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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阿白不白
禾生“嗯”一声,继续背靠大树发呆。
卫林离开没一会,身后响起脚步声,禾生以为是卫林去而复返,并未在意。
半黑不明的夜色在树后的天空上蔓延开来,月亮悄悄爬上枝头,釉白的光如流水一般,从在树叶的空隙间缓缓流淌,柔柔地洒在男人的肩头上。
他沐浴在新月的皎洁中,面容清冷,目光透亮,一动不动地望着树下乘凉的人。
“卫林?”禾生见身后迟迟没有动静,下意识喊一声。
恰逢有风吹过,掀起男人的绉纱衣角,细柔的纱衣拂过禾生鬓角,传来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
“是我。”
禾生受惊一般跳起来,转过身差点撞到树,跟前沈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仿佛在打量什么。
“你一个人在这作甚?”
她还没问呢,他便抛出了问题。禾生下意识往后面退了好几步,试图与他划清界限。
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大老爷呢?
沈灏往前踏一步,对于这个他唯一不晕的女人,他需要了解更多。
禾生见他走过来,生怕他想做什么,毕竟在船上的那一抱,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情急之下,她轻喊了声:“不要过来!”
沈灏停下脚步,白皙干净的面容上多了一丝好奇。故人相见,她为何这般反应?
“我不认识路,方便的话,可以带个路吗?”他后退一步,敛起神色,故意让出距离,目光转向别处。
禾生见他这副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稍稍放下心来,不想与他纠缠,伸手指向北边:“你若要出园子,沿着石子路一直走到尽头再往左边拐,就是大门了。”
沈灏闻言,并未动作,“我要去卫老爷的屋里。”
禾生指向另一边:“那你往那边走。”
沈灏往她指的方向看去,夜色里她的指尖似白玉般洁净无暇,恍人心神。他的视线随着她手的动作而漂移,等到沉默在两人之间发酵般蔓延开来,他终于开口,冷冰冰吐出几个字:“我记不住路,你带我去。”
禾生下意识想要拒绝,往他那边快速瞥了眼,瞄见他摆出一副高高在上“你不带路我就不走了”的阵仗,犹豫几秒,无奈地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生怕他离得太近。
“那我带你去吧。”
从园子到主屋,不到一里的路,走得却是艰难。沈灏的脚步极为缓慢,跟在禾生后头,隔着一丈的距离,凝视她的背影。
在船上她总是戴着帷帽,总是隔了层细纱,看不清楚。现下她站在跟前了,整个人清清爽爽地都暴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却不知从何看起了。
樟树掉落的新叶铺在路上,踩上去发出吱嘎一声响,禾生回过身,见他又落了一大段路,心里有些着急,面上却不好表现出来:“沈公子,快跟上来。”
她往周围看了看,迫切希望此刻出现一两个路过的丫鬟,拯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
只是,这个时候丫鬟们都开始准备晚膳,基本不会在园子溜达。估计,除了她自己带路带到底之外,没有别的选择了。
禾生又喊了声:“沈公子,再不快点,等天色再晚些,就看不清路了。”
身后人没有回应,禾生只好闷着头继续往前赶。
“你叫禾生对吗?”沈灏喊她的名。
禾生愣了下,礼貌而生硬地回应:“是的。”
“禾生,我是在街上不小心撞了你和你丫鬟,而后与你同载一船的那位公子,你还记得吗?”
他如此直白,禾生差点没绊住脚,惊慌地回过头,结巴道:“……记得……”
对于她的回答,沈灏很是满意,她果然没有忘记他。
对于曾与他共处一船多日的事情,禾生心里始终有些介意,生怕某日张扬出去,传到望京卫家,说她行为不检点。若真这样,恐怕卫家会迁怒与她的父母。
船上的小厮她已经打点好了,翠玉是一直要跟在身边的人,肯定不会往外说,剩下沈灏那边的人,她实在无法触及。
现在他既然主动说出来了,她干脆趁此机会与他说说。禾生想,他这般高傲自负,应该不屑于纠缠这些小是非。
禾生决定试试。“沈公子,我有一事相求,还望答应。”
她认真说话的样子,没有半点闪躲,目光清澈透亮,大大方方地看着沈灏。
沈灏昂起下巴,嘴角微挑,“你说。”
“之前承蒙沈公子相助,才能到达盛湖。只是你我乃萍路相逢,非亲非故一处生活数天,旁人知道难免闲话。我这番说辞虽有忘恩负义之疑,但事出无奈,沈公子若是能假装从未见过我,我定感激不尽。”
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禾生看过去,正好与他的视线相撞。
他的瞳色很深,深潭般的双眼,像是黑夜里最璀璨的星星。禾生撇开眼,听到他清冽寒冷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戏谑:“知道了。”
禾生松一口气,脚下的步子轻快许多,想着今晚要吃的红烧鲤鱼,心情越发欢愉。
沈灏眯了眯眼,神色有些捉摸不定。他弯下腰,从地上捡了块小石子,手指一弹,准确无误地击中禾生的脚腕。
禾生走着走着,忽然脚一痛,眼见着就要摔倒。
蓦地一瞬间,腰间多了只温暖有力的大手——抬头看,沈灏那张冷峻而凛冽的面庞此时此刻映入眼帘,他脸色平静,微张着单薄的双唇,说道:“卫姑娘,走路小心点。”
他放开禾生,手指有意无意地轻滑过她的手背,动作轻柔而迅速,待禾生反应过来,他已往前大步跨去,留下一个若无其事的背影。
禾生晃了晃头,连忙赶上去。
“沈公子,方才谢谢你。”
“不用,你不嫌我刚才一抱,坏了你名声,沈某便已知足。”
禾生:……这语气听上去很别扭啊……是在计较她介意搭船之事么?
真是个傲娇。
禾生默默不说话,引着沈灏去主屋,自己又跑回园子找卫林。
卫林在树下等了许久,一见她就喊:“堂姐,你去哪了,我等你好久!络子不打了,娘喊我们去主屋吃饭,走吧!”
禾生欲哭无泪:早知道就在主屋等着了。
一踏进主屋,便听得卫有光在说:“卫某疏忽,害贵人迷了路。”刚才他们出了书房,准备往园子里去,半路上碰到店里伙计有事找,一忙就忙到现在,着实招待不周啊!
沈灏淡淡地回道:“无碍,卫老爷不必放在心上。沈某还有事,就此告辞。”
说罢,他躬身一鞠,姿态优雅而决绝,容不得人挽留。
卫有光只好咽下留客的话语,恭恭敬敬地将沈灏送出了门。
等卫有光送客归来,饭桌边的人等得心急火燎。禾生坐在卫林身旁,听见她肚子饿得咕咕叫,自己也饿得心慌。
卫有光坐下,吩咐开饭,愁眉不展,对大奶奶说:“贵人是不是生气了,莫不是方才冷落了他?”
大奶奶往他碗里夹菜,“不见得,他若这般气量,老爷你也不会与他结交了。我想,是不是在园子里遇到什么事碰到什么人,冲撞了他?”
禾生正吃得香,听到这话差点没噎着。
卫有光问:“刚才给贵人带路的是谁?”
下人们默不作声,这可不关他们的事。嬷嬷站出来说:“沈公子一个人进的屋,没有看见别人。”
禾生抿了抿嘴,小声说:“是我。刚才他在园子里迷了方向,我便指了路。”
卫林插嘴:“难怪后来你不在,原来是带路去了!”
大奶奶看了卫林一眼,卫林吐了吐舌头低头继续吃饭。大奶奶接着问:“有说什么话吗?”
禾生红了脸,摇头:“没有。”
大奶奶和卫有光面面相觑,没有再说什么。
等用完晚饭,大奶奶和卫有光在屋里商量。
“贵人禁忌多,禾生不善言辞,许是哪里冲撞了他。”卫有光皱着眉,语气有些沉重。
大奶奶为他脱袜捏脚,“这有什么干系,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还会跟小姑娘过不去么!你也太小心了点!”
卫有光摆手:“你不懂,他不止救了我的命,而且还有意高价买下我从边疆拿回来的那些紫暮锦。铺子里周转不开,急需这笔钱,交易不能有任何闪失。”
大奶奶问:“那怎么办?”
卫有光想了想,有些难为情,支支吾吾开口:“按理说禾生是客,理应好生供养着,只是现在情况特殊,只能求她帮帮忙。过两天我与贵人郊游之时,将卫林和禾生也带上,若真是禾生冲撞了贵人,届时我便带她向贵人道个歉,你觉得呢?”
大奶奶觉得这样不太妥当,想起卫有光在外经商不易,话到嘴边又咽回肚子。
卫家的布匹铺子一向在盛湖名列前茅,只是最近新开张了个华颜缎子铺,风头甚劲,几乎抢走了卫家的一半生意。卫有光这般焦虑,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偌大的卫家,都靠他一人撑着。
大奶奶想,这次委屈了禾生,下次一定补偿她。
“好,明天我就跟她说说。”





独宠 第8章
沈灏一回来便处理积压一天的公事,他是个对自己极为严格的人,天子命他代掌三州事宜,他从未懈怠过。
忙完已是亥时,裴良端着夜宵进屋,沈灏扫了眼案上的饭菜,没有动筷子。
裴良头疼,他们家爷口味刁,这不吃那不吃的,初到盛湖,来不及细找厨师,只能做出这样的菜色。
“爷,你多少吃点,盛湖的菜色就这些,明日我另外找厨子。”
沈灏开口:“我瞧着卫家的菜色就不错。”
裴良嘀咕:觉得不错干嘛还拒绝人家的挽留?非要作。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敢表现出来,狗腿子地哈着腰,小心翼翼地问:“爷,为何不留在卫家用晚膳?卫姑娘也在,还能多瞅两眼呢。”
沈灏挑眉,面上一冷:“谁要瞅她?我不过是去卫府打探一番而已。”
裴良问:“那王爷可探出什么了?”
沈灏起身,负手走到门边,神情严肃,抬头望月。
淡淡的月光在他的脸上投下阴影,棱角有致的五官显得越发俊朗。薄薄的唇抿成一道线,他沉思许久,而后答道:“今日与她相遇园中,我发现——”
裴良凑过脑袋:“发现什么?”
“她虽看起来娇小,但臀部圆滚有型,母妃说过,屁股大好生养,将来一定很能生。”
裴良发现自家王爷想得有点远,好心提醒一句:“王爷,凡事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包子。”
沈灏皱眉,似乎对于裴良的质疑很不满。“难道她会不同意么?”
裴良无言以对。王爷活了二十八年都未开过荤,自然不知道男女之情该如何发酵,得耐心引导呐,万一出什么岔子,把卫姑娘吓跑,那就糟了。
“王爷,欲速则不达,得先讨卫姑娘的欢心。”
沈灏转过头,闷闷一句:“本王自有分寸。”
——
大奶奶把事情跟禾生一说,禾生本来是想拒绝的,只是大奶奶苦苦求了许久,并且还有卫林一起,她也就答应了下来。
当时带路的是她,卫老爷和大奶奶既然这么担心得罪沈灏,她寄人篱下,忍气吞声道个歉帮个忙,也是理所应当。
虽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要道歉。
禾生特意嘱咐卫林,让她千万要跟自己一块。卫林一听要去郊游,当即乐开了花。
沈灏推掉了所有的应酬,策马而来。他事先不知道禾生回来,故此只带了裴良一人。
待到了目的地,在柳树下聚集的一群人中,一眼望见带烟紫色帷帽的禾生,当即一愣。
她穿月色的袄裙,与身边人低头说笑,笑起来身子一颤一颤的,仿佛是枝头盛开落蒂的花朵,娇柔灵动。
他看着她,仿佛渴望已久的旅人,迫不及待想要品尝甘霖。
禾生注意到远处牵马而来的沈灏,他迈着长腿,每一步跨得优雅又自在,风吹过他的肩头,掀起衣袂飞扬。
禾生往后一挪,不动声色地躲到卫林身后,正好挡住沈灏的视线。
卫有光上前招呼,“贵人,今日风和日丽,正适合踏青。卫某带了堂侄女和女儿一块出门,您不介意吧?”
苏杭一带,民风开朗,女子出门自由,没有北方那么多礼节桎梏。
沈灏点头,鞠礼:“得两位闺秀同行,是沈某荣幸。还有一事,卫老爷不必再称呼贵人,只唤我沈灏便可。”
卫有光哈着笑,“好的,沈公子。”
他们选的地方有山有水,湛蓝湖泊旁空出来一小块平原,顺着地平线往上看,半山腰的地方开满桃花,现已初夏,掉落一地的粉色花瓣掺杂在风中,偶尔被吹到湖中,点缀宁静的湖面。
席地而坐,中间摆好古琴、酒以及诗卷。卫有光斟酒敬道:“既是踏青,自当尽兴而归,卫某献丑抚一曲《九鸣》。”
沈灏接了酒,做出请的手势,卫有光挥袖抚琴。
禾生听着琴,虽欣赏不了其中奥妙,但还是跟着卫林摇头晃脑地跟着曲调表示欣赏。
一曲毕,沈灏偷偷望向禾生,见她“如痴如醉”地陷在余音之中,于是也要了琴,准备抚一曲高难度的《咏歌》。
他今日着纱衣,头发束之玉冠,低头抚琴的模样,似仙风道骨一般清傲,周围人久久不能移开眼神,耳朵和眼睛同时沉沦。
曲终,沈灏很满意自己的表现,余光扫过禾生,瞥见她捂着嘴打哈欠,面带困意。
沈灏一滞。
他伸手拿起诗卷,对卫有光说:“卫老爷,良辰美景,我们来作诗?”
卫有光连忙应道,立马投入诗人的角色。
沈灏开了头,做了首七言绝句,卫有光连连称好。
沈灏扫向禾生,这一次,她的脸上没了困意,取而代之的是呆滞的眼神。
沈灏嘴角一抽,迅速掩盖好自己的挫败情绪,对卫有光笑道:“卫老爷才思如涌,想必府上的两位闺秀也是才华满腹,何不一起作诗?”
待她作完诗,他便狠夸一顿,想必这样一来,她也高兴。
卫有光信心满满,卫林虽然性子活泼,但从小有女夫子教导,作首诗小菜一碟。至于禾生嘛,她是大府出来的姑娘,肯定不会比卫林差。
卫林很快有了诗句。
轮到禾生时,她正在神游,根本没听到刚刚沈灏说了什么。忽见众人齐齐看着她,一怔,有些不知所措。
卫林暗暗地拍她一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该你作诗了。”
作诗?她不会啊!
禾生尴尬直言:“琴棋书画我俱不会。”她看了眼卫有光,见他极力暗示些什么,又补充道:“但沈公子的琴和诗是极好的。”
沈灏挑了挑眉,这句明显敷衍的奉承之言,听在耳里,却也不难受。只是有些懊恼,早知她不通诗文,就不该提出,现在弄巧成拙,反倒难堪。
为了缓解尴尬气氛,卫有光出言:“此处湖畔盛产鲈鱼,要不我们钓鱼?”
卫林嘟嘴一句:“钓鱼怪闷的。”
当即遭到卫有光犀利眼刀一枚。
沈灏看了看禾生,见她又恢复了昏昏欲睡的神态,想要补救方才的冒失之举,遂道:“单单钓鱼确实闷,不如我们分组比赛,比谁钓的鱼多,输者则要负责烤鱼。”
众人言好,纷纷猜拳分组。
禾生回过神,已经被分到沈灏一组,相应的还有裴良。为了确保公平,两组分别驻点在湖畔两头。提桶临走前,卫有光把禾生叫到一边,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找机会向沈灏道个歉。
禾生欲哭无泪,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点点头答应了。
裴良故意提桶跑到较远的地方,禾生望了望周围,准备选个好地方。
沈灏盘腿而坐,拍了拍旁边的位子,声音清亮:“坐这。”
禾生犹豫几秒,在他旁边坐下,故意将席子铺远点。
“会钓鱼吗?”
禾生回道:“不会。”
“那我教你。”
“不……不用……”禾生摆手,话未说完,沈灏已起身走来,衣料窸窣,他挨着坐下。
一下子靠这么近,禾生下意识往旁躲,却被钓鱼竿挡住去路,回头看见沈灏一脸清冷神态,“我一定能教会你。”
禾生怔了怔,这人……忽然一下变得好认真好正经。
沈灏将鱼竿塞到禾生手里,打开装鱼饵的木盒,目光触及扭捏的蚯蚓,眉头紧锁,有些发愁。
禾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结合他脸上的嫌弃表情,当即明白过来。想来平时钓鱼自然有人为他穿鱼饵,根本不用亲自动手。
“我来。”话毕,她伸手掏出一条蚯蚓,问:“这个往哪放?”
沈灏刚想出言阻止,就见她抓了条虫子凑到跟前,又长又丑的蚯蚓在眼前扭来扭去,他想伸手去夺的*瞬间消失,扭过头指着鱼竿最前端:“放到铁钩上。”
禾生把上好鱼饵的竿递给他,问:“然后呢?”
沈灏一一说明,待解说完钓鱼步骤,禾生静握着鱼竿,全神贯注地盯着水面。
禾生看鱼,沈灏看她。
明明凉爽的风吹在身上,他却觉得燥热难耐。
水面有了波澜,禾生钓上来一条活泼乱跳的大鱼。她蹲下身想将鱼抓到桶里,滑溜的鱼却从手里钻走,怎么也逮不住。
忽地一双大手覆了上来,手心烫热地灼烧着禾生的手背,盖着她的手和鱼。
禾生跳起,手里的鱼洒掉,啾地一下回归湖水。
果然是登徒浪子!
她羞愤地收拾好木桶和席子,准备往另一边去,走前想起卫有林的交待,狠狠一句:“我堂叔怕得罪你,让我给你道个歉,上次带路,恐有冒犯之举,还请海谅!”
最后四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般说出,她跺着脚,往前奔去,心里将沈灏骂了数十遍,若仔细听,便能听到她说的是“伪君子”三字。
沈灏呆坐,盯着手心,久久不能回神。
他怎么,就又让她讨厌了?
卫有光和卫林在湖的另一边,中间有长长的树枝隔开视野,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禾生往那边跑着,忽地被裴良挡住去路。
她没好气地看着裴良。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家少爷这般轻浮,想必贴身侍从也不是什么好货。
裴良一直密切关注沈灏那边的情况,先是赔礼,再是劝说,禾生无论如何也不听,万般无奈,裴良叹气:“姑娘请跟我来。”
禾生站着不动。
裴良只好将人喊到跟前,当着禾生的面,对三位临时借来的郊游姑娘道:“前面那位坐着穿白衣的便是我家公子,你们只需找个理由,假装不小心碰到他即可。”
裴良掏出三锭金裸,一一递过去。
姑娘们本是结伴郊游,方才被裴良喊住,苏杭男女不设大防,借郊游之名结姻缘的大有人在,见目标是个俊逸的贵公子,当即答应。
裴良拉过禾生,躲在树后,“卫姑娘,请看。”
第一位出动的黄衣姑娘假装摔倒,正好倒在沈灏身边,伸手欲让他扶一把。
哪想沈灏只是淡淡地皱了皱眉,撇过头直接忽视。
黄衣姑娘索性直接抱住沈灏的腿。
沈灏被抱了腿之后,忽地捂住胸口干呕。
黄衣姑娘退场。
裴良提醒禾生:“卫姑娘,不要眨眼。”
第二位红衣姑娘接着上。
这次,红衣姑娘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冲上去抓住沈灏的手臂。
沈灏吐得更厉害。
裴良毫不留情,继续指挥第三位姑娘勇往直前。回头对禾生说:“卫姑娘,实不相瞒,我家公子之所以对你这般轻浮,是有原因的。他从小身患隐疾,凡被女子碰到,都会产生恶心干呕的症状,就连他生身母亲也不能近身。”
禾生皱眉,听着确实挺可怜的,只是,他的病与她有何干系?
裴良继续道:“直到那天在路上遇到了卫姑娘,公子突然发现,他与你接触时,并未觉得不适。卫姑娘,你是这么多年来,我家公子唯一可以靠近的女子。”
禾生回想与他接触种种,他每一次的轻浮似乎变得有理可循。“你跟我说这些,想做甚?”她又不傻,不管有没有病,他举止轻浮是事实。
裴良:“公子第一次遇见可以接触的女子,难免冲动了些,他对卫姑娘没有恶意,只是好奇了些。毕竟,因为这个病,他许久都未曾与任何女性亲属亲近,包括他的母亲。我之所以说这些,并非想让姑娘做什么,只是不希望姑娘误会公子。”
禾生抿嘴。
不能与家人亲近,看得到却无法触摸,肯定很让人煎熬。
就像她和她的家人,相隔万里,明知道爹娘为她的事操碎了心,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对于沈灏而言,他无法亲近自己的娘亲,那种无奈和痛楚,应该是要超她百倍的。
她忽然有点理解沈灏了。
禾生低头,“无论怎样,男女授受不亲,烦请转告你家公子,以后让他注意点。”
裴良连连赔笑应下。
那边,第三位姑娘完成任务之后,忽地听见沈灏悲壮而压抑的声音,明显愤怒到了极点:“裴良,你给我滚出来!”
禾生跑开,临走前笑道:“看你家公子吐成那副模样,快扶回去诊治吧。”
裴良点头,大义凛然地转身,准备直面满身杀气的沈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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