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生姿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北方南方
迟迟坚定地看着莫志国。
莫志国有些些错愕,但好像迟迟的反应又在他的意料之中一样。只意味深长地看了迟迟一眼,最终,妥协似的嗯了一声,心里琢磨了一下,换了个话题。
“我听说,你想换个工作?”
“嗯。”迟迟心里知道,工作调动申请的事情连莫劲修都瞒不过,公公这边,自然也不意外,“我们栏目组一天正式的要播四次。还要随喊随到,只有我一个主播,工作量大,我有点儿应付不过来。”
不过,她这真的是实话实说。就拿这次新兵入伍这期间来说,她跟个机器人似的,连轴转了一两个月了。这电台主播又不跟电视台一样,没有外景主持,她得时刻跟着组里跑。工作量巨大。
莫志国听她说完,也有点儿认同他的说法,便赞同似的点了点头。但下一句,就让迟迟惊讶了。
“上个月月中的时候,跟小欧碰了几面,听说安排了个实习女主播进你们栏目组,情况没有好点嘛?”
呃……迟迟微征,但半晌又明白了过来。
军电电台台长欧晓清,原是公公在军区任职时的秘书长,后来升到总参,秘书长被公公推荐去了军电。栏目组的事情,自然是了如指掌。
只不过,瞧公公这个样子,百分之九十,他们栏目组多个女主播是因为他体恤儿媳妇,给打了个招呼。迟迟犹豫了半晌,这才开了口,说了声好多了。
莫志国倒也没再多说,继续喝着他的茶。
冷不丁的,倒是大哥莫锦程在狠狠哧鼻。
莫志国这次连眼睛都懒得瞪了。
知道大哥这是有脾气要来了,迟迟则仍旧忍着。
莫锦程纵然心里头有气,但对上莫志国的不闻不问,迟迟的隐忍,他也没办法。
“大哥,这都寒冬时节了,瞧你这鼻子堵成这样了,敢情是感冒了吧?”一直坐在一边儿的莫锦宏眼见着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要散场了,赶紧翘着个二郎腿,吊儿郎当的来了一句。
“锦宏!”
一直默默坐在莫锦程身边的童颜,赶紧低声斥了莫锦宏一声。
童颜虽说是大嫂,可在这偌大的莫家,根本没有什么地位可言,不然,她也不会一直无言地坐在一边不插话了。莫锦宏自然也不把她当一回事。仍旧翘着个二郎腿,伸手半掩着嘴笑了笑,却故意将笑声漏了出来,末了,还不忘嘲讽似的地看着面上散着寒气的莫锦程。
“闭嘴,没你说话的份儿。”莫锦程自然知道莫锦宏的意思,却压根没有觉得莫锦宏这样做是不礼貌的,也压根没想过要护着自己的妻子,反而甚是不满童颜插嘴说话的表现,冷声斥了她一句。
一时之间,这原本就不怎么好的氛围,更加低沉了,跟蒙了一层寒霜一样。
自己个刚刚从利比亚出访归来,又好不容易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吃饭,莫志国本来想一笔带过这几个儿子之间的矛盾,平平静静地吃上一顿饭的。可是,遇上这情况,他是再没有脾气忍下去了的。
“怎么了?嫌外面丢人现眼还不够,非得闹到家里来?外人面前屁大点本事都没有,被人看尽了笑话。自己老婆面前就能插着翅膀飞起来了?不愿回来就都滚蛋!有本事自己出去混得像模像样,熊崽子,滚,都滚!”
莫志国脾气上来了,手用力一挥,上好的紫砂杯子就这样被摔倒了地上。“啪”地一声响,杯子的碎片溅了一地,而这整座房子,迟迟也觉得似乎都承受不住他的怒气一般,在剧烈晃动似的。
莫锦程先前还因为德**工厂的事情被钟秀琴说了。这下,又被莫志国踢到痛处,自然不好受。“嗵”地一声站起来,“是,是。几十亿的大单子是屁大点儿的事,您老死活摆着脸儿不过问。人莫劲修的事儿摊您这儿屁大点儿事都是大事,不就调换个工作?也劳您电话来电话去,随随便便就安排妥当。敢情,私生子都不是子,是垃圾,是废物,能舍就舍,能扔就扔。连族谱都进不了呢,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劲字辈儿。我们剑走偏锋,是个锦,锦!一点点儿不同,那可是差了千里万里!”
从那单子军火生意就憋着气,莫锦程这下子的真的发泄出来了。连带着几十年想说而不敢说的话,都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混帐东西!”莫志国被这一嚷嚷,差点儿没背过气去,随手抽了桌面上的小叶紫檀盒子朝莫锦程掷去。莫锦程往旁边一闪,直接给躲开了。
他这一躲,可不是忤逆了莫志国了,莫志国这气儿更大,随手操了一把椅子抬步就要揍过去。
“爸爸!”迟迟见情况不妙,赶紧柔柔地唤了她一声,身后拉住他的胳膊。
“少给这儿假惺惺,老子不要你假好心,让他揍,往死里揍,反正他恨不得我死。”莫锦程依旧不依不饶。
“锦程,你少说几句。”童颜是再也坐不住了的,伸手去拉莫锦程的袖子。莫锦程却就势把她摔到了沙发上。
莫志国气不过,话都说不出来了,就是操着凳子要上去。
迟迟只好挡在身前。
那头,听见了动静,钟秀琴连碗都扔了,赶紧出来。见这阵势,加上刚刚七七八八听得一点儿吵闹声,全明白了。迟迟拦着莫志国,她就拦着莫锦程。嘴里再念叨。“你这拎不清的猪脑子,那么大的案子,你爸爸能伸手帮你吗?这么多人盯着他看着。多少年都不说软话的人,打了多少个电话跟劲修谈这事情,才帮你善了后。你还不知足,还回家闹……”钟秀琴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眼泪也出来了。
莫锦程伸手将钟秀琴往旁边一扒拉,“要莫劲修善后,我宁愿烂死在那里。”
莫锦程说完这话,再不管其他,拔腿就走了。
大嫂童颜急急忙忙地跟了出去。
莫锦宏也借口说要岳父家接妻子和女儿回家,幸灾乐祸地走了。
一屋子人,忽然散作鸟兽。
剩下的几个人,就这么僵持在大厅里。
爸爸一直不说话,拽着凳子站着。身后,还有妈妈的啜泣声不断的传来。
嫁进莫家差不多四年,她第一次遇见这样麻烦的事情。可是,莫劲修不在,他扔她一个人在这里处理这样棘手的事情。
迟迟垂眸看了一眼被爸爸拽得死紧的凳子,她伸手覆上莫志国的手指,轻轻掰,一边儿哄孩子死的哄着,“爸爸,您出国这么多天,一回来又赶着开了会,这几天肯定没吃好。妈妈特意央陈姨熬了牛骨汤,您去尝一点儿。”
莫志国原本拽的死紧的手指头这才哗啦一下松了。
迟迟赶紧抓住椅子,不让她掉到地上,她轻轻将她放在地上。
“妈妈,您给盛一碗出来吧?”迟迟又回头看着妈妈一职在抖动着的背影,声音轻轻的。
迟迟听见她应了一声,也看到她抬手揩了揩眼睛,然后看着她蹒跚着去厨房。
好好儿的一顿饭,就以这样两败俱伤的方式惨烈告别。
自莫锦程和莫锦宏离开之后,爸爸和妈妈一直没有言语交流。爸爸好歹还一只给她夹点儿菜,嘱咐她多吃点儿。妈妈就只是埋首在饭碗里,默默地吃着,一点儿声响都没有。
吃完饭就跟着陈姨收拾厨房,然后就回了房间,再没出来。
迟迟想,也许是莫锦程说的那些话,也戳到了她的痛处。
迟迟自己心里也压抑着,她忽然很想会云邸。
可是,来的时候就说好了今儿不回家,没有理由这时候再反悔。
再说了,看着大哥和锦宏走了,又看着妈妈一声不吭的回了房间。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爸爸一个人坐着。他心里肯定也是有气的,可是他隐忍着,没有发出来。迟迟知道,他只是想维持着这个家表面的和谐和温暖。看着日理万机的莫爸爸,即便回了家,也享受不了寻常人家温馨的家庭生活,她也觉得于心不忍。
毕竟,已经是年过花甲的老人家了。
她只好又陪着坐了下来。
好在她也是部队的,好歹也跟他同职。并且现在又在部队的电台工作,各种各样的新闻都要了解一些,跟莫志国也还算有些话聊。
迟迟便在大厅陪爸爸说了好一会儿话才经受不住困意上了楼。
直到迟迟也上楼了,整个屋子才真的寂静了下来。
莫志国听着迟迟渐渐消失的脚步声,又回头扫了一眼这屋子里一弄就是近三十年的陈旧装设,忽然一股子沧桑感就悲怆地袭来。
到底,是老了啊,脾气藏不住了,往事,也藏不住了啊。
顾盼生姿 第6章 忽然回来
莫家现在住的,还是大院里很久之前的老宅子。不过因为当时也是费尽了心力的建筑,到现在都几十年了,倒也并不显老旧,反而很有历经岁月的厚重感和沧桑感。
莫志国和钟秀琴住一楼,二楼四个房间,分属莫家三兄弟。还有一间,是当年莫志国和莫劲修的妈妈卓敏之的婚房。莫锦程和莫锦宏已经多少年不在这儿住了。爸爸和妈妈的婚房么,自钟秀琴嫁进来之后就锁了好多年。也就是说,这整个二层楼,此刻也就迟迟一个人在了。
难免的,就觉得有点儿安静过了头。尤其,晚饭的时候还经过那样一场剧烈的争吵。
迟迟本来就有择床的习惯,加上安全感不强,睡得根本就不沉。迷迷糊糊地听到院子里有车子开进来的声音,她也没在意。继续迷瞪了一会儿后,便听到楼下传来断断续续的争吵声。这样一折腾,脑子里竟越来越清醒。加上这床,半年都难得有人睡一次,即便有人定时换床单被罩,没有人气温暖,怎样都觉得冷冰冰的。越睡,越睡不暖和了。而且,北京干燥,这边的房间里又没有空气加湿器,嘴巴也跟被什么黏住一样,干干涩涩的。
索性不睡了!
迟迟烦躁地将自己撑起来,伸手去摸床头柜,却怎样都摸不到自己的杯子。一会儿后,迟迟蹙着眉,摸索着将床头灯打开。原本暗黑的房间,随着黄色的光晕渐渐将视线照得明亮,眼里的物事一点点变得清晰。迟迟这才悲催的意识到,这不是在云邸,这是在军区大院里头。上楼的时候,她也压根就没有带水上来。
好吧,懊恼得扒拉了下头发,迟迟认命地掀开被子,下床穿鞋,下楼倒水。
她素日里又不常来这儿,对这里的房子构造也不熟,连楼道里电灯的开关都摸不到。又是夜深,怕吵到人家,只好将步子放得很轻,慢慢下楼。
小心翼翼地倒了水,再小心翼翼地垫着脚尖转身。
刚路过一楼转角的书房,“唰”地一声,迟迟听到什么被丢掉的声音,然后接着又是“啪”地一声,她似乎听到了什么掉在地上的声音。
迟迟吓得一颤,偏过头看着紧闭的书房门口泄出来的一丁点儿的微光,背脊都绷得直直的。
她有点儿紧张和害怕了。
刚下楼的时候,明明没有看到人啊!难道自己太小心翼翼了,反而没有注意到?先前在楼上隐隐约约听到的汽笛声,真的不是在做梦?
迟迟端着茶杯的手不自觉的搓了搓杯缘。
莫锦程和莫锦宏再回来的概率几乎为零。这么晚了,那阵汽笛声,难道,是莫劲修回来了么?
这个想法一经浮现,迟迟连惊讶都没有了,赶紧抬眼瞄了一眼面前的红木门。朱红色的木门依旧闭合得死死的。再偷偷摸摸地抬头瞄了一眼头顶上的窗口。窗口倒是半开着,从那开着的缝隙里还溜出来了一小片的黄色光晕,在寂静的黑夜里,温暖而不刺目。不过,却再无其它声响传出来了。
估摸着是临时有人送了公文过来,这里头,是爸爸在办公吧?
迟迟在门口立了一会后仍旧没听见什么争吵声,在心里这样鸵鸟般的安慰了自己一句,一手端着杯子,一手轻轻拍着自己的胸口。脑子里倒也没再去细想刚才那两下突兀的响声到底是不是在拿东西摔人,只当是莫志国不小心碰掉了书桌上的书。于是,有了这样的认知之后,迟迟总算心安了。便仍旧踮起了脚尖,打算继续缓慢地逃离这里。
却刚准备挪步,忽地从门窗中飘出公公莫志国盛怒的说话声。
“混帐东西,迟迟可是你的妻子!”
好像整座安静的房子里到处都充斥着莫志国的声音,尤其那故意加重了语气的“你的”两字,像是在咬牙切齿一般,连飘到迟迟耳朵里了都像铁锤子再敲一般,闷闷的,钝钝的。迟迟一顿,反射性的将整句话又回想了一遍。
糟糕!迟迟,不就是自己么?那,骂的还真是莫劲修?
不就是下楼喝杯水,都还没趟下呢,就中了枪了。迟迟低头速度瞅了一眼手里边还晕着热气的水杯,脑子一转,赶紧又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
“他娘的都只管欺负个女人,还算不算是个男人了?”
紧接着,莫志国又训了一句,随之而来的,是与先前迟迟忽然听到的“唰”“啪”的一致声音。这下,迟迟立马明白了。约莫,这父子俩一进门就呛起来了。
莫志国也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人了,那一口彪悍的粗口,如今经过时间的打磨,面对国内外媒体的关注已经算是含蓄了好多了。不过,这私下里,杀伤力还是不小。
天!兵痞子,兵痞子。
虽然没少听过爸爸莫志国骂莫劲修他们三兄弟,可是,一直以来也都跟今儿下午一样,也顶多就是脱口而出个小兔崽子什么的啊。他娘的?迟迟还是被吓到了。要知道,莫劲修的娘,可是他老人家的原配呀。
想到平日里傲慢得可以的莫劲修,被自己的爸爸这样骂,这样摔,这样扔,说不准心里是难过啊还是紧张,反正迟迟整颗心都揪起来了,手指也不自觉的抠进了玻璃杯子,连那有些烫人的灼热都自动的忽略不计了。
这会子,就是迟迟想走,脚下的步子都挪不开了。只好竖起两耳朵,听得更加认真。
“没听过吗?有其父必有其子。莫志国,你先问问你自己是不是个男人,再来管我也许会有底气一点。”
“再说了,我娘早死了,经不起你这么骂。”
莫劲修说完这后面一句话,顿时,书房里空气一滞。门外边,迟迟也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先前,听爸爸莫志国说这话,她其实就已经算到了莫劲修的动作了。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可是真的听到他这么顶嘴,迟迟还是不由得整个人往后仰了仰。从昨天傍晚到现在,已经有三个儿子跟他吵了。
半晌后,迟迟才听到稀稀落落的响声,估摸着,是莫志国将桌上的文件尽数拨落了下来。
然后,长长一段的静默后,便是爸爸无奈而绵长地一声叹气,口气跟刚才的盛怒完全不一样了,透着无尽的沧桑和无力,“劲修,你终归是不愿意放下。你还要这样恨爸爸多久?”
“恨到……你能面对面的跟妈妈说对不起的那一天。”
“你……”
一向强大的莫志国,忽然之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要恨到他死的意思啊!
儿子对父亲的怨恨,竟然要恨到他死才能消停!
他能期待些什么?
又还能说点什么?
一个儿子,这么多年,对着生他养他的人,从不叫爸爸,还要恨他到死。门外,迟迟都能从莫志国无奈中断的话语中感觉到颓唐,感觉到了他心里千苍百孔的创伤。这钝痛,创伤,也许比莫锦程带来的更加深刻。
“劲修,迟迟,终归是你妈妈的意思。有些事情,你不愿意管,我却不能放任。”
“随意。”
许是知道,自己这一次冲动了太多。又或许,莫志国这最后一句话戳到了莫劲修的痛处。反正,他这回是没再横冲直撞了,只是就着晕黄的灯光迎上他深邃却透着戾气的眼神,云淡风轻的落了两个字。
接着,门内便传来了他坚定的脚步声。
迟迟本来对这句“迟迟终归是你妈妈的意思”这句话充满无尽的兴趣的,可那脚步声,她却宁死不能忽视。只好迅速回头瞄了一眼身后空无一人的长廊,脑子也飞快地计算了一下退后和往前的时间和后果,然后抱着杯子飞快地冲上了楼梯。
“呼。”
书房门打开的一瞬间,已经上了楼梯的迟迟,长长舒了一口气。
幸好,下楼的时候没有开灯。不然,被人撞到自己偷听,那是该有多尴尬,该有多无能。
只是,她到底还是忽视了些什么的。
莫劲修上来的时候,迟迟已经缩回了床上。
迟迟鼻子轻轻嗅了嗅,一股子浓烈的酒味。难怪,平常蛮隐忍的莫劲修,今天这么极端。句句话都戳中莫志国的死穴。
她装作还在睡梦中,翻了个身。
壁柜前,莫劲修听到窸窸窣窣地响声,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瞄了一眼床榻上凸起的人形包。
先前阴沉沉的一张黑脸,现在终于有了一点点笑意。仿佛间,莫劲修还能听到自己喉咙里无意识地轻哼出声的愉悦笑声。
耳朵里听不到莫劲修动作的消息,迟迟只好死死咬着被子,连呼吸的声音都不敢太大。
可是,这忽然紊乱的呼吸声啊……
莫劲修仍旧是笑,他背光站着,那笑里的意思根本看不分明。反倒是手里的动作恢复了,按着从前的习惯从壁柜里寻了睡袍,缓缓挪进浴室洗澡。
听到浴室的玻璃门拉开又合上,迟迟整个人绷起的神经这才整个松懈了下来。
下午通电话的时候,他不就说了不回来的?怎么,招呼都不打一个,又这么冲回来了?
还有啊,妈妈卓敏之,跟自己,跟公公,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莫劲修不说,爸爸不说,自己娘家那边也从来不曾多说,迟迟曾经吞吞吐吐了好些次,终究没有问出口。
偷偷听了一场话,迟迟的思绪变得纷乱。趴在床上想着想着,房间里莫劲修带来的酒气随着莫劲修刚刚随手打开的窗户里吹进来的风慢慢地消散了。先前整个二楼空无一人的寂寞和空落也因着莫劲修的到来而自动消散。
紧绷的心弦忽然松懈下来,整个人就会陷入一种疲劳感。加上对环境的不适应现在因为莫劲修的到来而自动自发的熟悉起来,迟迟刚才抽身离去的睡眠,也混混沌沌地回来了。
等莫劲修冲了个澡出来,迟迟已经睡得迷迷糊糊了。
因着先前打开的窗户,半柔半亮的月光洋洋洒洒的落了下来。银白的月光下,她安静地睡着,浅浅的均匀的呼吸声,如悦耳的音符一般飘进莫劲修的心里。他已经不记得这是自上次争吵的多久之后再这样安安稳稳地瞅着这丫头甜美的睡颜了,也不记得,耳边有多久没有响起过这样均匀浅薄的呼吸声了。瞬间,一整天谈生意喝酒应酬绷了一天的情绪便自然而然的放松了下来。刚才和莫志国吵架的不快,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迟迟?”情不自禁的,莫劲修低低唤了一声。他的声音原本就干净,透彻。现在又故意压低了些音调,就越发地显得有磁性,勾人心弦。
床上,迟迟已经睡着,显然听不到他的声音,自然也没人答应。
莫劲修却不在意,好像他这样唤她,也只是为了证实她是否安睡一样。
掀开被子的一角,莫劲修轻手轻脚的滑进去。晚上跟freya见客户,喝了不少酒,一眼瞥见床头矮柜上的玻璃杯,莫劲修伸手便端了过来。
水还是温热的,玻璃杯杯口的一边儿,还有莹润的水珠。他修长的手指磨砂着玻璃杯透明的杯緣,杯子里的温水随着他的动作缓缓荡漾,一波一波涟漪。莫劲修眼睛微微沉了沉,又侧过头,低头看了一眼已经睡熟了的迟迟。末了,才将一杯子温开水尽数喝完,赶紧滑进了被子里。
他刚洗完澡,身上还热乎着,迟迟畏冷,一接触到温暖的热源,便自动自发的依了上来。他也不动,由着她靠上来。深邃的眼睛往她裸露的肩膀看了看,犹豫了半晌,还细心替她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迟迟有择床的习惯,除了自己生理和心理都认同了一个地方,否则,她是很难入睡的。结婚都四年了,就算是再傻缺再没默契的夫妻,对另一半的了解多少还是有点的。不然,莫劲修也不会喝酒喝到半夜了,还是开车回了他最不愿意回的莫家大宅。
现在看来,这次回来,还是对了的?
黑夜里,双手揽住怀里的温香软玉,莫劲修想着想着,竟也安安稳稳的睡了。
顾盼生姿 第7章 阳光明媚的早上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迟迟抽搐了。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睡相挺好的呀,平常也不是没有和莫劲修睡过呀,怎么今儿就……
看着自己一条手臂搭在人莫劲修的腰际,一条手臂抵在他的胸口。整张脸要不是自己刚醒来时被吓得往后挪了挪,估计……迟迟欲哭无泪了!铁定的,想都不用想了,估摸着,也埋在他胸口睡了一夜了。如此美男在怀,不知道有没有流一脸的哈癞子。
这样一想,迟迟赶紧抽出一只手来,胡乱抹了一下自己的嘴角。
幸好,干的。
为了怕自己再出什么幺蛾子,她小心翼翼地撑着身体往后退开了一些,这才敢睁开眼看着莫劲修。
约莫是昨夜喝得有些多了,又睡得比较晚,此刻天都已经亮透了,他却还睡得比较沉。且随着他的呼吸,有均匀而清晰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响在迟迟耳侧。
平心而论,美男子迟迟真的见过不少。她大学读的是军校,班里的同学清一色的都是从各省特招进来的。军校里女生少,男生则放眼望去满校园都是。基本都是一米七六以上的个子,样貌端正,棱角分明,一个个都阳光果敢。
即便现在工作了,她也是在解放军下面的军事电台工作。要说大学里的那群同学还稚嫩了了些,那这军电的可都是各个部队的精英人士了。成熟稳重不说,那能力,那模样,真真是“外出得了任务,内上得了电视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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