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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以稀为贵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阿白不白
昆贵妃拿着一本厚厚的周礼,指着徐冉往跟前来。
礼训好几个月,是时候问问功课了。若是答不出来,定是要以长辈身份罚一罚的。隔山打虎,正好提醒太子,他选的人是多么得无能。
自进宫那一刻起,徐冉便打起十二分精神。一切谨遵着刘嬷嬷教过的礼法,丝毫不敢怠慢。一路来到昆贵妃跟前,小心谨慎,该行什么礼就行什么礼,尽可能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来。
连高考都能挺过的人,还怕个什么逑呢!
昆贵妃斜睨一眼,目光打量着。
瘦瘦小小的一个人,鹅蛋脸,大眼睛长睫毛,两腮略微嘟嘟肉,挺鼻小嘴。梳两把结高飞仙髻,鬓边两朵粉红小簪花,穿一身绣花曳地百褶长裙,宽大的袖口露出一双白净的手,如葱根似的,手腕细细窄窄。倒有几分美人姿色,只是年纪小,还没完全长开。
昆贵妃挥手招她上前,见她一举一动,颇有几分周礼大家余虹的风范。心有不甘,又拿书问了些礼法,她答得流利自信。
本来想着训人的昆贵妃,此刻根本挑不出差错来。她虽然不喜徐冉为太子妃人选,但也不曾想过要以无赖手段欲加其罪,叹口气,无奈夸了几句,赏了些东西,便放她回去了。
得跟沈家提个醒了,这个徐家二娘子,可不曾像他们想象中的那般蠢笨。
徐冉高高兴兴地拿着昆贵妃赏的东西回家了。书房里和徐老爷一起分赃,徐冉私藏了几件,打算卖掉换银票。
虽然学神说不会贪她的银票,可万一呢!万一她以后做了什么惹到他,他一个不高兴再也不把银票还她了怎么办。所以,还是得另攒些银子。
有银子才有安全感。
结果徐老爷告诉她,这些赏赐之物得摆起来或者放入库房。卖不出去的,钱庄也不敢收。
徐冉只好打消卖赏赐物换银子的想法。
眼见着苏桃的生日将近,徐冉想起自己还没来及问学神是否同意将亲笔签名另赠他人。礼训时一问,太子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徐冉捧着他另给的亲笔签名,将之前得的放在一起。虽然被拒了,但是她隐隐有些小高兴。
呐,是学神不准送的。可不是她小气。
因为被昆贵妃叫进宫考察礼法的事,太子赏了她一本书,美曰压惊之用,说让她一定要看完,并且要交一份观后文。
徐冉一看书的封面,有点头疼。
学神此举,大有以牙还牙之意啊。
大周太子传之雅君逸闻录。
徐冉零零散散看了五六天才看完。
这本书大致总结一下,可以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个部分描述了学神是如何伴随着神迹来到这个世上,如何渡过了他惊为天人的婴儿时期。
第二个部分描述了进入儿童时期的学神,如何以高冷的姿态征服全天下的士子文人,进而获得了天下第一雅君的称号。
第三个部分呢,笔者则尽情地畅想未来,描述了他想象中的学神,是以怎样优雅的身姿,更加高冷地征服神界魔界,完全就是充满了神话色彩的小说,到此已经完全是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看书整本书的徐冉,在案前呆立许久。
一半时间是在感叹学神竟然如此自恋,一半时间是在苦恼该如何交一份满意的观后文。
徐冉思前想后,决定去找徐老爷。
一提起殿下,徐老爷侃侃而谈。徐冉发挥速记的功能,一边刷刷地记,一边连连称好,“爹你说的真是好!”
受到肯定的徐老爷文思如泉涌,滔滔不绝地开始拽颂词。
第二天礼训,徐冉将写了两三页的观后文一交,太子很满意。
那本书行文虽夸张了点,略去后文一部分,大体上说的都是事实。徐娘子看了《殿下与我二三事之最强男男版》这样的书,自然需要像《大周太子传之雅君逸闻录》的书纠正错误的观念。
只有她意识到他是一个多么正义凛然又令人敬佩的君子,才不会往歪处想。
而今看这文章,措辞优美,行文流利,颇有见底。很好。
中午吃饭时,徐冉觉得太子看着她的目光柔和了不少。她甚至都能感觉到他刻意放低了平时高冷的姿态,因为他今天竟然主动给她夹了三次菜!
吃饱喝足的徐冉提前结束了礼训。今日礼训内容不多,加上苏苏今天生日,她赶回去正好来得及去苏府为苏苏庆生。
太子来送她,临别前道:“切勿贪杯玩乐,误了回府的时辰。”
午歇时她同他讲过了,说下午回去要为友人庆生。他在外面拢道软榻坐时,他略微提两句话头,她便能同他讲一堆。也没什么禁忌,讲的都是些琐碎事。
他竟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喜欢听废话。
徐冉点点头,登上马凳。先往徐府取了备好的礼物,她特意到书市淘的一套小人画。总共十本,乃燕国十君子的系列书。她可不敢再去买戏说殿下的,就退而求次,买了第二畅销的。讲的,当然是苏苏最喜欢的*故事。这套书有十君子的亲笔签名,她花了整十两银子才买到的。
虽然心疼银子,但朋友的生日更重要,想想苏苏的高兴模样,徐冉就觉得值了。事先换了书的外壳套,换成《通史典仪》的封面,一进府并未立马拿出来,而是让红玉翡翠提着。
与苏父苏母问好,牵着苏桃往小院去,这才将书拿出来。
苏桃开心得几乎要跳起来。
订做的机关柜提前到了,苏桃将书放进柜里,连同上次托徐冉保管的书放一起。
吃吃喝喝到天黑,徐冉吃得太撑,坐轿回府中途下轿,想要走两步消食。
此时天上一轮明月,街两旁挂满灯笼,行人三三两两,街上还有小贩正在清仓甩卖最后的蔬果。
周国并无宵禁,走在路上,店铺大开,徐冉踱步而行,心情甚好。
等她从高学毕业,可以自由地选择自己的人生时,她就完全掌握了在这个朝代独立生存的技巧了。她可以选择入仕做官,选择教书育人,选择周游列国,选择一切她想要去做的事。
这样一想,觉得整个人生都亮起来了呢。
老天爷还是待她不错的,至少没有让她穿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去。
徐冉在街上走着,买了几个小玩意,转头就送给了红玉翡翠。红玉翡翠很是高兴,当即就戴上了。
回了府,练完字写完堂外题,比平时晚了一个钟头。躺在床上时,已经困得不行。一眯眼就睡着了。





物以稀为贵 第27章
过了月考后,众夫子的教学进度开始加快。如今已是五月,等七月底的时候,便要进行学年半期考。学习任务加重,学子们比之前更为奋力。
除了温习当天内容外,徐冉每晚都会坚持预习。这是以前高中时形成的习惯,大学之后丢得一干二净,如今在这般学学学的环境里,自然而然又拾起了。
因为这个好习惯,徐冉每天听课比之前更为轻松。由一开始完全听不懂文言文到现在的毫无压力,她颇有感慨:语言环境真的很重要。当然,这也离不开她前阵子的勤恳啃书。
因为上东宫礼训的原因,每七天徐冉会缺一天课,有时候恰逢在初八十八二十八放学假,则正好不过。但更多的是却在正常上课日。那日若是吕夫子莫夫子他们的课,回家背背书也能跟上去,但若是刘夫子宋夫子的课,退一万步,算术她可以问徐娇,但策论是真的不行。
加之现在进度加快,徐冉上策论课会听得一头雾水。
这边她着急,那头刘夫子比她更着急。
刘夫子年纪虽轻,但教学一丝不苟,对学子甚是关心。兼任六级三堂和六级四堂的课,其他学子中,策论成绩比徐冉好的大有人在。按理说一般夫子定是更加偏爱成绩好的,但刘夫子对徐冉却甚是上心。
一是上次的月考名次一出来,她进步很大,其他科目都有前进。二是策论能够提上去,那她的总名次肯定会更好。
第一次月考策论零分,第二次策论得了个丁。虽能简单答上几句,但若一直考丁,在以后的大考中,策论定会拖后腿。
刘夫子想,徐冉完全有实力竞争堂里前五,其他夫子的课徐冉都能取得好成绩,那他的课也一定可以。
将徐冉留了几次堂,一对一的教学,刘夫子发现一个很大的问题:徐冉的教本知识储备很大,但除了教本外,她压根不看其他的书。问起当下的时事政治,她也一概不知。
刘夫子问:“如今哪里发水哪里大旱,你可知晓?”
徐冉呆滞:“……不知。”
刘夫子:“燕国新君仪与三王京之争,谁优谁劣,你可能窥猜一二?”
徐冉老实回答:“……不能。”
刘夫子手指扣案,是了,徐冉的问题就出在这。
刘夫子问:“每日回家,你可曾同徐相公交流?素日又谈些什么?”
徐冉认真脸:“练字,闲聊。”她爹最喜欢跟她聊朝臣八卦,今儿个谁眼睛肿了肯定是被夫人打的,昨儿个站他前面的齐尚书头发发油,肯定是五六天没洗头了。诸如此类云云。
刘夫子沉吟片刻,交待:“若是方便,今后练字,同徐相公多谈些朝上之事。”她自己没有这个意识去关注政事,从家里人这边入手比较好。
徐冉应下。朝上之事?她爹一回府,一般不怎么谈朝政之事的。
保险起见,这日下学,刘夫子亲自送徐冉回府。
徐冉请刘夫子上轿,刘夫子不肯,她便一起随行,让抬轿子的先行回去。徐娇不知道什么情况,徐冉轻声同她讲,“回去和爹娘说一声,今日夫子将入府。”家访啊,可得慎重。
一路自御街往前,刘夫子指着路边形形□□的小贩道,“如今天下六分,南来北往的六国之人,商贸频繁,周虽强盛,终与其他五国不相上下,并无十分优势。一国若想称霸,必先立经济而后强军事。”
徐冉大致听懂了他的意思,问:“夫子以为如何?”
刘夫子道:“世人以国多盟而取胜,目光只在方寸之地。君子立于世,友多则力广,理由如此。然,六国相争已久,今日之友明日之敌,一切利益使然。何不跳出桎梏,瞻远海之地?”
徐冉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街边的小铺正站了几个宽额高鼻金发碧眼之人,是六国之外的厥人。
“古有周朝外使胡琴于荒漠之中见厥人,自此世人知六国之外另有天地。钦天监大家秦贞曾有言,至月食,阴影如碗盖,可知天为圆地为圆。若扬帆探海,未曾不能另拓天地。”
徐冉一震。
这个时代虽然文化全面普及,但科技人文并不能与现代相提并论。在徐冉看来,这里的人都很聪明,都很有文化,但他们的文化仅限于前人所传,后人虽有创新,然而有很多理论都没有人提出过。像物理化学,虽能找到些许影子,但没有进一步的研究。像刘夫子提出的航海论,据她所知,或许有人提出过,但还没有人做到过。
之前徐冉也曾幻想过,等她有能力了,将以前学过的电汽电力什么的知识传播开来,制造出电灯之类什么的,但后来发现,依她的渣水平根本行不通。想要苏遍天下,却发现自己没有这个能力。哎,所以还是脚踏实地先在这里取得立身之所,然后再想其他的比较实际。
徐冉问:“夫子,若有机会,你会出游远海吗?”想法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有人敢去做。
刘夫子道:“夫子此生之志,便是一探远海。”
没想到文质彬彬的刘夫子竟有这般志向。徐冉忍不住重新打量刘夫子,看着瘦瘦弱弱的,完全就是标准的肩不能抗手不能提书生形象。人不可貌相,夫子有梦想是好事。
刘夫子自己说完后便笑了。竟然跟个小学子谈这样荒唐的事,想来她也会觉得方才那番言谈滑稽不已。如今虽分六国,然四海升平,虽时有小摩擦,终究是太平盛世。出使远海之类一探未知之地的言谈,大多人都会觉得疯魔。
顶多就是周游列国走遍天下,哪里会想到去外海荒芜未经开化之地呢?
徐冉畅想了一番,同刘夫子道:“夫子,有生之年,若能见你扬帆破海而去,昂扬乘船而回,乃徐冉之幸。”有梦就去追,加油吧夫子!
刘夫子略一愣,竟有种遇到知己的久违感。再抬头,徐冉已走到前面去。
小脑袋晃悠着,嘴上念着他从未听过的诗句。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梦想故,二者皆可抛!有志者,事竟成!”不苏不穿越,人在做什么的时候最燃?当然是谈理想的时候了!兴头已起,当然要改改诗苏一把啦。
徐冉双手抱头,回头侧身朝刘夫子笑:“夫子,走快点,再晚点我哥就得把饭都吃光了。”
刘夫子回过神,踏着步子赶上前。
徐府。
徐相公邀刘夫子坐上座。刘夫子腼腆,一顿饭吃得紧张。
饭后去书房相谈,徐老爷走前面,徐冉见刘夫子脸憋得通红,一双手颤啊颤的。头一回见家访老师比学生还紧张的。
进了书房,谈起徐冉如今的问题,刘夫子这才镇定下来,缓缓相告。徐老爷听完,陷入深思。
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失职了。冉冉埋头念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加上东宫礼训的事情,基本没有闲空。他下朝之后,处理完积压的公事,从里到外透着一个累字,实在不想将公务带到家里。
现如今听夫子此言,日后确实得多对冉冉灌输当今时事。一方面着急于女儿的策论,一方面又觉得纠结。
冉冉记性突飞猛进后,其他方面倒是彻底丢开了。幸好其他的已经及时补上,如今一个策论,定不能再拖了。
为避免徐冉觉得枯燥无聊,徐老爷彻底发挥了平时八卦的精神劲头,跟讲故事似的,练完字便拉着徐冉说上一个今日最佳新闻,并下令全府中人,见着二娘子需与之交谈时兴之事。
于是每天徐冉回到府,大家和她的招呼语变成这样:“二娘子/冉冉,今天你听说了没,那个……”
有了刘夫子的提醒,徐冉开始留意当下新闻,并且买齐了天文地理百科全书,便房里放上几本,每次上厕所闲暇时便拿起看看。
一次在东宫,午休时与太子闲聊,说起策论之事。先聊了刘夫子的伟大志向。
太子道:“先时孤也曾做此想,但出海一事,两地贸易往来尚可遣力相助,贸然远行,无确切之由,便有劳民伤财之嫌。”
这话徐冉一听即懂。两地贸易出个海很正常,毕竟又不远,但若要翻到海的那一头,说不定还要无止境地漂下去,没有确切目标地的,就这么出海了,以个人名义还行,但若以国家之名,除非已经有人以实际行动证明此举的可行性,不然凭什么支持。
徐冉点头,不再说刘夫子的事。忽地想起一事,小心翼翼瞧太子一眼,问:“殿下,你呢,你的志向是什么?”
太子侧身斜躺在软榻上,放下书看她。
“孤的志向,岂可告知你?”
徐冉怏怏吐吐舌,就知道问错话了,自讨没趣。正要背过身去看书,却听得他穿鞋的声音。
一步一步,皂靴蹭地的声音终是停了下来。
太子立在她身后,声音淡然:“你怎么不接着问了?素日那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哪去了?”
徐冉努努嘴,心中腹诽:不就上次追问了魏国使臣的事吗,哪里就是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但既然他这般说了,她肯定要配合一二的。抬头问。
“殿下的志向是什么?”
太子抬了抬下巴,语气傲然,掷地有声:“孤的志向,自然是一统天下。”
徐冉捧场鼓掌:“好志向!”王朝霸业什么的,没问题!做男人,就要够拽够酷够炫!
学神他完全可以靠脸实力征服天下的!只要一声吆喝,无论男女老少肯定直奔他怀!
太子睨她一眼,觉得她这模样实在好笑,索性回榻一卧。
神情这般夸张,一看就知道不是真心的。
身后没了动静,徐冉耸耸肩继续看书。
学神最近有点奇怪,放着里面的床不睡,跑到拢道里睡软榻,搞得她压力很大啊…
近几次的策论堂外题,徐冉明显有进步。虽然只提高了一点点,但刘夫子已经很欣慰了。
徐冉是个聪明人,只要稍加提点,她自有她的造化。策论之才急不来,需得一步步来。只要她能多多放宽眼界,应付幼学策论题,没有多大问题。
刘夫子想起那日同徐冉的谈话,手一顿,目光触及窗台处摆着的精致小铜船,那是他祖母送的。刘夫子的祖母是个海贸商人,海浪里淌过生死的女人,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就是孙子哭。
“风浪里有金银,海角处有天地。”刘夫子念起祖母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拿起小铜船,海帆处已被磨得光亮平滑,是他总拿在手边把玩的缘故。
他也想去海那边看看,祖母没能看到的世界,该是怎样的一番与众不同的天地。
或许什么都没有,或许什么都有。这些都不要紧,他只想出去看看。




物以稀为贵 第28章
天气渐渐热起来,褪去了春衫,改穿缂丝纱裙。堂外广场两旁树上知了叫个不停。学堂窗户大开,偶尔有风吹进来,带着一丝被阳光晒干的闷热感。
五月初起,经仪堂中午有了一个钟头的午休时间。徐冉趴在台案上午休。底下学子各自在案桌上歇息。今日吕夫子不在,监督管理全堂学子的重任就落在她身上了。
大多数人都在午休。只是少数几个还在看书。
沈令音今日请了学假。城里有名诗大会,其中不少有名诗人都来了,她被邀去参加了。
除了沈令音的案桌是空的,还有一个人的案桌也是空的。徐冉撑在台案边站起来,最后面的座位上没有李信的身影。
这小子,难道逃学去追随沈令音了?。
徐冉慢悠悠从台案底下取出监察本,默默地在李信的名字后面画了把叉,并写明缺堂。
睡到一半,迷迷糊糊的,脖子额头涔出细汗来,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睁开眼一看,是隔壁堂的班使。
“你们堂的李信在广场上打架,吕夫子不在,齐夫子让我来喊你,你快过去看一下。”她声音轻轻的,听完了徐冉还以为在梦里,恍了数秒才反应过来。
什么,李信又去打架了!
临走前大家还在睡,徐冉找了韩通,推醒他,委托他代为看管片刻。韩通嘴上不情不愿地,双腿却十分老实地已经走到台案前。
徐冉来到广场上,远远望见前面有人在厮打。
总堂监察教员,传说中的教导主任齐夫子卷袖上去拦架,刚迈开步子便被人挤开了。只好摇头叹气地在旁边观架,一边观架一边劝:“莫打了,停下!停下!”
走到跟前了,这才知道,原来李信想要逃学出堂去看沈令音,正堂大门走不了,想着翻墙出去。恰好墙边已经站了几个人,也是沈令音的死忠粉。
墙高,需要垫脚石,几个人不争不挠的,就为了谁先翻出去的次序而打起来了。其中李信打的最凶,他虽然胖,但是力气大,咻咻地就解决了三个。现如今正在和最后一名选手进行生死搏斗。
见了李信这般打架的气势,徐冉想到之前他追着要打她时候的场景。看来他还是留了几分情面哈。徐冉立马想到去找赵燕搬救兵,还没拔开腿呢,齐夫子拉住她。这才刚来怎么就要走了,好歹也劝两句啊。
徐冉张嘴喊了句:“李信。”
声音湮没在沉沉的热燥空气中。
打架的人却倏地停了下来,朝那头望。李信一见是徐冉,架不打了,停下手来,怔怔地看着她。
他这一看,激得徐冉鸡皮疙瘩掉一地。
不是吧,李信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前两天还跟她抬杠来着。
李信停了手,架就打不下去了。齐夫子指着前面站着的一个人和地上哎呦呦躺着的三个人,“你,你,你,还有你,通通停学七天!”正好那几个人的夫子来领人,齐夫子交待,一定要立刻马上当面和这几位学子的父母说清楚情况,请各自父母悉心教导。
至于李信,齐夫子气极了,等不到吕夫子明天归堂,指着徐冉吩咐:“你是班使,教员不在便由你领着这个顽劣学子回府,定要将今日情况说清楚,请他父母好好管教。”
李信插嘴道:“我爹国舅爷。”
齐夫子啪地一记戒尺甩过去,正好打在李信的屁股上。“谁不知道你爹国舅爷,快点滚回去!”
离下午的算术课开始,还有一个钟头。徐冉实在是不想领李信回李府,这不成心耽误她功课吗?
但由于班使责任在身,万般无奈下,徐冉带着李信出了学堂大门。路上李信畏畏缩缩的,跟平日嚣张跋扈的样子截然不同,徐冉瞧着他那模样,下巴磕破了皮,还流着血呢,忽视掉颜值,倒还蛮可怜的。
自作自受。徐冉叹一声,拿出巾帕丢过去。“擦擦吧。”
李信接了巾帕,将头压得低低的。
……他是被人下降头了吗!眼前这个小媳妇姿态的胖子是谁,真的是李信吗!
徐冉有些不适应,僵着笑了几声,问:“你家在哪啊?”
李信指了指某个方向,“御街北边,不远。”
各府接人的轿子下午放学时才来,他们只能走着去。路上李信问:“要不要雇辆驴车?”
如此贴心,简直不能更吓人。徐冉自动往旁挪了挪,尽可能离他远一点。谁知道李信打什么主意,万一趁她不备敲晕她暴打一顿呢?小霸王李信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他要是这么听话这么通情达理,哪里会惹得全堂夫子看到他就头疼。事实上,她看到他也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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