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为田舍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眉鼠眼
帝王术玩的就是平衡,安禄山手握十几万精锐之师,李隆基果真对他完全放心吗?
按顾青的猜测,李隆基可能需要一个能制衡安禄山的人,这个人不一定是他,但顾青会争取成为这个人。
并不是李隆基对安禄山起了疑心,制衡臣子只是李隆基的一种本能,任何臣子都需要有人能够随时代替他,牵制他,这才叫“制衡”。
脑海里的念头一闪而过,顾青立马打定了主意,忽然走到杨贵妃身边,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杨贵妃,柔声道:“贵妃娘娘喜获义子,今日何不双喜临门?臣与贵妃娘娘是同乡,来长安后多得娘娘照拂,臣心中感激,娘娘如此年轻貌美,臣亲口说过娘娘是古往今来的四大美人之一,臣不敢把娘娘叫老了,若娘娘不弃,臣想叫娘娘一声‘姐姐’,不知可否?”
杨贵妃的笑声戛然而止,惊愕地看着顾青。李隆基也愣住了,没想到顾青竟然当着安禄山的面来了这么一出,委实出人意料。
安禄山脸上的肥肉哆嗦个不停,刚才他扮丑的样子把顾青恶心坏了,此刻顾青这一声“姐姐”反过来又把他恶心坏了。
杨贵妃迅速看了看李隆基,见李隆基面带笑意却不发一语,杨贵妃立马满面嗔容叱道:“顾青,御驾当前,莫胡闹!”
顾青无辜地眨眼:“臣没有胡闹呀,叫您姐姐不行么?那以后还是以臣自称吧。”
杨贵妃看了一眼面色铁青的安禄山,哭笑不得地道:“你……真是长不大的孩子,这种玩笑也能乱开么?禄儿……你置安节帅于何地?”
顾青恍然:“啊,忘了这一出了,安节帅,实在抱歉,小子年轻不懂事,一时有些忘形,不过你我皆是陛下的忠臣,对陛下和娘娘感恩的心情却各不相同,不如以后各论各的,安节帅意下如何?”
安禄山冷冷一哼,没搭话,而是裹紧了身上的襁褓,原本是一次成功的扮丑,引得陛下和贵妃娘娘开怀一笑,然后他打算趁着龙颜大悦之时借机请求换下三镇军队里的一批汉将,任用一批胡人将领,然而没想到顾青横插一脚进来,将好好的气氛搞得异常尴尬难堪。
换汉人将领的事只能留待以后再找机会重新提了。
“顾县侯,您这一声‘姐姐’,可平白将我降了一辈呀,这个便宜被你占了,我心中可不爽利。”安禄山皮笑肉不笑地道。
顾青也笑道:“安节帅见谅,我刚才见贵妃娘娘和节帅您母子情深的情景,不由大为感动,一时忘形,出言孟浪了,不过,安节帅孝心感动天地,既然认了贵妃娘娘为义母,往后这种莫名其妙降一辈的事还多着呢,节帅应当早些习惯才是。”
“你……”安禄山大怒,但当着李隆基的面又不敢发作,毕竟孝子的人设已经立下,御驾当前发作的话难免失仪,给李隆基留下不好的印象。
久不出声的李隆基忽然笑道:“好了,都是朕是好臣子,莫因一点小事而争执,禄儿陪你义母去后花园四处走走,春暖花开,花园里的花儿开得颇为艳丽,比起北境荒蛮之地的风景自不可同语,你好生赏玩,朕与顾卿有话要说,退下吧。”
安禄山无奈,只好悻悻行礼,与杨贵妃一同告退。
南薰殿外的院落里,只剩下李隆基和顾青二人,高力士远远地站着,识趣地避开了。
李隆基看着顾青笑了笑,道:“倒是生了一颗玲珑心窍,顾卿之聪慧,绝非卖弄诗才文章,而在人情世故,二十岁的年纪能做到这一步,很难得了。”
顾青清楚李隆基为何突然夸他,刚才突然认杨贵妃为姐姐便是迎合圣意,按照李隆基的意思,顾青的人设应与安禄山公开敌对,这才符合李隆基的利益。
顾青很有做棋子的觉悟,立马领会了李隆基的意图,并且毫不犹豫地按他的想法去做了。
这便是李隆基夸他“人情世故”的原因。
揭过刚才的事不提,李隆基转移了话题:“你写的《三国演义》朕看了,而且看了不止一遍,不得不说,能得顾卿之才为国所用,朕之幸也,大唐之幸也。”
顾青惶恐状垂头道:“臣学识浅薄,班门弄斧,不值陛下谬赞。”
“莫谦虚了,老实说,这些日子朕一直在琢磨你写的三国演义,获益不少,但疑问也越来越多……”
李隆基想了想,道:“此书是顾卿所著,有些问题问你最能解朕之惑,朕问你,如何看书中的诸葛亮?”
顾青沉吟片刻,道:“诸葛亮,‘卧龙’之名不符实也,虽智多而近妖,但格局不够大,蜀国之亡,臣以为主要亡于诸葛亮之手。”
李隆基大感兴趣:“哦?朕愿闻其详。”
顾青刚要开口,李隆基忽然制止了他,朝高力士招了招手,沉声道:“召中书舍人速来,朕与顾卿奏对。”
顾青一愣,接着露出感激莫名状。
中书舍人负责记录帝王起居言行,此刻李隆基与顾青原本只是闲聊,召来中书舍人后性质就不一样了,便成了正式的君臣奏对的仪式,千百年后,顾青的名字或许会出现在史书上。
“陛下,臣……惶恐。”顾青垂头道。
李隆基严肃地道:“虽是论书论史,但史可为今人之鉴,不可不察也。”
中书舍人很快赶来,在矮桌边铺好了纸,提笔悬于纸上,等待李隆基和顾青的奏对。
顾青的态度也变得认真起来,严格的说,今日此时算是一次正式的面试,李隆基是考官,顾青是考生,考校的内容便是顾青的见识和胸中沟壑,今日的成绩决定着顾青以后的前程。
沉吟良久,顾青缓缓道:“三国前期的诸葛亮识进退,知利害,华容道设计放走曹操,定鼎天下三分的格局,使得刘备有充足的时间和精力图谋蜀中,建国立足,那时候的诸葛亮是睿智的,不愧‘卧龙’之号。”
李隆基点点头,笑道:“后来呢?”
“刘备死后,诸葛亮的表现只能用‘糟糕’来形容。陛下,蜀国当时可谓是三国中最安全的地方,蜀国地处偏远,山地高原甚多,对外有无数天然的屏障,地势易守难攻,以诸葛亮之才,若只防守的话,外人绝对打不进来。”
“只要诸葛亮能够沉住气,安心发展蜀国的农桑,以战略防御的姿态发展蜀国二十年,使得本国有足够的兵源,钱财,粮草,以及优秀将领人才储备等等,然后再出蜀征伐魏吴,一统天下的把握一定比他六出祁山徒劳而返大得多。”
“对外,诸葛亮频频用兵,为了完成刘备的遗愿而不惜劳民伤财,每次皆是征魏,每次都由祁山而出,无论从战略还是战术上,诸葛亮都犯下了大错。”
“对内,诸葛亮相权独揽,相权一度驾凌于君权之上,连蜀国之天子都不得不叫他一声‘相父’,此为奸佞权臣所为,正是由于他的刚愎自用,一意孤行,才使得蜀国被灭亡。臣以为诸葛亮过大于功,有冒进,擅权,不臣,穷兵黩武,糜费民脂等数款大罪。”
朝为田舍郎 第二百三十三章 拒不纳谏
三国里的“英雄”,其义与后世的“英雄”不同。
那时的英雄,是以势力,兵将,地盘等等为基础,互相攻伐吞并,后世史学家谓“春秋无义战”,其实三国也无义战,所有的“英雄”不过是打着匡扶天下的旗号,实现自己的野心,包括自诩汉室后裔的刘备。
顾青对诸葛亮的评价令李隆基颇为惊讶。
他没想到顾青笔下的人物里,将诸葛亮描写得那么足智多谋,但却对这个人物如此贬低。
“顾卿不喜诸葛亮?那几款大罪说得有几分道理,可……蜀国毕竟是汉室正统,为了一统天下,恢复汉室荣光,频繁兴兵亦无可厚非吧?”
“陛下误会了,臣不反对一统天下,但臣反对毫无底蕴的情况下兴兵。战争是需要巨量的钱财粮草来支撑的,三国之中蜀国之所以第一个被灭,诸葛亮六出祁山频繁兴兵,耗尽举国之资而无功,便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顾青说着迅速抬头看了李隆基一眼,轻声道:“诸葛亮身为国相,其权过甚也。举国之内政军权民生吏治悉决于一身,国主刘禅反倒无所作为,还经常被诸葛亮教训,君不似君,臣不似臣,君臣纲常既乱,蜀国焉能不灭亡?”
李隆基眉梢一跳,眼睛不自觉地睁大了,目光变得凝重起来。
“顾卿这番话……呵,似乎话里有话呀,是朕多心了吗?”
顾青抬眼,神情茫然:“臣说了什么?臣并无他意呀,陛下不是与臣评价三国吗?”
李隆基沉默片刻,忽然笑了:“顾卿继续说,闻卿之言,朕颇有得益。”
顾青心念电闪,迅速揣度李隆基的心理。
他需要顾青与安禄山公开敌对,刚才顾青做到了,那么接下来在李隆基面前给安禄山上点眼药,才更合情合理,让李隆基认为两方已经形成了水火难容之势,才达到李隆基制衡的目的。
真正老谋深算的帝王,其实是很喜欢看到臣子之间互相不对付的。
有些话看似鲁莽毫无心机的说出来,反倒对未来是一种铺垫。
将来安禄山若反,今日顾青说的话将会是他未来的晋身之资,这就是完美的铺垫。
于是顾青组织了一下措辞,继续道:“蜀国之亡,亡于君弱臣强,君主无力制约强势的国相,国相一意孤行,不顾朝中反对坚持北伐频繁兴兵……”
顿了顿,顾青加重了语气,道:“君主最软弱的地方在于,不应该赋予诸葛亮举国之兵权,一国的军队应该完全掌握在君主手中,就算情势不允许,亦当徐徐图之,缓缓释之,慢慢削弱国相的兵权。若将兵权给了臣子,无论这个臣子多么忠诚,都是致乱之因,终成大祸!”
李隆基闻言身躯一颤,望向顾青的目光顿时闪过一道异常锐利的光芒,很骇人。
顾青面色坦然地躬身行礼:“臣心坦荡,言出本心。”
李隆基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语气也有些冷意了:“顾卿意有所指乎?”
“是,臣确实意有所指。天下节度使为陛下戍守边境,将士饱受风霜雨雪之苦,然历朝变乱,大多乱于内。陛下治下的大唐盛世不易,臣实不愿看到盛世祸起于萧墙,如今大唐天下分十镇,十镇节度使手握天下大半兵马,且各镇节度使治下内政赋税兵将等诸事自理,致使各镇势大,于大唐社稷实不可取,陛下当鉴之。”
李隆基哼了哼,道:“朕自有决意,何须尔多言!各镇分封军政之权是朕用人不疑,四十余年来,未见出过甚变乱,顾卿,你多虑了。”
见李隆基仍顽固地坚持,顾青叹了口气。
有些话原本不敢说的,说出来对自己的前程不利,眼睁睁看着盛世突然崩塌也没什么,更有益于自己乱中取利。
可是,顾青还是要说,并非为了李姓社稷,而是为了天下百姓即将面临的兵荒马乱。没人比他清楚接下来的一场谋反给大唐造成了多么巨大的破坏,兴亡皆是百姓之苦,可笑这位帝王仍不以为意。
“陛下说过,史可为今人之鉴,不可不察也。陛下当知汉朝七国之乱,晋武帝八王之乱,此皆为前车之鉴……”顾青说着,见李隆基的脸色愈发不愉,只好住嘴了。
“陛下,臣出于对陛下的忠诚,故进逆耳之谏,若陛下不愿纳谏,臣便不说了。”顾青叹息道。
李隆基已不想讨论这个话题,沉着脸淡淡地道:“顾卿,上次你在商州斩杀刺史邢深一事,不会忘了吧?”
顾青苦笑,终于来了。
“臣知罪,臣不敢忘。”
李隆基笑了笑:“斩杀一位四品刺史,如此妄为,该不会以为蹲一个月的大理寺监牢便算罚过了吧?”
“臣不会如此天真,请陛下责罚。”
李隆基呼了一口气,轻声道:“犯下如此重罪,按律你应被秋后处决,可朕只罚你蹲监牢一月,还在朝堂上帮你圆谎,甚至连你的爵位官职都没动,以顾卿之聪慧,可知朕为何如此做?”
顾青想了想,道:“臣妄自揣度天意,或许……陛下欲委臣以另任?”
李隆基笑了:“确实是聪慧之人,但愿以后你的聪慧能用对地方。不错,朕有意将你调离长安……”
“长安非英雄之所居,顾卿尚年轻,人生应多磨炼,久居太平之地,无异于自剪羽翼,朕倚顾卿甚也,亦愿顾卿能经历一些风霜之苦,增广见闻之外,更能为国再立新功,顾卿意下如何?”
顾青顿时明白了,李隆基这是要调自己离开长安去外地任职,很大的可能是去戍边的军队。
看来上次安禄山不怀好意的建议,李隆基终究还是记在心上了。
这死胖子,摆自己这一道可摆得不轻。
自己临走前一定也要给他摆一道,否则他真以为仇人都长得慈眉善目万家生佛。
顾青暗暗咬了咬牙,脸上却露出当仁不让之色,凛然道:“陛下,臣为唐臣,食陛下之俸,忧陛下之事,臣愿为陛下开疆辟土,再立新功。”
李隆基对顾青的回答很满意,欣然笑道:“顾卿有此意,朕甚慰。哈哈,放心,朕已知你与安禄山之仇怨,不会将你调到范阳三镇去的。”
顾青松了口气,老实说,他还真有些担心李隆基老糊涂,将他调到安禄山的地盘上送死。
李隆基沉吟半晌,缓缓道:“顾卿当知,去年大唐与大食国怛罗斯一战,战报上虽说是打了个平手,但实际上,是我大唐败了。”
“此战折损大唐将士两万余,更重要的是,我大唐因此战而渐失对西域商路的掌控,西域这条商路对大唐很重要,户部尚书禀奏去岁国库所盈,比往年足足少了两成,便是此战带来的后果,顾卿,朕对西域布局甚为看重,有意调你去安西四镇任职,不知意下如何?”
顾青面色发苦,今日还在繁花似锦的长安享受封建主义士大夫的腐朽堕落生活,转眼便要去塞外饱受风沙之苦,人生的际遇真是……好刺激。
好想杀安禄山全家。
李隆基问他“意下如何”,当然不是真的征求他的意见,能说出口的话证明他已经决定了,顾青还能怎么办?
于是顾青只好硬着头皮道:“臣遵陛下旨意,此去安西,臣定不负陛下所托,为陛下立功。”
李隆基龙颜大悦,哈哈笑道:“得顾卿之才为朕所用,大唐甚幸……”
笑容渐敛,李隆基忽然沉下脸来,轻声道:“怛罗斯之战,前因后果已有监军将奏疏送来长安,此战或多或少因高仙芝所起,高仙芝是高丽人,此人在破了石国之后,有些骄纵了,顾卿此去安西,朕会予你足够的权力,你最好能牵制高仙芝,大唐在西域不可再有败绩了,否则,西域便真的失控了,明白吗?”
“臣谨记陛下旨意。”
…………
走出兴庆宫已是傍晚时分,顾青心情沉重地出了宫门。
韩介等亲卫一直等在宫门外,见顾青出来,众亲卫纷纷上前迎接。
见顾青一脸闷闷不乐,韩介不由关心地道:“侯爷,发生了什么事吗?”
顾青叹道:“刚才看到一个三百多斤的胖子,在宫里脱光了只裹着一层布,我的眼睛好难受,还想吐……”
韩介愕然:“三百多斤的胖子……”
随即反应过来,大唐朝堂如今胖子不少,但具体到三百多斤,只有一位,别无分号。
“安禄山?”韩介压低了声音问道。
“没错,一个五十多岁的胖子居然在宫里搞什么‘洗三’,你敢信吗?你能想象一坨三百多斤的肥肉脱光了在你面前晃晃悠悠揉揉搓搓吗?”顾青叹了口气,幽幽道:“这个胖子真的是一点都不自卑啊,我的心灵受到了暴击,打算从今日起戒肉一个月……嗯,从明日起吧,今日好好吃一顿,明日开始戒肉。”
韩介居然真的仰头望天露出深思之色,在想象一个三百多斤的胖子洗浴时的画面。
郭子仪没说错,这家伙真的很实诚。
良久,韩介又问道:“侯爷不止是因为此事介怀吧?是否有别的事?”
顾青沉默半晌,叹息道:“韩兄,你和兄弟们有没有想过为大唐开疆辟土,征战沙场?”
韩介用力点头:“末将之夙愿也。”
顾青苦笑道:“好吧,机会来了,我可能马上要调任安西四镇了,你们……”
环视周围的亲卫,顾青脸色凝重道:“你们家有妻儿老小的最好不要跟去,先把男人的担当和责任尽了,再说建功立业的事。”
谁知亲卫们纷纷露出激动之色,同时往前踏了一步,齐声道:“小人愿往!”
朝为田舍郎 第二百三十四章 难言之疾
要上战场前线了,韩介和亲卫们居然如此兴奋,其实是有原因的。
如今的大唐军队虽不复立国初期时的锐气锋芒,但大唐的军功仍然是最丰厚的。一场战争下来,只要能杀敌立功,便有丰厚的奖赏等着他,或是晋升官职,或是赐田赏金。
亲卫们大多是贫寒出身,又都不识字不读书,上阵杀敌挣军功便是博前程唯一的出路了。
顾青理解他们的想法,也不好再劝。
都是成年人,知道此去安西意味着什么,既然都想博个前程,那么便去吧。
只是顾青心中有些伤感,他知道这一去,眼前这些鲜活的面孔归来时不知会少了多少。
其实顾青自己也害怕,他根本不想去什么安西。
大唐如今与周边邻国的关系大多比较和睦,长安的臣民们不知见过多少万国来朝的盛况,可是有些强大的邻国仍然与大唐时有战争和摩擦。
最大的强敌便是吐蕃,以及极西之地的大食国等等。所以大唐这些年的战争大多发生于西面,安西都护府担负着大唐一半以上的战事。
由此可见此去安西多么的艰险。
顾青两辈子都没经历过战争,老实说,此刻的他真的有点怂了。
如果现在转身进宫,抱着杨贵妃丰腴的大腿叫义母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努力稳住心神,想到自己来这个世界后杀过村痞,杀过刺史,杀人的事已然不算陌生了,上战场嘛……不过是单挑变成群殴,更何况自己有亲卫,又有官职爵位,大概率是不会让自己亲自上阵杀敌的。
顾青稍微放了心,这才上了马车回府。
…………
回家后,顾青果然没辜负自己,踏踏实实吃了一顿香喷喷的肉。
蒸炒煎煮各种方式各种肉,吃得顾青胃里犯恶心了,只觉得喉咙里油腻腻的,再多吃一口就会马上吐出来,顾青这才依依不舍地罢手。
也不知去了安西四镇后,还能不能过上每天有肉吃的日子。顾青想想就觉得难过,一难过就又想吃几口。
夜半时分,长安城万籁俱寂,侯府的院落里也是一片安静,只有轮班的亲卫们执刀在府中来回巡弋。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的寂静,叫声凄惨可怖,整个侯府的厢房次第点亮了灯。
韩介披挂按剑,一脸惊色地领着一群亲卫闯入后院拱门,随手拽住一名惊惶的丫鬟厉声道:“侯爷何在?谁在惨叫?”
丫鬟丑容失色,指着后院东厢房颤声道:“刚才是侯爷在叫……”
韩介领着亲卫冲进厢房,厢房内的一道布帘后,顾青的叫声仍在继续,两名丫鬟站在布帘外一脸惊怖,不知所措地站着。
韩介冲了进去,大喝道:“侯爷无恙否?出了什么事?”
布帘后,顾青的叫声顿止,气息微弱仿佛咬着牙从齿缝里迸出来一句话。
“我……没事,你们退下。”
叫得那么惨,韩介怎么可能退下。静立片刻,韩介语声渐冷:“侯爷是独自在里面吗?是否还有别人?里面是否有刺客挟持了您?”
“真的没事……你们退下吧。”顾青虚弱地道。
锵的一声,韩介拔剑出鞘,剑指布帘,后面的亲卫们纷纷露出戒备之色,亦都拔出刀来,其中几名亲卫非常老练地走出房门,在窗棂下和门外花园内埋伏起来。
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肃杀之时,布帘忽然被掀开一角,顾青的脑袋从布帘后露了出来,额头布满冷汗,面色潮红,神情狰狞。
韩介惊了,愈发觉得事非寻常,当即决定出手,手中的剑刚准备划破布帘时,顾青忽然道:“里面除了我没外人,韩兄你莫乱来,我卧房里的摆设都很贵的,砸坏了大概要扣你两年俸禄……”
韩介终于忍住,仔细打量顾青的神色,道:“侯爷无恙否?究竟出了什么事?”
顾青擦了把额头的汗,苦笑道:“我真没事,刚才只是偶尔抽风想叫几声,跟我久了慢慢你就会了解我这个人,然后恨不得杀了我……”
见顾青还有心情开玩笑,韩介终于放了心,关心地道:“侯爷是否身子有恙?要不要请大夫?”
“……不需要。”
韩介和亲卫们迟疑地离开后,顾青又命丫鬟们退下。
独自坐在布帘后的恭桶上,顾青一脸生无可恋地仰头望着房梁,黯然自语道:“居然便秘了……好羞耻的病,怎么办?”
…………
顾青没想到,更羞耻的是,他闹出的动静太大,韩介终归不放心,和亲卫们将顾青所住的厢房团团围住,一百来人守着便秘的侯爷,守了整整一夜。
据说东宫太子李亨出生那晚也不曾有过如此隆重的待遇。
清晨时分,顾青仍躺在床上不停翻身。
便秘的感觉很难受,上下不通,肚里难受欲喷薄而出,但括约肌不答应,双方无法达成共识的后果就是腹部翻腾疼痛,整夜都没睡着。
顾青烦躁得不行,大概应是自己只吃肉不吃青菜也很少吃水果的不良习惯,导致了肠道终于发出了警告,努力了大半夜都没能解决这个羞耻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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