然后是军阀混战,然后是日本入侵,彻底断了王道士的念头,索性在资州扎根,后来日本战败,后来四九年新中国建立,王道士开始认认真真做一道士,凭着巫医之术挣钱,在资州有了一些名气,能够养活自己,又后来,看看自己年事已高,收了天阉的小王道士,把一身本领传授,让小王道士传承自己的衣钵,同时也把自己的秘密和未完成的任务相告。
王道士羽化,小王道士正式继承王道士的名声和巫医之术,改革开放后,小王道士乘风而起,名声大振,成为资州名人,也是很多权贵的座上宾。他没有动过离开资州,或者自己修庙的心思,倒是师父的遗念从来不忘,继续打听当初端方的十船藏品,同时,因为没有子嗣,所以像他师父一样收养了很多孤儿。
叶三省就是其中之一。
叶三省也是从小就被小王道士赏识的孤儿。
如果叶三省不是被小王道士安排了另外一条人生道路,很可能继续王道士的衣钵,成为资州第三代王道士。
但是小王道士一开始觉察到了叶三省的悟性和聪颖,还有人品,觉得他应该有更加壮丽的人生,从小就替叶三省主张,让他从政。
叶三省读书时问过两次小王道士为什么,小王道士都是故作高深地一笑,说这是各人的命。
叶三省只有相信王道士。
无论是感情,还是王道士展现的各种能力。
更重要的是,王道士一直抚养他,供他读书,一直到考取大学。
所以他回答辛珊珊后,突然意识到,或者,他心中,一直就想着要回资州去看看王道士。他工作后,一个月了,还没有回去呢,甚至,还不止一个月,算上学校的时间,他已经整整三个月没有见到王道士了。
他到达资州,已经晚上十点。
除了一些夜宵摊子,小城灯火稀疏。
叶三省下了车,直接小跑上了重龙山,寺门紧闭,转到旁边侧门,也早关了。
叶三省敲门,好一会才有人前来应门,打开一看,是悟静。
悟静冷着脸,看着叶三省,淡淡地说:“王道士出去了。”
悟静是和尚,宁国寺的方丈是智中,是和尚,智中的师父,也是和尚,但是古怪的是,当年智中的师父,居然接纳了王道士住在寺里,而且这三四十年,王道士的名头响亮地盖过了宁国寺的方丈,不仅是外地人,包括资州人一说宁国寺,都只知道王道士,不知道方丈智中。
悟静是智中的弟子,也一直跟着王道士学巫医之术,不善言辞,不善表情,在宁国寺也呆了三十多年,算是老人之一。
“出……资州了?”
叶三省本想问“出哪去了”,想到悟静多半会给一个简短的回答是与不是,赶紧换了一个更加明确的问题。
“省城。明天可能回来。”
悟静难得地说了很多字。
“谢。”
叶三省点头致意,看着悟静转身离去,他也趁着月光,转到后院厢房,准备找自己的房间休息。
宁国寺是小寺,晚上住在寺里的人不会超过五人,叶三省以前就一直住在后院,后院的厢房其实不能叫后院,已经在寺门外面,是专门修来为香客,孤老,挂单的和尚这些杂七杂八的人居住,叶三省上到二楼的时候,吃了一惊。
一个房间的门开着,亮着灯,一个人正站在门口看着他。
一个女人。
官路高升笔记 第49章舅舅是副镇长
一个漂亮的女人。
女人的脸在阴影里,贴身的旗袍勾勒出她袅娜的身材,被灯光一剪,定在门框里,像一副年代很久的图画,韵味悠长。
虽然还没看见女人容貌,单凭这么婷婷一立,这么风柳般的身材,叶三省没有理由怀疑她的美丽。
迟疑一下,不敢主动招呼,对着阴影的女人轻轻点头,转向另一边自己的房间。
王道士交游广泛,三教九流都是他的座上宾,也是他的财主,而且这排厢房是寺庙后面另建的房屋,王道士自己出的钱,并不属于寺庙,平时有很多在寺庙做义工的中年老年妇女在这里住宿,还有很多外来的居士,一些孤寡之人居住,所以这么一个女人出现在这里,虽然突兀,也不是很意外。
这一排后厢房高三楼,每层都有十多间屋,倒也宽敞,叶三省很小就住了进来,记忆中,这里就是他的家了,他后来进城读书,王道士也一直把他的房间保留着,有时留宿的人多,也会使用,安排人住。
叶三省在门楣上摸到了钥匙,打开门,一股陈腐的味道扑面而来。
叶三省打开灯,扫视一下,站在门口,准备等一会空气换得差不多再进去。
然后,就下起雨来。
夏天的暴雨。
今天一天都很闷热,至到现在叶三省到了目的地,雨才下来,叶三省感觉自己运气很好,立在走廊看雨点在夜色中翻滚闪现,如箭如砸,打到地上啪啪作响。
只几秒,雨便大了起来,编织成幕挡在眼前,积水从楼顶淋下,哗哗啦啦,风吹到身上,都是雨气凉气,叶三省只觉得舒爽无比,只想甩掉身上所有衣服冲到雨水里刷个痛快。
正出神际,一个声音幽幽问道:
“你是小叶?”
叶三省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正是刚才上楼看见那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她的脸还是躲在阴影里。
“我是叶三省。您是?”
叶三省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来来往往很多人,倒不害怕,轻声问。
“我的名,也不用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就没有什么名实之别的。”
女人的声音更轻,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偏偏在喧闹的雨声中听得清清楚楚。
叶三省苦笑。
他在这寺庙里从下就耳濡目染和尚与人说佛论道,时常打机锋,出玄语,他一则不懂,二则觉得自己无法往那个方向去。王道士私下也总教他,人生于世,多做事,少说禅,这时女人这么莫名其妙地来几句,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默然相对半晌,叶三省说:“我刚从江城回来,准备休息了。”
女人沉默半刻,说:“有人在船屋里留下一盏灯,为了引导夜间返航的渔民,灯火寂然无声地向船倾注,那些迷航的船就能够挣扎着在波光中复活。”
叶三省摇头叹气。
他可以肯定,这又是一个为情所困的痴人,还是文艺女中年,敏感,脆弱,一事不顺,就可以与整个世界为敌,觉得整个世界都抛弃了她。他从小呆在这里,见多了来来往往的痴男怨女。
正在为难该怎么劝劝她,女人又说:“你师父就是传灯的人。”
抛下这一句,女人转身,轻轻款款地离去,留给叶三省一个夜色中的模糊背景。
那些雨声,仿佛是她的背景音乐。
第二天一早,叶三省醒来,觉得丢失了什么或者忘记了什么。
他在床上发了几秒钟的呆,然后蹦起来,套上短裤,光着上身拉开门冲到走廊上一看,对面那个门紧闭着。
他怔了半晌,回想昨晚遇见,恍若一梦,是不是真有这样一个女人?
看见楼下,已经有好些老人在打扫清洁,锻炼身体。
穿衣下楼,对着大家一一点头微笑。
有这么小半年没有回来过,一半的人似乎都很陌生,就连从小就熟悉的居士,也只是点头致意而已,这里,大家都不会过分地流露情绪。
转到寺里问了悟静,王道士没有回来,又不好问昨晚那个女人,只得下山,半途给舅舅李邦贵打了电话,居然一早就去伏龙村解决问题了。
李邦贵现在是资州龙江镇副镇长,本来跟叶三省是八杆子打不着的陌生人,叶三省刚刚被王道士收养时,李邦贵前来治病,王道士说不收他的钱,但要他认叶三省做侄子,他们有缘,说是要给这个孩子某种说法和保证。
李邦贵当年也不过是刚刚参加工作的合同工,八大员之一,家里贫穷,不是什么富贵人家,自然也就答应下来。
后来见叶三省聪明过人,读书努力,便上了心,就算是后来结婚生子,也没有冷淡过叶三省,逢年过节都会给叶三省做新衣服,买礼物,平时有空也会带着妻子老婆上山来跟王道士喝喝茶闲聊,随便看看叶三省。
李邦贵后来在镇正府站住了脚,成为正式的公务员,十多年工作下来,凭着踏实与努力,提拔到龙江镇去做副镇长。
龙江镇距离资州县城还有十多里,交通不便,这两年路修好了,在资州人心中,还是属于边远山区。
不过也的确属于边远山区,也是资州县17个乡镇中排名末尾的穷困乡镇,李邦贵到了龙江,开始的时候只有周五才回县城,周一一早下去,后来路修好了,买了个二手车代步,才能够每天回家。
龙江镇的工作占了叶三省这位舅舅大部分时间,再加上叶三省读大学寒暑假都很少回来,最近这几年,他们竟然难得见上几次面,问了李邦贵伏龙村在哪里,叶三省叫了辆野的,直接前往伏龙村。
既然回来了,舅舅也是必须要见见的。
何况,叶三省现在也是公务员了,也在基层镇正府工作,有些话也想跟舅舅聊聊,随便看看舅舅在伏龙村处理什么工作,如何处理。
到了龙江镇,野的司机提出加钱,否则他就不送了,理由是龙江到伏龙那条路,有两公里是碎石子路,本来就烂,昨天下了雨,可能更不好走。
叶三省无奈,只得同意。
走到一半,果然那节碎石子路非常不好走,道路两边出现两道深深的凹坑,野的行驶上面,底盘经常摩擦得吱呀作声。野的司机骂骂咧咧,终于没有再次开口加钱。
到了伏龙村村委会,李邦贵却不在,打电话一问,原来是跟村民上山去了。
没奈何,叶三省只得自己上山,心想他到临江镇一个月,就没看见哪个领导下乡过,包括分管农业的副镇长。有两次下乡,那是因为陪同县*委副书纪王仲康调研和吴志奇自己带队做d建工作。
幸好爬到一半,就见到大堆村民围在一块土里争吵,李邦贵正在其中。
官路高升笔记 第50章问题是穷
一个中年汉子正在泼口大骂,指着对方一名老者,食指快来蹭上对方的脸,老者不甘示弱,扬手要打,李邦贵夹在其中阻拦,叶三省赶紧冲过去隔挡。
李邦贵一手抓住老者的手说:“胡老爹,你也别过分了。”一手打下中年汉子的手吼道:“二蛮你长了是不是?”百忙中还回头冲叶三省安慰一句:“没事,我来。”
奋力将两人各自推后一步,大声道:“还听不听话?不听话老子不管了!”
这一声吼还真管用,十多个村民都不再说话一起看着他。
李邦贵怒气冲冲地扫视众人,说:“吵了半天,有个卵用!老子早饭都没吃,饿了。现在,去二蛮那里弄吃的,边吃边说。”
再次威风凛凛地扫视众人。
“好吧。去二蛮那里说。”老者胡老爹首先应承。
“二蛮,你去弄点鱼起来,老子算你钱。”李邦贵转头对楞在那里的二蛮喝道。
“吃鱼可以,我做,这个……”
“这个锤子!”李邦贵截口打断二蛮,“先下山再说,等会太阳就大了。”
众人下山,村民各自散去,胡老爹带了个侄子,是这次事件的“苦主”,二蛮也留了一个女子,是他妹,也是另一个苦主。
下山的时候,李邦贵简单地跟叶三省说了,二蛮的妹跟胡老爹的侄子两家的土挨着,二蛮的妹说胡老爹的侄子欺负人,偷偷把土埂移了一尺有余,闹了好几次,村委会解决不了,昨天给李邦贵打了电话。
伏龙村胡姓和李姓是村里的大姓,这些年来纠纷不断,还发生过***,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可能演化成群体流血事件,李邦贵所以一早就赶来处理。村支书叫王大明,刚才一直躲在人群外。
倒不是他胆小,而是他这个村支书当得莫名其妙,来得也莫名其妙。
当初村里两大姓互不服气,选谁当书纪都搁不平,最后意外地让他当选。上任后才发现,他的话谁都不听,他这个村书纪就相当于一个摆设,有事去镇上开会,回来就是透明,村里有啥大事,都需要胡老爹和李家这边的老辈子商量才能够决定。
今天这事,他要解决早就解决了,可是他没有这个能力,站哪躲哪都一样,下山的时候李邦贵介绍他和叶三省,他满脸羞愧地说,唉,麻烦李镇长了。
几个人到了河边二蛮的家,三间歪歪斜斜的土房,堂屋乱糟糟地坐不下,拉了两条长凳在门前,二蛮用大瓷缸倒了一大杯开水放在地上,也没有茶叶,招呼他妹子陪着,自己拿了网下河去捞鱼了。
两张长凳,李邦贵和叶三省坐了一根,胡老爹叔侄坐了一根,村支书王大明从厨房找了根烧水的矮凳,二蛮妹拉了一个竹背兜翻过来坐。
“你现在也在乡镇工作,也该让你了解一下我们这些乡镇干部是如何当的。”李邦贵叹了口气说,“比如今天这个事,你说怎么办?”
“老舅你说。”叶三省不明所了,只得先应承。
“这事其实也不复杂,李三妹和胡勇的土挨着土,中间土埂就是那么一尺左右,就是平时大家走过路,自然不宽。这么日晒雨淋,自然有垮塌啊这些,胡勇有时可能就填些泥巴重新把土埂垒好,这个土埂自然跟原来有些走展了,所以李三妹要说土埂往她那边过去了,是不是这样的?”
李邦贵看着李三妹和胡勇问。
胡勇看一眼李三妹,再看一眼胡老爹,李三妹低着头看地,两人都没有说话,胡老爹说:“李镇长说得对,是这个道理。”
叶三省反应过来,李邦贵不是想教导他做事,而是借这个由头解决这个事,笑道:“大家乡里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这点土,过去过来一年也影响不到啥,山上也种不了谷子,就种些菜,油菜吧,二三十块钱打到天了,多大的事啊。”
“二三十块钱?可是我们这里真穷啊。”李邦贵不以为然地深深叹气。
“二三十块钱也是钱啊。我们这里,娃读个书,学费全免,可是你得买个书包课本吧?一年也就是二三十块钱,可是对很多人来说,也是一个负担啊。”
村书纪王大明接话说。脸上的表情是深有感触。
叶三省心中一悸。
其实他刚才看见李二蛮的家时,就已经很震骇了。
他从小是孤儿,因为王道士,温饱不愁,后来一路遇见跟其他孩子没有多大差别,上了大学自己能够挣钱后,立刻迈入“小康”,实在没有想到就在他的家乡,还有这样贫穷的家庭。
他很想现在就直接许诺,胡勇和李三妹,他一边补贴三百元,先解决十年矛盾,甚至,伏龙村如果需要,所有孩子读书的费用他来想办法解决。
但是克制了自己,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像伏龙村这样贫穷乡镇,是长期积累下来的问题,哪可能有立竿见影的办法。
“是二三十块钱的事,但也不是。”李邦贵语气一转,盯着胡老爹,“你们胡姓,李姓一直吵吵闹闹,一分钱也要分个你我,争个输赢,所以二三十块钱的事也要闹到今天这样,大家宁愿半天不做事,十多个人,堆到一起吵,不压住还要打架是不是?”
胡老爹无语,低下头用手揉头发。胡勇摇摇头,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痛苦表情。李三妹两只手互相捏着手指,低着头不说话。
“但是,两家人为啥要吵?几十年都这样吵,为啥?他们喜欢吵?谁他娘的喜欢跟人过不去啊?说不到底,还是因为我们穷啊。”李邦贵摇摇头,再次深深叹气,把话题又拉了回来。
这一次,所有的人都皱起了眉,表情沉重,显然认为李邦贵说得对。
叶三省以前跟他这位舅舅交流不多,就是汇报一下自己的学习啊,李邦贵自然不会跟他说他的工作情况,现在他进入正府,跟李邦贵成为同样的工作人员,才发现他这位舅舅其实挺有水平的,光是这两个转折,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想得到说得这样真情动人。
忍不住问道:“老舅,要说以前,这里交通不便,现在路也修好了,大家的生活应该有所改善吧?”
“修路肯定有好处,但是伏龙这里,底子薄啊。”李邦贵叹了口气,“我分管农业,实话说,我们现在的农业,还是靠天吃饭。你看今年这天热得,我们这里无法抗旱,山地多,水引不上去。我们的山多是荒山,而且很难开荒,所以山上的土都很珍贵,这也是大家……寸土必争的原因。重要的是,我们人均田地太少了,比起别的乡镇,又没有其它的收入,我们去年的人均收入是多少?我说伏龙村,才……”
“3315元。”王大明抢着说。
叶三省再次震骇。
这是年收入。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王大明说二三十块钱也是负担。
他想他现在工作的临江镇为什么跟这里完全不同,首先是因为临江镇一直有特产,陶,油茶等,又历来水路交通发达,所以那儿的老百姓相对富裕,后来又有工业园区顶着,无论就业啊,消费啊,都受益不少,在文化县也是数一数二的富裕乡镇。
突然间灵机一动,说:“老舅,你们这里的荒山我看可以利用起来,我现在工作那里,产一种油茶,经济价值很高,我介绍过来,你们种植,肯定创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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